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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后世称为“虚仓案”的案子,最初起因却极为偶然。
最初是洛阳地方上的一个县令,名唤李明世。此人也没有什么真实才学,只不过因着与当朝某权贵有些绕着弯的亲戚,走了些门路,在前几年时便因推举而入了仕途。只是此人实在不是个当官地料,便是大字,也不识得几个。还好仗着上边有人,没人愿意与他为难,因此上也混得稳稳当当,一路顺风顺水。
只是大唐时官员,薪俸也没有多少油水。何况他身在洛阳地方,地处东京,这等芝麻官能有多少孝敬。眼见得身边多是豪门大户,挥金如土,自然不免心中发痒,总是寻思着要开个财路,捞些外快才好。
事也凑巧,正在这李大人一门心思找发财门路时,一位少年时地好友偶然上门拜访。他这位好友少年时便善于钻营,本姓尤,人都称他为“尤老鼠”。这尤老鼠因为在故乡恶了当地一位豪强,混不下去了,便带了妻儿,举家迁至洛阳城郊。除了每日在城中打些短工,偶尔也帮人拉活搭纤,以为营生。
待听说幼年时好友李明世不知祖上
么高香,居然当了官,成了县老爷,这尤老鼠连忙备来拜访,本意也是想从这里打打秋风,弄些好处。
李明世见好友来访,所谓他乡遇故知,也很高兴,在后堂招待尤老鼠,二人喝着酒,互述别情。待听尤老鼠说在故乡混不下去,如今客居他乡,生计艰难时,一时引动心思,不由唉了一声,连饮几杯闷酒。
尤老鼠见了,忙问李明世堂堂县令,有什么发愁的。李明世一来有了几分酒意,说话有些活泛;二则与尤老鼠也是多年好友,便把自己的心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尤老鼠没想到县太爷居然也为了银子发愁,便说:“自古人言,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难道你这当大老爷地,辖着这些子民,管着这些银钱,还为着几两银子发愁不成?”
李明世连连摇头说:“老鼠你却是不知道。我这小县,紧挨东京洛阳。虽然不是天子脚下,但随便拎出一个来,谁知道是哪家王爷的外甥,哪位将军的舅爷?再也不敢胡来的。就算是有些孝敬,到我这里,也不过是微微了了。若真想做些什么,却又条条框框管着,哪有宽松?人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再管着钱粮,又哪有一分是我的?难不成我还敢把这兴洛仓给卖了不成?”
那尤老鼠撇着两撇胡子,边嚼着口中的羊肉边说:“卖是自然卖不得。不过李大哥你是守着金山,却要哭穷。这其中关窍多多,小弟也是帮人跑过几天帮办,略知一二。要说起门道来,这里边的勾当可多啦。”
李明世两只小眼不由一下子亮了起来,听尤老鼠话中有话,连忙操起酒壶,为尤老鼠满满斟上,一口声叫着“尤大哥”说道:“不知这里有什么门道,还望哥哥教教小弟,有了好处,必然少不了哥哥你的。”
尤老鼠将口中羊肉咽下,端起面前的酒杯,“滋”地一声干到杯底,这才咂着嘴对李明世说:“李大哥,这千里做官只为财。哪有只为人看家,不顺点好处的。那兴洛仓本是朝庭为着备防荒年战事等所做储备仓,寻常年份,自然不会动用。放在里边也是发霉,干脆你便暂时将这粮食贷将出去,等秋后时再收将回来,不是平赚了一份利息?”
李明世一听却不由犹豫道:“这如何使得?那朝庭也是要定期来查库的,如若少了粮食,我却如何交待?”
尤老鼠将手一拍,“咳”了一声说:“我的李大哥,你怎么就这么老实呢。这天下粮仓,哪有这么实的。哪家当官的不是这么干?我有个相好的生死弟兄,从来都是帮着人做这个,再没见过失手的。你想那查库官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你空库时查到你头上。只要周旋这半年时间,保你赚得翻番,你就放心听我说,绝无问题的。”
李明世被尤老鼠这么一说,一时热血上涌,眼前仿佛见到数不清的金银财宝正向自己招手,一咬牙,便应了下来。随即与尤老鼠又商议了半天,终将此事,委托尤老鼠替自己操办。
那尤老鼠所谓有生死弟兄做这个云云,实在不过是大吹法螺。若说天下当官的多有这么做的,原也不错。只是其中许多讲究,尤老鼠哪里知道。他不过听人胡扯吹牛时说过几句,便拿来忽悠李明世,不想还就忽悠成了。
尤老鼠觉得自己这下子揽了个大活,得意非常,忙着寻他一帮孤朋狗友,四处寻找借户,将利钱订得高高的,俨然成了放贷的财主一般。这些朋友哪有什么正经事业,不过是自家弄些好处,或是听人说有门路的,便信以为真,介绍上门来。一来二去,真真假假的,把个兴洛仓中粮食,居然放出去有小一半。
转眼过了年,李明世见粮食出去一半,问尤老鼠都是如何操办的,尤老鼠只管拍着胸脯说让李明世放心,关于个中情景,却是只字不提。时间久了,李明世渐渐不放心起来,只是问了尤老鼠几次,也还是一般回答。
不想年后几个月,李明世闻说朝庭派出官员,要查察粮仓库存,自己一县,也是查察范围之内。这时李明世才发了慌,忙找尤老鼠,讲明此事。尤老鼠一听,也没了主意。听李明世一叠声要自己快找借户,情愿不要利息,只要能将粮食快些还回来,应付过去查库便好。
尤老鼠一听也发了慌,连忙去找那些狐朋狗友,要他们赶快将粮食还回来。这些人办事,本就不着边迹,当时一道哄着办事时自然说得满满的,此时却哪有个准。开始几天,还应付几担粮食回来。再过几天,便是连人也找不到了。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十九章 虚仓案引起的震动
回尤老鼠只得来见李明世,将找不到人一事说了,要想办法。那李明世本是个草包,能沾亲荫混个小官,也不是什么实在关系,倒有了一半是靠送礼走来的,哪有人真为他担了干系使力气?一时急了起来,李明世也顾不得交情了,发了狠话,命尤老鼠不管想办法,他只要粮食回来,不然就不要怪自己翻脸无情了。
尤老鼠再也无法可想,求天不应,问地不灵,回家见了老婆孩子大哭一场。老婆问了半天,才说将此事说出来,弄得老婆也是哭哭啼啼,定要不同尤老鼠过了。尤老鼠一时烦起来,将老婆打了一顿,又将家中东西乱砸一通撒气,还是街坊看不过才拉开来,又让自家婆娘过来,将尤老鼠的老婆孩子接到自己家中去,好言劝了尤老鼠一番。
尤老鼠也没吃饭,便自己去外边酒馆喝了半夜酒,烂醉时才回来。老婆已然是被他打跑了,还在街坊家没回来。家里被自己砸得没样子,一个人冷冷清清,寻思来寻思去没有活路,一时短见,便解下裤带,上吊死了。
待第二天尤老鼠老婆由街坊陪着回来,叫门不开,觉得不对,破门而入,才发现尤老鼠已经是上吊死了多时,尸体都已经硬了。
尤老鼠老婆大哭一场,这才想起丈夫昨天说起李明世相逼之事。反正也是没了出路,便一咬牙,披麻戴丧。扶了尤老鼠的灵柩便到洛阳去喊冤,告那李明世草菅人命,逼死了尤老鼠。
上峰接了此案,不敢怠慢,忙命人火速下来勘察。此时那李明世正为着空仓急得团团转,结果见了上边来人,还不知何事,便已经吓得瘫了。察案官员没费什么周折。便把此事来龙去脉。弄得水落石出。
按说此案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巧地是,近期以来,接连出的几起类似案件,引起了御史台一位都察御史的注意。尤其李明世一案中案犯言道天下各仓储均有此举的说法,不知是其辩解之言,或是确有其事,便将此案报于御史大夫马周。
马周此人经历颇为传奇。他本是平人。出身贫寒,虽然满腹才华,却不得门路,颇为失意。后来客游长安,舍于中郎将常何家中。贞观三年六月,太宗皇帝诏令文武官员上言得失,何武便请马周代陈便宜二十余条。由此得了太宗皇帝的欣赏,竟然直接拔为监察御史。极受宠信。正因如此。他对豪门贵族,绝无好感,且为人极为强硬。谁的面子也不卖。此次接了都察御史的报告,联系起这一阶段,相关事件多有发生,便经请示太宗皇帝后,召集各道都察御史,派出巡察使,秘密调查各仓情况。
各都察御史接到命令后,立即行动。原来唐太宗为着监察官吏,分天下为十个监察区,称为道,便是所谓贞观十道。为督察所属郡县,时常派巡察使到各道巡察。此次巡察,便是绕过地方官府,突击检查。
结果一察之下,另马周大为吃惊。几乎所有的仓储,或多或少,都有虚仓事件。或是挪用,或是贪污,不一而足。除此之外,更牵出一批其他案件来,或是贪赃枉法,或是欺压百姓,桩桩件件,令人心惊。
马周随即将结果密报太宗皇帝李世民。李世民一闻之下,雷霆震怒,下令御史台立即组织各道,对基层官员展开全面地调查。
这次地结果更是令人发指,大大小小官员有各类不法之行地,居然有数十位之多。这此不法官员,大多是这几年推举的新任官吏。一时之间,御史台内各御史也是群情激愤,共议之后,由马周具折上奏,要求朝庭严查官吏,并严格推举之法,以肃清吏治,光明正道。
一时朝堂之上,各方官员互相攻仵,整日为了吏治一事纠缠不清。李世民也是龙颜大怒,除了下令严查不法之徒外,政事堂更是接连几日商议此事。背后如各世家以及权贵等,都各施浑身解数,欲借此混水,捞得好处。
只是此事牵扯甚大,一时也难以决定。据说房玄龄大人最后提出了几点提议,便是削减京官推举名额,增加地方自行选举的权限,以及扩大科举录取人员数量等。究竟最终采取何种方法,一时之间谣言四起,暗潮涌动。
虽然朝堂之上,动荡不安,但卢鸿则是没事人一样,天天照常修书格物,很有“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意思。
这一天将晚,一辆马车停在了孔颖达府前。来人乃是卢承庆之子卢修,言道今日乃是家母生辰,特地请卢鸿过府小宴。
卢鸿闻听,和孔颖达讲明之后,便随了卢修一同上了马车。才一上车,卢鸿便急急问道:“究竟何事?”
卢修脸色凝重,摇摇头说:“父亲大人也未说,只是道有急事,要我托口家母庆生,找你过府商议。”
卢鸿搬出卢
之时,便与卢承庆商定,为着避嫌,平时尽量少有往卢修托名母亲庆生要自己过府,便想到,怕是自己策划的打击推举一事,出了什么变故。
下车之后,卢鸿便与卢修,径直来到书房,见一脸沉重的卢承庆,正在书房内背着手走来走去。见了卢鸿,连忙停住脚步,拉了卢鸿坐下,将最近朝堂上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卢承庆按照卢鸿地方案,征得了各大世家的同意,联手策划了前一阶段的动作。前期进展颇为顺利,通过御史台的查察,将一批新派的基层官吏不法行为曝光后,引起了朝庭上层对推举方法的动摇。
尤其是御史大夫马周,由于他出身寒门。虽然才学出众,却多年未得推举之门,对于推举法存在的弊端可谓深恶痛绝。在御史台内部会商之里,众御史纷纷列举新推官吏地恶行时,有几个有心地不时夹上几句鼓动地话,马周气得花白的胡须直抖,怒道:“若任由彼獠等为恶郡县,是以我大唐子民为鱼肉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