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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有甚不可能的,六哥莫忘了太子哥哥的谥号为何?古来未有之先例都能开,这等藩王回朝主政的事儿又有甚不可之处。”一听李贤的话是如此的白痴,李显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毫不客气地指出了李贤话里的乖谬之处。
“唔,那倒是,父皇此举怕是有深远考虑的罢,我等,啧,我等……”李贤老脸一红,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的。
“六哥此言大善,父皇此举确有着深远之考虑,依小弟看来,父皇之本意是要以八叔来辅佐六哥,以压制母后日渐膨胀之野心,只可惜父皇选错了人,一片苦心怕都将付诸流水了。”李显早就清楚李贤的政治能耐有限得紧,压根儿就不相信其能看得穿高宗此举的用心所在,不待其将话说完,便已截口说了一句道。
“哦?此话怎讲?”
对于武后的狠毒,李贤可是领教过多回了的,打心眼里便不敢小觑了去,这一听李显将形势说得如此严峻,李贤不免便有些子慌了神,紧赶着便出言追问道。
“小弟与八叔接触不多,可观其言行,此人属干才也,且心机深沉,非等闲之辈可比,其若入了朝,为站稳脚跟故,必定会与母后沆瀣一气,朝局怕是要就此大乱了。”
李显忽悠归忽悠,可在李贞入朝的后果上,却是实话实说,然则在李贤听来,却又是另一种感受了的。
“不会罢,七弟怕是过虑了,父皇岂会容其如此胡为?”
李贤对越王李贞素来无甚了解,拢共也就是见过几次面而已,并不以为李贞能强到哪去,心里头认定李显这是在故意夸大其词,哪怕李显已是几次三番地提出了越王威胁论,可李贤还是不怎么在意,这便随口敷衍了一句道。
“六哥可还记得上回八叔家那几个小崽子跑小弟府上之事么?嘿,若非心中有鬼,八叔何至于如此鬼祟行事,六哥若是不谨慎行事,太子哥哥的英灵可是尚未走远的。”李显一看李贤的神情,便知其口不应心,立马板起了脸,阴恻恻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
“啊……”
李贤怕的便是自己也步了李弘的老路,这一听之下,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大张着嘴,满脸惊愕地看着李显,整个人就此傻了。
“六哥可记得前些年死去的燕王妃么?”李显任由李贤发了好一阵子的呆,这才不紧不慢地出言点了一句道。
“燕王妃?唔,无甚印象了,噢,对了,她好像是母后的表姐罢,嗯?莫非……”
燕王妃不过就是一个随儿子就了藩的老王妃而已,李贤自然是不会去多加关注的,此时听李显提起,本也没太在意,随口应了一句之后,突然间想起了燕王妃与武后之间的关系,登时便有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一般,双眼瞪得浑圆无比,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六哥所料不差,嘿,越王要想在朝中稳住阵脚,除了投向母后,别无它法,而母后自打贺兰敏之一案后,实力大损,自是也必须靠着外力来翻盘,两者臭味相投之下,势必要在朝中搅风搅雨,六哥若是不早做准备,势必危殆矣!”李显扯了如此多,为的便是要给李贞上点眼药,此际见李贤自己已是有了猜忌之心,自是不会含糊,毫不客气地便将眼药给上满了。
“该死的,为兄,为兄断不与那两老贼干休,七弟还请助为兄一臂之力!”
一想到自个儿将来或许会在武后与越王的双重压力下艰难维生,李贤的脸立马便扭曲了起来,双拳握得紧紧地,恨恨地咬着牙,气咻咻地说道。
“这个自然,小弟自当唯六哥马首是瞻,只是兹体事大,还须从长计议才是,六哥心里有数便好,切不可轻易表露了出来。”眼药已经上过,李显自然是见好就收,也不再多言,面色肃然地给出了保证。
“那便好,有七弟这句话,为兄也就可以安心了,为兄……”
一想到李显的能耐,李贤自是松了口气,悄悄地将原本准备上了台便赶走李显的心思隐藏到了心底的最深处,嘴一张,便打算好生安抚李显一把,只是话尚未说完,马车厢外已响起了高邈的话语:“禀二位殿下,已到了地头了。”
“哟,到了?七弟,那便先进宫罢,诸般事宜回头再议不迟。”
李贤的心早就飞进了皇城,这一听地儿到了,自是不想多有耽搁,这便强笑了一下,摆了个“请”的手势道。
“如此甚好,六哥,您先请!”
李显一眼便看穿了李贤的心理变化,心中暗笑不已,却也懒得多加理会,同样笑着一摆手,礼让李贤先下车。
“嗯,好,进宫去!”
李贤这会儿心急如焚,自是没闲情与李显多客套,哈哈一笑,一哈腰便下了马车,再定睛一看,眼立马便瞪圆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要的就是这热闹劲儿
地头是到了,只不过却不是李贤所以为的则天门外,而是到了东启门(因政事堂在此,又称为宣政门)外,这也就罢了,更令李贤难以置信的是此际的东启门外竟黑鸦鸦地挤满了人,还全都是有着上朝资格的大臣们,不单狄仁杰、林明度、骆宾王等李显手下心腹重臣全都在列,更有着乐彦玮、王知节等原本的太子党大员,便是连李贤手下那不多的几名心腹,诸如林奇、韦巍、刘驰等皆跻身其中,粗略一看,便可知朝臣们几乎到了超过一半的人数,如此庞大的阵容突兀地出现在此,又怎由得李贤不大惊失色的。
“下官等恭迎潞王殿下,恭迎英王殿下!”
就在李贤惊诧莫名之际,以当朝宰相乐彦玮为首的诸臣工已是纷纷拥上了前来,各自躬身行礼问安不迭。
“诸公不必多礼,都请平身罢,孤,唔,孤来迟一步,有劳诸公久候了。”
李贤压根儿就闹不明白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头自是不免有些子犯叨咕的,可好歹是堂堂亲王,大场面见得多了,虽慌却不乱,飞快地打叠了下精神,一派和蔼状地虚抬了下手,含含糊糊地谦虚了几句。
“二位殿下,请!”
乐彦玮身为宰相,在诸臣工中的位份最尊,自觉地便充当起了主事之人,一摆手,对着李贤兄弟俩恭敬地道了声“请”。
“啊,好,好。”
李贤到了此时,还是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何事,心自是虚得很,可当着如此多大臣的面,却又不愿跌了脸面,只能是笑盈盈地敷衍着,而后拿幽怨的眼神望向了李显,就等着李显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来了。
“六哥,储君乃社稷之根本,岂能长期空缺,小弟与诸臣工都百般不愿见此,特来此上明章,愿保六哥为太子,以之恳请父皇圣裁。”
李显本意也没打算给李贤来上这么个惊喜的,只是先前光顾着上眼药,却没想到马车行得如此之快,还没等李显谈到正题呢,便已到了地头,结果就成了眼下这般模样,这会儿见李贤迟疑若此,李显不由地便笑了起来,紧赶着出言解释了一番。
“七弟有心了,为兄愧不敢当啊。”
李贤一听是这么回事儿,心中的感动着实无以复加,眼圈微红地环视了一下诸臣工,竟自哽咽了起来。
“六哥,请罢。”
李显不想再多啰嗦,只是笑着比了个“请”的手势,将李贤让到了前方。
“嗯。”
李贤的心情虽激动异常,可也知晓此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辰,也就不再谦让,矜持地迈步向宫门处的政事堂行了去,李显等人见状,自是纷纷跟了上去,黑鸦鸦的人头涌动间,一股子庞大的气势陡然而起,隐隐然当真有战阵冲锋之决死架势。
“下官等见过潞王殿下,见过英王殿下。”
今日并非朝日,又值国丧未过,加之高宗卧病在床,朝务自不免有些松弛了去,政事堂里轮值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戴志德与张文瓘这两位当值宰相领着几名通事舍人在忙活着,一众人等早前便被门外聚集着的众多朝臣给惊动了,只是不明所以之下,不敢胡乱插手其中罢了,此际一见李贤等人如此规模浩大地行了来,自不敢再装聋作哑,戴、张二人略一商议之下,一边派人紧赶着去乾元殿报信,一边领着政事堂诸人便匆匆迎到了宫门前,各自躬身行礼问安不迭。
“二位老相爷勿须如此,孤等是来此上本章的,还请二位老相行个方便可成?”
往日里李贤见了那些个老宰相,都是十二万分的客气,此际自忖东宫之位已是板上钉钉,言语间不免就有些子矜持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虽尚算和绚,可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气势却是在不知不觉中摆了出来。
“下官等谨遵殿下之命。”
能当到宰相的,自不会是愚钝之辈,这一听李贤如此说法,戴志德等人又哪会猜不到面前这一众人等是来干啥的,心中不免都犯起了叨咕,可也没敢多言,只能是各自躬身应承不已。
呵呵,旁人是一阔就变脸,这厮倒好,都还没上位呢,架子倒是先端起来了,要不是先前给这家伙上了点眼药,只怕这小子此际已在转着对付老子的坏水了!一见到李贤那等人未阔而脸先变的小模样儿,李显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在心里头狠狠地鄙夷了李贤一把,不过么,行动上却是一点都不慢,没等李贤再说出甚傻话来,李显已从旁闪出,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本黄绢蒙面的奏折,双手捧着,递到了戴志德的面前,很是客气地开口道:“戴相、张相请了,孤有本章在此,还请二位老相爷代为转呈御览。”
“下官遵命。”
戴志德虽不善言辞,可却是人老成精之辈,用不着看,都能知晓这折子里的内容是甚,但却不敢多言,更不敢稍有怠慢,只是中规中矩地应了一声,双手接过了李显递过来的折子。
“戴相请了,乐某也有本章在此,还请戴相转呈御览。”
戴志德方才接过李显的折子,乐彦玮已从后闪了出来,同样是双手捧着奏本,高声呼了一句道。
“戴相,下官也有本章在此!”
“张相,下官有本要上,还请代转御览。”
“戴相,下官有保本在此!”
……
乐彦玮的出列显然就是个信号,没等戴志德作出反应,后头七、八十名朝臣已是纷纷涌上了前去,各自挥舞着本章,情绪激动地嚷嚷着,登时便将政事堂一众人等全都闹晕了头,应接不暇之余,人人大汗狂涌不止。
“诸公请静一静,莫要乱了,容戴某一一收点便是了。”
这一见场面混乱如斯,戴志德登时便急了,不管不顾地便喊了起来,奈何他老人家音量本就不大,在这等群情激奋的场合下,哪能镇得住场面,于是乎,一干子政事堂的轮值人员全都成了书架子,前后不过片刻功夫,人人手中都捧着老大的一叠文本,个个呆若木鸡,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了,好在群臣们乱归乱,送上了折子之后,倒也没再胡乱拥挤,各自退到了二王的身后,饶有兴致地围观着政事堂一干人等的狼狈样儿。
要的便是这热闹劲儿!一见到政事堂一众人等狼狈不堪之状,李显的嘴角不由地便是一挑,露出了丝得意的笑容,概因此事便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结果,当然了,其目的自不是要看政事堂人等的笑话,而是为了造出足够大的声势,以便将李贤拱进东宫里去,这就叫一力降十会,任凭他人再有何阴谋伎俩,哪也绝难压得住如此多朝臣的一拥而上。
“戴相、张相,孤等本章皆已是上齐了,还请二位老相爷紧着处理为荷,孤等还得递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