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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陆羽一直以为大家作梦都是这么回事。彩色的梦境,里头的人物能够和自己说话沟通,自己在梦境中可以思考,可以说话,甚至靠着意志改变梦境的内容,醒来之后,可以近乎完整的记得梦境里头发生的事情。
后来他才发现所谓的梦境并不全是如此,他的同学们大部分做的都是黑白的梦,没有声音,也不可能记得梦中的细节,在作梦的时候,也完全不晓得自己正身处梦境。每个人作梦的程度都不一样,但陆羽似乎是属于比较少数的情况。
但只不过是梦嘛,又有谁会特别在意呢?
之后渐渐长大,陆羽作梦的次数也变少了,少到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偶一为之的梦境。直到现在,他终于瞭解到这些梦境和自己的关连性。
那些梦境之中所出现的、所对话的人事物,不见得是虚构的。他们也许存在,存在的地方是一个无法用普通的五感去接触的所在,于是梦境成为他们与现世间沟通的桥梁,他们透过梦境发出声音。
自己只是碰巧拥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在梦境之中听见他们的呼唤。
陆羽望向书房的窗户,他看见式族的本家就在窗户之外。他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间房子正是建在本家山坡上的那一栋别墅,他往下看,式族的本家笼罩在整片的黑烟之中。
本家外头站着几个看起来很恐怖的东西,好像是死得很惨的怨魂们,每一个不是残肢断臂,要不就是满脸是血;他们不动,只是站在本家前守着,陆羽听见本家里细微的说话声音,这是在梦境里才有的特权,时间与空间,在梦中都不重要,只消集中精神,再远的地方陆羽都能一眼望穿。
那是左护法的声音,很浅很浅的叹息声。陆羽知道,他被那些怨魂困在本家里头,因为怨魂所架起的结界的关系,也不会有人想起他的存在。
「那是他自做自受,没有办法。」
背着陆羽,站在书架前翻翻找找着东西的少年,开口发了声。
陆羽知道他的名字了,他是陆子宣。只是一直没能够真正的与他见上一面,现在能够和他说话,陆羽其实觉得非常的高兴,因为他发现,陆子宣就是那个一直在梦中陪伴着自己的人。
无论是在受伤或是危险的时刻,都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彷彿保护者一般在守着自己,非常非常的温柔的那个人。
「能见到你,我觉得很开心。」陆羽情不自禁的说道。
子宣笑了,笑声咯咯的传来,不过他的双手,仍旧在书架之上摸索个不停,一本书拿下来后,从头翻页到尾,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又放回去。不停的重眩耪庖桓龆鞯乃鍽īsuu。сom书已经差不多翻完了半个书架。
「见到你的时候,我也很开心呢!啊,还有白鹫和紫烨,他好可爱。我好想抱樱桃喔,可是牠都认得你,不肯给我抱。」
「你先喂饱牠,牠就会听你的话了。」
「真的吗?啊,我要把这招学起来。对了,陆少悠的事情我很遗憾。」
「替我弄到钱的人是你吧,我才要感谢你。」
「嘻,这只是小事,我教你,你很快就会学得比我厉害萝!」
他笑道,继续将一本一本的书拿出来,再放回去。
「你在找什么呢?」
「照片。」
「照片?」
「我和我哥哥的照片,我不想把它放在这里,你没看过我哥哥吧?他长得很帅喔,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照片……」
陆羽突然想起,他在书库里所找到的那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不在这间书房里头,也许是有什么人把这里的书搬去图书馆了,他觉得自己若是有把照片放在身上那就太好了。
「咦……」
这么想着,他摸了摸自己上衣的口袋,那张照片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果然是梦啊,只要有求就有回应。不过这真是太好了,陆羽开心的开口问道:「你在找的是这一张照片吗?」他觉得这张照片上的男人,长得很像陆哲月。他也好想和这个人说些有关于陆哲月的事情,也许子宣会很喜欢他。
「啊,对!就是这张。」
「太好了。」
子宣放下了手中的书,却低下了头。
「我拿给你?」
「不用了,没关系。」子宣似乎有些难过的说道:「你留着吧。」
「你不是在找它吗?至少……」陆羽站起身来,想说至少让子宣看一下这张照片,他想要把照片拿去给子宣。
「不,别过来。」
「咦?」
「我……我现在的样子很不好看。我怕你会吓到。」
「怎么了吗?我不会介意的。」
「哈……就是,很憔悴吧?我也不晓得,和以前的我差好多,你不会笑我吧?」
「不会的,怎么可能。」
「真的吗?」
「嗯,我保证。」
「那我转过来了喔,你不要吓到喔!」
「嗯。」
陆羽试想着最糟的状况,他的脸怎么了呢……是满脸鲜血吗?还是根本没有脸……不过幸好子宣的模样,比他所打算的要好得多了。
也许不能说好得多,情况还是很糟,但好歹不是他所想像的那么可怕。
「不会,一点都不会可怕。」
陆羽很肯定的说道,他走向前,将照片递给了子宣。现在站在陆羽眼前的他,看起来比照片中来得成熟一些,但子宣原本白细的脸颊之上,多了一整块的烧伤与翻起扭曲的伤痕。
好像数条的蜈蚣那样黏附在他的脸上,伤痕的范围很大,沿着脸颊一路翻搅到了肩颈,最后隐没在衣领之中。他伸手挡住自己被烧燬的左脸,见到陆羽没有惊吓的退后,他有些哀伤的笑了。
「陆群青养的魂都很凶恶,一不小心就变成这样了。」他叹口气道:「他自己也是满身伤,真是活该。」
「喂,如果我能投胎的话,这个伤应该会好吧?」
面对着让子宣苦笑的问题,陆羽却突然发现自己连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他没有办法说出连自己都没把握的回答,来安慰子宣的心灵。
因为子宣是自杀。他没有办法投胎,他只能待在地狱等到魂飞魄散的那一天。
「我……」陆羽的眼眶涌出了泪水,他觉得好难过,眼前的这个人,不应该受到如此的对待,他觉得好不甘心。为什么规矩就是如此?难道没有挽回的机会?
难道他是命中注定得要如此,他又何尝希望?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好多听人家讲的理由,可是这都不是解决问题的答案,更不是解释问题的原因,没有一样可以让人信服,一切的一切都无法阻止事实变得残酷;子宣轻轻的拍过陆羽的背,他捧起了陆羽的双颊,姆指擦过他的泪水。
「对不起。我老是害你哭。」
陆羽看见,子宣的袖口湿湿的。
其实他才是那个总是躲起来哭的人。可是哭完之后,还没等到袖口干去,就急着要笑着去安慰其他的人。
陆羽紧抱住他,听他说话。子宣看着那张照片,心中满是幸福的回忆。
「好久没见到哥哥了,不过他不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你一定会见到他的。」
「哈,我烧给他的纸钱八成都被他买淤抽光了,然后在那边想着我怎么还不下来。我会被他骂到臭头。你不晓得,他骂起人来很凶的呢!」
「他叫子渊。」子宣牵起了陆羽的手,让他坐在书桌前面:「你要帮我记住呦,啊、不过哲月的事情,你就别理他了。」
「哲月哥?」
「嗯。」子宣笑着,从书架上搬下了一本陈旧的老书,放在陆羽的眼前,翻开其中的一页指给他看:「他不是你的责任,是我的。」
那一页的开头写着:初始,魂之侵蚀。
「我教你这一个法术。我会帮你,你很快就能学会了,这样你的身体就能复原。」
「我的身体?」
他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需要治疗的地方,但子宣却做出了摊手的动作,他说:「看清楚,仔细看。」
「看?」
陆羽学着他,将自己的手心摊开,放在眼前仔细观看。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染着满满暗色的鲜血。
这是什么?他吓得倒退了一步,然后子宣指向了窗户。
=奇=窗中映照着陆羽自己的影子,他发现自己的胸口多出了两个大洞,鲜血不停的留出,留得他满身都是,就连他走过的地上,也全是满满的血液,他刚才递给子宣的照片上头,也多了几个鲜红色的血指纹。
=书=「我……」自己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已死却飘流在人间的幽魂。
=网=身上带着伤,毫无意识的以恐怖的姿势游盪在人间,陆羽并没有因为看习惯这些东西而不感到惧怕,相反的,他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幽魂非常的恐怖。
那两个伤口,是当日他在本家之中,被妖物的指甲所戳穿的致命伤。原本没有注意到的伤口,被子宣如此的一提醒,即使在梦中没有疼痛的感觉,但仍旧让陆羽感到无法呼吸,非常的痛苦,彷彿是身边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那样,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
为什么……明明这伤已经好了……为什么……
「呜……呜呜……」
「别急,慢慢呼呼吸,慢慢来。」子宣轻声在陆羽的耳边呢喃,缓缓的帮助他调整自己的呼吸。他的怜悯的说道:
「这个伤是不可能好的,因为你已经死了。你是死魂,你的身体应该也要像你的灵魂一样,不会痊癒,你的身体之所以会复原,全是靠陆寻的帮忙,还有我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我已经死了?
「你应该在被妖物袭击时就死了。陆群青当时把我放到你的身体里头,让我附身在你的身上,是为了要吃掉你的灵魂,这样我的力量就会足够,就能成为这个身体的主人。」
「然后拥有足够力量的我,就能够取代你,使用这个身体暂时的生存下去。」
陆羽静静的听着,子宣听讲出的不可置信的话语。
「可是我没有吃掉你的灵魂,所以当初是借用了陆寻的力量,才得以将你挽回的,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你的灵魂也回复了活力,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他将陆羽重新扶上了座位,伸手替他擦过陆羽咳在嘴边的血丝:「该是把最后的伤治好的时候了。蚀魂之法……」
那本书上头所写的,此乃复活术之第一步,有求生意志者,无生符者,求取生符一,食生符魂,取而代之,稳固魂体,后而换生。
「应该被复活的人是你,你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死。」他缓缓的,翻过下一页:「等你学好这个咒术,就可以吃掉我的灵魂,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活下去。」
「吃掉你的……灵魂?」
「嗯。」
「这怎么可能?」
子宣这么坚定的,一字一句毫无迟疑的,在陆羽的耳边解释起了这段咒法的实行方法。然后他倾下身,轻轻的吻过陆羽的双眼。
不顾着陆羽的反对,与绝望的心情。他早已经决定要如此做,这是属于他的最好的结果。
「子宣……」
「以后你能看见的,也是我能看见的。」
然后这双眼睛,两人份的光景。
注定会看得很久很远。
「在这件事完成之后,答应我,帮我个忙好吗?」
子宣说道。
陆羽醒了过来,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一个梦。他觉得眼角湿湿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睡在自己身边的白鹫,他拉了张椅子坐在自己的床边,枕在自己的床沿小歇着。
「白鹫……」他想说话,不过喉咙太过干涩,让他咳出了声。
伸手抚过白鹫的发稍,突然间,他觉得见到白鹫的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