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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玉趾践敝地,小弟不胜荣光,惶恐惶恐。”
“哪里哪里,寅罡名耀天界,弟与有荣焉,此为小女青娥,特携来使之开开眼界。”
……
冥界之主好不寒酸!
三三不禁暗笑。
且不提这场面多么局促窘迫,里头的巴结奉承简直一目了然,穷图匕现。
她爹何时和人如此寒暄过?连她,也从来不和人多费口舌。
爹时常道,那些营营碌碌之辈,赏背影足矣。
以她目前的迎宾一职,估计只能收获她爹的一个足印……
声音渐远,似已入席。
三三松口气,绕去偏门直入后院。
后院风景恰好,月光浮白,古井幽然,三三坐在大石上突然有些想家。
乡下壮妹缓缓抬头,正好看到一个黑衣人在屋檐上飞跑,跃下,直奔牧白门前。
“哈?贼?”还敢对二老板的药铺屋子动念,万一牧白留给她的礼物被偷去了可如何是好?
三三拎起牌子就飞身追了上去。
黑衣人骤然回眸,身后立现一个气势如虹的女天王。
妇流打架三三不在行,伸张正义,擒拿宵小却是三三从小的志向。
眼前这黑衣人功夫不怎的,三三看他使全一个套路,也无甚特别。
“小贼,我是黄泉路33号的门神三三,你来这里偷东西真是有眼无珠。”
她手下不停,黑衣人逃无可逃,几乎是负隅顽抗。
“好吧,三三我要出招了。你是哪个,为什么要偷我家二老板的东西!”
黑衣人身形明显一滞。
三三正要高兴自己抓到了事情的重点,却突见黑衣人一双手平伸,向她的胸 部恶狠狠袭来。
“啊……”三三立马闪避,自动退开数步。
黑衣人收手,几个起落间,已经无迹可寻。
太下作了!三三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自己抓贼的经验也十分不足,不足啊。
这是一个淫贼!而且很可能是觊觎二老板牧白的美色,专程赶来偷鸡摸狗。
三三顿足,一定要去汇报这件事,好让牧白有所防备。
惊慌失措朝大堂跑去,却被从黑暗里面蓦然出现的红衣人吓了一大跳——传说里吊死鬼都穿红衣。
定睛一看之下,三三腿软,几乎是跪迎:“大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脑海里有小画面出现。
“三三,你好像很喜欢牧白啊。”红衣吊死鬼问。
“你也觉得我们很般配吗?”壮妹欣喜。
“我觉得你配不上他。”画摊男子路过。
“请问这位姑娘,我能去后院吗?”陌生男声。
三三愤怒:“要去就去,问个大头鬼啊!”
天上传来熟悉的冷漠语气:“逸儿,注意乃的素质,素质!”
三三打一个冷战道:“老爹的神威果然无处不在啊,我昨天骂他的三千多字不知道被听去了没有。”
“你认为呢?”老爹余音绕梁。
“余错了,余内心甚悔……”三三埋头开始写检讨。
老爹势必会被她流动的华丽文笔与曲折情节感动的!握拳。
淫贼推理记
红衣吊死鬼版大老板无浪。
三三瞠目结舌。
“很丑吗?”他问得心虚。
“不算很丑。”但是很怪。她吞回口水,没说出真心话。
“喔。”他眼内又有了失望的那种动荡,却故作不介意地迳直前行道:“早些休息吧。”
“这衣服不适合大老板穿。”三三补充,说得好似女天王制服很适合她穿一样。
他脚步略停:“我没有红色的衣服,这套是问隔壁张裁缝借来的,二手衣服尺寸小了。”
昏倒,看这粗制滥造的布料和过时的剪裁,还真有可能是张裁缝某个客户吊死时穿的红装。
“为什么不问二老板借呢?他的衣服都很有品味,身量也和大老板相当。”
他转过身,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她。
这眼神奇怪到,忽然间万物褪色,她能看到的只有他这双满是诡异的眼睛。
眼睛里别有洞天,如同她的双眸,似乎紧紧锁住一个他人进不去的偌大天地。
他也有秘密。
黑色眸光逐渐幻化成一串青色的天石链。
三三眼睛咪紧。看清楚了,正是娘手里攒着的那串。
娘说:“逸儿,过来,娘送你嫁妆。”
她摇摇摆摆走过去,想要抱抱娘,想问却问不出,娘,你好吗?娘,你冷吗?
离娘越来越近,她真美,三三也想和娘一样有弯弯的柳眉和微微翘起的嘴角。
“逸儿,这嫁妆可好?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中,娘用天石链一把套住了她的脖子。
“三三,你怎么了?”无浪声音不再平淡无波,似是有些担忧。
“本……人无事。”三三掩饰自己适才的失态,疲惫地坐去井沿。那段记忆怎么会突然间扑面而来?
大老板不放心地靠过来坐下,脸却正视前方问:“三三不想去前厅看看传闻里的金龟婿寅罡太子?”
“那有什么看头。”她有些失神,仍在娘要勒死她的记忆里苦苦挣扎。
一片缄默,各有各的心思。
三三侧头看,大老板似乎在赏月,神情那么专注,一张脸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大老板不用在大堂应酬客人吗?”三三有时候也很识大体。
“不用!”他自嘲似地苦笑:“他们围着寅罡都来不及。倒是偏劳了牧白,落选的千金们都追着他不放……”
“嗄?”三三微恼,这群庸脂俗粉怎么这样可恶?
又感觉奇怪:“那就没有追着大老板不放的吗?”大老板今夜之孤清落寞显而易见。
论理,两个老板虽说风格迥异,长相却都是一等一的,没道理对一个趋之若鹜,对另一个却视若无睹。
无浪淡淡说道:“也很自然。人靠衣装,牧白今日穿的可是冥府没有的天劫天女衣复制版,有眼色的自然知道他和天界有莫大联系;至于无浪我——”
他缓缓转头对准三三:“穿着借来红衣的大老板,三三会喜欢吗?”
其实,红衣倒也罢了,关键是衣服的劣质与不合身将大老板的独特风采给全然掩盖了去。无怪乎千金们嫌弃他的寒酸无气质。
“似乎黑衣大老板更好些!”她比较老实,但不想太过伤他的心:“但是,若她们不懂得欣赏衣服后头的大老板,那也无甚可惜之处。”
“哦?”他的眼眸再度亮了起来:“三三果然与一般冥界女子不同。”
三三心下正纠结二老板牧白仍在冥界千金们的魔爪下痛不欲生,不由敷衍几句道:“大老板你已定亲。只要未来娘子懂得欣赏你即可,不必对外头的莺莺燕燕过于介怀;这个……我们要不要去前厅找二老板?”
“为何要去找牧白?”无浪问。
“因为……”三三站起身来道:“刚刚有淫贼要去二老板屋子里偷东西!被三三打跑了。”
“淫贼?”大老板挑眉询问。
“我猜测是个淫贼。”三三莫名心虚,被袭胸之事最好不要说出来丢人现眼,“没有证据,凭空猜测。”
“喔?还有这等事?等明日一早,我和牧白再听三三详细说来;放心,我们会论功行赏,辛苦三三了。”他说完就要起身回屋。
“大老板,为什么要等到明日?现在去告诉他不可以吗?”她哪里还能等到明天。
无浪开门后侧过半个身子道:“请随意,但若搅合了今晚的盛宴,我相信牧白一定会很感激地请三三回去你的七层地狱老家。”
“二老板很在意今晚的盛宴吗?”三三不解。
“当然在意,他准备挑一个冥界千金作娘子……”
“哈?”三三顿觉五雷轰顶。
“我开玩笑的。”语毕,他一把关上了门,又发出“砰”一声大响。
三三的表情有些抽搐,不由苦笑道:“这好笑吗?红衣男。”
要不要去解救二老板牧白?
三三握紧拳,当然要!他们不过是怕她会破坏盛宴——“山人自有妙计!”
一盏茶的功夫后。
制服女三三冉冉从后院如流云般飘向了莺歌燕舞中的大堂。
“穿女天王服自然太吸引人注意,我穿张裁缝的制服就可以混在人堆里了。”
前方送菜回来的同事莫名软倒在墙壁上。
“而且二老板也没看到过三三穿这衣服,好不好要听听他的意见。”
擦身而过的络姐姐原地静止,瘦弱小手颤抖伸起,指着三三,指——
意料之中,三三的胸 部与美腿先于她的脸进入了前厅。
本来沸反盈天的盛宴现场突然间鸦雀无声。
冥府的头头脑脑,男男女女的目光一致纠结在三三的身上,大部分更直接纠结去她的胸前。
“这,黄泉路33号还安排了余兴节目?”阎罗天子不禁疑惑。
牧白挂在脸上的微笑,略僵——但眉眼逐渐舒展开,抿紧薄唇看着三三。
牧白。
她眼里燃起一团火红。
旁人无色,不过是块块状状的水墨背景,只有这袭天女衣勾勒出的一道挺拔身影,拒喧嚣于外,吸引她走过去,走近些揣摩他的每一个云淡风轻的表情。
于是三三旁若无人直走向牧白。
牧白的微笑正对着她的胸 部绽放,眼眸中碎散的幽浅紫光汇拢来,是深不见底的古井,只映出一轮圆滚滚满月。他嘴里轻喃道:“丫头,你又要闯祸了。”
“二老板!”她红着脸,仰头对着牧白傻笑:“你回来了?”
这两人之间赤 裸裸,明晃晃的奸情恨煞了一干冥府千金们的玻璃心。
“三三找我有事?”牧白的声音一如往常,温柔醇厚,让她觉得即使只穿布条也不会冷似的。
正要源源本本汇报淫贼之事,他忽然又道:“等宴散后,我去柴房找你如何?”
眼神暗示她速退。
三三虽然留恋待他身边的温暖,但此时已被无数男子的猥琐眼光给刺得周身难受。
她扫一眼大厅,花姑姑正忙着安排歌舞表演,企图冲淡三三给大家视线带来的冲击。
还是暂退为妙。
她打定了主意,对着二老板盈盈一拜道:“那三三去柴房等。”
转身欲走。
一道陌生声音从天而降:“牧白不为我们引荐吗?”
三三回眸。原来一直坐在牧白身边的男子正是下午那个无事还要问话的啰嗦男。
但他此时一双眼眸沉着淡定,又带些霸气,志在必得似得看向她。
“三三,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寅罡太子。”牧白缓缓道。
然后两个男子都等着三三表示出如雷贯耳,幸甚,爽甚的感慨。
等了许久,三三嘴里才漫应道:“哦,太子爷青年才俊,年少有为,甚好。”语气比阎王阁下还要大牌,然后低头,似乎正专心拔弄袖口的一个线头。
“嗯哼。”牧白只得咳嗽圆场,示意三三注意仪态。又笑对寅罡太子道:“这位是我们黄泉路33号的迎宾,三三。”
寅罡的目光如鹰鹜,却笑道:“想是小王不入姑娘的法眼,下午在贵店门口,姑娘也懒得应答……”
“三三,还不快向太子爷道歉?”牧白的表情深不可测。
“不必,本小王一直想入股黄泉路33号,若成功,届时三三也是本王的员工了。”此是决定,不容置疑。
三三与牧白内心一震,来者不善。
“三三你先退下。”
牧白笑着对寅罡道:“太子爷入股一事我须问过大当家无浪的意思。”
“好,本王静候佳音。”寅罡视线紧追三三离去的背影。
太子爷殿下,向来不容忽视,也不容拒绝。
牧白要她在柴房等。
三三燃着小红烛,抱膝傻等。等得久了,胸怀里总有喜悦的花开放,实在忍不住就站起身出门赏月。
她摸着贴身小锦囊,决心今夜要对牧白说出实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