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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与武后之间的乱战,李贞浑水摸鱼的计划怕是有些子玩不转了的,唯有李显因“受冤”而暴跳,方才是李贞顺势而为之良机。
“刀势之余韵?这又是甚玩意儿来着,本宫习刀多年,不敢言天下无敌,却也可算是个中好手了罢,怎就不曾听闻过有此一说,八叔可否为本宫解说一二?”
李贞的情绪酝酿倒是很快捷,可惜却是白费功夫,李显眉头虽是锁紧了一下,可很快便又舒展了开去,更不曾有甚暴跳之表现,而是微微一笑,一派风轻云淡状地出言问了一句道。
“这个……,好叫殿下得知,老臣并不通刀道,对此实一无所知,只是那孙仙长既如此说了,或许是有也说不准。”
没能等到李显的发飙,李贞自是不免有些失望,心下飞快地一动,一派犹豫状地解释了几句,话里还是暗藏着挑唆之意味。
“哦?既如此,本宫看来似乎是八叔眼中的最大之嫌疑喽,也罢,八叔既是奉旨查案,本宫自该全力配合才是,八叔要查本宫便请好了,无论是何人何处,只消是八叔要查的,本宫无一不准。”
李显压根儿就不吃李贞那一套,对其中的挑唆之意宛若一无所查,也不曾动怒,倒是摆出了副全力配合调查之架势。
“不敢,不敢,老臣绝无此意!”
再给李贞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公然搜宫禁,万一要是查无所获,那便是欺君罔上之大罪,纵使李显不计较,下头群臣们的弹章也足以将其淹没,更别说传扬出去后,天下人的唾骂暴起之下,越王府一系便别想再抬头做人了的,此时一听李显说得如此慷慨,李贞自不免心慌了起来,赶忙出言解释了一句道。
“不妨事,八叔有圣旨在手,本宫又岂敢不配合,若不然,传扬出去,叫天下人如何看本宫呢,嗯?”
李显已然猜到了李贞此来的用心,但却并不打算点破,而是一味地装着愣。
“殿下说笑了,老臣自不敢如此无礼非法,昨夜殿下酒酣之事,老臣亦是目睹,孙三所言必是诬陷无疑,老臣自当禀明圣上,重治其罪!”
李贞早先之所以要录孙三的口供,便是想以之来与李显讨价还价的,可此际见李显并不上钩,也不曾因此而动怒,自是知晓原本的算计已然落到了空处,失望之余,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好言藉慰了李显一番。
“能得八叔为证,本宫的嫌疑倒也算是去了大半,只是不查上一查,终归是不妥的,这样罢,八叔既已到了,便请彻查一番,也好还本宫一个清白。”
李贞已是一退再退,可李显却依旧不肯收兵,不依不饶地要李贞彻查到底。
“这……”
李显倒是说得慷慨无比,可李贞又怎敢真这么干了去,被一逼再逼之下,额头上已是见了汗,苦着脸不知说啥才好了。
“八叔无须过虑,这些小事便让下头人去办好了,本宫且在此陪八叔闲聊,待得彻查完后,再做计议也罢,高邈,去,传本宫令谕,宣所有昨夜当值之各处人等尽皆到甘露殿前集合,接受八叔之彻查!”
李显压根儿就不管李贞为难不为难的,面色肃然地便下了令。
“诺,奴婢遵命!”
李显既已如此吩咐,随侍在侧的高邈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答了一声,也没管李贞的感想如何,急匆匆地便退出了书房,自去安排不提。
“殿下这是欲架老臣于火炉之上啊。”
事已至此,不查都不行了,李贞心中简直有若吃了黄连一般,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是皱紧了老脸,摇着头感慨了一句道。
“八叔不必担心,本宫自会上本言明此事,断不会叫八叔为难的,来啊,给八叔看座!”
李显昨夜乃是秘密离宫,除了张柬之等几名心腹之外,并无旁人知晓,自是不怕人查,这会儿李贞自己送上门来,李显自是乐得借其手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当然了,查归查,那都是做给外人看了去的门面功夫,真要想将此案彻底揭了过去,却还是须得李贞这头的配合,毕竟李显也不想给武后留下丝毫借此案瞎搅合的可能之机会。
“谢殿下赐座。”
左右查宫禁的骂名该是很难逃得过去了,李贞倒也放开了去,没再多言语,逊谢了一句之后,便即一撩王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面色微黑地瞟了李显一眼,不再吭气了。
“尔等退下!”
既是要谈合作,自然不能光让李贞去背黑锅,该给的甜头终归还是得给上一些的,若不然,只怕这老小子必然会动些歪脑筋,这个道理李显自是心中有数得紧,此时一见李贞摆出了副认命的架势,不由地便是一阵好笑,可也没甚旁的话语,只是面色淡然地一挥手,将随侍的宦官们尽皆屏退出了书房。
李贞此来的最主要目的自然是为了与李显达成个协议,除了是为了应付过此案之外,更有心从李显处得上些好处,故此,哪怕是先前被逼着背了黑锅,心里头其实也并不似表面上那般羞恼,此时一见李显屏退左右,眼神里立马便有精芒在闪烁,只是其城府深,倒也没急着开口言事,而是微眯着双眼,默默地等待着李显主动挑起话头。
“嗯,八叔查案颇细么,不错,能有如此精神,此案之真相想必能尽快大白于天下了。”
一众人等退下之后,李显并没有急着发话,而是不动声色地翻阅着李贞呈交上来的那叠文档,良久之后,方才抬起了头来,一派甚是满意状地嘉许道。
“老臣惭愧,今日所查虽细,却实无所得,案情迷雾重重,老臣实有些个无从下手之窘迫,不知殿下可有何教老臣者?”
李显这话里的调侃之意味极浓,然则李贞却是不敢去计较,概因此案没有李显的配合,光靠他自身的力量,断无法过得了关去,别说是语出调侃了,便是讥讽,李贞也只能是捏着鼻子忍将下来。
“八叔此言可叫本宫为难了,此案乃是八叔主审,本宫安敢妄言哉?”
李显确是有心要帮着李贞顺利结案,然则有心归有心,却是万不可能落上甚把柄在李贞手中的,自是不会急着拿出方案,而是一派为难状地推脱道。
“老臣已是无能为也,殿下向来多智,还请为老臣指点些迷津,陛下与娘娘处尚等着回话,唉,若是真不行,老臣也只好厚颜上本请辞了,想来娘娘该是会准的罢。”
李贞也是有备而来的,论及讨价还价的能耐,自是不会差到哪去,这一见李显出言推脱,他立马作出一副惆怅状,话里话外不离武后,大有李显若是不肯伸手,他便去找武后合作之意味。
“嗯,母后一向圣明,该是会理解八叔的难处才是。”
此案中并无甚证据留存,要想指证到李显的头上,除非是栽赃,否则的话,压根儿就没半点的可能性,他自是不在意李贞的威胁之语,再说了,武后也不是傻子,怎可能无条件地帮李贞渡过此难,真要是李贞如此行了去,除了平白将把柄交到武后手上之外,绝对得不到任何的好处,而这,在李显看来,十有八九便是武后推举李贞处置此案的最根本之用心所在,有鉴于此,李显又岂会被李贞的威胁之语讹诈了去。
“殿下圣明。”
眼瞅着出言求恳不成,语出威胁也无效,李贞心中自不免有些气恼,这便称颂了一句之后,索性闭紧了嘴,摆出了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这老小子还真是滑头得紧么,居然耍起了赖皮来了!
一见李贞摆出这么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李显还真是有些子又好气又好笑,却又不好发作于其,再说了,李显虽是有心早些将此案揭了过去,可开口言事的时机尚未至,自是不愿急着发话,索性也闭紧了嘴,作出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状,叔侄俩各怀心思地缄默着,书房里便就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启禀殿下,所有昨夜当值之人已在殿外集结待命,请殿下明示。”
就在叔侄俩沉默以对之际,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大起中,满头是汗的高邈已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抢到了李显的面前,紧赶着躬身禀报了一句道。
“嗯,甚好,八叔,人已到齐,便请八叔派了人手去彻查一番罢。”
李显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望着李贞,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发了话。
“这……”
明知道断然无法查出甚名堂,反倒也因此而背上骂名,李贞自是十二万分的不想下这个令,问题是事到如今,这拒绝的话又实是说不出口来,毕竟奉旨查案乃是其之使命,一时间不禁有些子慌乱了起来……
第六百八十五章糊涂案糊涂断(六)
太子强势,武后狠辣,这等局面下,越王府一系的生存空间本就有限,要想活得滋润,那便须得左右逢源才行,倘若是两面受攻的话,那日子哪还过得下去,这也正是李贞极力避免的局面,可眼下却是怎么也避不过去了,武后那头要力证明案乃是李显所为,而李显却又要李贞去力证自身之清白,李贞生生便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着气,这会儿再被李显这么一逼,不乱才怪了的。
“八叔无须过虑,待得彻查之后,一切皆可再议么,您说呢,嗯?”
李显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在没能证明自个儿的“清白”之前,李显自是不可能给李贞甚保证来着,当然了,为了稳住李贞,言语间的暗示却是少不得的事儿。
“那好,老臣便斗胆让下头人等盘查一、二好了。”
李贞此来确是有心要与李显交易一番,但却真没搜宫的打算,不止是担心名声有损的问题,更主要的是他想着给此事留下个尾巴,将来若是翻出了甚名堂之际,他也有个说叨的理由,可此际被李显如此这般地一逼迫,却是没了法子,略一犹豫之下,也只能是极之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嗯,如此便好,八叔且先去忙罢,本宫便在此候着好了。”
尽管无惧流言,可若是能避免的话,李显自是乐意将自个儿从乱议里拔出身来,这一听李贞同意了收集东宫人等之证词,李显原本肃然的脸色立马稍缓了些,甚是和煦地吩咐了一句道。
“诺,殿下请稍候,老臣去去便回。”
事已至此,李贞已是没甚法子好想了,只能是躬身应了诺,自去殿外安排人手录供词不提。
“殿下。”
李贞方去不久,一身劲装的李耀东已大步行进了房中,疾步抢到李显的身前,躬身行了个大礼。
“嗯,情形如何?”
李显虚虚一抬手,示意李耀东免礼,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道。
“都已安排妥当,王宽领着弟兄们都已将目标盯牢了。”
李显的问话有些个有头无尾,可李耀东却是明白李显在问的是甚子,自不敢有所怠慢,紧赶着应答道。
“那便好,继续盯着,不可惊动了那厮,去罢。”
李显淡然的脸上露出了丝欣慰的神色,可也无甚废话,只是简单地交待了一句。
“诺!”
李耀东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一旋身,人已大步行出了书房。
“启禀太子殿下,老臣幸不辱使命,已彻查完毕,所有证言在此,请殿下过目。”
东宫昨日当值的人不少,连同宫卫算在一起,足足有三百余人之多,纵使李贞带来的人手不少,也足足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将各人的口供录完,事虽毕,可李贞却无一丝一毫的兴奋之情,反倒是郁闷得够呛,然则就算再郁闷,他也不敢有甚怨言,一办妥了诸般事宜,立马捧着一叠厚厚的供词行进了书房,恭敬无比地向李显禀报道。
“嗯,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