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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那。。。。。什么主题？”陈北冥问。
“主题什么的并不限制，只要关于基层官兵的就行。”张文华笑着回答。
陈北冥点了点头，明白了。
实话实说，在军报写文章并没有多少稿费，很多时候绞尽脑汁写出一篇经典，也不过就是几百块钱而已，不要说现在的陈北冥了，就是一般人也不放在心上。但在军报发表文章对于声望和名气的培养却十分有用，军报可是军方唯一的、级别最高的报刊，据说最高统帅都会定期阅读的，更不要说一般的军官了。所以陈北冥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第二天一早他就出发了。
他的老班长的部队并不在首都，当然，也算不上远，五百多公里的距离，坐一早上的火车，转一趟汽车，也就到了。
不过等他来到部队，却还是夕阳西下了。
路上耽搁了一点儿时间。
自被选入利剑突击队，他就再也没有回过这里了，已经快两年的时间，所以此刻回来，真的是感慨万千。
很多人都退伍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再也看不见。
“同志，你找谁？”卫兵看见陈北冥看着军营发呆，有些奇怪。
陈北冥连忙把自己的证件拿给对方，并说明了来意，卫兵很热情，立即给他指了指方向。
不过陈北冥并没有在宿舍找到老班长，转了好几个地方都没发现，最后，有一个战士对他指了指一个地方：“要不。。。。。。你去那里看看。”
那里？
陈北冥看了一眼，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是道了一声谢，转身朝那里去了。
走近那个战士所说的小山头时，隐隐约约的，果然看见一个人坐在上面，但看不太清。
陈北冥连忙小跑几步。
果然是老班长。
此刻，他正盘腿坐在草地上，居高临下眺望着整个营区，夕阳的光芒从那一边照射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班长！”陈北冥小跑过去，显得有些激动。
王佳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注意到陈北冥的出现，他正在发呆。
“啊，小山。。。。。。怎么是你？”看清陈北冥时，王佳显得很高兴，连忙站起。
“班长！”陈北冥走过去过去和他拥抱在一起，两个人都重重的在对方的背上拍了几下。
“班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想女朋友呢？”陈北冥和王佳一起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营区聊了起来。
“小山，你看，我们这里漂亮吧？”王佳没有回答陈北冥的问题，而是用手指了指军营。
陈北冥看了军营一眼。
整个营区坐落在一个山谷，四周全是巍峨的大山，营区四周全是森林，绿油油的，此刻，最后的阳光从山顶斜斜照射下来，把整个营区涂抹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真的很漂亮。
“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军营。”陈北冥看了一会儿，感慨的回答。
“是啊，多漂亮的军营啊，可是很快就再也看不到了。”王佳长长的叹了一声，无限不舍。
“班长，什么意思？”陈北冥一愣。
“年底我就该专业了。”老班长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声。
“转业？”陈北冥一愣。
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老班长已经在部队里干了很多年了。按照规定，如果今年不能晋升少尉军衔，就得转业。
但问题是，部队里士官那么多，每年能晋升成为尉官的少之又少。
想起这个问题，陈北冥的心中不由有些沉重。
此刻的军官制度还没有改革，士官唯一的出路就是晋升成为尉官，否则就得转业。
看到陈北冥的脸上一下愁云密布，老班长反而笑了起来：“你愁眉苦脸干什么呢，又不是你转业？走，我带你到处转转。”
他一边说就一边站了起来。
陈北冥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里闷得难受，所以他只是跟着老班长站了起来，跟着他走进了军营。
“你看这棵树，都有这么高了！”走到一棵大树旁时，老班长停下了脚步，用手拍了拍树干：“这是我刚入伍那年种的，没想到现在都七八米高了，你还记得吗，你入伍的第一年，你还在这儿哭过鼻子呢。。。。。。”
说起往事，老班长的脸上这才洋溢起了笑容。
又走了十多米，老班长忽然用手一指一个土堆：“还记得那里吗？当年大狗经常带着你来这儿偷偷抽烟，你们还以为我不知道呢，是吧？”
说起这件事，老班长的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曾经的一幕幕清清楚楚的浮现在心头。
“啊？不会吧？老班长，这也能被你发现？”陈北冥吃了一惊。
当年，大狗每一次熬不住、烟瘾犯了的时候，总是拉上他，叫他在旁边放哨，他一直以为自己干得很好，根本就不可能被人发现。
“每一拨新兵来到军营，都以为这里是最安全的，都会来这里偷偷抽烟，其实我们比谁都明白，之所以不抓你们，只是不想来抓，因为我当年当新兵的时候，也是来这儿偷着抽烟的，没想到吧？哈哈哈哈。。。。。。”
看到陈北冥目瞪口呆的样子，老班长忍不住大笑起来，但笑着笑着，他的脸上突然浮现了淡淡的不舍：“唉——今年这一走，这一辈子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也再也没有机会看新兵蛋子们偷偷抽烟了。”
老班长带着陈北冥把整个军营都转了一圈，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能说起一大堆的故事，哪年哪年的哪一个在这儿发生了什么故事，哪年的哪一个又怎么了，如数家珍，历历在目。
看得出来，老班长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情。
可是年底就要转业了，他的老家距离这里几千公里，这一走，这一辈子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回来，所以，从现在起，他就开始每天都把整个军营走一遍，他要把这里的每一棵草、每一个石头都牢牢的印刻在心里。
“我的青春啊——都在这里了！”
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的那一刻，老班长抬起头，无限感慨的叹了一声。
第46章 老班长的眼泪
46
陈北冥能够感受得到老班长对于军营生活的浓浓不舍，他知道他真的不想离开。
可是按照规定，他只能离开，现在还没有完备的职业士官制度，往上爬，这是所有士官的唯一出路。
但千军万马争那一座窄窄的独木桥，百分之九十几的人都是要掉下去的。
老班长没什么关系，家里也没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他对于坦克的熟悉和经验，他是一名经验非常丰富、技能非常优秀的坦克兵，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这什么用都没有！
想起这些，陈北冥的心中一阵阵沉重。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扭过头看着老班长：“班长，明天回去后我就帮你想想办法，也许还有转机。”
“还能有什么转机？能想的办法我都已经想过了。”老班长苦笑一声，片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直视陈北冥：“小山，我警告你啊，你可别乱来，我知道的，你的家庭跟我也差不多，你现在好不容易才进了文工团，可别乱来，听到了没有？”
陈北冥没说话。
老班长这下急了，一把拽住陈北冥，语气无比严厉的道：“陈北冥，如果你还把我当你的班长的话，你就必须听我的，清楚了没有？”
陈北冥知道老班长在担心什么，所以他笑了笑：“放心吧班长，我不会乱来的，我就是想做也得有那点能耐啊，我就一个写小说的。”
“知道就好！”老班长叹了一声，这才郑重叮嘱：“你现在好不容易进了文工团，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要只会跟领导提要求，而是领导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并且要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明白了吗？”
“知道了。”陈北冥点了点头。
这一天晚上，陈北冥和老班长一直聊到了很晚很晚，老班长把他对于新兵训练的经验和教训一股脑儿的传授给了陈北冥，没有一点点的保留。
但躺在床上的时候，陈北冥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老班长那眷恋的目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一直在他心头浮现。
到了半夜时分，他还是睡不着，于是干脆坐起，拿出纸和笔，写起了东西。
张文华不是让他写一篇文章吗，他已经想好了，这篇文章的题目就叫《老班长的眼泪》
陈北冥想了想，提笔写道：
“我的老班长是一个坦克兵，他的性格就像他最爱的坦克一样，铁骨铮铮！
他经常教育我们的一句话就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可是就在昨天，我却看见他流泪了！”
在这篇文章中，陈北冥用浓墨重彩的笔墨描写了老班长的优秀、以及老班长对于军营的感情。
在文章的最后，他写道：
“可是如此优秀的老班长今年却不得不离开！
离开他最爱的军营！
离开见证了他青春的地方！
但我们的国家，像老班长一样的人还有千千万万！
可是——
这么多优秀的士官难道就真的只能转业？
我们的军队难道不需要这些具备优秀技能的士官人才？
我们每年花那么大的财力物力培养他们，难道就是让他们退伍、转业？”
文章到此戛然而止。
第二天早上，陈北冥只是和老班长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他迫切想要让这一篇文章早早登报，他迫切想要把广大光兵的心声让全世界知道。
所以他一回到首都就立即打电话给张文华：“张老师，我回来了，文章也写好了，你在哪儿，我想现在就把他交给你。我希望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发表这篇文章。”
“这么急？”张文华一愣。
“是的，很急。”
“那这样吧，你直接来报社找我。”
“好的。”
挂了电话，陈北冥立即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报社。
“张老师，给。”陈北冥连忙把誊写好的稿纸递给对方。
张文华没说话，只是接过稿纸看了起来。
他的脸上，表情一开始很平静，但看着看着，眼神渐渐凝重了起来，看完之后，他把稿纸放在桌子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里踱起了步，一圈又一圈的。
陈北冥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他知道，他这篇文章里反应的这个问题有些敏感。
士官制度改革的呼声其实已经很久了，但具体的改革却一直没有启动。
这中间其实牵涉了很多复杂的政治问题，不是光有一腔热血就可以了的。
陈北冥想了想，开口道：“张老师，士官制度的改革其实是必然的趋势，所以我想以这篇文章为契机，接连发表一系列的相关文章，后面的文章我都已经想好题目了，《二十一世纪需要什么样的军人》、《我们最优秀的军事人才去哪儿了》、《士官制度改革之我见》等等，张老师，相关方面的改革呼声，相信你也早就看到了，那么，我们军报是不是也应该把我们广大官兵的呼声告诉大家、告诉上级领导呢？”
张文华抱着手想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小山，那这样吧，你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