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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汉飞神色复杂地看向厉若海，半晌道：“为什么？”
厉若海知道思汉飞问的是什么意思，没有丝毫迟疑道：“练枪之人，一往无前，纵死不悔。”
“值得吗？”思汉飞继续问道。
“生与死，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有生必有死，人生的道路是那样的难走，又是那样的使人黯然销魂，生离死别，悲欢哀乐，没有人能够明白我的苦痛，我也不需要别人明白。”厉若海淡淡道。
“最重要的一点，我输得起，而你，输不起。输不起的人，怎么会赢？”
思汉飞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第四百九十章 挽天倾
“我是一个统帅。”思汉飞郑重道。
这句话是说给厉若海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厉若海听到这句话，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的确，你确实不是一个纯粹的武者。所以，你的武道成就便只能如此了。”片刻之后，厉若海摇摇头，有些可惜道。
厉若海不知道，曾经庞斑对思汉飞的评价，和他如出一辙。
“只要蒙古铁骑横扫天下，我个人的荣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思汉飞到。
厉若海深深地看了思汉飞一眼，道：“蒙古的大宗师，都是如你一般的想法吗？”
“只有我一个人肯为蒙古付出一切，蒙老师和国师一心天道，很少出手。至于庞斑，他比蒙老师还要淡漠。”思汉飞想到了己方阵营中的三人，心情愈加沉重。
若非如此，他又何必一力挑起蒙古的重担，不惜引起铁木真的猜忌。
真当他是喜欢追逐名利之人吗？
只是，蒙古除了他，还能依靠谁啊。
我若是也如同蒙赤行、八师巴和庞斑，蒙古何时才能在草原崛起？
幸亏铁木真英明神武，洞悉了思汉飞的心思，给予了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否则，思汉飞难以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厉若海点点头，道：“那就好，厉某不希望，将来面对的庞斑，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你不会是他的对手的。”思汉飞想到了自己来之前见到的庞斑，那是早已超脱尘世的精神境界。
就连蒙赤行都说，单论精神境界和对天道的感悟，也只有八师巴才能和庞斑相比。连他自己，都自愧不如。
庞斑，这个比他小了几十岁的人，已经踏足了一个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境界。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由我手中的枪来回答。”厉若海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战场。
十八天之内，他都无法动武。
就算是想要杀思汉飞，他都有心无力。
还是境界太低。
如果厉若海和思汉飞是相同的境界，厉若海有信心自己的那一十八枪会震碎思汉飞的心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将思汉飞打成重伤。
厉若海需要十八天才能恢复，而思汉飞，至少需要休养八十一天。
厉若海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
李靖哈哈大笑，朗声向四周道：“欢迎厉兄凯旋归来！”
新朝这边，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李靖快走几步，来到了厉若海的身边，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厉若海的身子，悄声问道：“怎么样？”
“十八天之内不能动武。”厉若海道。
李靖点点头，示意明白。
这个代价，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而思汉飞伤得只能更厉害。
“药师，留下足够的人手警戒，明日犒赏三军。你们的表现，朕今天非常满意。中原的土地，终究还是要靠我新朝的二郎坚守。”王宇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彻了荒野。
“陛下。”李靖有些惊喜地看向王宇的大帐，那里已经出现了王宇的身影。
面色依然有些苍白，但是在黑夜之中，并不显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普通的士兵看不到王宇的身影，他们只知道王宇身在此处。
听到王宇的夸赞，这些浴血奋战的士兵，终于感受到了荣耀。
还有被肯定的满足。
自己的努力，全被陛下看在眼里。
这一份军功，无人可以抹黑。
“药师，厉兄，你们来朕的帐中说话，其他人各自警戒，防止蒙古袭营。稍后几日，尚秀芳大家率领文工团会亲来此地为大家献艺。诸位儿郎，你们的付出，朕一切都看在眼里。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但是你们的功绩，注定与世长存。”王宇继续道。
在内力的加持之下，王宇的声音，在每一个士兵的耳边响起。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次的万岁声音，比起刚才更加宏大。
……
当厉若海和李靖来到王宇的帐中之时，才发现厉胜男依然在，衣衫整齐，面色平静，只是眼角的那一抹春意，以及看向王宇情意绵绵的眼神，暴露了些许事实。
厉若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力，都不喜欢被别人指手画脚。
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
“厉兄，伤势如何？”王宇关心道。
厉若海，是王宇派驻此地的定海神针，不容疏忽。
更不用说，此刻厉若海还有了另外一层身份，王宇更不能让厉若海出事了。
“伤到了经脉，需要调养十八天。不过思汉飞伤得比我更重，只怕要三个月才能好。”厉若海平淡道。
王宇抚掌赞叹。
“厉兄不愧是一代枪雄，越阶而战并且战而胜之，为新朝和蒙古的战争，开启了一个良好的开端。”王宇道。
“说起越阶而战，还是不如你。你可是做到了开天辟地以来从来没有人做到的事情。”厉若海道。
王宇摇摇头，道：“实际上我最后已经达到了大宗师的境界，最后一招的攻击，已经是大宗师的攻击。宗师境界的我，只能伤到毕玄，还是杀不了他。”
“临阵突破大宗师，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你现在情况如何？”厉若海问道。
“胜男帮我稳定了一下体内的伤势，结果刚才的两句话，又把辛苦调养的真气全部浪费了。”王宇苦笑道。
厉胜男白了王宇一眼，道：“明知故犯。”
王宇严肃地摇摇头，道：“胜男，你不懂。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我必须要让士兵们知道，他们是在做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即便因此损伤我的身体，也在所不惜。和蒙古的战争，是国运之战，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场战斗，只能胜，不能败。我们输不起，中原输不起，汉人也输不起。”
“越是输不起的人，就越容易输。”厉若海皱眉道。
他想到了刚刚输给他的思汉飞。
“有太多沉重的理由，让我不能输。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力挽狂澜。”王宇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的祖先名叫炎黄。
这片土地，每一寸都无法遗忘，损失任何一处，都令人魂断神伤。
第四百九十一章 乌托邦
“胜男，拿四瓶女儿红过来。”王宇道。
“你和大哥都受伤了。”厉胜男迟疑道。
“身体受伤了无所谓，但是内心的伤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愈合。拿来吧，到了我和厉兄这个境界，美酒早就对我们不起作用了。”王宇道。
厉胜男无法，只能拿来四瓶女儿红，他们四人，一人一瓶。
王宇开启了自己面前的女儿红，畅饮了一口，随后道：“我曾经去过始皇帝修筑的长城，当我抚摸着斑驳的城墙，当我兴奋地倚栏远望，总会有一丝酸涩冲上喉头，总听到有一个声音大声地说：记得吗？你的祖先名叫炎黄。”
王宇拿起面前的女儿红，却被厉胜男阻止了。
厉胜男抢过了王宇手里的女儿红，在王宇面前放了一个大碗，替王宇斟满一碗酒。
随后又替厉若海、李靖和自己都斟满。
四人同时将碗里的女儿红一饮而尽。
王宇继续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特别是在我当上了新朝的皇帝之后。炎黄的荣光，我会继承。炎黄的土地，我会守护。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侵占。”
“陛下，我们一直在做这些事情。”李靖道。
王宇摇摇头。
“有人说，曾经有一条大鱼，生活在北冥那个地方，它化作一只巨鸟，在天地之间翱翔。巨鸟有如垂天之云般的翅膀，虽九万里亦可扶摇直上。”王宇道。
“庄子，《逍遥游》。”厉若海道。
庄子著有《逍遥游》一书，其内曾写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厉若海读过《逍遥游》，很多人都读过。
这篇巨著不仅在文坛闪耀，在武林中同样是鼎鼎大名。
《北冥神功》，就是由《逍遥游》脱胎而出。
逍遥派，也是由此而来。
但是王宇依然摇了摇头。
“圣贤赋予我们可以囊括天宇的胸襟，为我们塑造一个博大恢弘的殿堂。可惜，圣贤已逝，他们的教诲，却少有人知。”
“药师，你相不相信，未来会有一个国家的帝王，用一杯酒捧起了文人，摒弃了武将。他的子孙最终躲进了人间天堂，把大片的土地拱手相让。在寒冷的北方，有军队征战沙场。客死他乡，但是英雄遭忌，谗士高张。一缕忠魂终于消散在西湖之旁，一个民族的精神就这么无可逆转地消亡。”王宇沉声道。
李靖沉默良久，然后道：“如果让儒家一直执政，这些事情，未必不会发生。乱世之中，重武轻文。一统天下之后，武将便要解甲归田。可是，真正的军魂，培养起来，何其艰难。当国家面临真正的生死危机，没有百战沙场的将士，拿什么来保护大好河山？”
说完这句话，李靖将面前的女儿红一饮而尽。
身为兵家传人，他对于兵家的存在一直充满忧虑。
李靖，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但是他也只能够看清历史的走向，而无力改变。
王宇说的，正是原本历史上，宋朝所发生的事情。
有宋一朝，国富民丰，但是最终历史盖棺定论的只有两个字——弱宋。
“你们相不相信，千年之后，会有一群褐发篮眼的豺狼，带着尖船利炮，拆了我们的庙宇，毁了我们的殿堂。在很久很久以后，汉人会懂得民主自由，却忘了伦理纲常，拥有音乐神童，却不识角徵宫商，宫殿金碧辉煌，却容不下一块公德牌坊，人人衣冠楚楚，却没了自己的衣裳。”王宇的语气中，蕴含着难言的悲痛。
很多事情，他无法和别人说。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理解他。
但是一个人一旦憋久了，总是希望找人倾诉。
在击杀了毕玄，成功进阶了大宗师，得到了厉胜男，目睹厉若海战胜思汉飞之后，王宇终究有一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渴望寻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同自己一起实现心中的理想。
“王宇，你没事吧？”厉胜男关心道。
今天的王宇，让她感觉有些莫名的悲伤。
王宇摆摆手，继续道：“千百年后，会有这么一天，我穿起最美丽的衣裳，旁人却说我行为异常。我倍加珍惜的汉装，旁人竟说它属于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