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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吹进一阵微微的凉风,如豆般昏黄的烛光跳动着摇曳了两下,映得向老太爷的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还流露出活人的气息,我真怀疑面前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干尸在笑!
刚才那如见亲人的温情荡然无存,我打了个激灵,想到早前老人所说的三魂守护,想到向老太爷身边正有两条鬼魂在飘荡着,虽然看不见,但背心忍不住向外冒着丝丝的寒气,竟然有些不敢去看向老太爷的脸!
这文王山实在太古怪了,山怪、水怪、人更怪!
我侧过头看了一眼贾教授,这位风趣健谈,经历了无数奇事怪事的博学老者此刻的表情中也满是惊慌,眼神闪烁地望着我。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遇到难以把握的让自己害怕的事情事,总想寻求别人的安慰,虽然明明知道那人也未必就不怕,好象只要看到别人安定的眼神自己也会觉得安心了不少,殊不知如果看到对方惊恐的眼神,反倒更加深了自己的恐惧。
“夜深了,早些睡吧。”向老太爷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让人颤栗的诡异笑容已经消失了。
今夜很黑,窗外的夜空里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吹灭了微弱的烛光后,四周归于一片黑暗,更令我觉得压抑的是死一样的安静,我不光听不到贾教授、向老太爷的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视觉与听觉上的双重压抑几乎让我窒息,躺在四处漏风的吊脚楼上,白天让我心情愉悦的鸟鸣与风吹过竹林发出的沙沙轻响都消失了,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入目都是一片漆黑,我觉得自己周围好象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我努力地睁大眼睛去看,想要寻找些能看到的什么东西,骤然间,两道鬼魅的光亮在我的眼前闪过!我的头皮嗡地一声炸开,手中的打火机瞬间燃了起来。
我看到向老太爷没有丝毫感情地怔怔地注视着我!
我轻轻地呼出口气,勉强冲着向老太爷挤出个笑容,老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我轻轻地呼唤了两声,依旧是目光直勾勾,但眼神却涣散没有焦点,这情形有些像宝儿给我的感觉,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又让我深深地打了个颤栗,虽然夜里的温度已经可以说得上有些冷了,但我的额头和背心依旧渗出了汗水,是冷汗。
我轻轻地伸出手推了推向老太爷,老人顺势翻了个身平躺下来,鼻口发出微微的鼾声,而眼睛依旧是睁着的,原来这老人竟然是睁着眼睛睡觉!
我皱着眉头几乎呻吟出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衣服的背心已经被冷汗给溻湿了,紧紧地贴在背上,又湿又冷,这感觉极其难受。
不过经这么一吓,我紧绷的神经反倒放松了下来,昏昏沉沉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是透窗而来的朝阳的光芒,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各式动听的鸟鸣,向老太爷已经不知去向,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还在熟睡的贾教授。
昨晚心惊肉跳的感觉已经烟消云散,至少现在周围的一切我能看到,能听到,这让我的安全感强烈地暴涨。
看了看表,刚刚早上四点,时间还早的很,但我这个人向来是一觉的命,无论几点只要是自然醒来,这一天便再无法入眠了,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聊,不忍心辜负这大好韶华,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缓缓走下了吊脚楼。
站在院子里,我迎着被高山遮住一大半的初升朝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活动了两下脖颈,却刚好看到远处一道拄着拐杖的略微佝偻的青色身影,是向老太爷,正步履蹒跚,但速度却极快地向远处的湘妃江走去。
我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快步跟了上去。
向老太爷的走路速度很快,我不远不近地跟着老人向村口走去,这小村落本就小的很,没几分钟便已经走出了村口,老人却丝毫不停留地向着湘妃江行去,走出村子后,四周的树木逐渐茂密起来,有了隐蔽的工具,我渐渐地将与向老太爷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跟在他身后十来米处的位置。
我原本以为向老太爷是本湘妃江而去,谁知道离江边还有百十米远的时候,老人突然改变了方向,折向了江下游的方向。
没想到向老太爷突然改变了前进方向,我一时间差点便暴露了自己,连忙藏身到一棵粗大的树后,只露出眼睛观察着向老太爷,还好,老人并没有发现我,这让我暗暗地松了口气,如果被向老太爷察觉到我在跟踪他,还真不好解释。
其实凭心而论,我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不相信向老太爷而跟踪他,说不上为什么,单纯的感觉,我就是觉得这老人对我们并未抱有恶意,我相信他昨晚所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的,虽然向老太爷也说过,祖训让他们守护着文王山,但如果向老太爷真想害我们的话,根本不需要告诉我们那些事情。
其实要是在以前,我凭自己的感觉做出判断后,一定不会在有任何的疑虑,但是在经历了林亚和上沙的那件事以后,尽管自己不愿意承认,但连自己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我已经很难轻易地光靠着感觉去信任别人了。
跟着向老太爷顺着湘妃江向下走了里许,翻上了一道缓坡后,进入了一片茂密的竹林,老人青色的衣服混在竹林里很难发现,我不得不再次拉近了与向老太爷间的距离,幸好微风吹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响完美地将我的声音掩饰了过去,向老太爷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或者在他的内心里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跟在他的身后吧。
进如竹林后,向老太爷的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时而停停打量一番四周的景象,好象是在分辨路径,这片浓茂的竹林在我看来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完全都是清一色的竹子,而且林中也没有路,若是我自己走进来只怕就会迷失在其中。
又跟着向老太爷走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周围的景色才发生了变化,竹林渐渐稀落起来,周围出现了些一人多高的灌木。
老人在一片灌木前站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了身,朝向我隐伏的方向,淡笑着说道“到地方了,出来吧。”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原来向老太爷早就发现了我!既然已经被识破,我也只有站了出来,向老人走了过去,窘迫地望着向含笑的向老太爷,心里电光火石般地酝酿着该怎么向老人解释,看着那双充满了睿智的精光双眸,我暗暗地感到心惊,始终想不通这老人是怎么发现我的!
“别动!”在我走到距离向老太爷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老人沉声喝道,含笑的脸色也是突然一变。
我心里正思量着该怎么对向老太爷解释自己跟踪他的借口,听到老人的喝声,猛然愣住,将已经抬起的右脚硬生生悬停在半空,难为情地望着向老太爷“老爷子,我,我没什么恶意。”我涨红了脸嗫嚅道,缓缓将右脚放下。
“别动!”老人脸色肃穆地又低声喝了一句,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不解地望向向老爷子,却发现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右上方。
我的心猛地一颤,慢慢地向后转头,想要看看身后究竟有什么让这位老人也有些惊慌的东西。
“别动!”向老太爷第三次沉声喝止了我的行动。
我的眼睛尽最大的努力向右侧斜过去,可是该死的眼眶阻挡着我进行三百六十度立体观察,我没有办法看到身后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已经能够感觉到危险的存在了。
向老太爷那双好象被皱纹遮得只剩下一条缝的浑浊的眼睛突然间放大开来,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的身后,一只手悄无声息地缓缓向怀里伸去。
我的头皮有些发麻,脖子都有些僵硬了,这种未知的危险最让人感到恐惧,而且是越来越恐惧,因为我不知道身后究竟是一只老虎才狼,还是一只僵尸鬼魅,甚至比这些更加可怕的存在。
我那条支撑着整个身体的左腿已经感到有些发麻,身不右己地微微颤抖起来。
向老太爷伸进怀里的那只手慢慢地掏出了一把三寸多长的双刃小刀,说是刀,也只是有些类似,类似于梭型,中间厚两边薄,没有刀把,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把打磨得十分精细的飞刀,只要使用者够准,那么这把小小的飞刀在短距离所能发挥的杀伤力将不亚于一枚六四式手枪所发射的子弹。
至于这个有效的距离是多远,我敢肯定以我和向老太爷之间这几步远的距离,绝对是在有效射程之内的,这老头该不是要拿我当靶子吧?我心里七上八下地猜测着。
“看好了,我发刀,你就向前跑!”向老太爷扣住了刀身,缓缓地微抬手臂,沉声对我说道,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身后。
我应了一声,紧紧地盯着向老太爷手里的飞刀,暗想着一会儿这老爷子发刀时我要向旁边跳还是向地上爬下去好,我自然能看出来向老太爷瞄准的目标就是我身后那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东西,但是我还是怕这位九十六岁高龄的老人飞刀稍微偏上那么一偏就会钉到我头上某处。
“跑!”老人一声巨吼,手中的飞刀激射而出,借着反射的阳光划过一道耀眼的白芒向我射了过来,几乎就在老人吼声发出的同时,我已经大头向下地向前扑了出去,没等到头接触到地面,伸出双臂在地上支撑了一把,借力做了个空翻,等我再站起来的时候,我已经与向老太爷并肩而立了。
“恩,小伙子动作还挺利落的,功力不浅啊!”向老太爷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讪笑着挠了挠头,望向我原来所站的位置,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在距离我刚刚所站处二米外,向老太爷那把飞刀正钉在一条尺许长,浑身通体碧绿的毒蛇七寸处!这射浑身上下碧绿得好象青草一般,只有眼睛与尾尖是赤红的颜色,那三角形的蛇头上一双赤红的阴冷的眼睛好象充满了怨毒似地盯着我!更奇特的是,这绿蛇的头顶竟然生着黑色的王字型花纹!
我固然是因为向老太爷如此精妙绝伦、神乎其神的飞刀绝技而震惊,更是因为这条被飞刀射中仍在扭动翻滚的绿蛇而感到后怕!
难怪刚才向老太爷一再禁止我移动,蛇这种冷血动物是靠身体上的热感应器官来分辨周围的环境和猎物的大小、位置,一般的射是不主动攻击人的,但是这种巨毒蛇则是个异类,凡是进入到它的领地或者攻击范围之内的,除非是它的家人,否则连同类也不会防过,完全不是为了捕食而攻击,单纯就是攻击,我刚才已经成为了它的即定目标,若是我冒冒失失地动起来,它便会以为我要攻击它而率先攻击我,我一动不动,以这种蛇阴险狡诈的个性,势必会生出些疑虑而小心翼翼地行动。
“这蛇是…………”我瞠目结舌地结结巴巴说道,额头的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滑落,虽然以前没有见过这种蛇,但是我可曾经听温老说过在湘西蛊巫制作蛊种的时候有一种最厉害的毒物,叫做小青龙,毒性比响尾蛇还要烈,据说专以巨毒的竹叶青蛇为食物,如果被它咬上一口,用不上十分钟必死无疑!
“小青龙,竹叶青的老祖宗。”向老太爷缓缓地走到那条还没有气绝的毒蛇旁捏起七寸拔出了飞刀。
虽然我已经大概判断出了这条蛇的名字,但经过向老太爷的确认,尽管危险已经过去,我的心依旧不听话地扑通乱跳起来。
看着向老太爷熟练地用那把小飞刀将这条巨毒蛇的毒腺剃掉后将蛇远远地甩向了远处,我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