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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是一纸收据:今收到叶旋舞白银7500两,黄金3860两/此据。
“签了吧,记个数目,省得我老以为还欠你。”
她终究是要走了!
“月儿阁,是梦之都最后一家青楼,你,接了最后一个客人,雅娘我,以后只有喝西北风去,一品红,看在我那般疼你,你得给我找条后路了才能走。”
“我叫叶旋舞,雅娘该还记得?至于一品红,她为你赚的这些,你几辈子也吃穿不尽!一品红不欠你什么!叶旋舞更不欠你什么”
娟秀的字,签上纸笺,雅娘起身:“舞舞,我送你。”
极尽自然地接过包袱:“东西都收齐了么?”
尖尖的五指捏了捏,有两个已经探了进去。
查吧,什么也没带走。
叶旋舞率先下楼,她不知道,包袱里,一块深紫的玉环绶,已在她转身的瞬间易了主。
门外,风瘦,夹着悠远的铃声。
从东街到西街,从南巷到北口,铃声最后停在冷清木廊,苍老的话:“老板娘,收破烂。”
雅娘骄傲地一抬下巴,“走远些,你看,我这哪有破烂给你?”
老者放下木制独轮车,抬头,皱纹满布,如风干的桔皮,可那笑,却比冬日暖阳还温馨:“有的,老汉我自己找找。”佝偻的身转到后院,又转回前院:“真没有,今儿个到哪里都空手奇Qīsuu。сom书,总得收点回去,要不老婆子骂人。”
“要不,你去别处找找?”
樱瓣掀动,吐气如兰,关怀的眸子,同情深深,初冬的天气,凉!
搓搓枯瘦的手,笼进袖里,靠着车架:“别处也没有,我们的宝,都在不起眼的地方,我想再找找。”
老练的眼,又悠了一圈,停在土塔中,埋进泥里寸许的半边石滚:“这活儿不错,弄回家好压磨架!老板娘,五两银子卖给老儿可好?”
一个收破烂的老汉,随口开出的价就是五两,是梦之都的生活水平普遍高,还是这类人本就福有?
晴朗的笑,拘谨的搓手……好熟悉。
“不巧得很,那石团子,我也正想让黑、红双喜弄进去压磨架哩。”
月儿阁哪有磨子压?
“老板娘,你这楼里多的是宝贝,看那上面的层层泥迹,就知道这石砣砣对你无用,要不老汉再多加点钱,六两好不好?”
六两银子买个半边石滚,这老汉莫不是老年痴呆?雅娘窃喜,“好了,好了,十两我就割爱给你了。”
老汉摸摸衣襟,捏捏袖口,最后从独轮车底拿出个大大的油纸包:“就这些,差不了几了。”
雅娘接过布包抛了抛:“自己去扛吧,若需要人帮手,也行的,几文钱就有人来。”
“不用了,老汉能行。”将独轮车推近,老汉弯下身去。
石滚很沉。
真担心,会将木车压散了架,更担心,会将老汉压散了架。
香风阵阵,衣角撩斜,半边石滚旁,铅尘不染的一双手,微小的力往上一托,石滚,便听话的上了老汉的肩,石滚底部,泥迹斑斑,却清晰地刻着三个遒劲的大字:石滚山!
山,是活动的山,石滚在哪里,山就在哪里!
若不是帮手托石,叶旋舞一辈子也找不到石滚山!
接过包袱,叶旋舞一步一步地跟在车后。
轮声远去,人影淡无。
一声长叹,几许离索,要走的人,费尽心机也留不住。
街的转角,扬起另一种调:“算命,算命啊,一算一个准,不准不要钱。”
阴阳八卦的罗衣,绢纱裁成的幡旗,上书:算命先生;下描:算准三世。幡下,灵动飘荡的绸边,缠缠绕绕在青竹之上,幡是新的,竹也是新的。
“老板娘,算命,不准不要钱。”
来的人,卧蚕眉,小方唇,八字须。
“刚入行的,肯定算不准,不算!”雅娘退了两个碎步,折身要走。
“天下,没有我铁口神算算不准的事,近日,老板娘财运不佳啊。”
“财运不佳?哈哈,”风摆杨柳,枝晃叶动,“你且去看看,后面,我孝顺女儿为我赚的金、银元宝堆成了山。”
“说大话,小心风闪了舌头哦,”算命先生摸了摸胡须,“据我所算,能为老板娘带来财运的,并不是你女儿,而是一蛇琴女子。”
“对啊,正是蛇琴女子啊,你还真有点能耐。”
果然,这里有个蛇琴女子!算命先生脸露惊喜,这世间,喜欢蛇的应该就只那傻丫头。
母指掐着中指,凝神,嘴唇张合,再算算,又有新结论:“蛇琴女子的名中带个口字。”
“没错。”雅娘哼了哼。
那一番喜悦,更是点上眉梢:就快找到那疯丫头了!
“举凡梦之都人皆知‘一品红’操蛇琴,还用算吗?”
一品红?蛇琴女子叫一品红?他以为,会是叶旋舞!
空欢喜,情自伤!
丫头,你在哪里?
雅娘上前一步,抢过青竹幡旗,弃之于地,“怎么样,骗人的江湖术士,被我拆穿了把戏,没面子转了吧?”
“让我见见那蛇琴女子,或者见见那蛇琴。”
他想知道:那蛇,是不是他们都熟悉的蛇。
“怎么,你想做媒还是买琴?都没门,人与琴都不在,另外,告诉你,雅娘我财运好得很,今日,一个半边石滚,还被我卖了十两银子。”
石滚?有人告诉他:叶旋舞在梦之都的石滚山,可他将梦之都踩了个遍都没找着。
“石滚背后可有字?”
“字?”雅娘迷茫着点头,依稀记得,有三个字:石滚山!
心里一格噔,当年的叶旋舞,如今的……也是叶旋舞,找的不就是它?可是,可是……
“老板娘,你再去看看,原来埋石滚的土层下,是否有一个圆溜溜的窝?”
凑近,拨开土层,正是,圆溜溜的窝!
“山林水土之气,财源平安之福,全在那半边石滚中,老板娘,如果没猜错,你的元宝山,也跟着石滚去了。”
不信,不能!那是她的后半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啊!
雅娘奔进月儿阁,远远就望见,一、二、三级花都哭得梨花带雨:“雅娘,这元宝山,刚刚塌了,倒向深潭,可是,黑、红双喜都下去捞了半响也没见到半锭金银……呜呜,客人没了,元宝没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算命先生摇摇头,远去,抬手的瞬间,抹了把脸,胡须没了,绿眸深深,韭眉斜扬,分明,一张迷人惹世的脸,罗衣轻晃,踢腿的间隙,有金色的鳞光,只一闪,又没了。
诱人的唇,留下一个谜:“回紫砂府!”
紫砂府,紫砂壶也。
算命先生,莫不是偷溜出来的小金蛇?
第二十一章要让你心疼
废弃的农田,一丘接一丘。
蝴蝶飞舞,恋恋不肯舍弃的,是那片绿茵茵的燕儿草,开着细嫩紫红的花,花瓣娇晕,簇拥成朵,纤长的花丝从瓣里探出,诱引着更多的蝶。
绿草、紫花、群蝶,已经够迷人的了,偏偏,花中还有个十六、七芳龄的少女。
横伸娇臂,旋转,旋转,紫中透白的千褶裙御风而展,彩带飘逸,顺着藕臂缠缠卷卷,悠悠滑向指尖,忽地被风带离羁绊,落向,花的更深处。
“哦呵……”
一声醉笑,不掩晕态,少女踮起脚尖,碎碎的踏步,追着绚丽的带虹,裙波,一浪又一浪的涌动。
彩带柔柔落下。
碎步少女却还在追着,追着,又一朵笑靥绽放,莹白葱指拈起裙角,一抖、一放间,裙下芳菲蝶舞乱。
“嗯呵,嗯呵……”
笑得恣意,笑得忘怀。
轻轻蹲下,缓缓一捏,粉嫩的燕儿花已倒在指畔,交握在另一只手,再一朵,又一朵,已是一束。
少女走一步,跳一步,轻盈如燕,坐在田埂边,将花伸向一旁的紫砂壶口。
日落去,月影上移。
“你出来哈。”
少女低婉的声音,似琴诉。
“我知道你今天出来过,壶口有你留下的痕迹。”
紫砂壶里的酒,一阵暗涌,浪的声音。
“要不是这样,花怎会这般醉,蝶怎会这般醉,我又怎会这般醉?”
酒浪的声音,更汹了些。
“出来好不好,出来陪我玩,雨薏好可怜,爹爹不要我了,把我弄丢了,旋舞姐也不要我了,不声不响的离开,小金蛇,你不能不要我。”
原来这弄花少女正是秋雨薏,十多年前的一个早上,她贪睡不起,迷迷糊糊听到爹爹说了句什么,她也含含浑浑的答应了,谁知醒来,一连数日,都找不到爹爹,然后她去找旋舞姐,却只见熟悉的木屋、茁壮的榆树……傻傻的发呆,有酒香淡淡,低头泣泪的瞬间,她发现了这个紫砂壶。
相依为命的亲人没了,朝夕相伴的朋友也没了。
柔柔弱弱的秋雨薏,从此踏上了寻亲路。
紫砂壶成了她的臂膀,成了她的依靠,好多时候,她在暗夜里哭,最后,却又望着紫砂壶笑:“至少我还有你,还有你!”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着一个紫砂壶。
一年,两年……七年,她突然听到壶内的呼噜,剔去泥封,摇摇、敲敲壶口,有一条细长的蛇信吐了出来,接着是蛇头,蛇颈……
“小金蛇!”
喜悦,如被电击中。
而小金蛇听到她的声音,却象是极度失望,又缩回壶里,死也不肯出来。
泥封,被换成了软木塞。
换塞的女孩说:“只要你愿意,轻轻一顶,随时可以出来。”
终究,小金蛇不愿出来。
倔强的蛇王子,还牢牢地、死死地记着当年,她充满保护欲的话语:我的蛇错了也只能由我来罚,轮不到他人教训!
那时,他好感动,他是她的蛇!
因为她那句:他是她的;也因为她那句:不出三天,我一定放你出来。
他就等了2500多天,好不容易有人剔开泥封,他以为会是她,会是那个小魔女叶旋舞,结果,只是她的儿时玩伴,所以,他固执的不出来……
秋去春来,一年,又一年,他熬得好辛苦!
酒中,他独自练着嗓子,练那种让人听了会落泪的腔调:父王,母后,她……她……欺负孩儿……
嘿嘿,哪天你放我出来的时候,我就用这种腔调怨你,让你心疼得哭!
可是,练着练着蛇王子就烦了:嚎什么嚎?你当自己还小,都十八、九岁的汉子了!有种就出去找她!
于是,趁着秋雨薏午睡之际,小金蛇顶开木塞,以风一样的速度访遍了梦之都,总算有人告诉他叶旋舞在石滚山,石滚山没找到,又听闻月儿阁有一蛇琴女子。
平生,他做了回算命先生,却什么也没算出。
闷闷的回去,秋雨薏正在洗脸。
那嗜睡公主……
他不想见,除了疯丫头,他谁也不让见!偷偷的钻进去,尾尖粘着木塞,一拉,就紧。
再也不出去了!
放我出去的,必须是你——叶旋舞!
一天不放我,我就呆在里面,我就死在里面!
我让你心疼!
第二十二章留下送伞人
蜿蜒的路,带状前伸,逐渐远离了梦之都。
刻着字的半个石滚,静静地躺在木车上,灰白的独轮,咕噜咕噜的辗着地面,尔后,上了斜坡,前进之势便缓了下来。
叶旋舞轻轻一拨拉,柔软纤滑的袖便卷上了肘部,玉掌先后伸出,抵着木车的后沿,使劲前推。如此远的路程了,她怕老者会体力不支。
老者停了车,回头,苍桑一笑,嘴唇翕动,象是问叶旋舞去哪里。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老者又笑了下,目光落在叶旋舞身后更远处。
两人一车,稍作停留后,又上了路。
叶旋舞望着地面,小巧的绣鞋,在攒动着的裙摆里半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