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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连番受惊的绣娘直到已看不到王通等人的身影之际,方才回过了神来,惊呼了一声之后,连院子的门都顾不上关,急匆匆地便奔出了巷子,左顾右盼了几下,见已失去了王通的踪影,心急如焚,这便发足狂奔着向英王府方向冲了去,那等惶急状自是引来了街上无数行人的诧异之目光,只是绣娘此时已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满心眼里只有求救这么个念头……
河西地域不算大,可也有着十四个州之地,诸般日常事宜本就缠杂得很,再算上李显重整河州的大计划,每日里要处理的公务可就海了去了,如今李显不在府上,所有的事情自是全都压在了张柬之的身上,饶是其精力过人,却也有些子应付为艰之窘,这不,天都已过了午时了,张柬之还在书房里忙着批阅公文,连午膳都没时间用上一口。
“张先生,出大事了,府里的王通遭人暗算,已被人拿了去!”
就在张柬之埋首公文堆中之际,却见高邈急匆匆地从屏风后头冒了出来,面色惶急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怎么回事?说!”
张柬之乃是英王府的实际大总管,除了内院之外,府里的大小事情无所不管,对于人数不多的“鸣镝”最精锐之行动组成员自是熟悉得很,这一听王通遭了人暗算,眼神瞬间便凌厉了起来,语气里也不禁带上了丝煞气。
“回先生的话,实际情形奴婢也不甚清楚,是王通的相好前来找王宽报信,奴婢也是听了王宽的转述,实不敢胡乱言之。”
高邈乃是李显打小了起的伴当,自是清楚张柬之在李显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对于张柬之的询问,他又哪敢胡乱应答,这便紧赶着将得知消息的详情说了出来,并不敢随意谈及自个儿的看法。
“嗯,去,将王宽还有那女子一并请了来。”
张柬之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心中已是有了些想头,但却并没有急着下定论,而是面色平静地吩咐了一句道。
“是,奴婢这就去!”
张柬之既已开了口,高邈自不敢有所怠慢,紧赶着应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行出了书房,不数刻,已领着王宽、绣娘二人转了回来。
“属下参见张先生。”
一见到张柬之面色冷峻地高坐在上首,王宽忙不迭地便抢上前去,抱拳行了个礼,而绣娘则是默不作声地福了福,好奇地打量着张柬之,心里头满是疑惑,实是闹不清这中年文士究竟是何许人物,居然能在如此戒备森严的书房里高坐主位,然则一想到生死不知的情郎,绣娘的好奇心顿时便烟消云散了去,只剩下满心的惶急,可又不敢随意开口,直急得额头上都沁满了汗珠子。
“嗯,免了。”
张柬之人虽端坐着不动,可眼光的余角却始终在观察着绣娘的反应,这一见其面色惶急不像有假,心中的想头登时更笃定了几分,可也没多说些甚子,只是一挥手,示意王宽站到一旁,而后手捋着胸前的长须,面色淡然地转头看向了绣娘,语气平静地开口道:“这位姑娘,王通的遭遇究竟如何,且说来与某听听可好?”
“奴家绣娘见过张先生,通郎危在旦夕,还请张先生救救他罢,奴家给您磕头了。”
一听张柬之开了口,早已惶急无比的绣娘可就有些子支撑不住了,一头跪倒在地,磕头连连地哀求道。
“姑娘莫急,人自然是要救的,我英王府的人又岂能容宵小之辈欺凌了去,只是要救人,就得先摸清敌情,姑娘且先将实情述说分明,张某自会为你做主!”张柬之本就是个杀伐果决之人,其杀性一点都不比李显来得小,这一出言便是杀气腾腾不已。
“多谢张先生援手,事情是这样的……”
得了张柬之的保证,绣娘的心自是稍安定了些,又磕了几个头之后,跪直了身子,款款地将王通遇袭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番,尽管因其不懂武功,对双方交手的经过言述得不甚分明,可大体上的事情却是交待得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张某心中有数了,姑娘且先请下去休息,张某自会料理一切。”
听完了绣娘的陈述,张柬之的脸色虽不变,可眼神里的凌厉气息却是更盛了几分,但并未对绣娘多言,只是温和地安抚了一句道。
“这……”
尽管张柬之已作出了保证,可绣娘却并不敢全信,犹豫了一下之后,将目光投到了王宽的身上。
“绣娘放心,张大人说没事,那就一准没事,去罢,毋庸担心,二弟定会完好归来的。”
对于王通与绣娘之间的事儿,王宽自是早就清楚了的,也知道王通将绣娘一家接到兰州之事,虽不甚赞同,可也没有反对,甚至还帮着打打掩护——“鸣镝”有着明确的规定在,行动组的核心成员之婚嫁大事必须严格审批,以防奸细混入组织,似王通这般未曾请示便私下将人接了来,其实已有了擦边球的嫌疑,只是因着王宽兄弟感情深,加之又清楚绣娘一家的实际情形,这才会帮着按下此事,此番见绣娘为了王通之事如此惶急,王宽心里头的一点小疙瘩自是早就消散了去,这一瞅见绣娘的探询目光看了过来,也就温和地劝解了一句道。
“是,奴家告退了。”
一听大伯如此说法,绣娘自不敢再坚持,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由着书房里侍候着的下人陪着出了书房,径自去安顿不提。
“张先生,此事恐另有蹊跷,还请您老明示。”
高邈跟随李显日久,见多了阴暗,阅历上自是不差,倒是看出了些不妥之处,只是并不敢自作主张,而是向张柬之请示了一句道。
“嗯,高公公即刻亲自到刺史府报案,严令王刺史侦办此案;王宽,你率人即刻赶到现场,细细察看一番,找找线索,某这就将此事禀报殿下,请殿下回来主持大局!”
张柬之并未将自个儿的判断说将出来,而是面色肃然地下了一连串的命令,眼神里的肃杀之气愈发浓烈了起来……
第四百三十六章荒原遇险(上)
大草原的春季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旭日高照,后一刻风吹云聚之下,天几乎是一瞬间便黑了下来,漫天乌云翻翻滚滚,隐隐有电光在其中闪烁跃动着,闷闷的雷声一阵响似一阵,大雨将至,空气潮湿得黏稠不已,气压低得令人喘不过气来,但凡行于道上者,无论是商旅还是部族牧人,到了此时,无不紧赶着张罗安营扎寨事宜,然则李显却显然没有这个打算,黑沉着脸纵马狂奔不已,紧随其后的数十骑如怒龙卷地般地荡漾起漫天的尘埃。
“殿下,大雨将临,还是先躲躲再走罢。”
李显很生气,这后果么,不用想也知道该是很严重的,尽管一众亲卫们都不清楚李显究竟在为甚事恼火,可却没谁有胆子去发问的,更没谁敢擅自出头去劝谏一二的,唯有刘子明这个王府典军身背护卫之重责,生怕李显被将至的大雨淋/病了,只能是硬着头皮纵马赶到了李显的身边,小意地建议了一句道。
“扎营!”
李显侧头瞥了刘子明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色,默默地估算了下路程,见已无法在大雨落下来之前赶到沙林县,也就没再坚持,缓缓地勒住了放蹄狂奔的照夜狮子马,而后头也不回地一挥手,寒着声断喝了一嗓子。
跟随李显的亲卫们尽皆是百战老兵,于扎营之道自是熟稔得很,闻声而动之下,很快便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小土包上安好了营垒,除了李显独据中间大帐之外,其余四座小帐篷分立四角,将大帐牢牢地护卫在其中,整个安营行动前后不过仅仅只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已是大功告成。
“轰隆隆!”
就在李显前脚刚踏进刚立起来的大帐之际,一阵强烈的亮光闪过,紧接着,一声霹雳骤然炸响,倾盆大雨瞬间便从天而降,黄豆大的密集雨点敲打得帐篷噼里啪啦直响个不停,可李显却宛若不闻一般,头也不回地行进了大帐,走到了一张低矮的行军几子后头盘坐了下来,面色阴沉地凝视着帐外的茫茫雨幕,默默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乱子终于还是来了,尽管李显早有思想准备,可一接到兰州的飞鸽传信,李显还是无法按捺下心头的汹汹怒火,好在河西马场的事情进展得尚算顺利,到如今也就剩下些扯皮的收尾谈判工作,这些事务性的事儿虽繁琐,可以庄明义的能力而论,却是足以应付有余的,李显这才能安心地率一众亲卫们往兰州城急赶而回。
不用问,王通的遇袭绝对是裴守德的手笔,除了这个顶着钦差名义的家伙之外,整个河西怕是没谁有胆子敢于干下这等肮脏之勾当,毫无疑问,这厮便是冲着丘神勣一案去的,只是李显对其如此行事的意味却有些子拿捏不准——王通的暴露本身并不奇怪,参与过枹罕城血战之后,王通流星锤的威风早已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只消将丘神勣一案中马车被击毁的现场一联想,便可推知王通在其中的作用,裴守德要想查案,自然会去打王通的主意,丝毫不足以为奇,真正令李显有些子看不透的是裴守德派出的人手似乎在故意留下些线索,宛若就是要李显察觉到裴守德的手尾一般,这里头的味道便有些不对了。
裴守德若是真心想要彻查丘神勣一案的话,拿王通当突破口自是该当之举,但却不该留下绣娘这么个目击证人,也不该在光天化日下行绑架之事,这等掩耳盗铃的做派若说其中没有蹊跷,李显又如何肯信,只是这蹊跷究竟是甚却是不好说了的——拿住王通固然有那么一丝的希望能揭开丘神勣一案的冰山之一角,可要想凭此扳倒他李显却无异于缘木求鱼,别说王通这等硬骨头不会轻易屈服,就算王通全都招了也是枉然,李显可不在乎裴守德头顶上那所谓的钦差帽子,该杀的照样斩了,大不了再将丘神勣一案重演上一回好了,这一条想来裴守德应该是有数的才对,换句话说,裴守德拿下王通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也就是个谈判的质押品而已,其真实的目的还是要李显有求于他,从而从李显手中换取到所需之物,而恰恰这个所需之物正是李显所猜不透的所在。
交易?李显一向不反对各取所需的交易,只要能有所得,便是与武后这等生死大敌交易,也无甚不可之处,但李显却绝不能容忍刺刀下的交易,这无关利益,而是为人的尊严之底线,毫无疑问,不管裴守德抱着何等的目的而来,其敢悍然绑架王通的行为已是触及到了李显的底线,等待其的断然不会是甚子交易,而是严厉之打击,至于打击到何等程度,那就看其是否识趣了,若不然,李显绝不介意让其就此人间蒸发。
草原上的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暴风骤雨地倾泻/了一番之后,云消雾散,又是艳阳高挂,映照出数道艳丽至极的彩虹,将半个天空渲染得有如梦幻仙境一般,草原上嫩叶含珠,鲜花怒放,一派清新之景象,纵使心中颇烦,李显还是免不了被这等绝美之景象所打动,这便站起了身来,缓步踱到了大帐的门口处,深深地吸了口气,刚想着下令拔营起行,却又强忍了下来,毕竟已是连赶了三天的路了,不说一众亲卫们,便是李显本人也颇觉困顿,既已扎下了营,那就休整上半日也好,左右再急也不差这半日的时间。
“殿下,雨已停了,请您明示行止。”
李显可以不下令,可身为亲卫队统领的刘子明却是不能不请示,这不,李显刚从大帐门口转回几子后头,刘子明便已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