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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振英见他说的容易,知他在玩笑,心下宽慰,问道:“你怎与这魔头相识?”
盘蜒道:“我俩在梦中见过,我张开大嘴,吞它脑子玩儿呢。”
陆振英听得阵阵寒意,咋舌道:“你这梦好生恶心。”
盘蜒一生,似长梦不醒,但醒来之后,却几乎全数遗忘,这时一见轩辕斩魔浮雕,便似记起一个极荒唐可怖的梦。他记得那蚩尤被困在一孩童体内,正值复苏之时,他如贪吃的毒蛇,一口吞下那孩童脑子。
这景象让他不寒而栗,却又让他饥饿难耐。
那时是梦么?
此世是真么?
两人走入大殿,见层层回廊螺旋向上,空旷至极,似有百丈之高。底层一大殿,巨石为柱,天木为粱。殿中各个方位现出巨人,活灵活现,闭目跪地,皆有四丈之躯。
盘蜒说道:“你屏住呼吸,我使太乙步法,可不惊醒他们。”
陆振英心道:“它们全数活着?”不禁骇异,屏住一口真气。盘蜒微微一笑,踏出一步,恰在此时,身后脚步轻响,只见万鬼众人身披火甲,快步直冲过来,陆振英不由轻呼一声。
那毒霜冷笑道:“泰一,你骗得咱们好苦,却不知咱们仍能找到这儿来?”
盘蜒看着泰慧,见她美目含笑,甚是得意,问道:“你先前打我一巴掌,随后亲我一口,便是为了追我而来?”
泰慧大笑道:“泰一叔叔,你纵然有诸般鬼怪法门,但功夫差劲儿,总是美中不足。我便料到你真知这轩辕神殿所在,不然哪会这般巧,你失踪许久,恰好此时现身?”
万鬼众人纷纷喝道:“与他多说什么,将他杀了算了。”
毒霜道:“大伙儿四下散开,依照泰慧姑娘布置方位,以免他以太乙幻灵功夫脱困。”
盘蜒低声对她说道:“屏住呼吸,一切照旧,无论发生什么都莫要惊慌。”说罢更不犹豫,转身朝内奔去。
众万鬼大怒,施展身法,各个儿快如骏马,转瞬间已冲出十数丈,忽然只听其中一巨人高声呼喊,抬头睁眼,站立起来,手持巨斧,不向盘蜒多看一眼,直朝众人而去。
这巨人浑身发青,仿佛死去多时,双目泛白,双耳尖尖,上身光秃秃的,健壮如岩,腿上穿黑甲,拦住去路,声势惊天动地。
毒霜惊怒交加,怒道:“这巨怪为何只盯着咱们?”
泰慧神色震骇,心想:“莫非他算准咱们会来追他?是了,他要通过此地,需得有人吸引守卫。他奔行时使得是游蛇步,那巨人只望见咱们一大群人,全不知他在这里。”
若泰慧等人不至,盘蜒硬要潜过,未必能瞒得了这许多巨人,但他们既然赶来,盘蜒使出挪转心思之法,那巨人方才睡醒,自然容易糊弄。
只见这巨人迈开巨步,舞动巨斧,仿佛排山倒海的飓风,一击扫过,数人登时粉碎,竟全无还手之力。这万鬼众武士各个儿身手不凡,对上那鹿妖尚且不惧,岂料这巨人出手太快,众人只觉眼前一黑,躲闪不及,便已毙命。
毒霜心下惊惧,不敢硬拼,身法如燕,落荒而逃,其余人也吓破了胆,大呼小叫中狂奔。那巨人陡然仰天怒吼,宛似惊雷,毒霜心中巨震,脚下发软,竟翻了个跟头,其余万鬼众人当即被这吼声波及,身躯巨震,倒地而死。
毒霜知难以逃脱,面露怒容,回身数道血色剑气劈出,他这剑气乃毕生绝学,一旦使出,往往连石墙都能劈裂。那巨人吸一口气,身上黑光腾腾,陡然罩着一层黑甲,与那剑气一碰,数道黑气立时反咬过来。毒霜双目圆睁,惊惧已极,被那黑气一扯,登时骨骼尽断而亡。
泰慧见万鬼众高手在巨人面前不堪一击,心慌意乱:“只怕唯有太爷爷那般功夫,方能胜得过这巨人,它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偶尔得了这轩辕神殿消息,以为此处已被遗弃,岂料如此凶险。”当下顾不得停留,惶惶疾冲,施展太乙步法,跑入内殿。
她有所不知,这巨人生于上古,乃轩辕率诸神与蚩尤作战俘获战将,遭受处罚,被剥去灵魂,留下躯壳在此,守护殿中宝物,近似天神,绝非凡物,那万鬼虽自称鬼怪,又岂能是这等货真价实的魔怪之敌?其余巨人知来者不难对付,故而依旧沉睡,仅由首领出战,果然便绰绰有余。
泰慧急忙奔行,跑过长廊,终于见到盘蜒与陆振英身影,她哭喊道:“泰一叔叔,快救救我。”拉住盘蜒手掌,不禁哭出声来。
盘蜒甩脱她手,皱眉说道:“你怎地不朝外跑?非要跟我而来?你可要把那巨人引过来了。”
泰慧撒娇道:“你是我叔叔,我想也不想,便来找你了。叔叔以往待我极好,岂会见死不救?”
盘蜒想说:“我全想不起来自个儿是谁,也未必是你叔叔。”但话音未落,只听沉重脚步声,那巨人朝此走来,转眼已至近处。
泰慧吓了一跳,朝盘蜒瞧了一眼,想要再跑,但又不敢。盘蜒将陆振英放在地上,对泰慧说道:“好好扶着她。”
泰慧心生希望,握住陆振英手臂,说道:“这位便是我叔叔夫人么?我该叫她陆婶婶?”
陆振英忙道:“谁是他夫人了?我与大哥。。。。大哥不过是患难之交。”
泰慧想要讨好她,但此时局面危急,她心下烦乱,实在没心思闲聊。她问道:“泰一叔叔,你有法子胜过这巨人么?”
盘蜒道:“也说不准,唯有勉强一试。”
陆振英问道:“大哥有何打算?”
盘蜒道:“我打算做个美梦。”说罢闭上双眼,脑袋低垂,身子摇晃,竟似真已站立入眠。
在那可怖的梦中,他曾是蚩尤。他当再入梦境,那他是否会以蚩尤身份醒来?这念头极为荒谬,但盘蜒唯有一试。
哪怕他唤醒的不过是个行尸走肉?
泰慧脸上变色,心想:“他可真是疯了?”
那巨人渐渐靠近,竟放慢步子,停在盘蜒身前,巨大身子犹如铁塔,影子将盘蜒罩住。泰慧、陆振英心惊胆颤,但泰慧乃是怕自己性命不保,而陆振英则担忧盘蜒安危。
过了片刻,巨人跪倒在地,低下脑袋,伸出手掌,触碰盘蜒,神态空洞,但举止极为敬服。盘蜒手心也在他额头上一碰,那巨人身子巨震,如梦方醒,喊道:“你是主人么?”
陆振英与泰慧大奇,暗想:“这巨人为何叫他主人?”
盘蜒道:“此人并非是蚩尤,蚩尤不过曾留于此人躯壳,留下一丝残魄罢了。你若顾及昔日情分,便放此人一马。”
巨人惨然道:“我也是一样,我也不过是残魄。”似有些沮丧,站直身子,转身便走,他来去如风,眨眼间便已远去。
泰慧、陆振英目瞪口呆,隔了半晌,这才高声欢呼,喜悦万分。盘蜒身子一晃,复又醒来,泰慧纵体入怀,又在他脸颊上一吻,说道:“叔叔,你这又是使得什么功夫?当真神奇之至。“
盘蜒轻轻一推,将两人分开,说道:“此乃空城之计,这巨人脑袋空空,心中质朴,我以幻灵功夫引他来碰,骗他我乃是蚩尤,他便信以为真了。”
泰慧大感艳羡,道:“叔叔,我俩许久不见,你也不送我一份见面礼么?你不许藏私,快将这功夫教我。”
盘蜒微笑道:“奇怪,我倒不记得你是我侄女。”
泰慧嗔道:“你这人好生无情,当年我还是小姑娘时,我俩何等要好?我记得我常坐在你膝头,听你说那些不着边际的疯话呢。”
陆振英说道:“这倒是假不了,盘蜒大哥,你以往也曾自称泰一,而你精通泰家幻灵功夫,我们都信以为真呢。”
盘蜒见陆振英面有病容,知她再忍耐苦楚,心中怜惜,说道:“事不宜迟,闲话少说,咱们边走边谈,还望里头有治病的仙丹。”
陆振英笑道:“大哥料事如神,我这条命全倚仗大哥啦。”
盘蜒柔声道:“我欠你良多,绝不会任由你死了。”又将她横抱而起,继续前行。
泰慧笑吟吟的瞧着两人,鼓掌说道:“你二人这等恩爱,还说不是夫妻?啊,是了,婶婶尚未过门,是以并非婶婶。但山人掐指一算,也差之不远了。”
陆振英啐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为何口舌如此不安分?我与盘蜒大哥清清白白的。”
泰慧笑道:“你眼下与他清清白白,将来可未必算的清楚。我这几声婶婶先叫着,将来你若不依我叔叔,我可要找你算账。”
盘蜒察言观色,知陆振英极为尴尬,他对她唯有感激之情,也知她对张千峰深情款款,于是说道:“侄女不可胡说。”
泰慧见盘蜒神色凝重,吐吐舌头,不再提及此事。
二十七 神剑之辉浑生死
盘蜒怕陆振英伤势加重,危及性命,走在前头,步伐甚是急促。泰慧跟在身后,模样甚是关切,但偶尔沉思,脸色又变得颇为阴沉,她想道:“泰一全不认我这侄女,我又何必对他容情?待他不备,我便横剑要挟那陆振英,要他将此地轩辕神功拱手相让。他怜惜此女性命,所谓关心则乱,必有机可趁。”
她盘算已定,脸上不露破绽,反而显得颇乖巧听话,不停说起那“泰一”往昔之事,化解其心防。
陆振英也极有兴致,问道:“盘蜒大哥。。。不,泰一大哥他怎会失踪?你们泰家嫡系,威震天下,为何他却始终籍籍无名?”
泰慧挽住盘蜒臂膀,说道:“泰一叔叔乃是我泰家的。。。。嘻嘻。。。那个不肖子孙,要他学武,他学不到家,练岔了气,险些将自己逼死。要他学术,他倒也肯下苦功,结果却将自己逼的疯疯癫癫,整日价闯祸生事,说些谁都听不懂的话。后来他犯了大错,大伙儿没法子啦,只有将他关了起来。”
盘蜒皱眉道:“我闯了什么祸?小丫头信口雌黄。”
泰慧嘻嘻笑道:“这可不是我随口乱说,那件祸事太大,我祖爷爷险些要把你脑袋砍下来呢。”
陆振英甚是后怕,问道:“那是什么祸事?”
泰慧肃然道:“咱们泰家给他安排一门婚事,要他迎娶燧家小姐,谁知他假意答应,反而要将那小姐杀了。”
陆振英“啊”地低呼,望向盘蜒,心中半点不信,说道:“大哥岂会做这样的事?”
泰慧道:“当年叔叔说的神神叨叨,他道:吾等皆为三皇之后,东皇泰一,风皇燧氏,势不两立,岂能媾和?大伙儿怒不可遏,将他绑起,狠狠教训他。那婚事也就此不了了之。”
陆振英问道:“他那位未过门的妻子呢?她岂不是挺可怜的?”
泰慧笑道:“这叫因祸得福,那位燧家姑娘因而嫁于我小叔叔,如今养育子嗣,地位甚高,若真嫁了我这位泰一叔叔啊,眼下可就守活寡了。”
盘蜒脑中思绪缭乱,说道:“那我又怎会跑到蛇伯城来?”
泰慧道:“你问我?我又问谁?不过此事你倒真欠我恩情,当年我闲来无事,跑到你屋子里找你说话,你传我些稀奇古怪的术法,我感激于你,你要些什么事物,我都偷偷摸摸的带给你。。。”说到此处,不禁真涌出思念之情,她如今一身太乙异术的本事,进境远胜过同辈,足以与家族渊博者比肩,除了她天资聪慧之外,也大半仗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