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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表达我的歉意……”
“歉意!”沉默者冷笑,“你真有歉意?有歉意,为什么扔掉我?
“为什么要绑住我?为什么把我扔在那里不闻不问?为什么眼睁睁地看我受他们的折磨,却连头都不敢露!”
温乐沣和温乐源惊了一下。原来……他就是沉默者的那个主人吗?
灰白色影子的肩头抖动起来,声音中掺杂了痛苦的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扔掉你……
“可是,那时候我实在太小,如果我有反抗我父母的权利,一定不会那么做的……一定不会……”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个屁用!”沉默者大叫。
灰白色的影子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步入不惑之年的男子的脸,脸上带着泪痕。他的腹部插着一把刀,就是刚才那个人攻击沉默者所用的那把。
“人类的小孩是没有权威的,家长下了命令,他就必须照做,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把你扔到那里去的。
“可是,我不想永远把你放在那里,只要几天,说不定我爸爸就会改变主意,让我把你带进家门,在那之前,我不想让你逃走,所以才把你绑在那儿……”
“所以……”沉默者流泪了,他一边流泪一边冷笑,“所以你就那么对我?好,你把我扔在那儿,我不怪你;你把我绑在那儿,我也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见死不救?我看见你在那里!我拼命地叫!你为什么要逃走!啊!为什么!”
男子仿佛无法接受这种拷问,颤抖着飘退了一步。
“因为我的懦弱……对不起……”
“那你现在还来干什么!求我原谅吗?”
“不是……”
“那是干什么!”
“我是……为了……”男子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看看你,那时候的伤,是不是还在疼……是的话……如果可以……我想……替你……承受……”
有东西碎了。
一直包裹着的硬壳,从内而外一层层地剥裂,露出了最柔软的里层所隐藏的东西。
沉默者坐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阴魂急急飘至他的身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束手无策地在原地发呆。
温乐沣和温乐源从他们身边走过,身影逐渐融入了夜色中去。
哭泣的声音传得很远,一直穿透了黑暗,回荡在这个微凉的城市上方。
几天后,阴老太太终于不忙了,温乐源兄弟也终于吃到了人类可以享受的美味饭菜。
“姨婆,这次多谢你帮忙了。”温乐源埋头在大碗公里,边吃边含含糊糊地说。
阴老太太愣了一下,“啥?”
“就是这次沉默者的事啊。”温乐沣说。
“沉默者的事?啥事?”
温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
“难道,这次您没插手……”
“干啥莫事我都插手哈!”阴老太太生气地说。
“那这两天您跑得不见影子是……”
“喔,那个,”一说起这个,阴老太太立刻来了精神,坐在他们面前口沫横飞地比划起来,“我参加咱们这一片的老年合唱团哈!
“你姨婆我年纪最大!哈哈哈哈!他们还都要听姨婆的!可惜,姨婆看不懂五线谱……”
“你不是连简谱都看不懂?”
“你这孩子─”
“妈呀!姨婆杀人啦!”
“叫!你叫你奶奶我也不怕哈!”
一只黑猫在垃圾桶上打了个呵欠,发现有一黑、一棕两只猫,灰头土脸地从外面跑了回来。
“喵呜─喵呜喵呜……”〈你们咋这样啊?干嘛去了?〉“咪─呜呜……”〈别提了,在外边儿迷路了好几天……〉
第七个故事女儿之一
下班的时候,市中心的大街小巷都是人来车往,车水马龙。
楚红并不喜欢这么热闹的景象,但是,她也总不可能把其他所有人都赶走,只能忍耐着希望赶快回到公寓去,那里虽然阴暗而偏僻,却是她可以真正休憩的地方。
公寓的巷口还是堆满了垃圾,她小心地绕过那些“地雷”,打算快些回自己的房间去。那儿有“人”在等着她,无论他是什么模样,什么状态,对于她来说,都是不可改变的重要存在。
她推开公寓的大门,正准备进去,忽然觉得背后似乎有视线。
她回头看去,原来是一个穿着迷彩裙的十一、二岁小女孩,正缩在门口那株法国梧桐的阴影中看着她。
她有些疑惑,却没有在意太多,很快地跨进去,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203房间。
当门打开的时候,这里已经几乎闻不到以前那种浓重的腐臭味道。她用了那么多木炭,总算是起了一点作用。
不过当然,木炭的作用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最大的原因在于,那个腐烂的东西已经完全腐蚀干净了,即使再想有臭味,恐怕也会很难。
房间里很暗,紧闭的窗帘随风轻轻摆动。她走到窗前,伸手拉开了它。
“林哲,起床了,太阳已经落山喽。”
沙发上有东西动了一下。
楚红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那个东西。
“怎么了?又不高兴吗?我回来得是晚了些,不过要加班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老板剥削劳动力是一流高手。”
“那个东西”是一具躺在沙发上的人类骨架,当听到她的呼唤时,骨架的手晃了一下,就好像一个人在做出嗤之以鼻的动作似的。
“所以我早就告诉你,快点抛弃他找别的工作,你就是不肯。”骨架的声音低沉而好听,但却不像是从头骨中发出来,而更像是从他全身上下发出来的声音。
“讨厌啦,我这个人恋旧嘛。”她在他的头盖骨上吻了一下,欢快地跑到厨房戴上围裙,“我们晚上吃什么呢?香菇还是冬瓜?”
“你喜欢凉拌菜吧?弄个黄瓜不就成了?”
“是喔。”楚红温柔地笑着说。
厨房里传出悦耳的锅、碗、瓢、盆交响曲,间或有楚红哼歌的小调。房间里被西落的阳光温柔地笼罩着,似乎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林哲躺在沙发上,举起化作了骨架的双手,稍微动了动指头的关节,骨头与骨头之间发出了“喀拉喀拉”的碰撞声。
一切都……完美吗?是的。
除了他之外。
温家兄弟在阴老太太那里吃了个肚儿圆圆,踱着步从101房间走了出来。
温乐源出门的时候,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数钱,从他的表情上看来,就好像他数的不是钱,而是心头肉……
“别数了,再数还是那么多。”温乐沣说。
“你的心难道是铁做的,都不疼吗?”温乐源痛心疾首,又把手里的钱点了一遍,“那些符咒和一个月饭钱,那个死老太婆,居然敢要我们五百块!五百块啊!”
“所以我说,要是你愿意画符咒,不就方便多了?要是我会的话……”
“不要!”温乐源干脆地拒绝,“那玩意太伤眼睛,我不画!也不准你画!”
“那你就别心疼那五百块钱啊……”
楼梯处传来拖拉东西的声音,温乐沣和温乐源同时往里看去。
楚红正拼命地拖着一个塞得满满的化肥袋子,倒退着往下走,袋子很沉,她娇小的身躯几乎使上了吃奶的力气,才能把那东西拖下几个台阶。
“需要帮忙吗?”冯小姐的身躯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她身边,问道。
“没关系,我一个人行。”
正说着,那只化肥袋子的角,被她用力过猛给撕破了,她惊叫一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向楼梯下滚去,而化肥袋子也即将向她的身体滚落下来。
“挡住它!”
冯小姐伸出一只手臂,挡住了滚落的化肥袋子。而温乐沣大步冲上前去,伸出双臂想要接住楚红的身体。
他在楼梯下方等了十来秒钟,楚红仍然悬挂在那里。
悬挂?
楚红的身体保持着快要跌下去的样子,向后方大角度地倾斜着,照理说,早就该掉下来了,可是,她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支撑着一样,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拉那么重的东西,就小心点么!”温乐源抱怨,“实在不行,让我们两个帮忙也行不是?”
“都忘了你的能力更快。”温乐沣摊了摊手,撤回了自己救人的动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温乐源用牛眼瞪他。
楚红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似的,倏忽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她站定身体,向大家感激地一笑。
“真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倒没什么,可是,你的行为实在令人不敢苟同。”温乐源勾一下手指,化肥袋子飘了起来,越过冯小姐和楚红的头顶,落在自己脚下,“你的体重,有没有这袋子沉?
“下次再有这种事儿,就和我们讲,搬搬这个东西,我们还是行的。”
“太麻烦你们了……”楚红仍然是那么温柔地微笑着说。
温乐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最终没有开口,他弯腰拉起化肥袋子,从里面滚出了几块乌黑的东西。
他捡起一块,放在眼前仔细地看,“这是什……”一股恶臭直冲鼻端,他险些昏了过去。
“这……这到底是什么玩意!”他扔下那个东西,转眼就逃到了万里之外。
楚红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玩意?你没见过木炭吗?”
“我知道那是木炭!”温乐源捏住鼻子,一脸痛苦的表情,“我是说,那上面是什么味道!熏死我了!”
“哦……”楚红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却有种说不出的哀愁,“那是我放在房间里除臭的,所以可能吸了不少林哲的味道。”
林哲是她的情人,几年前由于人为的意外而死亡,却由于灵魂的执着,而让他强行附着在自己已经死去的尸体上,回到她的身边。
温家兄弟戳穿了他已经死亡的假相,他的身体,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腐坏的。
“那……你是要换新的木炭?需要我们帮忙吗?”温乐沣问。
“不用了……”楚红摇摇头,“这几天天冷,林哲怕我冷,一定要把暖炉打开,所以腐烂得很快,现在已经没必要用这些东西了……”
楼梯上弥漫着沉默的气味,温乐沣和温乐源忍不住低下头,因为他们不敢面对她的眼睛。
有时候,人类并不需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如果事情可以再来一次的话,他们绝不会选择去拆穿他。
或许那样,他可以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就会更长一些,让他和楚红的缘分不要那么早结束。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温家兄弟合力拎起了那个袋子。
其实,只靠温乐源一个人也可以,不过这种能力,不是为了在人前现的,所以在可能被外人看见的情况下,他们至少也要做出“合力”的样子来。
楚红跑到门口去给他们开门,好让他们出来得更方便一点。
在开门的时候,她随意地瞟了一眼那棵法国梧桐,发现那个穿着迷彩裙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这附近的小孩躲在这里玩的吧,她想。
温乐源和温乐沣合力把那化肥袋子扔到垃圾桶上,袋子和桶里的垃圾之间发出沉闷的声响,尘土“轰”的一声扬起了很高。
“呸呸呸!”温乐源迅速地跳了很远,一边狠命地吐口水,“怎么还发这种响儿的?木炭不该这么重吧!”
温乐沣快没力气了,“你不会是现在才想到吧?都已经从里面搬到这儿了……”
“只有木炭,当然不会这么重,”楚红站在门口笑着说:“里面还有半袋土,所以会比较沉。”
土?难道是……想到它“可能”的用途,兄弟两人都忍不住一阵小小的恶心。
温乐沣拍拍手上的尘土往回走,温乐源走在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