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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起了,自忖兵力雄厚,自是不肯平白被李显压了一头,这便嘶吼着下了令。
“诺!”
燕万山本是江湖巨匪,后投了李贞,一直在其身边负责干些阴暗的勾当,手下敢死之勇者不少,此番被李贞任命为中军副将,正自意气风发得很,这一听李贞下了令,紧赶着应了一声之后,率领五百骑兵便如奔雷般冲出了本阵,急若流星般地向城下奔驰而去。
找死!
攻城之战,首在士气,这一点,李显比谁都清楚,不管是先前射杀那名越王府属官,还是让王方明宣旨,根本目的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激怒李贞,最佳结果莫过于令其在无充足准备的情况下攻城,以打击其之士气,即便不曾,能先杀伤其一部兵马也是好的,正因为此,这一见到燕万山率部冲将过来,李显自是不怒反喜,冷笑了一声,一扬手,高声下令道:“弓弩准备!”
“举弓!”
燕万山混迹京师多年,没少见识过李显的厉害,自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纵马飞奔间便已打定了不与李显久战的主意,准备一轮骑射之后,便即撤回,正因为此,离着城下还有着足足三百步之距时,便已嘶吼着下了令。
“放箭!”
“射!”
疾驰的骑军方队很快便冲到了离城不足八十步的距离上,城上的李显与城下的燕万山几乎同时下达了射击之令,刹那间,两片钢箭组成的乌云几乎同时飞起,交错而过,呼啸着奔向各自的目标。
大唐制式骑弓的射程比之步弓要短上一些,有效射程只有四十五步左右,然则燕万山所部尽皆用的是特制的强弓,射程足足有六十步之遥,加之又借助了马的冲速,更是将有效射程扩大到了七十步,说起来已是大唐精锐中的精锐之师,这一阵箭雨攻击自是非同小可,可惜的是城上守军早有准备,一面面蒙着生牛皮的巨盾猛然一立,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已出现在了城头,任凭箭雨噗嗤地响个不停,却又难伤到守军丝毫,反观燕万山所部可就惨了——东宫卫士们手中的连环弩射程本就比普通弓弩要高出一筹,平地射击都有着六十步的有效射程,这会儿居高临下,有效射程更是远达八十步之遥,如此劲道十足的箭雨一落将下来,无遮无挡的燕万山所部尽管及时举起了骑兵圆盾,可一个小小的圆盾又能遮挡多少面积,岂能挡得住漫天钢箭的洗劫,刹那间便有近三十人惨嚎着跌落了马下。
“撤!”
见势不妙,燕万山哪敢再在原地挨打,嘶吼了一嗓子,率部灰溜溜地向本阵逃了回去,那等狼狈样顿时便惹来了城头守军好一阵子的嘲笑。
“末将无能,请王爷责罚。”
冲击无果不说,还折了部分兵马,燕万山自不免有些惭愧不已,纵马回了本阵之后,面红耳赤地便自请其罪来。
“燕将军不必如此,是孤大意了。传令,后撤一里,安营扎寨!”
突击不利之下,李贞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自知中了李显的激将之策,平白折损了自家士气,自是不肯再这么战将下去,呼喝了一声之后,便即勒兵后退,在离城三里处安下了营垒……
第八百一十一章洛阳攻防战(上)
启元元年正月十五,本该是新年里最热闹的日子,然则在越王大军压境之际,洛阳城中却是一派的冷清,数日来,大战的阴云在城市的上空始终弥漫不去,城中的紧张与压抑气氛自是与日俱增,压力之下,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如同野火般在城中疯狂地流传着,人心也因此惶恐不已,好在洛阳府尹骆宾王处置得当,再加上“鸣镝”的全力配合,总算是以霹雳手段,强行控制住了局势,当然了,这只是应急的治标不治本罢了,若不能击破越王大军的围城,城中的乱子也许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大爆发起来。
民心从来都是善变的,哪怕李显自当太子以来,就没少施恩于民,奈何洛阳城实在是太大了些,而后党们与越王一系在洛阳也经营得太久了些,根深蒂固,实难以在短时间里连根拔起,有着这么些人在暗中散布谣言,要想收拢民心,又岂是件容易之事,这个道理,李显比谁都清楚,故此,他根本就不插手骆宾王的整治行动,而是将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战备上,竭尽全力地巩固着城防,与此同时,城下的越王大军也没闲着,虽不曾发动攻城战,可打造攻城器具的声响却是没日没夜地响个不停,日子就这么在双方紧张对峙中过去了三天。
三天无战事,似乎是件值得庆幸之事,毕竟时间每过一天,就意味着河西军离洛阳更近了一步,若是旁人,只怕会因之而窃喜不已,可李显却是高兴不起来,不为别的,只因李显很清楚河西援军的事情必然瞒不过李贞,所差的不过是李贞不清楚河西军具体抵达的时间罢了,可不管怎么说,李贞敢于在河西军的威胁下,用三天的时间来准备攻城器具,就意味着一件事——李贞有把握在发起攻势后,迅速拿下洛阳城!这等信心从何而来?这可就令李显有些捉摸不透了的。
三日来,越王大军忙乎个不停,李显也同样没闲着,不仅仅是加固城防,对越王营地的侦查也始终不曾停过,在李显看来,越王大营三分,三面合围洛阳城,独独放过了洛水缭绕的北面,此乃标准的围三厥一,算不得甚奇巧之策,其三处营垒扎得甚是严密,明暗哨也布置得相当合理,以致于李显一方实不敢轻易发动夜袭,可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越王一方有多大的优势可言,至少李显是看不懂越王一战而下洛阳的信心依据何在。
兵力优势么?没错,越王手头十二万余的大军确实不算少,其训练水平也堪称精锐,问题是这支军队从来就不曾上过阵,哪怕再强也有限得很,真到血战起来,其实力能发挥出六成已算是顶破天了,怎么看也找不到在短时间里拿下洛阳的可能性,若硬要说有,那就只有一条——里应外合!问题是裴守德等人皆已被斩,越王一系在城中势力早已覆灭了个精光,他又凭何来里应外合?若不然,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李贞自大过头了!
可能么?还真有点,联想起前世越王起兵反武时的情形,李显自是知晓李贞号称知兵,其实一辈子都不曾上过阵,所擅长的不过是纸张谈兵罢了,练兵或许有一套,可于战阵本身,却是生疏得不行,有着十二比一的优势在手,保不定这厮还真就盲目自信了去。
“报,陛下,相州急件!”
辰时三刻,李显正在城头默默地观望着越王的大营,却见罗通急匆匆地跑了来,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
一听是相州来信,李显心中立马便是一动,轻吭了一声,伸手接过了罗通递过来的小铜管,熟稔地扭开其上的暗扣,从内里取出了卷写满了字的密信,飞快地扫了一番,脸上已是露出了丝欣慰的笑容——相州城已被李伯瑶大军攻克,幽州大军四万五千兵马正高速杀向唐州,彻底断了李贞所部的后路!
“王方明!”
看完了密信之后,李显虽兴奋,却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面色淡然地喝了一嗓子。
“微臣在!”
王方明自潞州一案后,便已得了李显的赏识,前几日的逼宫事件中更是大出了回风头,而今调任中书舍人,算是李显身边的书记官,自是得以紧随李显身旁,这数日来无不用心侍奉,时刻保持着灵醒的头脑,此际一听李显点了自己的名,立马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高声地应答道。
“传朕旨意,昭告全城,相州已被李伯瑶将军所破,李贞老贼后路已断,已是瓮中之鳖!另,多备箭囊,将此事列明帛布上,朕有大用!”
李显虚抬了下手,示意王方明免礼,而后面色肃然地吩咐道。
“诺,微臣遵旨!”
一听相州已破,王方明先是一愣,接着便是狂喜了起来,紧赶着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跑下了城门楼,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呜,呜呜,呜呜呜……”
王方明方才离去,还没等李显转过身子,背后便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旋即,又是一阵隆隆的战鼓声暴然而响,越王军大营紧闭着的大门轰然大开,一队队甲士排着整齐的队列从营门中鱼贯而出,更有不少民壮呼喝着号子,推着数十架高大的攻城云梯、投石机、大型弩车等攻城器具从营门中走了出来,与此同时,越王军西、南两处大营也开始了进兵行动,延迟了数日的大战即将开始了!
“陛下,大战将起,此处兵危凶险,还请陛下暂避,末将定会拼死守住城池!”
张明武乃是百战之将,守城更是其拿手好戏,这一见越王大军来势如此汹汹,立马便断明了一件事,那便是越王军今日是要发动总攻了,自不免担心李显在城头上会出危险,忙从旁抢了出来,高声进谏了一句道。
“陛下,张将军所言甚是,还请陛下暂避,末将等愿拼死守城!”
“陛下,末将等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断不会让贼子上城半步,还请陛下暂回。”
“请陛下放心,我等定当死战不退!”
……
在场的都是东宫卫率军,跟随李显都已是多年,皆是忠心耿耿之辈,谁都不想见到李显有所损伤,这一听张明武如此说法,自是人人出言附和不已。
“诸位爱卿不必再言,城在,朕就在!”
对于卫士们的忠心,李显从来就不怀疑,然则他却是不能退避,不为别的,只因守城之战,士气为先,要想以弱势兵力扛住越王军的强攻,身为全军主帅,李显必须做出表率,当然了,就李显目下的武功修为来说,除了火器之外,能威胁到他生命的武器已是极少,确也不必太过担心自身的安危。
“人在城在,血战到底!”
一见李显如此说法,众东宫卫士们全都热血沸腾了起来,数年前在李显麾下纵横高原的那等豪气陡然迸发了出来,全军上下齐声地呼吼着,很快,上城协防的民壮也受到了感染,跟着呼啸不已,声如雷震,直冲九霄云外!
“哼,还真就是个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传孤之令,加快速度,布阵!”
一听到城上如雷的呼喝声,李贞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撇了下嘴,阴冷地讥讽了一句之后,突地提高了声调,下达了布阵之令。
李贞的命令一下,鼓声便即骤然暴响了起来,鼓角争鸣中,原本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的越王大军陡然开始了加速,不多会便已到了离城里许处,摆出了强攻的阵型,但见一架架投石机、大型弩车参差排列,数十架高大的云梯巍峨耸立,而摆在最前方的则是三百余架填河车,本阵又分前、左右,中、后五个方阵,刀枪林立,杀气腾腾而起,阵型严整至极,显示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谁敢率先取城?”
望着己方如此豪雄的阵势,策马立于中军处的李贞分外的自得,当然了,他也有着足够的自得之理由在,为了眼下这一日,他可是足足准备了二十载,苦心造诣地玩出了不止一次的瞒天过海之策,耗尽了几乎所有的浮财,总算是练出了一支足可傲视天下的雄兵,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而今,终于到了要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了,李贞又岂能不踌躇满志的,这便环视了一下面前济济诸将,高声呼喝了一嗓子。
“父王,孩儿愿战!”
“末将请命出击!”
“末将愿去!”
……
李贞在这支军队上是下足了血本的,军中诸将皆是李贞之心腹,他这么一喝问,不止是李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