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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少龙深吸一口气道:“夫人是否由咸阳来的呢?”
庄夫人避而不答道:“先生请先告诉我今趟是否为田单而来,若答案是‘否’的话,妾身再无可与先生交易的条件,此事就作罢好了。”
项少龙心念电传,听她语气,似乎在田单一事的背后上大有文章,不由有点心动,叹道:“夫人真厉害,何碍说来听听。”
庄夫人欣然道:“妾身信任先生是正直君子,纵使知道妾身的秘密,即管不作交易,亦不会泄漏出去,会是这样吗?”
项少龙苦笑道:“难道我项少龙会害你这些妇人和孺子吗?”
庄夫人精神一振道:“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秘密,皆因李园的心腹里,有我的人在,先生现在明白了吧!”
项少龙恍然大悟,庄夫人本身是楚人,又是庄矫的媳妇,更是华阳夫人的近亲,李园的心腹里有来自她那系统的人,绝非不合理的事,难怪她会知道自己是要对付田单了。
庄夫人微微笑道:“项先生可否拉起妾身的遮面纱,妾身要面对面告诉你一个梦想不到的秘密。”
项少龙皱眉道:“夫人乃身有所属的人,我这么做,恐怕于礼不合吧?”
庄夫人黯然道:“先夫已于五年前被叛军在闹市中斩首,妾身现在不属于任何人了。否则何须离乡别井,避到秦国来呢?若不是有华阳夫人护着我,妾身早给楚人擒回去了。”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揭起了她的面纱,一张宜喜宜嗔,充满成熟美女风韵的俏脸,呈现眼前。
她的玉脸稍嫌长了点,可是由于粉颈像天鹅般优美修长,却配合得恰到好处,形成一种特具魅力的吸引力。
再加上下颔一颗有如点漆的小小美人痣,把一切都平衡得完美无缺。
她的眼睛果然是水汪汪的,可令任何男人见而心跳。
古典的美态虽逊于琴清,却多了琴清所没有的大胆和野性,使人生出一见便和她上床的冲动。
难怪她要以面纱遮脸了。
庄夫人见他目不转睛打量自己,大感满意,含羞道:“先生觉得妾身的容色尚可入眼吧!”
项少龙暗自警惕,她虽开宗明义表示不会色诱自己,其实一直都在这么做着,不过也难怪她,以她如此一个弱质女流,为了复国和让儿子重登王位,除了天赋的本钱外,还可倚靠什么呢?
可想像由亡国到现今这一刻,她必然曾多次利用美丽的身体,来换取男人的帮助。
不由叹一口气道:“夫人何须妄自菲薄,你还未说那天大的秘密哩!”
庄夫人眼中掠过惊异之色,轻轻道:“到这刻我才明白为何连寡妇清都对先生情难自禁,说话正代表一个人的胸怀修养,只听先生谈吐别出枢机,就知先生非常人也。”
项少龙暗叫惭愧,苦笑道:“复国为重,夫人千万别看上在下,致自招烦恼。”
庄夫人掩嘴媚笑道:“你对自己本颇有信心,但人家欣赏你也要心惊胆跳吗?且还出言警告,唉!世间竟有你这类怕令女子倾心的男人,说出去绝不会有人相信呢。”
项少龙愈接触这庄夫人,愈觉得她的诱惑力,此时才忽然觉察到庄孔等都到了斜坡处帮手,营外的空地只剩下了他们这对孤男寡女,暗暗心惊,正容道:“在下在洗耳恭听哩。”
庄大人敛起笑容,轻轻道:“田单现在应已抵达楚都寿春了。”
项少龙剧震道:“什么?”
庄夫人好整以暇地道:“田单由于国内国外均仇家遍地,所以身边常带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知道你不肯放过他后,当日便混在李园的队伍里一起上路,后来你见到的只是他的替身吧了!”
项少龙登时出了一身冷汗,难怪田猎时田单这么低调,又尽量不出席公开场合,原来其中竟有这样的原因。
自己终是棋差一着,斗不过这老狐狸。
还须立即通知滕翼和徐夷乱,免得被楚人反扑下会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以后自己的名字还要倒转来写,今回确是一败涂地了。
忽地感到庄夫人的脸庞在眼前扩大,他仍是神智迷糊时,庄夫人丰润的香唇在他嘴上轻吻了一下,才坐回去道:“只要你助我复国,我便帮你刺杀田单。”
项少龙一呆道:“你自身难保,怎样助我。”
庄夫人肃容道:“李令这奸人之所以能弑主卖国,皆因有孝烈王在后支持,现在孝烈王已死,寿春和滇国支持我们的大有人在,整个形势都不同了,否则我怎敢回楚去。”
项少龙愕然道:“孝烈王过世的消息,你不是也由李园处听回来的吧?”
庄夫人道:“当然不是,我们庄家在楚蒂固根深,庄孔便是由楚远道来通知我们,并接我们回去的。”
项少龙失声道:“什么?孝烈王真的死了?”
庄夫人不解地看着他。
项少龙的震荡仍未过去,想不到误打误撞下,竟真的造就了李园及时赶回去夺权,否则李园恐怕仍在咸阳。
世事之奇,确是出人意表。
深吸一口气后,断然道:“好吧,若我能杀死田单。就全力助你的儿子重掌王位好了。”
第十五卷 第九章 破浪长淮
原本的如意算盘,忽然全被打乱了。
当晚并没有狼来,经过了讨论后,纪嫣然亦相信庄夫人该不是在说谎,因为田猎时田单的表现确是太失常了,而且以田单的深谋远虑,绝不会处于那种一面倒的被动局面里,要靠吕不韦来保护他。
在很大的程度上,田单根本不会相信吕不韦可以弄死项少龙。虽然吕不韦差点就办到了。
所以旦楚返楚的军队必安排好了妥善的接应,甚至反布下陷阱来应付尾随的敌人,不过他们理该不知道徐夷乱这着奇兵的存在。
最后项少龙决定了派刚痊愈了的乌达和另一来自蒲布、刘巢系统的铁卫丹泉两人,乘快马全速往截滕翼,教他们改变整个作战计划,只设法拖住田单的军队,而非是歼灭对方。
这样可延误田单返齐的行程,使他们多点刺杀他的机会。
由于刘氏兄弟和旦楚均不在田单之旁,田单这时的保护网可说是最脆弱的了。
次日清晨拔营起程前,庄夫人领着她那两个“妹子”过来商量到寿春的细节。
她们都脱去了面纱,尤翠之和尤凝之果是貌似姊妹,姿色出众,但比之庄夫人独特的迷人风姿,却逊了半筹。
庄夫人笑道:“她们确是我的妹子,只不过非是亲妹,而同是庄家的人吧!”又与纪嫣然两女亲热地打招呼,说了一番仰慕的话后,才转入正题道:“李园的手下里,不乏认识项先生的人,纪才女更是寿春街知巷闻的著名人物,所以要靠一些掩眼法,才可瞒过楚人。”
项少龙摸着脸颊和下颔道:“我可以长满胡须,到晚上才出动,那样就可避人耳目了。”
庄夫人道:“避人耳目绝非难事,问题却在于若行动不便,将更难找到行刺田单的机会,幸好我这两位好妹子最懂易容之道,可在项先生脸上弄点手脚,那除非面对面碰上熟人,否则该可蒙混过去。”
纪嫣然道:“那他以什么身分去见人呢?”
庄夫人道:“就充作我的亲兄弟万瑞光好了,他由于当年兵变时受了重伤,虽逃出楚境,却一直没有好过来,三个月前才过世,寿春该没有认识他的人。”
她说来虽语调平淡,但众人都听得出其中洗不清的深仇血恨。
赵致恻然道:“今趟夫人回滇对付仇人,究竟有多少分把握呢?”
庄夫人若无其事道:“本来是半分把握也没有,只是抱着必死之心,趁楚国自顾不暇时我母子们回去与贼子拚个死活;但现在有了项少龙,却有十分把握了。”
项少龙苦笑道:“夫人太看得起在下了。”
庄夫人微笑道:“你最好由现在开始改称我作大姊,我则唤你作瑞光,由这里到寿春还有整个月的行程,我再详细把瑞光的身世遭遇告诉你好了。幸好瑞光乃西北方著名悍将,一向有威武之名,最适合你冒充。由于我们本是滇人,并没有楚音,只要你努力点学习,该可瞒过楚人了。”
项少龙暗忖上次扮的是董马痴,今趟扮的是悍将万端光,若都能把田单骗倒,就真是精彩了。
纪嫣然最是细心,道:“庄夫人今次以什么名义回楚京呢?”
庄夫人道:“春申君乃家翁好友,当年孝烈王因怕我们滇国坐大,成为西南之霸,故策动李令联结夜郎人推翻我们庄家,一夜间我们庄族被杀者近万人,春申君曾力阻此事,只不过争不过孝烈王,而若非得他派人接应,我们亦休想逃离楚境,所以我们今趟理该先到春申君府去。”
项少龙和纪嫣然对望一眼,放下心事。
现在孝烈王已死,楚国变成春申君和李园争霸的场所,对倾向春申君的庄夫人来说,杀了与李园勾结的田单自然不算什么一回事。
项少龙精神大振道:“好了!起程吧!”
赵致嗔道:“夫人仍未说我和嫣然姐该扮什么哩!”
项少龙笑道:“当然是我万瑞光的娇妻,只要遮上块厚点的面纱,便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一向以来,直至强秦兴起前,诸国之中,楚国以地处南方,附近又无劲敌,所以无论军事上和经济上,都有者别国所欠缺的安全和稳定。
加上南方土地肥沃,洞庭湖外是无穷尽的沃野,只等着楚人去开发,故富足无忧。
在最盛之时,楚人属地南卷沅、湘;北绕颖、泗;西包巴、蜀;东裹郯、淮。颖、汝以为洫,江、汉以为池;坦之以郑林,绵之以方城。
几乎统一了南方,战国开始时,乃首屈一指的大国。
除了吞并了众多的小国外,还大量开拓了东夷、南蛮和西南夷的疆土,把她们均置于楚邦文化的影响下。
不过正如纪嫣然的分析,要管治这么多的民族和如斯广阔的疆土,必须一个强大有为的政府。
可惜楚人自悼王、宣王之后,再无有为君主,怀王更困死于秦。中央既失去了制衡的力量,地方势力是乘时兴起。
孝烈王策动滇国的兵变,正是对地方势力的一个反扑。不过事实并无任何改变,只不过由庄姓之王改为李姓之王吧了。
现在孝烈驾崩,纷乱又再出现了。
项少龙等阴差阳错,被迫赶上了这个“盛会”。
骤听楚国似是乱成一团,但事实却非如此,秦人由于国内连丧两王,小盘又年幼,军方和吕不韦的斗争成了拉锯战,更须集中全力去防卫东三郡,楚国遂得偏安南方之局。
一直以来,由于经济的蓬勃,楚人的生活充满了优游闲适的味儿,和北人的严肃紧张,成为强烈的对比。
对此纪嫣然便说得很传神。
当离开了秦岭,再翻了两天起伏不平的山路后,终抵达了汉中平原。
丹泉和乌光两人在庄夫人一名家将带路下去会滕翼后,众人朝寿春进发。
纪嫣然与项少龙并骑而行,谈起楚国文化时道:“楚人虽是我的亡国仇人,但我对楚人的文化却一向倾慕,像他们的始租,并非胼手胝足的农神,而是飞扬缥缈的火神;河神更是位妙目流盼的美女。其他的神祗,或是彩衣姣服的巫女,又或桂酒椒浆的芳烈。楚辞更是音节委婉,词藻缤纷,充满哀艳缠绵的情绪。”
项少龙有少许妒忌地道:“不过我在李园身上却完全看不到这些听着满美丽的东西。”
纪嫣然“噗哧”娇笑,横他一眼后,再忍俊不住道:“他又不是追求你,那有时间大抛文采。”
吁出一口仙气,得意洋洋地道:“真好!很少听到夫君大人以这么酸溜溜的口气说话。”
这时庄夫人使人来唤,要他们堕往后方,好趁旅途无事时,教他们学习滇地的乡音。
项少龙等只好苦着脸去学习了。
当时战国最流行的是周语,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