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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北口军寨的对面山岭之上,军寨守将韩世勋目瞪口呆地看着如蚂蚁般密集的周军,衣服很快就被汗水打湿,他和二十多名部下呆呆地看了一会,突然看到一群周军军士离开了大队伍,向着自己所在的山岭跑了过来。
韩世勋这才如梦方醒,他用袖子在脸上揩了一把,咸咸的汗水让眼睛刺痛难忍,他对手下道:“阿这里。你带十个人,赶快从小道回幽州向大帅禀报,周人追得紧,我就留在山口堵住他们。”
韩世勋是古北口守将,他在山岭上看到对面周军的攻势,已经知道古北口军寨保不住了,按照契丹军律,丢失军寨是重罪。韩世勋难逃一死,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韩世勋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幽州,就让阿里达回幽州报信,自己冒险断后。
阿这里是一个性情纯朴的年轻人,闻言露出了钦佩之色,他耿直地道:“韩大哥,你带人回幽州,我来挡住追兵。”韩世勋怒道:“少啰嗦,赶快走。再走就来不及了。”阿这里不再多说。他把身上的箭支取了出来,递给韩世勋,道:“韩大哥。保重。”阿这里的手下也学着他的样子,把箭枝全部递给留下来阻击的伙伴。
古北口军寨位于两座大山之间,两座大山也极为陡峭,周军是沿着一条罕为人知的盘山小道接近军寨东侧,这也是军寨唯一的弱点。
“肯定是天杀的汉人泄露了军机。”韩世勋一边咒骂着汉兵,一边带着剩余的手下在山岭上布防。韩世勋常年在山上狩猎,对于山岭地形极熟,他带着剩下的十二人埋伏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岩石下面是一条小道,这条小道是周军爬上山岭地必经之处。若要绕过这块巨石,几乎要花上半天的时间。
韩世勋等十三人收集了一大堆石块,放在巨石后面,并把箭枝从身上取下,放在顺手处,等到这些准备工作做完,数十名周军军士已经出现在面前。
小道杂草丛生,从严格意义上,这条小道并非真正的道路。是由采药、打柴、狩猎的山民长期踩踏而自然形成,两人并行都显得有些拥挤,因而,周军军士上山队形拉得很开,速度也不快,七、八个周军在前面探路,当他们看到带着青苔的巨石以后,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就停住了脚步。
过了一会,周军几位头领停止了争论,两名周军军士一手持刀,一手举盾,小心翼翼地朝着巨石探来。
“这些南蛮子,真他妈狡猾。”韩世勋率领着十三人,早已虎视眈眈,只等周军军士进入箭程便发出进攻,他看见周军军士没有贸然进攻,便狠狠地骂了一句。
两名周军军士刚要接近巨石,只听得“嘣、嘣”两声弓弦响,前来探路的两个军士都中箭倒地,一人大腿上中了一箭,另一人腰上中了一箭。周军军士反应速度极快,他们举着步兵圆盾,飞快地朝着倒地的两人跑去。
韩世勋猛地站起身来,拉弓如满月,望着奔跑的周军军士射去,他的手下也跟着跳将起来,拉弓便射,跟随韩世勋打猎的契丹军士,全是古北口军寨箭法出众者,十三人同时发箭,前来救援地周军军士悉数被射中。
前去探路和救援地周军军士多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行动之时皆用圆盾护住了要害之处,尽管中箭却没有性命之忧,他们挣扎着想逃出射程,巨石上的契丹人并不愿意给他们逃走的机会,“嘣、嘣”的弓弦直响,受伤的周军军士腿上、手臂上不断增添晃动的箭簇。
周军的小头领叫做黄平,是黑雕军战死校尉王青水的亲卫,他是一位身经百战却总是升不了职的老兵,从军七年,伍长就是他担任过的最高职务人,他破口大骂道:“赶快放箭,让狗日的契丹人也尝尝历害。”禁军军士听到黄平的骂声,纷纷把弓箭拿了出来,和巨石上面地契丹军士对射起来。
巨石上面的契丹人顾不得射杀伤兵,和禁军军士对射起来,受伤军士趁机逃出了箭程。
韩世勋伏在巨石上,看见有两个手下受了箭伤,就低声道:“准备好石块,放周军到巨石下面。”
黄平检查了军士的箭伤,他嘴上骂骂咧咧,心中却如明镜一般,这一群契丹人箭法精准,几乎箭箭咬肉,若强攻必然伤亡不小,黄平是老兵油子,他略一思忖,便对手下道:“用火箭烧。”在禁军中。每一伍中,都有五名军士配得有火箭,作为进攻的一种辅助手段,黄平看到岩石背后有不少枯草,便想到火烧契丹人之计。
韩世勋等契丹人早已把脸盆大的石块准备好了,等待周军强攻,不料周军军士用火攻,契丹人所埋伏的地点是一块巨石。巨石附近土层较薄,虽然没有大树,却全是乱草和小灌木,火箭射上来之后,枯草迅速“噼噼、啪啪”地燃了起来。
巨石后面是个悬岸,成为天然的隔离带,枯草燃烧虽然猛烈,但是没有外援,很快就熄灭了。周军军士等到火势稍小,便一涌而上巨石。契丹人已经无影无踪。攻占了巨石,通向山岭顶部就没有多少障碍了,黄平带着周军军士。小心翼翼地到达了山顶。
登上顶峰,对面军寨也就一览无余。
护墙已经被周军军士所占领,寨门也被打开,残存的两百多契丹军士聚在一起,依靠着五、六间石屋作抵抗,这六间石屋极为牢固,相互成犄角之势,契丹军士占据了要道,周军数次进攻,都没有成功。石屋前已经倒下了数十具周军军士的尸体。
王腾骧站在护墙上,山风吹来,长须飘动,很有些飘逸,又透着威严,当对面山岭出现火光之时,他有了破敌之策。
周军军士弓弩手把契丹军士封在石屋内,其余军士四处寻找易于燃烧地枯枝,再把枯枝全部扔向石屋。契丹军士虽然识破了周军地意图,不断派人想把枯枝扔出来,周军弓弩手早就严阵以待,只要有契丹军士露面,便立刻被射成刺猬。
很快,石屋外面已经堆满了枯枝。十数支火箭射过,熊熊火光顿时跃入天空。虽然契丹军士有石屋作为保护,可是高温、浓烟,还是让契丹军士难以抗拒,等到火势稍小,最后的契丹人举着手中武器,疯狂地冲了出来。
在密集弓箭的狙击之下,这些勇敢的契丹人全部倒在了出击的路上,整个军寨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皮肉被火烧焦的臭味。当大火终于熄灭的时候,有数十名昏头昏脑地契丹人放下武器,被赶到了军寨中间的坝子里。
王腾骧正眼也没有瞧这些俘虏,他站在护墙上,观察着古北口的地形,一名亲卫上前,禀报道:“有四十九名契丹人投降。”王腾骧面无表情地道:“斩。”
占领了古北口,王腾骧并不敢轻松,古北口是兵家必争之地,事关幽州的生死存亡,此地,必然还有恶仗。
在军寨的东北角,发现了一个小型的粮库,里面有不少存粮,打开粮袋,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从品质上看,这些存粮已有三年左右。在西角,有一口深井,井水极为清洌,喝在口中有一丝甘甜。
王腾骧率领着骑兵从拒马河一路奔来,只带了两天的粮食,此时见到存粮和水源,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王腾骧对亲卫道:“让几位军使都过来。”几位军使都冲锋在第一线,激战过后,深身都是鲜血。
王腾骧看到赵无极走路一拐一拐的,就关切地问道:“赵军使,受伤了?”
赵军使个子矮小,性格却极为粗毫,他咧嘴笑道:“我从这护墙上跳下来,把脚扭伤了,没有想到这个护墙这么高。”赵军使上了护墙时,遇到一位手持板斧地契丹汉子,赵军使本是江湖好汉出身,最长于用刀,他运刀如飞,契丹汉子抵挡不住,就从护墙上跳进院内,赵军使跟着跳下了下去,一刀劈番翻使板斧地契丹汉子,战斗结束以后,赵军使这才发现脚踝痛得历害,这才发现他跳下的那一段护墙足有五米多高,一跃而下,已伤了脚踝。
王腾骧带着几位军使走出古北口军寨,认真观察了地形,大家都暗叫侥幸:古北口地形险峻,两座大山形成了一个近千米的山沟,南、北各有两个狭窄地山口,古北口军寨正在山沟的中部,要穿过山沟,古北口军寨是必经之地。
王腾骧感叹道:“古北口确实是名不虚传,当得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八个字,若不是有熟悉古北口地形的军士带路,从崎岖难走的间道接近了古北口军寨,要以一千七百名骑兵强攻古北口,根本不可能。”
查探完地形,回到军寨,王腾骧带着众人又上了护墙,王腾骧指着北面的极为狭窄的山口,对赵军使道:“赵军使,北面的山口,是北下辽军必经之地,你赶紧带上五百人,砍伐树木做栅栏,栅栏外的壕沟能挖多深就挖多深,你的任务就是死死卡在山口处,不能放一个契丹人通过。”
赵军使把胸脯拍得“砰、砰”直响,道:“山口两侧全是陡壁,正面只有十步宽,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只有我在山口,就算有十万契丹军,也休想从山口通过。”
王腾骧用手指着南面的一个山口,对另一位文质彬彬的军使道:“宁军使,你的任务是守住南面的山口,不能让幽州增援的人马通过山口。”宁军使是新近的武举,其家族世代为边将,宁军使的父亲和王腾骧也是故交,王腾骧对宁军使颇为青睐,所以把极为重要任务交给了他。
宁军使对于王腾骧的战略眼光极为钦佩:北面和南面的山口,均是极为险要之地,而古北口军寨就处于两个山口地中间部位,若发生了战事,军寨的预备队随时可以驰援。
王腾骧又道:“王军使,你带领两百人,彻底挖断我们刚才经过的小道,不给契丹人以可趁之机,然后守在大山险要处,若契丹人弃马上山,就用石头把他们砸下去。”
军队是崇尚实力的地方,王腾骧率军成功偷袭了古北口军寨,他在几位军使面前也就有了威望,几个人领命之后,就立刻行动起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决战幽云(十五)
古北口军寨人来人往、人喊马嘶,一派繁忙景象。
周军占领了古北口军寨以后,隐藏在山底的三百名周军军士连忙把二千匹战马转运到军寨之中,契丹人好马,这容纳五百人的山中军寨,竟也有一个小小的马场,王腾骧看着所有战马全部进入了军寨,马场并不显得拥挤,不禁有些纳闷:“契丹人真是奇怪,居然在半山上的军寨建马场。”
除了马场外,更令王腾骧惊喜的是,军寨里居然存有不少铁锹、锄头和猛火油,看来契丹军为了防守这个险关也是做足了准备,只是古北口久不兴兵,虽然防守利器,却被周军偷袭得手,全然没有用上,白白便宜了周军军士。
赵军使和宁军使各率着本部五百人马,在南、北两个山口修加紧筑工事,山土极为粗硬,若没有军寨发现的铁锹和锄头,要挖一条深深的壕沟,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日落时分,南北山口的栅栏、壕沟都初具规模,赵军使和宁军使就在栅栏后安营扎寨,一伍军士就在栅栏后面值勤守卫。
第二天上午,周军仍在抓紧时间深挖壕沟,经过一天多时间的拼命挖崛,壕沟已有五米多深,六米多宽,下面还装上了一些削尖的树桩。
壕沟后面三十多步远,便是牢固的栅栏,这是栅栏其实是紧紧排列在一起的圆木,圆木差不多都有四、五米高,埋在地底一米,露在外面约三米多,然后由几个身强力壮实的军士,再用临时做的石锤把土夯实,这个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