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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思!文思!”溪岙想要阻止他,但她的手再度从他的身体里穿越而过,“文思,文思,你听我说,我要你画画从来不是因为我喜欢你用它来讨好我,不是的,我要你画为的是帮助你发现你真实的自我,为的是你能明白你人生的意义。如果你不想画,那么就不要画,我从来不会为此责备你。因为很可能是我搞错了,你的人生价值并不是只有绘画才能证明。文思,你为我做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因为有了你,我的人生才毫无缺憾,你怎么可以说你什么都没有为我做过?文思!”溪岙极力想阻止文思自残的行为,但她的手一次次地从文思的身体里穿过。天啦,谁来帮帮他!
唐卡老爹似乎听到了女儿的呼唤,站起身来,哪知唐卡夫人比他更快,一把按住丈夫,气势汹汹地走到文思身边。
溪岙心里一喜,她没料到她的死可以令妈妈与文思和解。可惜这份喜悦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秒钟。
唐卡夫人发疯似的抓住文思的头发,强迫他转脸看她,“你这个魔鬼,你这野兽,你知道吗,你是溪岙这一辈子最大的灾难。如果不是因为你,溪岙不会活得这么辛苦,这么不开心!如果不是因为你,溪岙也不会死!”唐卡夫人骤失爱女,心痛无比,她找不到比文思更合适的发泄对象了,“如果不是为了赶回家和你共度什么结婚周年纪念日,溪岙根本就不会遇到车祸,根本就不会死!”唐卡夫人狠狠地甩了文思一个耳光,“你说,你要怎么弥补她?你要怎么弥补她?”
“对!是我害死她!”文思想起自己的失约,他痛心疾首,“我要补偿她,我一定要补偿她。”文思认真地对唐卡夫人承诺。
唐卡夫人终于察觉文思的神色有异,她呆了一呆,松开手。下一秒,文思将自己的额头重重地砸在棺木的尖角上。
“我要补偿她……”文思神志不清地重复,然后慢慢地滑到在地上,昏死过去。
第95节:第六章 闹鬼(1)
溪岙放声尖叫,她冲过去要为文思急救,但她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穿过文思的身体。
礼堂里的人大多数都站了起来,面露惊诧之色。
翠茜和溪岙的一干同事定了定神,同时跃出来,飞跑到文思身边,给他止血急救。
溪岙不堪刺激,她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乱成一团,她不断地嘶声惨叫:“文思,文思,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没人听得见她!没人听得见她!
“溪岙!”文思突然清醒过来,大叫,“溪岙!”
“你听得见我?”溪岙看着血流满面的文思。她无法置信地双手掩面。
文思突然冲溪岙的灵魂所站的地方绽露一个神秘的微笑,“噢,溪岙。原来你在这里。”他说完再度晕死过去。
第六章 闹鬼
接下来的一个月,文思迷上了自杀。
文思坚信,在他撞破额角陷入昏迷的瞬间,他听见了溪岙的声音,“天啦,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他甚至还看到溪岙的身影,包裹在一团柔润的雾气似的白光中。
文思买了一百罐喷雾杀虫剂,然后关死门窗,一罐一罐挨次喷光,然后坐在屋里,静静地呼吸,等待死亡;文思找出家里剩下的颜料和炭笔,然后像吃丰盛晚餐一样,一点一点地把它们吃进肚子里……
文思认定只要他死了,他就可以变成另外一只鬼,然后和溪岙长相厮守。
作为一名医生,溪岙是无神论者,但此时溪岙不得不承认人的灵魂并不会随着身体的死亡而彻底消亡,不然她如何解释她眼下的处境呢?她作为一种活人都看不见的力量默默地守卫在文思身边。
无可狡辩的,她是鬼!
同时还是一只弱小的鬼。溪岙也听过女鬼色诱男人的故事,她真希望她可以成为那样的女鬼,她好想再和文思在一起,可惜她充其量只能移动一本书或者令花瓶在空中飘动。最糟糕的是,她常常会短暂地失去意识,陷入一片无知觉的虚无。
“噢,上帝!”溪岙再度从神秘的昏厥中醒来,又看到文思口吐白沫,晕倒在地上。上次他吞了颜料,这次他又吞了什么?他能不能不要连自杀都如此充满创意?
溪岙从穿衣镜前飘过去,布满尘埃的镜面里空无一物,但镜面上的微尘细粒却微微移动了一点。溪岙先打电话报警,电话机里有一段储存好的录音,那是因为溪岙在世时太担心文思,怕他一个人独处时遭遇意外,故此设定了这个录音。对面公寓里住了一个观星爱好者,镜头不经意对准了文思的公寓,那位年近七十的退休学者竟然看到一只飘舞在空中的话筒。
老学者以为自己眼花了,但飘舞的话筒突然坠落,落在话机机身上。一秒钟后,橱柜的门打开了,关上了,又一扇打开了,又一扇关上了。
老学者猛然捂住心脏,身体一软,撞倒了望远镜,整个人倒地抽搐起来。
溪岙试图给文思灌肠,在缺乏器械的情况下,溪岙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找到了橡皮水管之后,溪岙努力想把文思的嘴巴撬开来。
昏昏沉沉中,文思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自行移动。文思心想,这是个好现象吗?是不是代表他就要死掉了?
“文思,文思,张开你的嘴巴。”
文思在恍惚中似乎听到溪岙的声音。
“溪……”
因为无法撬开文思的牙关而苦恼不已的溪岙喜出望外,立即将橡皮水管塞进文思的嘴巴,用力捅进他的喉管,“放松点,文思,我正把水管插进你的食道,会有一点点不舒服。”
是非常的不舒服好不好?文思干呕了一下,本能地想挣扎,但四肢无力。
“文思,不要乱动!”溪岙轻轻喝了一声。
“溪岙!溪岙!”文思努力张开眼睛,“溪岙,真的是你吗?”
文思以为自己已经叫得声嘶力竭,但听在溪岙的耳中有如蚊哼,溪岙发现文思的嘴唇不断地嚅动,“我知道这挺不舒服的,但是我必须这么做的,文思,再坚持一会儿,只是一小会儿!”
文思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汹涌地流进他的胃中,她又在试图救他?不,不要!文思拼尽全身力气想把眼皮抬起一点一点。
第96节:第六章 闹鬼(2)
“溪岙!”他终于看到她了,包裹在一团淡雅的白光之中,散发着荧荧的光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看清她的眼神,那么的焦切和忧伤。
呕!文思的身体猛然一弹,他无法遏止地狂吐起来。
文思听见了溪岙如释重负的叹息,同时,溪岙模糊的影像再度从文思面前消失。
“不!”文思厉声喊。警察在这时撞开门来。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七次了。翠茜不得不警告文思如果他还是这么疯狂地坚持自残,她将把他转入精神病科。
“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一直拒绝和人交流的文思轻轻出声说。他的脸轻轻地侧在雪白的枕头上。翠茜先是看到了一小团圆圆的水渍,不一会儿,那团水渍就蔓延了大半个枕头。
同时,翠茜也听到了文思克制的呜咽声。
“你知道,我说把你关进精神病院什么的,其实只是吓唬吓唬你。”翠茜不太自在地说。她不知不觉中运用了对小孩说话的腔调来和文思交谈。
文思偏执疯狂的举动像个缺乏自制力的孩子;无法遏止的痛哭也像个多愁善感的孩子。
文思已经完全被溪岙宠坏了,面对现实世界和现实的生活,他完全不知所措。翠茜认为这就是文思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的原因。
“听着,文思,我会替溪岙照顾你的。”翠茜脱口而出,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用心叵测”的味道,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大男孩激起了她强烈的保护的欲望,“你知道,我和溪岙是那么要好的朋友。”翠茜意识到自己在不恰当的时机许下了一个不恰当的承诺,不由尴尬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没有,虽然我们……算了,忘了我说过什么。”
“谢谢你。”文思乖巧地说,他抬起眼帘,看了看翠茜,他冰灰色的眼瞳在那一刻显得那么纯净无邪,翠茜的心不由微微一动。
“我只是想和溪岙在一起。”文思温柔地解释他一再自杀的原因。
“你想殉情?”翠茜无法置信地惊呼。
“嗯!”文思淡淡确定了一下,不再出声。
“你说真的?”翠茜还是不敢相信。
文思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那么古怪,翠茜心里发毛,下一秒,她发现细细的血丝从文思的嘴边溢出来。
“天啦!”翠茜这才意识到文思咬了自己的舌头,翠茜扑过去,同时疾呼,“快来人,快来人!”
溪岙快要被文思不断自残的举动逼疯,如果鬼也会发疯的话。溪岙希望找人替她照看文思,至少陪伴他走完这段最艰难的日子。
溪岙不能去找父母,母亲因她的早逝而病倒,父亲为了照顾母亲而心力交瘁。她不能再给二老增加任何额外的负担。
翠茜似乎是个很不错的人选,但溪岙到底还是在意她曾经勾引文思的事实。
似乎只剩下杰克了。
溪岙一直都知道杰克的公寓在哪里,但她从来不曾登门;正如同杰克也知道溪岙的住址,但从来不去拜访。虽然在溪岙出事前的一段时间,两人常常见面,但总是选择公共场合,比如中央公园,索霍区的画廊,也许因为两人心里都怀了那么一点点鬼胎,所以格外的互相戒备。
溪岙从杰克公寓的窗口飘进他的客厅。溪岙大感意外地发现杰克竟然有那么多幅她的画像,由画上的署名来看,竟然全部出自杰克之手。溪岙从来不知道杰克众多的爱好中还有绘画这一项。
杰克的画有相当水准,显然他下过极大的苦功。
溪岙第一次知道,这么多年来,人见人爱的杰克一直将人嫌狗憎的文思视为他的竞争对手。杰克以为文思吸引溪岙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擅长绘画。
杰克显然弄错了。
文思最吸引溪岙的地方是,他比任何人都需要溪岙的爱。文思没了溪岙连活都活不下去,但杰克不是,他依然成功依然有为。
溪岙听见卧室里传来低微的水声,溪岙循声飘过去。杰克正泡在浴缸里,溪岙立即说了声对不起,转身就要退开,杰克突然掩面哭泣,无法抑制的忧伤随着眼泪一起滚落。
第97节:第六章 闹鬼(3)
“溪岙,哦,溪岙。”他轻轻地说。
溪岙心里一酸,她替杰克惆怅,她根本不值得他如此眷念。溪岙走到杰克身边,她轻轻抚摸他的脸。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老友呀。
“噢,杰克,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绝对不流泪的男孩子呢。”溪岙知道杰克听不见她,但她还是忍不住打趣。
杰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然张大眼睛。
溪岙吓得连退几步,以为他能看见她。
“哦,溪岙!”杰克甩甩头,用力搓搓眼睛,“你在这里?”杰克说完,自我解嘲地苦笑起来,“看来我快疯了。”
溪岙继续后退,杰克真的可以感应到她?溪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穿越一种冰凉坚硬的东西,溪岙一低头,这才发现她已经退到了洗脸池的中央,溪岙一侧身,手肘陷入玻璃镜面里。那种感觉很怪异,溪岙急着把自己的手肘从那面被水蒸气雾湿的镜子里拔出来,溪岙不经意间察觉镜面上的水蒸气起了细微的变化,溪岙灵机一动。
杰克从浴盆里站起来,走到洗脸台前。杰克的身体绝对健美匀称,但鉴于他是老友,溪岙还是连忙捂住眼睛,退到屋外,杰克一边拧开水龙头,一边伸手想要抹掉镜面上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