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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田上有无数的农家在干活,只不过他们是在照顾稻田,云峥在照顾青稞,清除混杂在麦田里的稗草,是四月农家的工作,云家的劳动像春游多过像劳动,不大的田地,两个人很快就全部处理完毕了,站在地埂子上云峥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了喜悦,春天是耕种的季节,就该好好耕种。
远山如眉,水牛就是眉梢上的痣一点。
梁琪的马车更像是眼角的一滴泪珠,她站在车辕上远远地朝云峥挥手,大红的衣裙红的非常的刺眼,完全破坏了这副美丽的山水图画。
云大放下手里的稗草,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功利的女子大概也是听到了蜡染的事情,是过来探自己口风的。
梁琪的蹲礼行的袅袅婷婷,下蹲的时候白皙的脖子显得更长,就像是天鹅的颈。遗憾的就是年纪还小,胸部不显,曲线并不优美,带鱼一样的身材,实在是激不起别人的兽欲。
“啊,云世兄!”
“啊,梁家小妹!”
云峥打趣般的和梁琪打招呼,她就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人家东京汴梁城的勋贵男女们就是这样相互称呼的,从此以后她就对这样的称呼充满了偏爱,而且在说话之前必定会有一声夸张的啊!
梁琪用大眼睛瞪了云峥一眼却把笑脸给了云二和腊肉,云二立刻就把头转了过去,把自己的脸埋在腊肉的脖颈里,上一回被梁琪揪脸揪的生疼。
“想要蜡染就要提供坯布,我不记得你家有坯布这种东西,卖丝绸的就不要往蜡染里凑合了,你们家已经把老何逼得去卖棉麻布,现在人家好不容易有点蜡染卖,你就凑过来,准备把人家往死里逼啊?”
梁琪的大眼睛翻了一下鄙夷地看着云峥说:“你不愿意卖蜡染给我?”
“卖!干嘛不卖,大小姐赏小的一口饭吃,小的不赶紧兜着,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只要大小姐提供坯布,就没有问题。”
这是和老何的约定,寨子里的人不参与坯布的买卖,只是单纯的将坯布变成蜡染,老何也不得垄断寨子的蜡染,寨子可以给任何人制作蜡染,只要对方能提供坯布。
“丝绸也能做蜡染啊!”
“扯淡,丝绸做出来的蜡染完全失去了那种古拙的美感,就像是良家妇女忽然变成了荡妇一般,君子所不齿也。”
“迂腐,丝绸做的蜡染显得更加高贵,大户人家最是喜欢,能发财的。”
云峥坚决的摇头,丝绸做蜡染并不稀奇,但是寨子里绝对不能做这件事,一是工艺要求太高,自古以来给丝绸着色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说用蜡染的法子了。工艺太复杂,村民们无法掌握,一旦让梁琪混进寨子,用不了多久,这个寨子就成他家的了。
想让老族长对付小狐狸一样的梁琪太难为他了。
“梁琪大小姐,这里的风景绝美,你就不要谈这些铜臭之之事了,不如我们一起就在这里野餐,我有一点好酒,你来尝尝。”
梁琪叹了一口气说:“说到底你还是看不起我们,不管是我,还是萧无根,甚至是县令家的闺女蓝蓝,你虽然表面上对我们很恭敬,心底里却从来没有看得起我们。是也不是?”
“没有,怎么可能,萧公子文采飞扬,小梁琪兰心慧质,蓝蓝小姐高贵典雅,你们都是人中龙凤,小子草命纸身怎么敢看不起你们,梁琪小姐您说笑了。”
梁琪摇摇头说:“我见过好多尊敬我们,敬仰我们的人,云兄,你不是,你看我们就像是看一群孩子,我能感受到,不管萧无根如何的鄙薄你,却对你没有丝毫的影响,你就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和他一般计较,你凭什么有这种优越感?”
云家今天的午饭是炒米饭,很简单的鸡蛋炒米饭,就算是凉了,味道依然不变,云二端着自己的小碗,吃的津津有味,也听得津津有味,腊肉不断地往嘴里填着米饭,一会看看云大,一会看看梁琪,听不懂他们说的话难道还看不懂故事吗?
优越感这种东西不光云峥有,云二也有,现在连带的腊肉也有了这种感觉,腊肉已经不和寨子里的女人说闲话了,因为少爷要求自己也必须读书,自从认识了几十个字之后,腊肉已经不和寨子里的女人说闲话了。
云峥耸耸肩膀道:“梁家小姐何出此言?云某房只有一间,地只有三分,安身立命于人世间尚且艰难无比,安敢小看天下少年英雄。”
“就是这个样子,口不应心,读书人读到你这样虚伪成性的真是少见。”梁琦说完恨恨地跺了两下脚说:“我只想和寨子里的人合作,没想着侵占。”
“我自然知道,不过和你合作以后啊,寨子的下场可能好不到那里去,这里都是一群靠手艺吃饭的人,他们淳朴,善良,所以就不知道抗争,逆来顺受是他们的本质,所以啊,梁琪大小姐,您还是绝了这个心思吧,有些钱赚不得,为了几个小钱,卖了自己的一辈子说不定还要算上子孙,您还是放过他们吧。”
暖暖的春日里说这些闲话总是让人不舒坦,云峥不用理会梁琪,见她转身离开也没有出言挽留,该拒绝的时候一定要拒绝的彻底干脆,不管她是不是美女。
第五十五章 乡情
人在山中不知春,所以春天结束的时候也不知,今年春天结束的时候云峥正在睡觉,一场瓢泼大雨终于宣告了春日的结束。
雨下得如此之大,天地间只剩下茫茫的雨雾,云峥和云二两个人趴在窗前看着外面壮观的雨景,这样的大雨在以前的西北之地很难见到。竹楼在漏水,腊肉忙着拿陶罐子接水,可是漏雨的地方太多,当所有的罐子都用尽了之后,腊肉就只好跪坐在地上哀愁地看着蜷缩在屋角的那条看家蛇,蛇不搬家,云家就没办法搬家。
云二跑过去安慰腊肉,表示自己人很小,晚上只需要一点点干爽的地方睡觉就好,云大也安慰腊肉道:“没法子,看家蛇不愿意去砖房,咱们就只好继续留在竹楼里,老人家说得没错,看家蛇不愿意进去的房子,一定不太吉利,我们就再忍忍,它总会进去的。”
嫌贫爱富的只有猫,云家的看家蛇忠贞的过分了,死守着破竹楼不愿意离去,无论腊肉使用什么手段,它就是不肯离开,无奈之下,三人一狗只得继续陪着看家蛇挤在竹楼里。
老族长自大雨中走进了云家,这座竹楼顶上的茅草都已经腐朽了,挡不住这样的大雨,他担心云家兄弟会出事,所以就匆匆的赶来了。
“咋了?蛇不愿意搬家?惯下的毛病。”老族长在得知情由之后非常的恼怒,随手拎起看家蛇就扔到了门外面,眼看着看家蛇在雨地里蜿蜒爬行,云二,腊肉的眼泪都下来了,云三更是朝着老族长汪汪叫,被一脚踢到了墙根上。
暴力起作用了,看家蛇很快地就钻进了新家,云峥朝老族长抱抱拳以示感谢。
“你看看,世道就是这个样子,你是读书人,心肠软,可是有的时候呢,就要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这个家里你说了算,不是一条蛇,哪怕蛇是山神爷爷派来看家的也不能比主人的架子还大,这是大道理,必须记住。”
云峥连忙躬身致谢,这些道理虽然简单,却非常的实用,越是简单的道理,就越是能够在人间有市场,自己的家宅,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这是欧洲最朴素的人权思想,没想到在这里被老族长具象化了,神灵也不能做自己的主人。
老族长在前面走,云峥在后面跟着,举着一把很大的油布伞遮住腊肉和云二,一行人快速的钻进了新家,云三早就来到了新家,霸占了厅堂桌子下面的位置,一副目中无狗的样子。
看家蛇看样子是喜欢上了新家,把身子盘在碗口粗的柱子上准备攀上屋顶,去巡视自己的新领地。
老族长,腊肉一起高兴地大叫起来:“好兆头啊,青龙盘柱,这个家里必定会出大人物。”腊肉崇拜地看着云峥,老族长则取过挂在柱子上的酒葫芦大大的喝了一口笑着说:“云娃,好好读书,将来有大前程。”
是个蛇就会爬高,这半点都不稀奇,以前在竹楼的时候,看家蛇没事干就喜欢爬到房顶上去,因为腊肉总喜欢撵走它。
“老汉搬家的时候,那条蛇,偏偏就钻到被子里去了,打死都不愿意出来,晚上睡个觉,都会在被子里钻来钻去的,一点点热乎劲都被它给沾跑了。
不说这些闲话,云娃,你以前说这些手艺不能随便泄漏是吧?”
云峥点点头说:“确实如此,不能随便泄漏,小子身无长物,只能用这点微末的技艺帮着寨子里的乡亲脱贫致富,不但蜡染不能泄露,木工的技艺也不能放弃,这些都是挣大钱的买卖,不能让外人知道,哪怕他们给很多钱也不能卖。”
“这个老汉晓得,将来子孙都要靠它吃饭呢,谁敢卖出去?不会的,谁要是敢抢,老汉豁出命去也不答应。”
老族长在得到云峥肯定的答复后就披上蓑衣匆匆的去找他的老弟兄们商量章程,达成一致的攻守同盟,云峥丝毫都不怀疑这些乡农们捍卫自己利益的决心,所谓无恒产者无恒心,事关子孙的衣食,拼命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在封建王朝里,百姓造反自然是大罪,但是逼迫百姓造反的官员,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那里去,在大军平定百姓叛乱之前,获罪的首先就是当地的官员。所以造反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官员会把握好一个度,绝对不会冒险拿走百姓碗里最后的一粒粮食,所以自古以来,只有在大灾面前才会有大变。
雨下个不停,云峥皱着眉头看着远山,好多的人都上了山,大雨时节是最好的储水时机,水稻的生存是离不开水的,这个时候正是往水塘里注水的最佳时机。
“腊肉,烧点姜汤,请乡亲们多喝一碗,淋了一天的雨,要是着凉,就是要人命的事情。”云峥放下手里的书本,今天他免了学生的课业,大点的孩子都需要在家里照顾小些的孩子,农家的人手从来都是不够的。
悲天悯人的情怀是一种高尚的东西,是古文人必备的道德修养,云峥自认达不到那样的高度,但是并不妨碍他向先辈学习,善待自己的乡邻,原本就是古人最大的善良。
腊肉喜欢和少爷们一起做善事,云二习惯性的爬上腊肉的后背,树袋熊一般牢牢地缠在腊肉的身上,云峥艰难的将大桶的姜汤搬进了草棚下面,眼见着从山上下来的乡民,就大声的吆喝着请他们过来喝一碗姜汤暖暖身子。
“云大,你家的青稞长势很好,就是有点积水,我帮你挖了一条水渠排水,现在没问题了,你就不要上山了。”
“云大,你家的姜汤里面怎么还加了糖霜?这可是金贵东西,小娃娃家过日子没个下数,哄嘴的东西也做的这么金贵。”
“云大,路上看到了一只淋雨的雀雀,长得好看,捡了回来送给云二耍子,你看看冠子上的长翎子绿油油的,是最好的长翎苏。”
乡民们从不拒绝云家的好意,都是一个寨子里的乡亲,没有太多的客套。云峥自然也不会拒绝他们的好意,乡情,乡愿就是这样一点点的用暖人心的话语和行动堆砌出来的。
第五十六章 山崩
春秋两季的雨水总是很多,深秋的雨水阴寒,春天的雨水也好不到那里去,都说春雨贵如油,现在油太多了,就会弄垮大山,吸饱了水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