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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了,”程牧阳看着她,“这个驻地留守有五百人,那么来袭击的人,肯定会超过两千人,我们两个人不可能冲出去。况且,我是自由武装的盟友,如果被抓住,也只能是死,”他伸出左壁,抓住头顶的岩石壁边沿,“听我的话,沿着路一直走下去,我很快就会追上你。”
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同意。
可却挪不动脚。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与其留下他,不如一起死。
可是程牧阳的神情很镇定,仿佛就在证明,现在不是绝境。她终于被他的眼神说服,横下心,沿着石壁继续往海岸边走。
程牧阳消失在身后,忽然就有重物坠海的声响。
海面上白色的影子攒动频繁,不断有血的味道飘上来。她没有再继续看,一门心思往前走,听着身后有坠海,有撕咬的声响,有鲨鱼因为争抢食物而争斗的声音。
大概十分钟后,她终于走到尽头。这里已经是海岸边沿,夜幕下,黑色的海浪不断冲刷着粗砺的沙子。她回过头去,因为岩石是有弧度的,所以看不到尽头。
没有程牧阳。
她站在陌生的海岸上,莫名就有些腿发软,站不住,就把枪从身上解下来,坐在沙滩上等他。很久没有这么等待一个人。
不知道对方生死,完全是因为一句承诺,答应去等他。
就像南淮给她最后的那个电话,也是说,北北,给我一段时间,我再来找你。
还有海风,吹的她整个左肩凉嗖嗖的。
那里有她自己的血。
她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那条路,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黑色的影子出现。非常快的速度靠近她,最后,她看清是他,而他已经从岩石上跳了下来。
显然是经过了搏斗,身上有血迹。
但幸好,有惊无险。
他有些精疲力竭,靠着她坐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南北看他手臂上的伤口,都不深,有些已经不再流血。
“还好,”她低声说,“没破相,也没缺了什么部位。”
他悄无声息地伸出手,轻轻地搂了搂她的腰。
她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
“不要动,”他亲昵地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脸,“这里有人。”
一句话,猛地收紧了她的神经。
身边的依靠忽然消失,程牧阳用最快的动作,抽身,反扑到身后不远处的岩石后。同一时间,她已经捡起枪,对准了岩石的方向。很快就有咒骂声出现,有一团人影从岩石后滚出来,缠斗中的两个人都手握着匕首。
程牧阳右手不能用,单单用手肘就顶住了他的腕部,让对方不能用刀。
南北对准两个人,食指扣住了扳机。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近身肉搏,但显然这个对手实力比周家管家更好。她在黑暗中,勉强能看出哪个是程牧阳,就在静心瞄准时,那个对手被程牧阳用手肘压住了脖子,猛地扬起了头。竟然是凯尔。
南北蹙眉,在犹豫的一瞬,凯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是她听不懂的俄语。
☆、29第二十八章 菲律宾家族(1)
程牧阳姿势没变;可明显回避了致命要害。。。。。。他用很低的声音,问了凯尔两三句话;凯尔被他卡住咽喉;很难再发出声音;只是点头,或者摇头。
南北听不懂。
她继续瞄准凯尔的眉心;猜想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最后,程牧阳从凯尔身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凯尔脱离桎梏;坐在沙地上;咳嗽了半天;终于抹掉脸上的沙子:“没想到,你们会从白鲨海岸逃出来。”
“今晚的是什么人?”程牧阳边问他,边把南北的枪口按下去,示意她安心。
“摩洛解放战线。”
“摩洛解放战线?”
凯尔嗯了声:“他们想要杀的是我。这次大选,解放阵线想要和政府和解,争取把棉兰岛变成自治区,可惜这里的自由武装不想妥协,只想从菲律宾独立出去,”他耸肩,蓝色的眼睛在夜幕下,有着遗憾,“穆斯林和穆斯林,自己人打自己人,信天主的要笑死了。”
他的话,信息量巨大。
却把今晚的局势说的很明白。
菲律宾最大的两个宗教,一个是天主,一个是穆斯林。信天主的在执政,而信穆斯林的分裂成了两个最大的**武装。
今晚,就是这两个组织的交火。
凯尔究竟做了什么,她并不是很关心,倒是程牧阳会因为什么,很快就相信他?南北找不到机会单独问他。凯尔继续用腔调古怪的中文,告诉他们,自己本来就安排了从这条路走,没想到能碰到他们两个。
凯尔知道他们不可能回头,也没多废话,休息了不到五分钟,就示意他们两个一起离开。
他很熟悉这一带的路。
程牧阳和他一前一后,把南北护在了当中,很快穿出无人地带,走上了大路。或许因为今晚的交火,这条路上有不少走动的平民,开着汽车的,车内都有不少行李。
南北穿着的是在驻地的衣服,很寻常的平民装扮。
“刚才,他和你说了什么?”她走在程牧阳身边,看着前面和人借烟的凯尔。
“刚才?”程牧阳回忆着,告诉她,“他告诉我,他是拉姆的人。”
“拉姆?”
“俄联邦安全局第二局,反间谍情报局的头目,”他轻声说,“负责收集各国情报,同时在境外,进行反间谍活动。”
她诧异看他:“凯尔是俄罗斯的人?”
如果不是程牧阳说,她曾一度以为,凯尔会是中情局出身。
程牧阳颔首:“凯尔的任务,只和菲律宾大选有关。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他只知道,他需要帮我们逃离危险。因为他的上司拉姆,是我的好友。”
他的答案,超出她的想象。*。**/*
在旅程之初,她以为程牧阳只是为了抢夺矿床。落海后,她才知道,他对矿床根本就没兴趣,只是要抓自己家族的叛徒。
而今晚,程牧阳终于告诉她:他要抓的人不止是一个叛徒,而是中情局的人。
现在,
她认定的事实,被他再次推翻。
脑海里,浮现出波东哈对他的评价:
程牧阳曾多次获得俄罗斯媒体的公开赞誉,是俄罗斯人民的朋友,是慈善家。他作为最大的军火商,不论国籍、肤色如何,都是莫斯科最尊贵的客人。
现在看来,程牧阳不可能只是“尊贵的客人。”
南北欲言又止,程牧阳似乎也不愿意再说下去。两个人在路上并肩走着,抢来的枪已经扔到从路人买来的旅行袋里。
反正在菲律宾这种国家,连学生都能持枪,两把枪并不会带来多少麻烦。
反倒是没枪,才是最大的麻烦。
凯尔很健谈,很快从经过的路人那里,买来了几瓶水,扔给他们。他从路人的口中,也得知了更多关于今夜的消息。
在两大组织交火的同时。另外有一股武装又对政府发动袭击,扣留了约500名村民作为人质。同时断了临近几个村子电力供应设施。
短短几个小时,已是地覆天翻。
因为军队负责护送,所以不允许自由走动。
程牧阳他们只能跟随着护送的军队,往安全的城镇转移。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大多数民众都走的累了,都三五个地坐在路边休息。
他们三个坐在路边,凯尔刻意穿着带着帽子的外衣,此时拉上了帽子,把头发遮住。
三个人的外形里,惟独他最扎眼,自然要回避些。
“菲律宾第一机械旅,已经派出士兵,专门护送平民转移,”凯尔席地而坐,顺便说自己的想法,“我需要去首都马尼拉,所以现在,会说服他们的指挥官,送我去棉兰岛的国际机场。程,你应该可以如鱼得水了。”
程牧阳不置可否。
程家有全球最大的货运机群,只要到了机场就有机会悄然消失。
“不过忘了和你说,”凯尔忽然想起什么,“在我到棉兰岛之前,CIA就开始在这里,对你实行逮捕计划了。”
南北看着凯尔和他,始终保持沉默。
她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纵然你在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有能力呼风唤雨,可是在菲律宾,手无寸铁,不能和外界联络,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
在这里,程牧阳只能是个普通人。
面对小范围围剿,能够自我防卫。
可真的碰上军队,或者是中情局的天罗地网,就如同蝼蚁。
“南北小姐,”凯尔弯起眼睛,轻声说,“不要这么看着我,昨天,我问过你,程是谁?你也没有说实话。所以你和我,彼此彼此。”
“我没有怪你,”她懒得理他:“我只是好奇,你有多少个身份。”
“很多,也很少,”凯尔笑,“你最好一个都不要知道。”
他说完,站起来,开始四处溜达。
菲律宾亲美,就连总统竞选,也大多有美国人在背后支持。所以凯尔很聪明,亮出自己的美国护照后,就开始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
他在试图得到特殊照顾。
“我是个内科医生,”凯尔从身上摸出了证件,“我需要立刻去马尼拉,我的病人在等我。”
那个指挥官拿过他的证件,有些半信半疑。
凯尔借了根笔,给指挥官抄了个电话号码。
指挥官让个兵士去打这个电话,在得到答案后,竟然亲自从车上跳下来,把自己的军用吉普车让给了三个人。
方向是棉兰最大的国际机场。
接下来的道路,很安全,所以只配了两个兵士和一个司机。三人先一步离开这里,向着棉兰岛最大的国际机场而去,如果路途顺利的话,应该下午就能到达。
南北替他包扎好伤口,靠窗坐着,有凉风从窗口吹进来。
程牧阳的手,从她的腰后搂过去,轻声用法语问她:“要不要和我回莫斯科?”
他说的话,只有凯尔听得懂。
凯尔却装作不懂。
南北往他肩膀靠过去,闭著眼睛说:“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哥哥和CIA的关系。”
“知道,”程牧阳的声音,很轻,也很冷静,“所以,如果没有必要,我不会让你知道太多我的事情。尤其是这件事的□。”
“可我还是慢慢知道了。”
她猜到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已经布局多年,开始进入最后收官阶段的棋局。
程牧阳的背后,是俄联邦安全局,否则凯尔不会帮他。而那个叛徒背后,是美国中情局。
这场巨大的阴谋,是为了什么,会得到什么?会失去什么?
她跟着他出生入死,到现在,才终于看到了真正的秘密。可是她不能问,问的深入了,就需要做出选择。
程牧阳在等她的答案。
南北靠了会儿,终于说出自己的决定:“等到了机场,你回莫斯科,做完你要做的事情。而我回畹町,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你再来找我。”
“好。”他没犹豫。
她笑:“真会来?”
“一定会。”
“你不怕,有来无回?”
程牧阳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我怕再也看不到你,就像在比利时。那时候,我已经在做交接,想要把生意彻底都给程牧云,可惜,你没给我机会,忽然就走了。”
凯尔忍不住抬眼,看两个人。
程牧阳对他,比了个手枪的手势,指尖对着凯尔的眉心。
后者笑著偏开头,继续去装聋子。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