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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其中一间幽静的房内,赵雅仍熟睡未醒,一名俏婢在旁看护。
田氏姊妹识趣地拉走了那名俏婢,待房内只剩下他和赵雅时,他坐到榻沿旁,心中高燃爱火,仔细打量这多灾多难的美人儿。
赵雅明显地消瘦了,容色带着不健康的苍白,少了往日的照人艳光,却多添了三分憔悴的清秀之色,看得他的心扭痛起来。
项少龙伸手抚上她面颊,心痛着叫道:“雅儿!雅儿!”
赵雅缓缓醒转,张开眼见到是项少龙,一声娇吟,挣扎要坐起来。
项少笼把她搂入怀里,凑上她的香唇,痛吻起来。
赵雅不知那里来的气力,把他搂个结实,热烈反应,接着仰起俏脸,欣然笑道:“我的男人终于回来了,噢!为什么哭了?人家都没哭嘛!”
项少龙倒在床上,与她相拥而眠,脸脸相对,一对手爱抚着她动人的肉体,叹道:“雅儿你瘦了!”
赵雅吻了他鼻尖,欣然道:“我为了你那对顽皮的手着想,已每天强迫自己吃东西了,还要责怪人家吗?唔!记着不可翻人家的旧账,一句都不能说。”
项少龙见她美目异彩涟涟,心中欢喜,道:“雅儿你定要康复过来,好陪我去游山玩水,尽情享受。”
赵雅微笑道:“我的病是不会好的了,但只要在最后一段日子能和我最心爱的人在一起,老天爷便再不欠我赵雅什么了。”
项少龙涌起强烈的不祥感觉,责道:“不准说这种话,你定会痊好的,我对你的爱就是天下间最好的仙丹妙药,比什么大医师都要强过。”
赵雅“噗哧”娇笑,俏眼闪亮,再献上香吻,才道:“扶人家起来吧,睡得人家累死了。”
项少龙事实上真舍不得离开这舒服得他直沁心脾的榻子,无奈下把她拦腰抱起,并坐床沿。
赵雅勉力搂着他脖子,娇柔无力道:“到外面走走好吗?看!下雪了!”
项少笼望往窗外,果然雪花飘降,因不忍拂忤她,找来斗篷厚披风,把她里外裹个结实,才拥着她往院落间的小亭去,搂着她坐在石凳上,爱怜地道:“雅儿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呢?”
赵雅贴上他脸颊,看着亭外雪白的世界,微笑道:“你是说以前吗?是感觉自己完全没有气力,坐和站都会头晕,有时想起你,心会痛起来。但在一切都很好了,还很想吃东西哩!”
项少龙离开了她少许,道:“我教人弄东西给你吃好吗?爱吃什么呢?”
赵雅眼中射出海漾深情,含笑摇头道:“不!那只是一种感觉,现在我只要你抱着雅儿,让雅儿知道项少龙仍是那么疼我,雅儿已心满意足了。”
项少龙细审她的玉容,只见她脸色红润了起来,一对秀眸闪烁着今人惊心动魄的奇异神采,失去了的艳光似又重现粉脸之上,心中欢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赵雅柔声道:“赵大他们对雅儿忠心耿耿,你看看有什么事适合他们的,便着他们给你效力吧!为了我!他们均尚未成家立室,这心愿要靠你为雅儿完成了。”
项少龙这才大觉不妥,剧震道:“不准说这种话,你很快就会好过来的。”
赵雅淡淡笑道:“看!这大雪多么美丽,把人世间一切丑恶的事都净化了。雅儿虽有过很多男人,但真正爱上的只有少龙一个,其他都忘记了。本来我在大梁早该死去了,只是知道还有机会再见你,才坚持着撑到这一刻,刚才若非你唤我,恐怕再醒不过来了。少龙啊!不要哭好吗?”伸手以衣袖为他抹拭热泪。
项少龙全身冰冷,心如刀割,柔肠寸断,颤声道:“雅儿不要吓我,你定要坚持下去,这世界仍有很多美妙的东西,等待你去品尝享受。”
赵雅柔情似水地微笑道:“美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我还记得第一次在邯郸街头见到你时,那时你衣衫褴褛,一副落魄模样,可是那种比任何王侯贵胄更骄傲的爽飒英姿,便使雅儿无法按得下心中的情火。”
顿了顿,眼中射出无比炽热神色,轻吟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记得你在人家小楼说过这两句美丽的诗文吗?那是雅儿一生人中听过最美丽的情话。人家之所以狠下心留在大梁;就是因着这两句话,不过最后仍是忍不住来见你。”
接着死命拥紧他道:“少龙啊,你就是赵雅那滴蜜糖了!求你吻吻人家好吗?”
项少龙的心碎作万千片,神伤魂断中,封上她灼热的香唇。
赵雅热烈地反应着,呼吸出奇的急促。
然后她软倒项少龙怀里,唇皮转冷。
项少龙骇然离开她香唇时,才发觉她竟断了气。
可是她嘴角犹挂着幸福满足的笑意,秀眸轻闭,像只是酣睡了过去。
但他却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因她能延命到今天,都只靠强撑着要见他这最后的一面!赵雅的逝世,使项少龙感到自己在邯郸的过去也随之而埋葬在时间的洪流里。
与自己有关系的三位赵国王族美女,均先后死去,每一趟都狠狠打击了他,到这刻他已有麻木不仁的感觉。
他实在太伤感劳累了。
同一天内,他目睹了鹿公和赵雅的先后辞世,两者都是突如其来,教他再受不起这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把赵雅的后事交给陶方去办理后,他依赵雅遗命安抚了赵大等人,便实在支持不住,躲回房里痛哭一场,再沉沉睡去。
醒来时发觉乌廷芳蜷睡怀内,忙哄她起来,匆匆梳洗后,朝王宫赶去。
滕翼、荆俊、十八铁卫负责护行。
现在与吕不韦的斗争愈趋激烈,随时有被伏击行刺之险,所以各人每次出入均非常小心。
项少龙尚是首次参加朝会。
在一般的情况下,像他这种守城的武官,根本没有参加早会的可能,幸好项少龙另一个身分是太傅。传统上当储君尚未成年,太傅在特别钦准下,是可出席朝会的。刚进宫门,昌平君和昌文君兄弟把项少龙截着,走到一旁说话。
两人又惊又喜,显是知道了在他提议下昌平君被挑了作左丞相的候选人。
众人下马后,昌平君苦笑道:“我也不知该感激你还是该揍你一顿了,储君昨晚深夜找了我去说话,说你推荐我代徐相。唉,为何你自己不干呢?若你肯做左相,我们这批人无不心服口服。”
昌文君更有点怀疑地道:“大哥若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时,那就变成因福得祸了。”
滕翼笑道:“真想不到这两个小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反怕了升官发财,真是笑煞旁人了。”
荆俊捧腹道:“有储君和我们在背后撑你们的腰,确是不行时就打回原形好了,有什么大不了哩!”
昌平君气道:“你们倒说得容易,吕不韦现在权倾朝野,人人均趋炎附势,争相捧拍和仰他鼻息说话。少龙你自己躲在一旁,却教我去与他抬杠作对,以后我还有安乐日子过吗?”
项少龙搂着他肩头,淡淡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嘿!什么苦其心志,放心吧!有李斯在后面给你打点出主意,吕不韦又没有了莫傲,还怕他什么呢?来!我们该进去了。”
昌平君怀疑地道:“李斯的公务这么繁忙,何来时间助我?”
项少龙向滕翼等打了个道别的手势后,扯着昌平君兄弟去了。
百官跪拜行礼中,小盘稳坐王座,朱姬坐于其右后侧处。
大殿王座的台阶共分两层,小盘的亲卫由昌平君、昌文君两人统率,由王座下的台阶直排至殿门处,气氛庄严肃穆。
除禁卫外,入殿者均不准携带兵刃。
七十多个文臣武将,穿上整齐官服,雁列两旁,右边以吕不韦为首,接着是王绾、蔡泽、贾公成、云阳君嬴傲、义渠君嬴栖等一众文臣,李斯和缪毒分别排在第十七和第十八位,官职算相当高了。
另一边则以王陵为首,跟着是王齿、蒙骜、杜璧。
项少龙身为太子太傅,地位尊崇,居于杜璧之下,打后还有近三十人。
小盘首先表示了对鹿公的哀悼,宣布了大殓将于七日后举行,当然是由他亲自主持了。
项少龙见小盘从容自若,隐有未来秦始皇的气概,心下欣悦。
各人正待禀奏,吕不韦首先发言道:“太后、储君明鉴,我大秦现今正值多事之秋,先有东郡民变,接着徐相在魏境遇袭身亡,鹿公又因忧愤病故。诚宜立即重整朝政,填补空缺,励精图治,再张威德。”
顿了顿,又冷哼道:“血债必须血还,否则东方小儿,会欺我大秦无人矣!”
王齿怒喝道:“楚人实在欺人太甚,以为送上春申君首级,割让五郡,就可平息我们的怒火,确是太天真了。”
众臣纷纷附和。声势浩荡。
小盘冷冷审视众人的反应,淡然道:“是否须向楚人讨回血债,因此事内中另有隐情,暂且按下不提。至于徐相和上将军空出来的两个遗缺,寡人与太后商量过后,已有主意。”
吕不韦大感愕然,望向朱姬,见后者毫无反应,心知不妙,沉声道:“徐相遇袭致死一事,连楚人都直认不讳,未知尚有隐情?请储君明示。”
小盘不悦道:“寡人刚说过暂把此事摆在一旁,就是摆在一旁,仲父难道听不清楚吗?”
这几句话说得极不客气,吕不韦脸色微变,向王齿和蒙骜使个眼色,闭口不言。
没有了朱姬的支持,他那敢顶撞小盘。
王齿等想不到小盘如此强硬,一时间不敢冒失发言。
自商鞅改革秦政后,君主集权于一身,故若朱姬不反对,小盘确可为所欲为,除非把他推翻了;否则他的话就是命令。
小盘却是暗中称快。自项少龙离秦后,在朱姬和吕不韦的压力下,他一直在忍气吞声。现在项少龙回来了,无论在实质上和心理上,他都感到形势大改,那还不乘机伸张君权,借打击吕不韦来达到震慑群臣的目的。
他若非这样的人,日后就轮不到他来作始皇帝了。
大殿内一时静至落针可闻。
朱姬首次发言道:“军政院大司马一位,由王陵大将军补上,众卿可有异议?”
项少龙听得心中暗叹,想到若这番话由小盘这未来秦始皇说出来,那会征询各人意见。
王齿乃王陵同族之人,闻言欣然道:“王陵大将军确是最佳人选了。”吕不韦本属意蒙骜,但在这情况下,朱姬既开金口,已是无可奈何,不由狠狠盯了项少龙一眼,知道是他从中捣鬼。
蔡泽倚老卖老,躬身道:“左相国之位,事关重大,若非德高望重之人,必不能教人倾服,未知太后和储君心中的人选是谁呢?”
这回轮到朱姬说不出话来。因为若说德高望重,何时才轮得到昌平君?项少龙望向站在阶台上守卫一侧的昌平君,只见他垂头不语,胀红了脸,显是心中惊徨,知道若这时不为他制造点声势,待群臣全体附和蔡泽,说不定朱姬会拿不定主意。
哈哈一笑道:“蔡公说得好,不过微臣以为尚未足够,愚意以为有资格补上宰相此位的人,必须符合三个条件。”
接着转向小盘和朱姬躬身道:“太后,储君明鉴,可否让微臣略陈己见?”
小盘大喜,向朱姬请示了后,欣然道:“项太傅请直言,不要有任何顾忌。”
吕不韦等均心叫不好,偏又无法阻止。
杜璧则脸带冷笑,在他的立场来说倒宁愿这左相国之位,不是落到吕不韦手下的人去。
王齿虽倾向吕不韦,但终属秦国军方本土势力的中坚人物,对项少龙亦有好感,所以只要项少龙说得合理,他自会支持。
此中形势,确是非常微妙。
众人眼光全集中到项少龙身上。
项少龙微傲一笑道:“用人惟才,首先此人必须有真材实学,足以担当此职。至于德望是可培养出来的,在目前反非那么重要。就以吕相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