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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是,是,是,某家嘴笨,仙长勿怪,某家可断定那李显小儿必会来此地,到时还请仙长多多费心了。”孙全福对老道士显然是忌惮得很,丝毫不敢计较老道士的轻慢,一味地低声下气不已。
“嗯,那就这样罢,贫道赶了一路,累了,就不陪孙公公闲聊了,告辞。”
甭管孙全福的礼数有多周全,老道士压根儿就没打算给他留甚面子,不耐地一挥手,站起了身来,随口说了一句,旋即抬脚便迈出了一步,身形闪动间,人已消失不见了,唯剩话语的尾音尚在帐内回响着。
“该死的老杂毛!”
孙全福没想到老道士说走便走了个没影,登时便被狠狠地噎了一下,脸色瞬间便是一红再一白,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可一想到老道士的可怕身手,孙全福连破口大骂的勇气都没有,末了,也就只敢嚅动了几下嘴唇,作出了个咒骂的口型,以纾解心头之闷气……
连儿湾地势平坦而又开阔,可严格说来,却是个盆地,其西边就不必说了,那是高不可攀的祁连山脉,飞鸟难度,至于东面则是溪水蔓延所形成的沼泽地带,虽能通行,可跋涉起来却是艰难得很,南北两面也有着不少的低矮丘陵,只是通路却是不少,两面加起来足足有七八条进入连儿湾的道路,可宽窄却是不一,最宽的南面正中大道足足有十余丈,而最窄的北面一条小道则仅仅只有数尺之宽,说是羊肠小道也绝不为过,总的来说,南边的路宽且平坦,而北面的路则相对较窄且更崎岖了些。
党项族身为地主,又到得最早,自是毫不客气地将进出方便的南面通道全都控制了起来,大营也顺势安置在了南边,只留下北面任由一众各地赶来的小部族人等自由出入,可谓是将主场优势发挥得个淋漓尽致,当然了,各处赶来的小部族本身实力就不强,又因着条件限制,带来的人马并不多,却也没谁敢提出异议的,那些个不愿过早投靠党项族的小部落只能是憋屈无比地驻扎在了地势较低的北面,合计起来的总人数虽不少,可气势上却是被房当部落彻底地压制住了,显得分外的憋屈,或许正是因为此,时值顿宁、柯什两部联军赶到之际,几乎所有尚未归附房当部族的小部族头人们全都涌出了各自的营地,不约而同地迎向了两族联军。
顿宁与柯什两部落分列河西各部落的第二、三两位,前者有部众四万余,而后者人数虽略少些,仅有三万八千余众,然则突厥族人在河西各族中却是人口最多的一族,只是分成了七、八个小部族罢了,然,就影响力来说,阿史那胜华的号召力其实比仆固顿宁阿要高出一筹,并不在房当孤峰之下,这两大部族联袂而来,其声势自是浩大得很,但见数千铁骑隆隆而来,马蹄密集得有如鼓点一般,直震撼大地都因之律动不已,当先两面大旄下,一老一壮并驾齐驱,老者面色清逸,鹤发童颜,一部白色长髯随风飘扬,此人正是仆固族之族长仆固顿宁阿,至于其身边那名红脸壮汉自然便是突厥族柯什部头人阿史那胜华。
“仆固老哥,胜华老弟,某等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将你们给盼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否?”
待得两族联军到了近前,马尚未停稳,就见迎上前来的小部落头人们中一骑纵马而出,一名秃顶老者哈哈大笑着抱拳寒暄了一句,这人正是鲜卑族的慕容彦隆。
“是啊,二位老哥来得正好,我等可都是受够了鸟气了,就盼着二位老哥来撑个场面,也免得某些人猖獗得不知天高地厚。”
“二位老哥,小弟茹胡给您们见礼了。”
……
有了慕容彦隆的带头,原本就想着与两大部族套套近乎的萨拉阿索、茹胡等一众中小部落头人们自是不甘落后,纷纷策马上前与两大部落头人见礼不迭。
“诸位客气了,客气了,老哥哥与胜华老弟半路有事耽搁了,故此来得迟了些,还望诸位多多海涵则个。”
顿宁阿年已近七旬,可气色却是极好,红润的脸上看不出有半点长途赶路的疲惫,面对着众人的寒暄与客套,丝毫没半点矜持之意,笑呵呵地作了个团团揖,朗声回了礼,而阿史那胜华则是含笑端坐于马背上不动,作出一派任由顿宁阿做主的架势,这等模样一出,登时便令一众大小头人们的眼中自觉不自觉地露出了几许的深思之色。
“仆固老哥切莫如此说,您们来了,我等可就算是有了主心骨了,好,好啊!”
慕容彦隆比两族联军早到了数日,私下里可是没少暗中活动着,竭力为顿宁阿游说各小部族,奈何一来其本身所属的部落并不算大,说出来的话分量稍显不足,再者,房当部落势力太大,一众小部落头人们虽气恼于房当孤峰的霸道行径,却也不敢轻易站到其对立面上去,以致慕容彦隆的活动之收效实在是小的可怜,此时一见两大部族联军大举赶到,慕容彦隆自是乐得借此场合好生为仆固顿宁阿造造势,这便话里有话地高声应了一句道。
“没错,就是这话!”
“慕容老哥所言甚是,这都说到小弟心里去了!”
“这部落大联盟的盟主之位就该仆固老哥来当,除此之外,换了谁来,老子都不服!”
……
一众头人中本就有些人已是被慕容彦隆说服了的,这一听慕容彦隆如此说法,自是纷纷跟着出言附和了起来,这么一搅合之下,顿宁阿的声势立马便高涨了不老少,一众尚在犹豫中的小部落头人们自不免心思活络了起来。
“哈哈哈……,前面来的可是仆固老哥与胜华老弟么,某家房当孤峰来也!”
就在一众人等寒暄不停之际,却听一声长笑突然在一众小部落头人们身后响了起来,赫然是房当孤峰率部众从后赶了来,人未至,而话语声先到,浑然一派先声夺人之架势……
第四百六十一章临州盟会(四)
房当孤峰的威望可是打出来的,他这么一高调出场,原本正围着仆固顿宁阿寒暄的一众中小部落头人们立马没了声响,自觉地让了开去,除了慕容彦隆以及萨拉阿索等近十名早已下定了决心的中小部族头人站到了两族联军一侧之外,余下的二十余位头人们则不约而同地退到了道旁,显然是打算看看最大的两个部落之头人们的交锋情况再做最后的定夺。
“孤峰老弟,烦劳您大老远来迎,老哥哥却之不恭,也只好愧受了。”
顿宁阿年岁虽高,却是老而弥坚,并不因房当孤峰的高调出现而有丝毫的怯意,反倒是一派理所当然状地回答了一句,浑然将房当孤峰的出现当成了下属迎接上司的必要之礼仪。
“哦?哈哈哈……,不妨事,不妨事,仆固老哥年高德昭么,某虽不才,尊老爱幼的道理还是懂得的,若不然,再过些日子,某便是想亲近一下仆固老哥都没机会喽。”
房当孤峰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哈哈大笑着讥讽了顿宁阿一句,话里话外便是在说顿宁阿命不久矣。
“嗯哼,几年不见,孤峰老弟总算是长大喽,懂得尊老爱幼了么,不错,有出息啊,比起你父亲当年要强了不少。”
房当孤峰说顿宁阿老,顿宁阿索性便倚老卖老了起来,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好生调侃了房当孤峰一把。
“兀那老匹夫,说甚屁话,找死么?”
顿宁阿这话着实是太刺耳了些,堂堂河西第一大部落首领到了其嘴中,居然成了刚长大的孩子,这可将跟随在其父身边的房当家四子全都气得不轻,年纪最小的房当俊彦性子最急,第一个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哟,这不是小俊彦么,哈哈,好,上回见着时,还跟绵羊在地上打着滚,如今也学会骂人了,不错,不错,有趣得很。”
顿宁阿一点都不在意房当俊彦的骂声,笑呵呵地打趣了其一句。
“哈哈哈……”
顿宁阿话语说得诙谐,一众大小头人们全都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直笑得房当俊彦面色通红如血,气恼万分之下,猛地抽出腰间的横刀,便打算纵马上前与顿宁阿玩命了。
“放肆,长辈说话,哪容得尔胡闹如此,还不退下!”
房当孤峰此来是为的是探顿宁阿的底,言语上的交锋固然不免,却绝不想在盟会开始前便大打出手,若不然,这盟会只怕也开不下去了的,此时见自家幼子冲动若此,登时便怒了,拉下了脸来,毫不客气地喝斥了一嗓子。
“阿爹,孩儿……”
房当俊彦年少气盛,当众受辱之下,早已气急,哪怕是其父出面喝斥,也不肯就此降服。
“退下!”
这一见房当俊彦越闹越不像话,房当孤峰心里头的火气立马便更盛了几分,也不待其将话说完,寒着声便断喝道。
“诺。”
房当孤峰治下素严,即便是至亲,一旦犯了错,那也一样轻饶不得,这一见其发了火,房当俊彦尽自委屈万分,也只能是应诺收了刀,悻悻然地退到了一旁,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却再也不敢有甚话语。
“小孩子家不懂事,仆固老哥该不会与其一般见识罢?”
房当孤峰固然恼怒其子的沉不住气,可对顿宁阿的怒意却一样不少,脸色阴沉地死盯着顿宁阿,阴测测地说了一句道。
“呵呵,孤峰老弟说笑了,老哥哥甚子没见识过,想当年你父亲可是远近有名的谦谦君子,与某家可是一见面如故,数十年来就不曾红过脸,可惜啊,你父亲走得实是早了些。”
顿宁阿老得成了精,骂人都不带一脏字的,拐着弯子在说房当孤峰一家大小都是没教养的货色。
“哟,胜华老弟也到了,哎呀呀,先前未曾注意,当真是失礼了,你我兄弟有一年没见了,为兄可是特意准备了上好的烈酒,专程等这老弟的到来,今日当一醉方休,老弟台,请!”
被顿宁阿如此这般地指着鼻子痛骂,房当孤峰气得肺都险些炸了,问题是这老货口中所言确是在夸房当孤峰的老父,愣是令房当孤峰有气发作不得,总不能说自家亡父的不是罢,没奈何,只能强自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浑然当做没听到顿宁阿的话语,眼珠子一转,将目光投到了微笑不语地立于一旁的阿史那胜华身上,极之热情地发出了邀约。
“孤峰老哥客气了,小弟倒是想饮酒,奈何身体颇有微恙,就不敢烦劳老哥了。”
阿史那胜华往日里与房当孤峰倒是有些交情的,还不算浅,彼此间了面,总要好生对饮上几回,奈何此次他来此地可是重任在身,有着不得不与房当孤峰打擂台的理由,对于房当孤峰的邀请,也就只能是婉言推拒了的。
“胜华老弟这是说哪里的话,你我兄弟相知相交多年,既来了哥哥的地盘,若不好生招待了去,岂不是让人说哥哥不识得礼数,休要推辞,走,畅饮去!”
房当孤峰此番是铁了心要当上盟主的,自是百般不愿阿史那胜华与顿宁阿搅到一块去,又怎肯放过离间二者的良机,这便哈哈一笑,故作豪迈般地一挥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再次邀请道。
“盟会在即,小弟实不敢因私而废公,还请孤峰老哥见谅则个。”
面对着房当孤峰的一再邀约,阿史那胜华心里头的无奈登时便更深了几分,可却不敢带到脸上来,只是在马背上微微一躬身,满是歉意地出言拒绝道。
“不敢因私而废功?好,好一个不敢,也罢,算老哥哥多事了,明日会后再饮也成,老弟既是有恙在身,哥哥也不好太过惊扰,那就明日会上见好了。”
一再被阿史那胜华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