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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开场白,出自红绫之口,当真把我听得目定口呆。我相信汽车中的所有人,一定也意外之至,绝想不到刚才纵跃如飞,动作粗鲁的小女孩,会有那样胸有成竹的一番话。
黄四首先不服:“我是鬼,反倒不知道什么是阴间,你这小娘货倒知道。”
白老大和崔三娘异口同声地喝:“听她说!”
黄四没有再说什么,红绫继续说,居然一开始就提到了我,若不是我身在车中,又正在偷听他人说话,我真要大叫著跳起来,以表示我心中的高兴。
红绫说的是:“我爸已经对‘阴间’作了一个假设,他的假设是,那是一股外来力量建立的空间,运用了他们的力量,聚集了许多地球人的灵魂,目的不明。他的假设是可以成立的。”
听得红绫这样说,我才知道“心花怒放”这个形容词的形容的意境。
黄四这次没有异议,只是发出了一下闷哼声。
红绫又道:“其实,‘阴间’不止一个,也就是说,许多外来力量,都对地球人灵魂有兴趣,他们都建立了灵魂的聚集所,向人类的灵魂招手,希望人类的灵魂归向他们的建立的空间。”
听到这里,我心中已忍不住连珠价喝起采来 后来我转述给白素听,白素也在听到这里时,连连叫好。
红绫所说的,虽然还不够具体,但是主要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这时,听得花五问:“你能不能说得实在一点?”
花五看来年纪不大,但是那是他经过整容的结果,他属于老式人,所以讲的话也老式,换成比较现代一点的语言,就是:“请你说得具体一点。”
我有点代红绫担心,怕她难以说得具体。可是接下来,她侃侃而谈,比我想像的还要精彩,她自成了“仙”的外婆处得来的知识,她已能熟练地运用了。
红绫说的是:“好,举例来说,把阴间当成十八层地狱,有十殿阎王,那是从佛教故事化出来的。那是阴间的一种。再一种灵魂的归宿处,是上帝的怀抱或地狱,那又是另一种力量对灵魂的聚集。那些,都和宗教有关,而宗教和外来力量有密切的关系,每一种宗教,也都有各自对地球人灵魂的安排。如果说,灵魂的归宿处,可以称为阴间,那么,就有许多阴间。”
红绫的话一住口,我就听到了鼓掌声,那掌声铿锵,听来震耳,可以料想是白老大所发。
红绫吸了一口气:“各种外来力量建立了阴间,聚集人类灵魂的方法,各有不同,但极少有强迫灵魂非到他所设立的阴间中去不可的例子。我妈妈的妈妈,和许多苗族的烈火女,都成了仙,也都是自愿的。黄四先生的灵魂,不愿到阴间去,他也可以自由在阳世作祟 你虽然是鬼,可是对阴间的所知,一定不如我,我所说的那种情形,你就想不到,是不是?”
她最后几句话,是针对黄老四而说的,说得黄老四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黄四才道:“你说得精彩,可是对我们在商量的事,一点作用也没有。”
红绫笑了起来:“你们在商量的是什么事,我根本一点也不懂,可是刚才我听你说,你要到阴间去找老二,不知你要到哪一个阴间去找,阴间既然是外来力量建成的,自然有主理的力量,只怕也不会容你乱闯!”
黄四再次说不出话来,白老大又鼓了几下掌,问:“老四,你劳师动众,把我们全找了出来,自然是想大家合办法找阴老二,可是,找阴老二,又有什么目的?”
黄四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孤魂野鬼,无趣得很。而进入人身,偏偏又成了一个小女孩,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忽然又改了口:“我想,你们虽然还在生,可是也是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了……”
他的这两句话,可以说犯了天下所有老年人的大忌,是以白老大,花五、崔三娘,都不约而同,发出了一下闷哼声来。
黄四却阴阴地冷笑了一下:“将来百年之后,我看你们也不会心甘情愿,找一个阴间去作归宿,我辈全是桀傲不驯的野人,我是前魂之鉴,闹得像我这样,阴魂不散,人不人,鬼不鬼,可是无趣得紧了 又不比做人,还能等到死的一天,这魂,怎能令之消散?”
黄四的这一番话,听得人遍体生寒,连我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他说得对,我们这种性格的人,死了之后,灵魂未必愿意去找一个阴间作归宿,那么,该怎么办呢?黄老四的情形,确然可以说是“前魂可鉴”了!
当日,我分析假设阴间的情形时,陈长青、小郭等都在,连他们也认为是灵魂在强迫的情形下,非向阴间集中不可,那是很可怕的情形,陈长青甚至宣称说,他要争取灵魂自由。
如今的情形,即使没有强迫性,也不会情愿成为阴间的一个小亮点,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连我都感到这个问题严重之极,那三个老人,自然更有切身的体会。
其中,白老大的性子最洒脱,也最不服气,他打了一个“哈哈”:“看得准些,投进一个壮年或青年之身,就可以再世为人。”
黄四立即笑了起来,他“嘻嘻”、“哈哈”、“格格”、“呵呵”笑之不已,像是白老大的话,是天下最有趣的笑话。
白老大沉声道:“若我说得不对,还请你这个老儿,多多指教。”
黄四忽然止住了笑,而立时发出了一下哀伤之至的长叹声来,转变之奇特,令人感到极度诡异,他道:“老大,你学问好,博览群书,可是自古以来,有关鬼魂的书,全是人写的,所以也全是想当然的胡说八道,你上了这些书的当了,以为鬼魂可以任意寻觅人身?像我这种情形,已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一遇上,要当机立断,哪里还显得去想那人身是老是嫩,是男是女,一闯而入,可以再度为人,再想离开这个躯壳,可非我这个老鬼的力量所能及的了!”
说到后来,在“陈安安”的童稚口音之中所透出来的那股苍凉无尽之意,令人心寒。
这时,我已经知道黄四要把阴二找出来的原因了。
果然,在长叹声中,黄四再道:“我想,要改变这种情形,只有向阴老二求助 他曾到过阴间,又有阴间的异宝,也和阴间的主人接触过,一定能知道如何使我们的灵魂有很好的处境。”
各人仍然不出声,黄四一字一顿:“说真的,这不是我一个的事,和大家都有关系。阴间的异宝多,据我所知,那催命环外,有一只盒子,看来是放置催命环之用,但实际上,也是一样异宝。”
黄四这句话一出口,各人(除了红绫之外),都有相当强烈的反应,连我也不由自主,“啊”地一声。
崔三娘的反应最强烈:“胡说,他怎么没向我说过。”
白老大则闷哼了一声 他刚在我处,得知有这样的一只盒子,本来稳稳是我的,可是却给金取帮的一个乾瘦老头偷了去。
这两个人有适当的反应,我很容易理解。使我一时之间,难以明白的是,花五在听了之后 发出了一下如同抽噎的声音 一般来说,只有在出乎意外的吃惊时,才会有这样的声音。
老五为什么一听到了还有一件阴间异宝,就有那样吃惊的反应?
我一时之间,没有答案,只听得黄四冷笑道:“他没告诉你的事多著呢。”'网罗电子书:。WRbook。'
崔三娘怒:“全告诉了你?”
黄四道:“没有一个人会把自己的一切全都告诉另一个人,但是,我们五人结义,老大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不沉迷女色,三阿姐是女流,花五当花旦久了,有点不男不女,只有我和老二,是真男人,我虽不如老二那样好色如命,但是他也就自然而然,和我最谈得来!”
黄老四这番话大是合情理 好色的男人,在猎艳有成之后,总喜欢口沫横飞,在他人面前炫耀一番,阴老二的最佳渲染对象,自然是黄四了!
而在淫亵下流的对话之中,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容易拉得近,也就可以到无所不谈的程度。
白老大“嗯”地一声:“那应该是他第二次去阴间又回来的事了?”
黄四道:“是,他从阴间来,这次,据我所知,他一共带了三件阴间异宝,是否还有别的瞒住了没对我说,我就不知道了。”
十二、卑鄙下流的阴谋
如果我可以插言,我一定会问:“你遇到阴老二时,是在他到湖北之前,还是之后?”
我正在想著这个问题,白老大已代我问了出来。黄四道:“是在他去湖北之前,嘿嘿,他到湖北去,嘿嘿……”
他怪里怪气连连冷笑,但是话却没有说完全,又收了口:“我和他又是在堂子里相会的,在杭州,那堂子里有一个粉头,艳美绝伦,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阔客争那粉头,是人家先到,他非要强占 ”
崔三娘听道:“这种脏事,少说点吧,你不怕污了口,我还怕脏了耳朵。”
黄四怒道:“少打岔,老二凭著他做过大官,仗势欺人,硬把人家挤走了。那人临走时,说了一番狠话 ”
白老大也不耐烦了:“长话短说。”
我也大有同感,因为这种在妓院中争风吃醋的事,无聊之至,有什么好听的。
黄四听了白老大的呼喝,不能再就这件事说什么了。
当时,我只觉得很痛快,不必听黄四说无关紧要的话。后来,才知道白老大打断了黄四的话头,没让黄四说下去的话,不但不是“无关紧要”,而是关系重大之极!
日后,又费了许多曲折,才知道了那一番话的内容,这才使整件事的关键之谜,迎刃而解 这是当时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事!那可以说是世事难料的一个典型例子。
黄四闷哼了一声:“那粉头确然艳光四射,兼且嗲劲十足,啧啧,阴老二几杯酒下肚,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还有什么可说的。”
@奇@这时,连花五也忍不住了:“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啊?”
@书@黄四用陈安安的小女孩声音,叙述著风月场中的事,听来很是怪异,可是接下来他所说的,由于内容吸引,也就叫人顾不得那是大人的声音还是女孩的声音了。
他道:“阴老二就把他从阴间带来的宝物取了出来,说那是三件宝物,一件看来像是一面铜镜 ”
白老大插了一句口:“是,那玩意后来被称为许愿宝镜,很是神奇!”
黄四很是吃惊:“老大,你……知道?”
白老大只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花五忽然用很是紧张的声音问:“老大,你……知道多少?”
白老大又是“哼”地一声,声音之中,大具威严:“我什么都知道!”
一听得白老大那样说,我就好笑。因为白老大所知的,全是我告诉他的那些,资料不多,谜团累累,他说“全知道”,自然是他充大头,用岭南粤语来形容,叫作“抛浪头”,以显自己之能。
在我觉得好笑时,听得花五又发出了一下如同抽噎也似的声响 我已是第二次听得他发出这种由于吃惊而发出来的声响了。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就心中起疑,这一次,更是大为疑惑。
白老大说他“什么都知道”,花五为什么要因为吃惊而害怕。唯一的答案是,他有不可告人的亏心事,以为白老大真的知道了!
我正得出这样的推断,已听得花五乾笑了两下,尴尴尬尬地道:“怎么会,你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他这两句话一出口,更可以肯定我的推断是正确的了,那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