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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城墙上那天地反覆的一幕,武凯在联军心中,已经彻底成了妖魔的化身,于是听了这一声喊,二十几个雄赳赳的汉子,竟都吓的两股战战、险些便要尿将出来。
“你胡说什么!”
山士奇瞪了祝彪一眼,抬头四下张望了几眼,忽的吼道:“鼓上蚤时迁,我知道是你在装神弄鬼,有胆子,你就给老子站出来!”
在阳谷这几个月,山士奇早记住了时迁那尖细的嗓音,更知道这鼓上蚤是偷儿出身,惯会哪高来低去的本事——因此只片刻间,便想到了他身上。
“出来便出来,你这背主小人,又能拿爷爷如何?”
伴随着那尖利的声音,便见一个干瘦的身影,双腿盘住松树的树干,悄无声息的倒滑了下来,眼见那天灵盖便要磕在地上,又忽然灵巧的一翻身,也不知怎么的,便稳稳的站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这人一身祝家庄丁打扮,尖嘴猴腮老鼠须,不是时迁还能是谁?
时迁虽形貌猥琐,这一手兔起鹰落的轻功,却成功唬住了不少人,离他稍近几个亲随慌忙后退,其他人也如临大敌一般,攥紧了各自的兵刃。
“哈哈哈!”
山士奇见状,却是哈哈狂笑起来,斜着眼睛,用鼻孔对准时迁,轻蔑道:“时迁,这却是你自己找死,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老子便是自缚双臂,也能将你这跳蚤一脚踩死!”
“哈哈哈!”
时迁却是比他笑的还要猖狂几分,双手插腰嚣张至极的道:“你这背主家贼好大口气,也真不怕闪了舌头,来来来,爷爷便站在这里,你只需让爷爷挪动半步,便算我时迁技不如人!”
山士奇闻言大怒,若是武松、栾廷玉说这话倒也罢了,区区一个偷儿,怎敢在自己面前猖狂?!
也罢,便拿这小贼出一口闷气好了!
“既然你想死,老子便送你一程!”
爆喝一声,山士奇脚下发力,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扑向时迁,到了近前,见时迁竟真的不闪不避,他嘴角露出几分狰狞,手中铁棒高高擎起,便准备一棍了结这不知死活的偷儿!
然而就在此时,时迁忽的从怀里摸出一物,对准了山士奇的脑袋!
砰~
但见火光迸现,山士奇都来不及闭上双目,便被几十枚铁砂喷在了脸上!。
第143章 鼓上蚤单枪擒群寇【下】
嵌入皮肉里的铁砂也还罢了,那几颗射入眼眶内的,却是当真要人老命!
只一瞬间,山士奇的眼角膜、视网膜、眼白、瞳孔——便统统被火热的铁砂搅成了肉泥。
吼~!
山士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愤怒、惶恐、不安——种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却依旧没有影响他那狠狠挥下的一棒!
然而就算是他状态完好时,时迁想要闪过三招两式也不成问题,就更别说如今了。
在那铁棒当头砸下的同时,时迁便已经如同游鱼一般,擦着树身闪到了后面——至于方才说过的‘狂言’,反正他本来就不是山士奇的对手,承认技不如人又能怎得?
轰~
又是一声闷雷似的动静,那齐腰粗的松树骤然一抖,树冠上的积水如倾盆一般泼将下来,洗去了山士奇脸上的鲜血,却洗不掉他心头的狂怒与惊恐。
“时迁!你这卑鄙无耻的小贼,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凄厉的咆哮着,将手中铁棒舞的车轮仿似,护住了周身上下的要害,人却一点点的向后退着,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忙回头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去杀了那贼厮鸟!”
然而祝彪等人,见他一个照面便落得如此凄惨模样,却哪还敢靠近时迁?
彼此对视了一眼,便想要做哪鸟兽散。
时迁忙喝道:“都给我站住!否则爷爷敢保证,你们会死的比他还惨……”
嗖~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山士奇便将铁棒当做暗器砸了过来,嘴里咆哮着:“小贼!若不杀了你,我山士奇誓不为人!”
时迁轻松躲过那铁棒,却是嘿嘿笑道:“山士奇,如果你真想投胎做个畜生的话,倒是很快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你这小……效贼……”
山士奇还待怒喝,却忽觉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他略一愣神,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面色大变,失声叫道:“这……啧【这】总【东】西有毒!”
“当然有毒,而且是剧毒!”时迁得意的笑着:“能死在老爷赐下的法器手中,也算是你这背主之徒,罪有……”
‘应得’二字还未出口,便见那山士奇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了下来,以头抢地,哭诉道:“四【时】迁兄弟,抽【求】你看在我【往】日的情分上,便惹【饶】我一命吧!”
说着说着,那舌头却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于是他又抡起巴掌,狠狠的在脸上乱抽——那上面本就有几十处大小不一的伤口,如今这般打上去,顿时便是血肉横飞!
“哎~”
时迁等他打了七八下,这才叹息了一声,道:“你背叛武爷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等下场——实话告诉你,武爷赐下这法器的时候,却没有给我解药。”
“我杀了你!”
山士奇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地上窜起来,朝着时迁扑了过去!
时迁待要闪避,却见他踉跄几步之后,便又一头摔了个狗吃屎,如虾仁般蜷缩在地上,剧烈的抽搐着,嘴里更是喷出一股股黑色的血沫子,眼见便已经离死不远了。
“这又何苦呢?”
时迁挑了挑眉,转身将牛筋手铳对准了祝家父子,翘着鼠须喝问:“你们几个,是想投胎当畜生,还是准备……”
噗通~
不等他说完,祝彪便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以头抢地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小人家中还有许多财宝,想进献给活佛大人,可万万不能死在这里啊!”
他这一跪,那些亲随伴当们自然也都纷纷屈膝——他们只看到山士奇这般猛将,一个照面就死在了时迁手里,却哪知道那火铳里其实只有六发子弹,还特别容易卡壳?
眼见这二十几个壮汉跪了一地,时迁忽的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我时迁,也有这般以一敌百的时候!”
明明只有二十几人,他愣是吹什么‘以一敌百’,众亲随心下都有些无语。
只那祝彪一心为求活命,硬着头皮吹捧道:“好汉爷何止是以一敌百,依我看,便是在千军万马中走上一遭,也是手到擒来!”
时迁闻言又哈哈大笑几声,却忽然发现祝彪身后,竟还有一人端坐在朽木上,纹丝未动——此人不是祝朝奉,还能是谁?
时迁立刻把脸一沉,吹胡子瞪眼的呵斥着:“老贼,这死到临头,你还要在哪里装腔作势——是不是非要爷爷给你些教训,你才知道好歹?!”
那祝朝奉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坐在哪里,四十五度角仰望苍穹,一脸的忧郁文青范儿。
时迁这下真的有些恼了,有心过去给祝朝奉些家训,又怕激怒了祝彪等人——如果这二十几条汉子一哄而上,枪里的子弹却是有些不够用。
正左右为难间,那祝彪突然如猎豹般窜了起来!
时迁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打算偷袭自己,慌忙将手铳举起来,却发现那祝彪攒起来,竟是扑向了祝朝奉!
只见他一把将祝朝奉推倒,强摁着自己的亲爹跪在了地上,然后冲时迁陪笑道:“好汉爷勿怪,我爹这是得了癔症,绝不是故意要和您作对!”
呸~
这小畜生!
眼见祝朝奉被摁进泥水里,呛的咳嗽不止,那祝彪却仍是满脸堆笑。
时迁暗啐了一口,心中对这祝三公子的评价,又突破底限的下滑了不少。
然而此时此刻,却不是维护孝道人伦的时候,时迁只得闷声道:“行了,都起来吧!乖乖的跟我回阳谷,若是那个敢动歪心思,莫怪爷爷法器一出,不留半个活口!”
【第三更】
等他们站起来之后,时迁便又吩咐他们解下腰带,互相绑住了双手。
其它都绑好之后,就只剩下那斜肩谄媚的祝彪,背对着时迁凑了上来,满面堆笑道:“好汉爷,却要劳烦您老人家了。”
见他这贱兮兮样子,时迁心下越发的鄙夷,忽的想起了一事,于是也笑道:“对了,你方才是不是说,要把自己珍藏的宝贝全都献给武爷?”
祝彪一听这话,还以为他是有心从中捞些好处,忙道:“若是好汉爷需要,小人也可以……”
“我呸!谁稀罕你那脏钱?!”
时迁啐了一口,表情诡异的冷笑道:“再说了,三公子您最珍爱的宝贝,不是早就已经献给武爷了吗?”
早就献给武大了?
是什么东西?
自己怎么不知道?
祝彪想了一路都没能想明白——直到他在武府后院,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第144章 梦碎
雨渐渐小了,如丝如雾一般,浸润着武府西北角的小小院落。
然而扈三娘心中的焦躁,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强烈——紫涵这丫头说是出去打探消息,怎得就一去不回头了?
之前那一连串的轰然巨响,也不知究竟意味着什么,是联军打进来了,还是……
推开窗户,扈三娘将一只如玉的皓腕伸出窗外,意图用那丝丝缕缕的凉意,镇压心中的不安,然而只看她绣眉紧锁的样子,便知效果寥寥。
与旁人不同,她心中除了不安之外,其实还有一份难以启齿的彷徨——因为直到此时,她依旧不知道,自己是该期盼联军快点打进来,还是该期盼武凯守住这阳谷城。
这几日间,扈三娘脑子里乱得便如同一锅粥,每晚都在不同的梦境中挣扎徘徊。
一会儿,是父兄把她接回扈家,重新过起了那锦衣玉食的生活,没过多久,又加入豪门之中,与一个文武双全的俊秀郎君,每日里举案齐眉逍遥快活。
下一刻,又梦见父兄将她送到祝彪面前,任由那祝家百般欺凌,境遇便比那祝府的歌妓,还要凄凉几分。
转瞬间,她却又梦到自己被祝家拉去游街,竖着娼妇的之牌子、骑着木驴招摇过市,任由万人唾弃、千人羞辱。
一忽儿,又梦到武凯拎着几颗人头闯入院中,不由分说便要与她欢好,扈三娘正在他身下娇喘,冷不丁却突然发现,那几颗头颅竟是自己的父兄、母嫂!
又有那么一两次,她恍惚间又回到了山花烂漫的独龙岗上,身边是小意殷勤的祝彪,就仿佛上元灯节之后发生的一切,全都是噩梦一场——自己,仍旧是那冰清玉洁的女子,而那祝彪,也依旧对她痴心一片!
若真是如此,又该有多好?
“姨娘!姨娘!”
正回想着这梦中的种种,外面却忽然传来了紫涵的叫嚷声。
这丫头终于回来了!
扈三娘猛地跳将起来,几步赶到门前,又突兀的停了下来,青葱般的手指搭在珠帘上,却迟迟不敢挑开。
“姨娘~姨娘!”
紫涵这时却已经冲进了院里,满面狂喜的叫道:“赢了,老爷打赢了!刚刚那动静,就是老爷大发神威,将那贼人一下子杀死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