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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鹫!」陆羽跑得喘呼呼的追了上来,只看到白鹫动也不动的望向墙内,然后小心的对着陆羽比出了「嘘」的小声手势。
「不是要你不要乱跑……咦?」
陆羽的视线随着白鹫探进了那片阴森的管线墙之内,里头模模糊糊的可以看见,有一双很瘦很白的脚躺在地上。
「呜哇!」
陆羽被那双脚吓得一下子惊呼了出来,白鹫赶忙拉住陆羽、顺势的把他拉往自己身边。惊慌了几秒之后、恢复冷静的陆羽才缓慢的从白鹫的背后探出头来。
「……那是什么啊?」
没隔多久表哥也追了上来。表哥脱下外套便往管线墙里头躜去,几分钟后那双脚的主人被表哥从墙缝中给抱了出来,居然是个浑身满是油污、而且还发着高烧的男孩子。
男孩子动也不动的倒在表哥怀里,身上还散发出阵阵的恶臭。虽然灯光很阴暗,没办法仔细看清男孩子的长相,但说是游民的话也未免太年轻,他看来甚至还比陆羽要小上许多。
「小羽,我们上楼!」
表哥抚过怀中男孩子的体温烫得令他咋舌。领着还在发愣的陆羽和白鹫,表哥直接冲进电梯之中、把男孩带回婶婶家放下后才打电话叫救护车。
那天晚上,婶婶家因为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全家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原本隔天早上就要下花莲的陆羽等人,也被迫在这里多待上几日。
而这个身上没有身分证、行李只有几件脏衣服——就连一点点零钱都没有的男孩子,在医生的照顾之下总算退了烧。他的身体除了脱水和营养不良之外没有别的大碍,医院方面虽然代为联络了警察,但警察来的时候这孩子还在病房中昏迷不醒,因此当天晚上,警察也只是草草做个简单的笔录后便走人了。
「子甫啊,你们怎么还没到家就惹上这种麻烦啊……哎呦,这孩子怎么这么可怜,一个人跑到这里做什么喔……」
心肠软的婶婶一见到他们带了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回来,没来得及指责陆羽和表哥,就慌张的在医院照顾起了他来。打了点滴之后,这个男孩子到隔天早上便醒了过来,可是一醒来就想跑,而且对于身分相关的询问,怎么样都不肯说上半点。
「是逃家的孩子吗?」陆羽猜道。
「好像不是,不过阿姨说他很可怜,想要带回去自己照顾。」
「啊,婶婶真是好心人耶。表哥,你要不要睡一下?」
因为这孩子的事情大家整晚也都没睡,陆羽和白鹫的精神倒是还好,不过表哥在之前已经连开了数小时的车,又整晚没有睡,人看起来已经摇摇晃晃走不稳了。
「人到了年纪果然就是熬不了夜啊。」表哥叹道。
「别这么说嘛,是你太累了。」表哥的玩笑话归一边,已经这么累的人还要他开车根本是不可以的事情。最后还是决定再休息一日,隔天早上再开车走,顺便替婶婶看着那个来路不明的少年。
已经退烧的少年坐在病床上,愣愣地吃着婶婶炖给他的白粥。白鹫陪在他的身边帮他倒水拿餐具,可是少年对于身边的人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应该说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不管问什么话,都只是愣愣的不说。
直到陆羽陪表哥去医院的柜台办住院的手续回来之后,病床旁坐着的白鹫,似乎尝试着写起什么东西想给少年看。
少年对于不能讲话,只能用书写表达的白鹫,才总算是起了些注意。表哥见他们两人独处时的状况不错,也示意陆羽别进去打扰他们,果然没隔多久,少年便也拿起笔来,在白鹫的笔记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嗯,我想的果然没错。因为白鹫总是用写的……小羽你知道吗?对于心情忧郁的人来说,不开口而找别的方式沟通,反而会比较顺利些。」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陆羽不知道的,是姜子甫在以前非常忧郁的那段日子里,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过半句话;直到某日开始有了想和别人沟通的念头时,却又失去了起头说话的能力。最后是靠着一点一点把心里的话写下来、才缓慢的走出难关。
而那时陪着姜子甫走出来的正是他最心爱的式神。若不是她镇日求着表哥讲话,最后用耐心和爱说动了表哥,也许表哥到现在还没办法重新拾回自信吧。
只是有着女人般温柔心思的百合们,也如同女人般说变心就变心——没法去怪谁,而就连这趟返回本家的旅程,百合们也嫌弃的说她们不想坐车、更不想陪表哥一起出门之类云云;表哥只好沮丧的把她们继续留在陆羽的家里。
想起这段往事的确有些黯然神伤,尤其是想到那朵趁人之危夺人妻女的玫瑰,还有那个居然敢追求自己女儿的松树盆栽,表哥的胸口就不禁烧过一阵怒火。如今的他好想打电话过去跟自己的宝贝们问安,但想也知道她们不会愿意接的。
虽然听不太懂表哥的话,更不想了解表哥对百合花的沉重爱意,但陆羽仍旧乖乖的待在门口等待里头的两人对话结束;他想起之前白鹫似乎也是如此和那个死去孩子的哥哥李雅树对谈。那时独处对谈的两人,模样看起来都相当开心。
也许是误打误撞,但凭着白鹫的耐心和亲切到迷人的笑容,应该很容易让对方解除心防吧?再说白鹫对人完全没有所谓的恶意,他所想的事情都是很单纯的。
在白鹫起身离开病房的时候,躲在墙边的两人立即冲上前去拿过白鹫的笔记本;白鹫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抢不过表哥。笔记本上写了几行有关于那个少年的资料,还有他的名字——吴亚渝。
第二章
背着背包、穿着薄外套,陆紫烨十分失落的走在半夜无人的街上。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一肚子的委曲,他自己也搞不懂怎么会这个样子,可是倒霉的事情就是一直往自己的头上掉。
先是哲月不理会自己了,跑去念那个什么医学院来着的东西,成天给那些叫做报告还有教授的东西给整得团团转;说要帮哲月的忙,可是哲月总是嫌自己帮倒忙,要自己去一旁随便找东西玩去。
干嘛不理人家啊——真是太过分了;那次紫烨偷偷的跟着哲月去那个什么「医学院」,想偷偷的看他在里头究竟是玩些什么,可是只见到一堆抱着厚重书本、看起来快死快死的年轻人和一堆喋喋不休的光头老男人,这种地方究竟是有什么乐趣能让哲月拼了命也要待在里面,陆紫烨还真是完全搞不清楚。
和自己在一起玩不是很好吗?以前哲月都会陪自己还有那些牌友们打麻将的。哲月的牌技可好的呢!手只要往牌上一捏就知道那个是什么牌了;就连自己那些打了几千年的牌友们都比不上呢。
踢着小石头走在夜路上,想起了哲月陪着自己打牌、还故意丢牌让自己糊的快乐过往;吹着冷冷的初冬的风,紫烨的心里也越来越凄凉了。
对了对了、还有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情;就是那个哲月带回来的男人——姜子甫,想到就觉得心里一阵不甘,也难怪哲月当初要抓他回来!因为他是个坏人呀!
说要叫自己去国小那边看树灵,结果害得自己被式族给抓走了,还要哲月过来把自己给赎回去。虽然哲月说不可以怪那个人,可是从那个人被式族的人带回去之后,哲月就整天心神不宁的恍惚模样。
问他是怎么回事,却又不说;嚷起了那个姜子甫的事情,他似乎也是兴趣缺缺。这么说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提起了姜子甫答应要陪自己玩,所以才会替他去国小找树灵的事情时,哲月却一副无聊到极点的模样,说道:「你被骗了啦。」
就只有说这样子,之后就又关回房间,说是要准备考试什么的东西了;桌上很没诚意的放上了几张一千元,要紫烨自己去买饭吃。哲月平日是个过日子很节俭的人,紫烨也知道那叠钞票就是他这个月全部的生活卖了,但气不过哲月最近老是爱理不理的态度,居然还嘲笑自己被人家骗了——才没有被骗呢!这么聪明的陆紫烨怎么可能会被骗?
抓起那叠钞票,陆紫烨先是忍着泪水跑去大吃大喝了一番;待心情平静了些之后,他决定要去把那个人给找出来、好好的求证。
就是那个害哲月心神不宁、又害自己被哲月给嘲笑的姜子甫!打定了决心之后、紫烨立即坐车上路。他要找到姜子甫,然后要姜子甫履行他的约定,带自己去大玩特玩,还要买Wii回家向哲月炫耀。
就这么决定了!招出了自己的式灵,紫烨很快的就追踪到了那个叫做姜子甫的男人身在何方。只是很奇怪的,他并没有待在台北,反而是开车往南部前进;但这也没有关系,不过是台南而已嘛,半天的路程就到了。
很快的追到了台南之后,还没找到地方落脚填饱肚子,紫烨就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压力;找不出是哪一个方向传来的,像是浅浅的散在风中的臭味那样的惹人嫌恶,提早有了警觉的紫烨,开始小心的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
「怎么这么诡异呀……感觉有不妙的东西呢。」
尽管野性的预感在紫烨的脑海里响起了警报,但这一点程度的危险他还不放在心上;找到夜市品尝了台南名产的碗@和肉圆之后,他跟随着姜子甫的气息,来到了这家医院。
为什么半夜了还在医院呢?难不成是受伤了吗。溜进了急诊室中,果然看到坐在椅子上稍作休息的姜子甫,开心的对着他挥手打过招呼,但他的表情却像是见到完全陌生的人一般。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我来找你了耶,有没有想人家?」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呀,我没见过你耶。」
我没见过你耶,你认错人了。
我没见过你耶。
认错人了。
几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划过紫烨的耳中。
姜子甫非常非常自然的这么说着,然后走到前面的贩卖机去买了瓶汽水,递给了傻在原地的陆紫烨。
「快回去找爸妈吧,别让他们担心萝。来,这个请你喝。」说罢,疲倦的姜子甫又靠回了椅上小歇。
不知道姜子甫的记忆已经被洗掉的紫烨,不敢相信几天前才真诚的说要陪自己玩的姜子甫,现在居然完全不认帐了!眼眶里强忍住打转的泪水,紫烨默默的离开了急诊室的等候区;可是又不晓得该往哪里去,只好爬上对面大楼的顶楼,吹着风滴着眼泪,喝起姜子甫方才买给自己的汽水。
「呜……」
小声的啜泣了起来,不争气的垂下了白毛毛的狐耳朵,陆紫烨用力的拉紧了外套上附着的帽子,小心的遮着不让耳朵露出来。看来那个姜子甫真的是个可恶的大骗子——不和他讨回公道我就不姓陆!
擦过眼泪,陆紫烨站在对面大楼的顶楼上气愤的住医院里头望;没见到医院里头有什么动静,倒是顺着吹来的风,听见了些细碎的耳语。
吱吱喳喳的下级使魔的对谈声音,这些徒有些小本事、但做事说话都非常不检点也不守规矩的使魔,对紫烨来说是等同于苍蝇那样的存在。虽然只消吹口气就能把他们烧得干干净净,但闲着也是无聊,再说他们现在聊的话题、倒是引起了些紫烨的注意。
声音比较尖的那只讲起话来像在狂笑,低沉的那只倒是不太讲话;紫烨竖起了耳朵,努力的将声音听进耳中。
『那个原来在那里。不得了的发现啊!我们快回去禀报主人,还有那些式族的。呸呸,原来他们住在那里难怪找不到。』
『嗯……主人会很高兴的赏、赏赐我们的……』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