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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座”平子的眼睛里露出了泪花。
衡阳城外,恼羞成怒的小鬼子开始组织强攻,在飞机和炮弹轰炸我中国阵地半天后,又开始施用毒气,我中国阵地却静悄悄地毫无一点动静。
强子仰面朝天躺在战壕岩壁上,他一只手用毛巾蒙住自己的嘴鼻,一只手用自己的衣服拼命塞住傻子的嘴,猛往上面吐唾沫。
“尿、尿”平子见到快要委顿的傻子,拼了命地向他比画,而傻子似乎不大懂。
强子气极之下从傻子身上撕下一片衣服,扯开裤子就尿了起来,随即将尿了的衣服片紧急替换了傻子那块干布。
傻子傻傻地望着对方,好像无法适应这种骚味,拼了命的拒绝。
“你他**要不要命”平子不管不顾,拼命把布条往他上面塞,傻子虽然力大无比,但知道对方这是为自己好,虽然不愿意,却也没有多大反抗,脑袋如拨浪鼓地摇着。
“鬼子上来了,打啊”不知道谁叫得一声,把被毒气困扰的官兵们瞬间唤醒过来。
“他们戴了防毒面罩,别让他们接近”2连周连长身先士卒投起了弹。
“别扪我,杀鬼子了”傻子嗡声挣脱了强子,独自扪着布条跑到了手榴弹旁,开始猛掷,因为一边要防鬼子一边要防毒气,好几次,前锋冲来的鬼子差点爬上战壕,幸亏战士们堵截及时。不远处,鬼子兵在中国暗堡火力交叉点的攻击下不断倒下,鬼子群还不时触碰到中国军队埋下的地雷,鬼子的突然袭击眼看又要功败垂成。
“前进”许多头部缚有白布条的鬼子亡命般地冲压过来。
“杀啊,小鬼子的敢死队来了”数十名强自爬上阵地的鬼子和2连官兵肉搏成一团,来不及投弹的傻子将布条一扔,和鬼子们缠斗在一起,突然感觉到手足无力。
“傻瓜,夺防毒面罩”后面的强子一语提醒了傻子,他咬牙集聚全身力气一拳砸过,他对面的鬼子脑袋一歪,防毒面罩掉在地上,傻子抢上,不顾三七二十一捡起,那鬼子气得又急又慌,拼命过来和傻子拉扯。
“不给你,就不给你”傻子玩儿一样,防毒面罩一戴,头脑随即清醒了许多,他力大无穷,那些所谓的鬼子敢死队被他一抓一个,老鹰抓小鸡一般纷纷被扔下战壕,那是不死也脱层皮了。
方先觉又来到了五桂岭前线指挥部,这次他带了一个随从——那就是平子,从脸上的怒气来看,他今天的心情不大好。
三师周师长,190师容师长、54师饶师长以及师参谋长孙鸣玉等人早已在座。
“这个老葛怎么回事,说了多少次了,师预备队要我批准才能用,不知道他急什么了,不用报告就擅自动用了”
军参谋长孙鸣玉苦笑着:“军座,或许实在顶不住了吧”
“那也不能擅自动用预备团,我不说了吗,预10师的28团是预备团,预备预备,什么叫预备呢,那是关键时候才能派上用场的”
外面脚步声响起,满脸炮灰的葛师长也带着苦相终于来到了指挥部。
“军座”葛师长裂开嘴巴强自笑着。
“先别忙笑,你倒是解释,为什么要用预备团?”
葛师长见到军座的脸,早已知道大事不妙,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没办法就能擅自做主了?你不知道吗,包括28团在内的你们几个预备团是拿来应急的,你倒好,请示也不用了”
“军座,还是没办法啊,线路被炸我想和您汇报也不行啊,再说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您问问周师长,他们师的预备团用没用”
方先觉望向周庆祥,周难过地低下了头。
“反了反了,都学会擅自做主了,这还怎么打仗,这个军长你们来当好了”方先觉那是真的动怒了。
“军座您消消气”参谋长孙鸣玉打着圆场:“据我所知,几位兄弟都是在和您联系不上,又实在抵挡不住鬼子的强大压力下才如此作出选择的,那么多火炮那么多飞机,后面鬼子还放了毒气,很多官兵中毒,预备团如果不上将中毒的兄弟替换下,阵地丢失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番说辞暂时使得方先觉气顺了点:“我知道,大家都难,可我们目前是什么处境呢,数倍鬼子大军压境,无论兵力和火力我军都无法企及,这个时刻我们不多保留有生力量,这衡阳还怎么守”
说到守城,所有的人都开始沉默了。
“刚开始说三天,然后说一周,现在说十天到半个月,到底要我们守多久啊”三师师长周庆祥小声嘟囔着,生怕有什么不妥。
“是啊,援军呢,都近十天了,到现在还不见援军的踪影,他们到底还记不记得有个衡阳呢”这一讨论如炸开的锅,几个将领们终于说出了掏心话。
“诸位,诸位,都不要慌”方先觉强自镇静:“守城之初,委座已经给了方某秘信,如今委员长刚参加完开罗国际会议不久,衡阳之战事关我国国际声誉,不管怎么说,这城都必须坚守死守,至于援军呢,肯定要来的,他们谁又敢不来”
方先觉的声音暂时安慰了几个躁动的心。
“各位,看情形,鬼子这一波攻击马上就要退了,我们要赶快安置好伤员,尤其是中毒的官兵,要尽力使他们恢复过来”
“是”几名师长高声应答。
城内的临时医院,到处躺满了负伤的伤兵,近十日的战争中,伤亡的四千人,倒是负伤的有两三千,而真正死亡的也才一千多。
方先觉偕同诸位军师级干部一起来到临时医院,对伤兵们进行慰勉。
“军座啊、军座,您让我死了吧”一名腰部缠满绷带的伤兵在地上呻吟着,方先觉几个来到这里似乎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我不想活,我不想活了”
“他怎么了?”方先觉问身边的护士。
“肚子被炸开了,没药,伤口发炎”护士小心地应答。
“师座、师座”来人突然又高呼起来,目光望着190师师长容有略。
“您贺团长,这是570团的贺团长啊”容有略转而面朝方先觉高呼着。
“怎么回事,护士长在吗,他们怎么把你扔这里的”
啊军座这里都是伤兵,没谁可以特殊”贺团长苦笑着:“师座,要不你赏我一枪吧,我是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
“他是怎么受伤的?”方先觉转向容师长,平静地问着。
“机场外围争夺战的时候中枪的,当时,听说肠子都出来了”容有略沉默:“我以为他现在该好多了”
“恩,在战斗中是个英雄”方先觉语气一转:“可你现在,是个懦夫,你这德性还这么带兵,怎么给你的兵做榜样,我倒不信了,这里没有你570团的兵”
“是,是的,我是儒夫,我不配做这个团长”贺团长脸色逐渐沮丧:“可我真的想死,死了多好啊,死了不用想那么多,不用忍受这煎熬”
“想得倒美,一死了之吗我是怎么和你们190师说的,你要不清楚,可以问问你们的师长”
“贺团长,190师的人已经撤到了城内,军座他说了,城内守卫也行,但我们在牺牲前每人必须杀足两个鬼子,你——做到了吗”
“哈哈——哈哈,我杀了,我杀了十几个鬼子了,军座,我可以死了,您赏我一枪吧”贺团长的神情悲切之外又近乎兴奋。
“不——行”方先觉眼睛紧盯着对方:“听好了,我说的是,入城驻防以后每人必须杀满两个鬼子,你是在入城前受的伤,不算”
贺团长的眼睛逐渐沮丧而失望,渐而失去颜色。
方先觉神情严肃:“听好了,作为一团之长,连这点苦都吃不得,如何带领你的士兵浴血奋战,如何守住这衡阳城,你过去的功劳再大,可我对你现在的表现很不满意”
“是”贺团长叹息一声:“可我这样,还怎么带兵呢”
“那得看你自己”方先觉说到这里不再理他,径直朝其他伤兵走去。
不用说,这满城的伤兵,又缺吃少药,看在眼里说多辛酸有多辛酸,方先觉不由喟叹:“这才几天,城内就这个样子了”
大锅里冒起一股难闻的烧糊味,炊事班的老兵皱着眉头,手中大铲不停搅拌来去,还在不住往锅里加水,时不时捏起鼻子扬起铲子偿偿味。这气味引起了方先觉的注意,他折身往炊事班方向而去,鼻子里闻着那窒人的烤糊味,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谁在这负责?”方先觉语气平静,但似乎带着一种愤慨。
“报告长官,是我”老兵直起身板,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方先觉本想训斥对方一番,发现对方那种专注做饭的样子,似乎和自己预想的有什么不同,也就忍住了。
“没什么,没发现什么哩”老兵知道对方是个大官,慌乱中四处看看:“报告长官,一直在做饭,没去注意别的东西”
“你的饭——糊了”方先觉说到这里语气也严厉了:“战时粮食紧缺,除了伤病员和一线作战士兵,其他人想吃碗饱饭还没那么容易,可你”
“原来是这个啊,长官,您肯定误会了”老兵苦笑着:“没错,这是给前面医院的伤兵做的饭,我怎么会故意把它弄糊呢”他发现方先觉还是没有听进去,苦笑了声:“长官,你们随我来吧”说完就朝后面走。
方先觉和诸位师长紧随老兵来到后面一个临时贮存粮食的棚子,老兵将帆布揭开:“长官您看”
这一看不打紧,方先觉和几位师长都是大吃一惊,原来堆了一地的米粒几乎都是又黑又焦,几乎找不到几粒完整的米。
“长官,您应该知道,鬼子的飞机把衡阳城的所有房子都炸遍了,现在的衡阳已经找不到一栋像样点的房子了,而这些粮食,都是弟兄们从烤糊的米堆中刨出来的,否则没有饭吃,弟兄们还怎么打仗啊”老兵苦笑着:“实不瞒您啊长官,这城里或许方军长——他可能还有碗像样的饭吃”
“放肆,说什么话”预十师葛师长见这老兵说话有点越来越没谱了,呵斥了一声。
“别打断他,这是实话,听不得吗”方先觉有点不悦:“这都什么当口了,还有什么不可以说呢老哥,你放心,这衡阳城里所有的人吃喝都会是一样”
这当口方先觉从地上抓起一把烤焦的米粒在嘴里嚼:“战时的米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有不喜欢吃的,给老子滚出第十军”
“军座,这米好,有味”平子附和地从方先觉身边抓起一把米津津有味地也学着嚼了起来:“以前我要饭的时候,馊了的饭人家还不给呢”
“小子,只要熬过这一劫,军座保证让你活出个人样”方先觉叹息了一声:“你不是要过得有尊严吗,这回要挺过去了,就什么都有了”
“明白”平子傻笑着,其他几个师长却皆低下头一言不发,这仗才打几天形势就如此了,城里没了粮食,不知道还能熬多少天呢
暗夜无光,夜静得可怕,仿佛经历那么多撕杀的白天是个梦,所有的士兵都进入了梦乡。离预十师师部才数百米的该师30团阵地张家山制高点,经历敌我双方十余轮的惨烈撕杀后,山坡前后到处躺满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此刻也进入一种阴森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