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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3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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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何如?”余莺挪了挪肩,骆隆却顺势枕上了她软绵绵的腿,且转动了一下脖子。余莺秀眉蹙川,执着竹筷的手却蓦然一顿,慢慢放下筷子,将骆隆的脸抬了抬,找准了他的脖心处,轻轻揉捏起来。

“唉……”骆隆舒畅致极,情不自禁的轻吟出声,闭上了眼睛,随后将两条腿肆意的伸展,柔声道:“爱君随为夫北来,初时,食无肉,出无车,身着粗裳无鬓簪。而今,聊胜以往……”说着,闭着眼伸手,摸了一把余莺滑嫩的脸蛋,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揉了一下峰峦,待听得余莺“嘤”的一声喃,嘴角微裂,五指柔柔泄下,来至她的小腹,轻轻的抚弄。

“啪!”余莺拍手打飞骆隆的爪子,而后,曲着食指,对着骆隆脖心深处狠狠一钻。

“啊!爱君,且轻些……”

骆隆痛并快乐着,四肢不住痉挛,稍徐,缓过劲来,徐徐睁开眼睛,盯着余莺的眸子,掌着矮案起身,捉起酒盏一口饮尽,酒水洒了满襟,胡乱一抹嘴,笑道:“昔年,骆隆与莺儿相逢于娄县柳道,骆隆一见即喜……”

余莺柳眉倒竖,插口道:“余莺不喜汝。”

“然也,然也……”骆隆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走到亭外,看了一眼城东,继而摇着袖子复返,凝视着余莺,笑道:“曾记昔日,莺儿喜放祈天灯,今夜,骆隆便让爱君尽观,天上冷月亦有不如。”说着,探手入怀,拽着拳头入席,引着余莺的眸光,徐徐摊开手掌。

掌中之物,白白一团,恰似天上浮云。余莺细细一辩,撇嘴道:“扬絮一团……”

“非也,非也,此非扬絮也,爱君且观。”骆隆神采飞扬,以三根手指捏着那团扬絮,徐徐凑近案上青铜灯。

“噗……”絮团遇火即燎,骆隆曲指向东一弹,裂嘴笑道:“此乃,流月之火。”

余莺慢转螓首,俯视城东,眸子骤然一缩……

……

流月之火,突起于城东,初时恰若浮莹朵朵、无人在意,继而风助火势,火携风威,噼里啪啦,燃尽一切可燃之物。

祖氏族堂恰处火心中,方才犹自喧嚣哗然的殿堂,霎时一静。

“走水啦!!”惊叫声宛若踩着鸡脖。

“速速撤离……”

祖约面上青筋暴裂,将身一扭,冲向大殿之门,“碰!”一声闷响,未将门撞开,反撞得肩头脱臼,而此刻,火势已然噬门,浓烟滚滚。

“合力撞之!”祖约大吼。

“哗啦啦……”窗棱熊熊坠下,当即便将一名祖氏族人燎作火人。

“阿父,阿父……”其子目瞪欲裂,拼命扑打,奈何阿父蓄着长须,火星四溅,扑入其子头上,瞬间,“轰”再爆一团火光。

“啊,我等莫非亡此乎!!”祖约狂叫。

“呜乎,天欲亡我祖氏乎,吾不甘矣,且随我来!啊!!”祖延冲向门口,将将冲至中庭,即被带火横梁击中脑门,血花绽着火花。

“呜呜,夫君,夫君……”

许氏云鬓缭乱,在浓烟中不住咳嗽,脸上东一道、西一道,尽是烟尘,祖约奔来,一把将其抱入怀中,缩至殿角,许氏颤声道:“夫君,夫君,你我将亡于火海乎?”

祖约胸口憋闷、难以喘气,匆匆扫了一眼殿中,但见四处皆是火人,充耳尽是悲呼与惨叫,嘴角一阵乱抖,抹了把嘴唇上的血迹,仰天叫道:“此乃,此乃天罚矣!苍天也,悬目于道矣,罚我祖约一人即可,为何尽罚阖族!!”

“夫君,啊……”

……

“阿娘,来不及了……”

冷月洒长街,祖薤与许氏将将奔至族堂外,即见泼天大火窜腾疯啸。祖薤眸子一颤,身子软而无力,靠着青墙往下缩,许氏暗觉乾坤璇转,月光冷渗、直浸背心,“呀”的一声,昏厥当场。

“走水啦,走水啦……”

“邦邦邦!!”

沉睡中的寿春城顷刻苏醒,大街小巷爬满了人,继而,四面八方的人群见乃是祖氏族堂起火,心中豁然一松,祖氏族堂独占一隅,不与屋舍毗邻。转而,众人思及祖镇西,复又羞愧满脸,纷纷窜入家中,男子提水桶、女子抱水盆,冲向火海……

……

“报……”

一骑风来,疾插正阳渡口,放声叫道:“将军,将军,寿春失火!”

“寿春失火?”

刘浓剑眉飞拔,心中咯噔一跳,纵马窜至小山坡,放眼一看,只见寿春城东,火烽若龙,霞映满天。

……

城外,祖约军营。

刘訚与祖约五位曲都欢聚于帐,觥筹交错之际,刀斧暗藏于外,刘訚正欲命帐外刀斧手一轰而入,将五曲都取首于帐之时。

“报……”

凄厉的叫声响起于帐外,璇即,疾风透帘,一人匆匆扑入帐中,叫道:“寿春失火,寿春失火!”

刘訚捏着酒杯的手一顿,心中怦然一跳,“唰”地按膝而起,冲出帐,抬头一望。

东向,火束若剑,直插苍穹。

……

峰颠,亭畔。

骆隆凝视着城东之火,一身宽袍随风翻卷,面上神情诡异,万般复杂。

余莺蹒跚至其身侧,瞥了一眼火海,定定的看着骆隆,喝道:“骆隆,将军待汝何其厚矣!汝,汝安敢如此行事也!”

“将军……”骆隆肩头陡然一震,面显痛楚之色,一闪即隐,璇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淡然道:“夫人与小娘子,俱安!亡于火中者,乃弄火之人矣!”

余莺身子一颤,险些站不住脚,厉声道:“汝,汝行此事,人神共愤矣!至今日而后,汝尚敢踏足城中乎?”

“有何不敢?”骆隆嘴角一歪,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冠带,淡声道:“此乃华亭刘浓所为,与骆隆何干?”说着,度步面向正阳渡,笑道:“祖氏阖族亡于火海,恰于此时,华亭侯引军而来,巧乎?巧也!恰巧,骆隆尚得一信,乃祖延与华亭侯之首尾……”回过头来,看着余莺,微笑道:“爱君勿忧,此事,与骆隆无干,骆隆实乃身处事外……”言罢,蹲下来,将余莺揽入怀中,柔声道:“至此而后,骆隆不再飘零,爱君,爱君……”

余莺软坐于草丛中,眸子看着城中火光,一颗心空空荡荡,一瞬间,骆隆所谋在何,她已尽知,却仍旧禁不住,颤声问道:“纵然,汝可将此事移……移祸于华亭侯,与汝何益?不过,凭添一敌尔!汝,汝昔日乃言,与敌言和,犹胜,犹胜……”

“非也,非也……”骆隆将余莺拥入怀中,紧紧的揽着,耳鬓厮磨,柔声道:“此一时而彼一时矣,人浮一世,恰若草木一春,又似挂露于柳,夜复昼散而变化难测。骆隆之所为,当在骆隆之所愿矣。祖约爱财,且与王敦勾结,更与胡酋暗联,论罪,其人当诛;祖延贪色,曾截百千流女,以供其择;此二人,理当亡于此火海!至于华亭侯,骆隆唯爱此人,奈何,是敌非友,终需见高低!”

余莺暗咬道:“华亭侯乃君子,汝乃小人,小人岂可与君子作较!”

“哈,哈哈……”骆隆放声狂笑,直笑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以袖胡乱拭之,须臾,仿若不耐山颠之寒,反手将余莺搂得更紧,喘了喘气,慢声道:“暨待今日之后,天下皆知,华亭侯乃何等面目?其人与骆隆,实乃同道中人矣!复待来日,哈哈……”言至此处,不知想到甚,低低笑起来。

余莺冷声道:“复待来日,汝即可娶祖氏小女郎,即便不可立娶,亦可论定。而后,汝趁祖氏已无人,徐徐图之,任镇西将军,领万军而战胡,复振将军声威!然否?”

“然也,然也,爱君甚得我心矣。华亭刘浓少时有言,年少未挂封侯印,腰间常悬带血刀。华亭刘浓可也,寿春骆隆亦当如是……”山风愈来愈寒了,骆隆缩了缩身子,吸了一口余莺的发香,却见余莺的云鬓乱了,替她理了理,爱怜道的抚着她的小腹,轻笑:“爱君莫忧,一切,皆入为夫彀中也!”

“汝喜乎?”余莺看了看腹间手,笑了一笑。

骆隆却似未听见,垂首抚着余莺之腹,扬眉笑道:“日后,为夫,当为爱君插世间最美之步摇,描世间最佳之唇眉……”声音嘎然而止。

“不必了……”

第三百六十章烟消云散

山风悠悠,革绯一身水蓝飘飞于风中,墨色长剑斜插于肩,在其身后,青袍影影。

郎君曾有言,阴谋乃小道尔,唯阴谋转阳谋方可令人生畏。骆隆所谋在何,革绯不知,然革绯却知,阴计当伏于阴剑,斩蛇当斩于七寸,是故,当新月勾起,革绯即来了,待城东飞火,墨剑即现。

沿着蜿蜒青石路辗转而上,青袍在树影中腾挪、状若夜鹰。故而,革绯肩上的墨剑从未出鞘,待至山颠,蓝裙皓洁,素手亦未染血,青石道中却卧着十余具尸首。

月挂山填亭,呜咽风声如凄似诉,漫卷着革绯的裙角,燎乱着余莺的云鬓,余莺见革绯来了,理了理嘴边乱发,搂了搂怀中的骆隆,浅浅一笑,轻声道:“骆隆,且睁眼,汝败了,败于华亭侯。”

闻言,骆隆慢慢虚开一条眼缝,竭力的看了一眼革绯,遂后抬了抬下巴,手指头翘了翘,意欲抚弄下余莺的脸,奈何,他的胸口绽放着一朵血莲,余莺的花簪即乃中蕊,浑身的力气随着血莲盛开、一泄而空。

余莺久已随他,即明其意,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紧贴着掌心的余温,轻笑:“骆隆,败即乃败,如你所言,华亭侯不得不来,汝已殊胜一筹。奈何,弥霾阴雾,一旦逢阳,即散……”

骆隆笑了一笑,嘴角溢出一缕血。

革绯眸子眯了眯,从袖囊中摸出一方丝巾,随意铺于草丛中,提着裙角一个旋转,悄然落座。

余莺抹了抹骆隆嘴角的血迹,抹之不尽,一直抹,反将他的脸匀抹一层浅红,语声微微:“骆隆,骆隆,汝杀余莺阿父与阿娘,杀余莺未嫁之夫、取眼哺鸟,而今余莺杀汝,杀汝于狂喜之时,即杀汝之心,汝恨余莺否?”

骆隆吐着血,慢慢的,一寸寸的,摇了摇头,目光瞟着余莺的小腹,复杂而温柔。

余莺弯嘴一笑,眸子浅眯,螓首微垂,吻了他一口,轻声道:“骆隆,余莺乃汝之妻否?”

骆隆竭力点了下头。

余莺抬了抬骆隆的脖子,揉着熟悉的穴位,嫣然道:“若余莺复杀汝之妻,湮杀汝之子,汝恨余莺否?而此,方乃两不相欠。”

“噗……”

骆隆喷出一口血雾,胸膛急剧起伏,浑身痉挛,嘴唇扯了扯,却说不出话来,拼命的动着手指,颤抖着指向革绯,眼角余光亦同。

革绯细眉微蹙,望了望天上月,螓首微含。

骆隆浑身一松,闭上了眼,胸膛静伏,嘴角慢慢翘起,仿若挂着一抹嘲弄乾坤日月之笑。余莺蓦然一愣,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脸,却未拍醒,狠狠的钻着脖心,腿怀中的人却一动不动,霎那间,余莺眸子直了,张了张嘴,却无声,紧紧的将骆隆揽入怀中,耳鬓厮磨,低语喃喃、不可闻。

冷月若眼,山风漫漫,卷着落秋之叶,徐浮轻微咸腥味,案上酒盏依然,青铜灯吐着火舌,东扯西燎,拉得二人的身影若烟鬼缭乱,仿若风吹即散。

欲散未散,影影相怜。

“青莹飞,青莹飞,眷眷不知归;浮天灯,浮天灯,折柳复颜回;青莹飞,青莹飞,问君何当归;浮天灯,浮天灯,林下蛾蛾寐;青莹飞,青莹飞,随风吹入小楼台;浮天灯,浮天灯,俏倚窗台待君来……”

余莺怀抱骆隆,脸贴着脸,轻轻的唱着柔缓的吴曲,若干年前,她于柳道中折柳时,便唱的乃是此曲,那时,骆隆的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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