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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哀怨的小花,绕着凤目变成橙色的光晕,半醉之姿最最动人。
歇一口气,将酒罐入喉,他娓娓道来:“要让世子殿下受用本座这一番苦心,功夫自然不能少花。暄城敢在此断言,鹤劫放的那档子事儿,我知道得怕要比你还清楚地多。一百岁起就知道要调戏太上老君的干孙女,差点被老头子拆了五公主府的大门;两百岁起就知道要看淫书秽本;三百岁左右已经风流留香,孽债无数。”
鹤劫放静静地听他讲,也不打断,偶尔挑眉,挑眉后却又扯起嘴角不置可否。
且由着美将军将他多年来的苦心钻研结果当着仇家的面说个过瘾便是。
“话说回来,大老板无浪,你除了色字头上不像个样子,其他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对兄弟,你也可谓尽仁尽义,牧白不懂,那是他傻;本座不明白的是,神教王族恶行百端,恩师所为亦是为了神教众多天兵天将所想,风雅的鹤氏一族为何硬要趟这样的浑水?”
“大将军,你我道不同,各为其主,这上头实在没有什么可辩的。”
“说的是。所以你吵吵闹闹要来将军府里住着,为的无非是谛望兽的缘故。”美将军不知想到何事,异常高兴,送一张泛着红晕的娇脸到无浪面前,皱起鼻子道:“谛望已成擒,恩师一早就安排妥当,只怕世子殿下们都失算了……”
“暄城,你醉了。”烛光微弱,黑眸男子扶起腰肢柔韧的将军,施蛊般贴面道:“谛望兽关在何处呢?”
黑眸是深洞,里面住着孤寂的家姐燕舞。
暄城凤目涣散,不由自主地嘴唇发颤。
家姐在说什么?“谛望兽关在何处?”
一两个深呼吸,也无法让心跳略慢,车路将军在黑色眸瞳里着了魔。
欲言又止的燕舞在黑洞里愈行愈远。
“燕舞!”他对着黑洞使劲呼唤家姐的名字。
结果燕舞回过头了,是自己的脸,异常淡漠的眼神,无所依恋。
额际那道红痕,是一滴下行的血,急匆匆奔赴尘土。
“谛望兽就关在恩师元帅府水榭下……”暄城被黑洞里的家姐与自己迷惑,松开紧咬住的下唇,回答了燕舞的提问。
沉默片刻。
有声音在背后叫他的名字:“暄城,暄城,你可还好?”
可是暄城分明走在前头。
暄城,燕舞,暄城。
他完全迷失不知所措,任由那个声音使劲召唤,依旧跟着身前女子的背影直往黑洞的深处去,就仿佛要去找一个什么秘密,不肯回头,不愿放弃。
“回来!”一声巨喝。
暄城陡得回神,粗喘不止。
鹤劫放一脸关切凝望他,好一幅兄弟情深。
他们对坐,离得近,呼吸相闻。
“也罢,居然忘了世子殿下有迷魂眼。”
鹤劫放一笑,回他一句:“如此说来,车路将军对本王的调查都交待完了?”
“唔。对本座说的那些殿下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是这几日虽蒙将军惠赐淫书一本,本王却无心赏玩,时间都留下来研究元帅座下的得力弟子车路将军。”
“哦?可有什么斩获?”暄城醉得不够沉,被鹤劫放的话一撩拨,居然就正襟危坐,媚笑起来。
“不多,也就百页的白描,我趁夜来无事略略翻了翻,暄城,你可算真正奇才!”
奇才的眼睛亮晶晶,示意对面的美男将话续完,却又熬忍不住,伸出手取来酒杯,或许某些话,醉了听才不致失态。
“暄城自小胆怯斯文,是为了何故出了龙凤堂就入军伍?入了军伍不算还一路升迁到将军,奇遇如此之多,真令本王艳羡。”
奇遇?哪里算得上什么奇遇。还不是一路跌打滚爬,流血流汗,才有了今日。
若干年前,出身门阀之家的暄城根本是个书呆子兼琴痴,自小也练武,但那些微末之技只需用来糊弄家中老爹足矣。
鹤劫放一问接着一问,还未得到暄城回应,又带笑说出了某件陈年囧事:“听说,有一年龙凤堂毕业典礼上,不知哪个傻憨憨的弟子,捏着木片做得演武剑,一头冲进了妖界,结果还是观场的重光元帅带了一队人马跑去把他给救了回来。”
傻憨憨的弟子正是他暄城。
记忆如浮木,按都按不下去,顿时涌上了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
一顾倾妖城
顾暄城,小名慕之,写得一手好字,百岁时临的颜贴还曾得过神教知名书法家七驸马的大力赞扬。
家姐燕舞却是标准的门阀千金,举止文娴舒雅,行路步态雍容,如踏金莲之上,更兼姿色美媚无双,继承了顾家儿女额际妖艳红痕,连自家老爹见了女儿挽了发,独立斜阳中的背影都要深叹:“我们燕舞之色,可敌昔日神教奇葩百花仙子致莲。”
也因为美媚的致莲仙子死于天劫下场惨烈,顾老爹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誓要将这女儿养在深闺之中,不让外头那些孟浪男子轻易得见。
姐姐被教养地如此成功,弟弟当然不遑人后。
甫出生,暄城就被爹娘当成第二个燕舞养,周岁宴那日给他穿了五颜六色的丝裙子,小脸蛋上抹两陀浓浓的胭脂红,散发都结成辫,花姑娘似得被爹娘喜不自禁抱给一众宾客欣赏。以至于临府的鹤王老人家回到家,还迷茫地问四儿子道:“豆抖,今日顾府那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豆抖鹤四郎当时正忙着追踪自己那刚刚一百岁,已经上蹿下跳四处惹祸的瘦皮鹤次子。
听闻老爹此问,不免遥想了一番,肯定道:“断然是女儿家,穿了裙子的,额际还画了朱砂痕,长相十分秀雅。”
话说到此处,鹤王不免为膝下顽皮孙子的婚事操起心来,随口就说:“既然这女孩子容貌家世都相当,不如让劫放同她结了亲吧,强过这个浑小子跑去捉弄太上老君的干孙女,被那个孤拐老儿骂得我都不敢出去见客了。”
“少艾慕色实属正常,更何况劫放并无唐突之意,只是上前掀了掀她的裙子,想看她裙下是否藏着走失的咪咪。”鹤四郎最最相信儿子的清白,转念又道:“不过,与顾府结亲也算得美事。劫放同暄城……咦,爹,顾府女孩子怎么取了这样英武的名字?”
第二日鹤王就备了多色好礼,走了十多步路,专程跑去顾府提了亲,还专意递上了小世子鹤劫放的生辰八字。
直看得顾老爹十分不解,反复追问:“鹤王,请问贵府上这鹤劫放殿下是世子还是小郡主?”
鹤王捏紧袖口一甩,豪气冲天回道:“我家劫放自然是小子,否则怎么同你家暄城做配?哈哈哈哈!”
“这——”顾老爹同夫人四目相对,十分迷惑于眼前的情况。
最终推托说暄城年幼不堪匹配,请鹤王老人家另寻高枝。
气得鹤王揪着四儿子一顿抱怨:“他们必定是听闻了我家劫放调戏那个大饼脸子干孙女的事情,才会诸多借口!”
“不成也罢,劫放尚年幼,他日必有良配。”鹤四郎当着老爹面前说得十分清风明月,背地里却对着老婆离玉大神连骂了好多句脏话:“真他妈的没眼光,居然拒绝这门亲事,我家劫放玉树临风,我还嫌弃他们女儿名字怪克夫呢!”很是忿忿,又骂一句:“无知鼠辈!”结果遭来了老鼠咪咪的抗议,连离玉也不肯搭他的腔,过了许久才赏他一句:“四郎,后日母后召开亲子大会,让神教各府做娘亲的聚一起说说相夫教子的大事。请柬就在桌上,我倒是无甚心得,你不去就未免太过可惜了……”
顾府更将此次鹤王的提亲视作天大的笑话。
还是顾母机敏,猜测道:“必然是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我家燕舞的美名,所以借暄城之机,要娶的却是燕舞。”
顾父大惊,连连担忧:“那便如何是好,我们燕舞不急着定亲嫁人的。那鹤王家势力大,鹤四郎更是五驸马,同魔教天魔皇也有些纠葛,唉……”
“是啊,论起来鹤劫放还是小世子呢。”
“娘亲,哪里来的小柿子?”走来小千金燕舞,扬起花瓣似地脸儿,俏生生道:“燕舞想吃小柿子!”
“呃,这,这小世子吃不得的……”
“啊?为甚?”
“他是你弟弟暄城的小夫君呢!”
直到暄城着了男装,斯文地在府里念书写字,爹娘还经常笑话他:“暄城,你乖乖呆在府里,当心鹤王家的小世子要来抢亲娶你。”
只有姐姐最知心,常常安抚他道:“鹤族一门风雅,鹤四郎更是大美男,小世子要抢亲,我家暄城便从了吧……”
如此混乱的渊源。
直到踏花而行的燕舞自尽身亡,暄城的天地一日间又陡然大变。
仇恨如汪洋肆虐,断发断指都形容不出眼看双亲垂泪送走黑发子女的悲痛。
化成飞萤的那一个,呕心沥血铸了桌上一把流萤剑,上头留两个刚劲好字:“给他。”
捧着沉甸甸的好剑,从不哭泣的闺阁千金泪流满面,紧咬着下唇在心中暗道:“暄城,此后家姐会代你活下去,为你找到那个薄幸男子,亲手将这好剑交在他手里。”
是,当年自尽身亡的并不是从不出府门的顾府小姐燕舞,而是温柔内向的二公子暄城。
暄城临死前曾从龙凤堂回府探望家姐。
他用发抖的手握笔书写:眼儿媚。
萧萧江上荻花秋,做弄许多愁。
半竿落日,两行新雁,一叶扁舟。
惜分长怕君先去,直待醉时休。
今宵眼底,明朝心上,后日眉头。
写着写着,笔头重顿于纸,将“今宵眼底”四字狠狠抹去,稀里糊涂又将“两行新雁”框一个圈,改成了“一只旧鹤”,不得已,随后那句也须改——“两叶扁舟”,无法共渡。
力透纸背,弟弟的心事尽在其间。
如同姐姐一般绝色的男子扬起脸来苦笑:“姐姐。我上个月终于见到了鹤家要来抢亲的小柿子,同他一比,我们顾府的美色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男子汉美不美有什么要紧?”燕舞试图安慰柔弱的弟弟,不想却招来他幽怨的目光:“可是你们自小说,他将来会上府抢亲,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只因为,你们说过,暄城,鹤府小柿子是你的小夫君……”
燕舞无词可答,哪里知道玩笑话有时也可伤人。
暄城自顾自沉浸在对那只小柿子的回忆中,时而笑,时而蹙眉,终是将笔掷下,他道:“我被同窗捉弄掉下了水池,还是他将我救了上来。鹤府男子最是温存,连指端都是暖的,还道,长得美并不是错……”
“他喜欢我额际的红痕,说像一个钩。”暄城嘴角勾起微笑,短短一月相处,他在远处偷窥着那个男子,偶尔假装半路邂逅,并肩行路,还有次从龙凤堂中逃课,恰好听到了他的小柿子在林中弹琴,琴音铮铮,恰似一腔雄壮心事,美媚的男子在这端欢喜地红着脸在心头刻字。满以为,他也会记得他们若干年前曾经被长辈荒唐许下的婚事。
“姐姐,数百年换一月期,实在太短了。”不止短,且结局残忍。
小柿子过信给龙凤堂中美媚的小兄弟说近日要离开天界,慌乱的暄城漫天遍野寻找传说中小夫君的踪迹。
终于在某处,看到有男子正纠缠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柿子被扰得不耐烦,一字字清晰道:“鹤府男子尤忌断袖分桃之事,请阁下自重。”
眉头紧皱,暄城在那一刻已然被刺身亡。
顾府对外只说死的是痴女燕舞。
而未亡的燕舞从此女作男身,替暄城去龙凤堂苦修。才发现弟弟境遇从不快乐,同窗无状,一味嘲笑他的妖媚姿色;燕舞却比弟弟长袖善舞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