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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虽然也是踏青,庄周主要是好奇,许靖则是把自己当成了陪客,两人都没多少猎艳的想法,自然不愿再忍。
真是太没职业素质了,庄周暗自咕哝一声,却也隐隐猜到了原因,这位明月姑娘的身手便是放在武林中也是顶尖水准,如今隐身在梁河,只怕也没有真把自己当成倚门卖笑的姑娘,心高气傲的很,自然看起来就有些不近人情,这种风格,看在某些人眼里反而有吸引力,只怕这次她又是在耍这种花招了。
要怪就怪自己实力太强,看的也太清楚,再好的敛息术都瞒不过自己的神识,这才失去了新鲜感,旁人眼中的绝世高手,在他眼中却不过是些幼稚的玩童罢了。
当下伸手叫过明月清风两人,吩咐到,“你们两人持我名刺去,请其余几位花魁前来,尤其是那位诗仙子,更要送到。”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手抄诗选,递于两人,明月清风顿时精神一振,接过诗选,大声的应了,转身就走。
旁边伺候的丫鬟见了,不由眼中露出嘲讽的笑意,暗暗讥笑庄周不知天高地厚,那倒茶的小婢,面孔涨得通红,忍着笑赶紧掩面往后仓去了。
许靖也有些目瞪口呆,庄周却是怡然自若,似是笃定那些人定然会来一般,过了一小会,明月便从屏风后走出,身姿袅袅,仿如弱柳扶风,走到上首坐下,举止间说不出来的优雅动人,许靖顿时便直了眼,先前的不满不翼而飞。
这样一名柔弱的女子,实在无法让人和武林高手联系起来。
明月见两人情状,顿时便明了两人想法,婉转一笑,端起一杯酒,仰头干下,笑道,“贱妾体弱,怠慢了两位贵客,还请两位公子恕罪,这一杯酒便当是明月给两位公子赔罪了好吗?”
柔弱之中却又透着豪爽坚强,自有一种大气,倒是让两人暗觉自己小气,不该和一个小女子计较。
“不怪不怪。”许靖有些迷迷糊糊的接口,明月见状不由掩口微微一笑。
庄周知道对方底细,自然是平静从容,比起许靖的失态,不知要好上多少,明月眸光掠过时,已是暗自带上了一丝讶色。
定了定神,明月望着庄周的眼神,已是带上了几分好奇,“适才小婢告知,公子遣人下帖给其余几位花魁,不知可有此事。”
庄周从容点头,“确有此事。”
俏丽的容颜上掠过一丝惊色,明月皱了皱眉,含笑问道,“看公子神情如此从容镇定,想是大有把握。”
庄周笑道,“明月小姐不用顾忌,尽管直言,莫非是姑娘觉得在下此举太过唐突,有些不妥。”
明月浅浅一笑,“公子客气了,莫怪明月交浅言深,江都虽有八大花魁,但却从来没有一起登台献艺的,便是前次皇上胞弟瑞王爷做寿,八人也只到了一半,公子一下子就请了八人,实在是有些不太可能,待会只要到的一两位,却也足以夸耀了,公子却莫在意才是。”
庄周含笑点头,却听明月接着说道,“诗仙子超尘脱俗,腹中锦绣,谪仙般的人物,因此公推名列我等八人之首,可惜身为女子,否则便是出将入相也不过是等闲事,明月也最服气这位,但她一向就不怎么赴别人的约会,除了朝中的几位交好的大员外,也就徐公子晋业文采出众,能得诗仙子青眼,公子这次要请她,她多半是不会来的。”
庄周不由暗笑,自己那诗集可是精选的唐宋诗词,一共二十来首,每一首都足以名传千古,脍炙人口,如果这样还不能打动那所谓的诗仙子,那女人也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这样的女人,又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鸣玉楼的江采玉江大家,一手琵琶,冠绝江南,为人也最为豪爽大气,不让须眉,不过江大家和户部的白尚书相好,已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怕不久就要过门,这个时候也不会出来,免得招了哪位白尚书的不满。”
许靖在旁如听仙音,一颗心已经沦陷了大半,此刻听得明月这么说,当下开口问道,“听口气明月姑娘对那位白尚书不满。”
庄周不由失笑,这位许贤弟,的确是被迷晕了头了,在公开场合这种话也张口就来,不过明月姑娘却也是大气的很,竟然也不避讳,细细的把其中的原由说了。
原来这位白尚书,竟然是江南儒林的泰斗,江都学界的头面人物,也是这次秋闱皇上钦点的主考官之一,为人最讲清正廉洁,在士林中的声望那是极高的,而明月看不起这人,却是因为江采玉因为为人豪气,人缘最好,和明月姑娘也是交好,这次要嫁给白尚书,明月却是很为她不值,心中有些不平之气,连带的对那位白尚书也就觉得有些看不过眼。
那位白尚书今年已经五十六岁,儿孙说不上满堂,五六个是有的,长孙都二十多岁了,和江采玉一般年纪,算是爷爷辈的了,典型的老牛吃嫩草,而且这位白尚书,虽然最讲清正廉洁,但家中有肥田数千顷,在南区十数进的豪宅就有两座,家中奴仆数百,生活豪奢无比,让明月觉得此人表里不一,算不上至诚君子。
“还有怡情园的苏容儿姑娘,歌喉最妙,虽然名列花魁,但她和端王交好,端王是皇上六子,两人关系密切,自然是不好再接客,便是那怡情园,也是端王所赠,如今虽然名列花魁,但其实已经不怎么活动,每年也不过是几个熟客和才子能够和她小聚一会,也是以诗会友,不干风月,这次只怕也是多半不会来的。”
“八方楼的秦雪姑娘,擅长的剑舞,但今天从北边来了客人,晚上留宿在八方楼,只怕她也是抽不开身,这次是来不了了。”
明月一个个的说来,一连说了四个,理由充足,便是庄周自己也觉得,如果她所说是实的话,这次只怕是不会来了,自己实在是有些鲁莽了,不过他倒也不在意,不过损失一张帖子罢了,虽然这帖子还是那种可以让七品官挣一辈子的宝石名刺,但对打劫了金库还继承了烟霞丹鼎宫的庄周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倒是明月的消息灵通,让庄周觉得有些意外,以前一直听说青楼、酒馆、赌场这些场所是消息最灵通的所在,庄周还有些不以为意,今日才真正见识了,明月所说,北边来了客人,庄周自然听得出来,不是魏国就是祁国来人了,这两国其实和梁国的关系都不是很好,想必出使也是极为隐秘的事情,事关重大,当事人想必还有心掩藏,谁知在这些风月场中的人物来说,却是清清楚楚,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明月说得这么明白,也就只有许靖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庄周似笑非笑的望了明月一眼,心知她还是对自己起了疑心,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即便是明月手眼通天,又能查出多少呢,自己富可敌国吗,还是武功盖世,这些都无所谓啊。
他这般自然,明月反倒不好猜测,当下继续说道,“剩下的三人,飘香舫的香香姑娘和我历来有些争执,公子既然已经上了明月舫,这次只怕是不会来的,涤尘园的清清小姐也喜文辞,平日里常延入少年士子,交谈诗词,若是公子有出色的诗作,应该会来,还有就是翡翠居的绿珠姑娘,只要公子多出些花资,她是一定会来的。”
许靖闻言便问道,“咦,莫非这位绿珠姑娘贪财?”
他这个时候见了明月,简直把这江都八位花魁,看着了神仙中人,浑然忘了其实对方也不过是像他一般的崇拜者抬举出来的罢了,本身并没有什么神秘可言,听说有人只要出的钱多点,就会来,反而觉得有些失望,好像完美的偶像破灭的感觉。
“这位绿珠姑娘,事母至孝,”明月眼神流转,仿佛有朦胧的雾气从眼中渗出,“偏偏这位绿珠姑娘的父亲,却是个滥赌鬼,把家业都败光了不算,还要把绿珠卖入妓院,这位绿珠姑娘,也是极有志气的,竟然宁死也不愿卖身,只是挂在翡翠居,却没有入籍,是我们八人里面唯一不在籍的,因为父亲嗜赌,因此要每日赚钱弥补亏空,还上那些驴打滚的利钱,有些违心的事情也就不得不做了。”
这次不仅许靖大吃一惊,连庄周也有些动容,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问道,“不过是命运无常罢了,明月姑娘说那位诗仙子惊才绝艳,腹中锦绣足以出将入相,怎么也沉沦其中。”
明月有些不满庄周的平静,暗想当日自己知道绿珠的事情时,还抹眼泪哭了好久,这个男人真是可恶,竟然一句命运无常就过去了,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当下有些气鼓鼓的说道,“诗仙子祖上都是书香世家,宁南齐氏,前朝的时候修订天下世家谱续,宁南齐氏便排在第四,只有中原的几个世家可比,便是在本朝,也是几个最知名的世家之一,可惜犯了忌讳,被抄家没官,女子系数没为官妓,国家法度如此,便是几个交好的大员为她求情,也是无用,诗仙子因为自惭有辱门风,不肯再用齐姓,又因为诗才超卓,这才有了这个称号,原也是众人追捧之用,用的多了,大多数人倒是不知道,诗仙子其实就是宁南齐氏的嫡系后人。”
“什么,宁南齐氏,诗仙子是宁南齐氏的后人。”
许靖在旁大叫道,激动之下,连手中茶水都溅了出来,庄周瞪了他一眼,也是全然不觉,这宁南齐氏,庄周自然也是知道的,很是知名的一个世家,但经历过现代思潮熏陶的庄周,虽然知道宁南齐氏很出名,却怎么也无法理解许靖那种几近追星的态度,就好似一个心中的偶像一般,像宁南齐氏这种世家,历代出过的名人无数,在儒林中的那种地位,根本是他无法想象和理解的。
就好像现在,许靖连人都没见过,只是听明月一说,便已经将人和整个世家数百年来积累下来的巨大人脉声望连系起来,见到庄周没有什么反应,手舞足蹈的许靖顿时有些气愤,“轻尘,是宁南齐氏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先贤后人沦落青楼,我们也该搭一把手才是,遥想三百年前,闽阆人攻破东都,高祖仓皇之中逃出东都,一路南奔,途中为江水所阻,后面有闽阆人大军追至,不由仰天嚎啕哭泣,天上神灵为之感动,江水之中便有白龙腾空,将高祖一行人驮过,到了江都,高祖一行已是疲惫之极,徘徊无助,这时宁南齐氏博卢公拍案而起,奋书生之怒,而天下响应,四方英杰云集博卢公麾下,三败而后胜,终于将闽阆人的追兵击退,保住了江南半壁山河,于社稷功莫大焉,当时高祖感激涕零,竟对博卢公下拜,许之有梁氏一日,便保一日宁南齐氏富贵,代代相传,不敢相忘,咦,不对啊。”
许靖忽然回过味来,“明月姑娘,宁南齐氏分明还在啊,你怎么说已经被抄家入官了,这可是高祖的亲口御封,当今官家还没这个魄力打破吧。”
明月掩口轻笑,“将宁南齐氏连根拔起自然不敢,可只是换个家主,那就轻而易举了,现今的宁南齐氏,不过是一个旁支罢了。”
许靖顿时大为不愤,欲待再说,却又觉得那被籍没的齐氏族人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得天颜震怒,而且齐氏一脉毕竟保存了下来,虽说现在的宁南齐氏是旁支,但是说起来,不也是博卢公的后裔,却也不用分得太清楚,只要血脉得传,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这样一想,许靖才渐渐的反应过来,觉得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难怪在益州也没有听到过这方面的风声,如果梁氏做的太过分,把宁南齐氏连根拔起,恐怕各地世家都要人心浮动,那后果可就不堪想象了,现在没有什么大的动静,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