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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反掌的事?”
“权力帮”原本为燕狂徒所创,萧秋水早在数年前已听人说过了,但燕狂徒原来有意让李沉舟得逞,这事委实太令人难以置信。
燕狂徒道:“我一直要你陪着我来,便是怕万一有个不测,还有个你,把这些话告诉给李沉舟听。这是武林中的一个秘密,除我以外,没人知道。”
萧秋水暗中运气一催,就将暖流,源源送入燕狂徒体内,道:“不会的,燕前辈,以您的功力,只要调养,便会好的。”
燕狂徒道:“能不能好,你我心知肚明,我们是男子汉、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你不必瞒我。”
萧秋水低头道:“是。”
燕狂徒又说:“我本来带你来,是希望你作个见证,而不要动手,只要将这件秘密,带口去告诉沉舟便了……岂知我这般不济,反而要你相救,逐走了朱大天王,才能保住一口气,说得这些话……”
燕狂徒苦笑一下,又说:“说也奇怪,我生平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死劫险难,全挺过来了,也不见有什么能禁忌得了我……只是这次出击前,总有些阴影,怕这件事从此没人知道了——我毕竟是他爹,他毕竟是我儿子啊——所以便要带一个武功不错,又必须不是朱大天王或沉舟的人,而又不当我是老邪怪的人来作见证,这便选中了你……”
萧秋水不禁问道:“你……你为何不将真相告诉李……沉舟呢?”
燕狂徒道:“因为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生性狂羁,怎能有家室之累?自从他妈妈死后,我的武功,已修习至巅峰,若有旁骛,很容易走火入魔,便由得他自生自灭,只把一些基本上的武功教予了他,没料他天悟过人,不但能得我真传,还能推陈出新,自创一格,更善用人、组织,与其他名派高手,串连来伏杀我……其实这样也好,他不知道,也就罢了。
‘权力帮’在我手上,组织散乱,良莠不齐,都是些游兵散勇,能成得了什么事……由他接掌,果尔不多久,便成天下第一大帮了……”
萧秋水犹疑地道,“前辈是……要我通知李……燕沉舟您是他爹爹?”
燕狂徒又咯了一口血,喘息道:“你的话,说一不二,沉舟会相信你的,就算敌人,也信你的话……也为了此点,我才选了要你来。”
萧秋水狐疑地道:“我这般说,他便会相信么?”
燕狂徒道:“他若不信,告诉他,他右脚足底有红痣三颗,他自会相信。”燕狂徒说着,长叹一声:
“那时他娘还在,他还小,我还有闲心替他洗澡:他的痣若生在左足底,再加四颗,只怕早就当上皇帝了。”说着,内息陡急,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
萧秋水忙道:“前辈,您先歇歇再说……”
燕狂徒瞑目叹道:“歇不了,歇不得,一歇便没了……你也省省力气,不必将真气灌输给我了。任令多大的英雄,也免不了一死,你又何必斟不破呢。”他稍微顿了一下,积聚精力又道:
“沉舟既是我的儿子,待我重伤复原后,便想到要为他做些事儿,所以才夺‘天下英雄令’……他这个人,心高气傲,而且本领也蛮不错,若无端为他做事,他反而会不悦,所以我想替他杀了朱大天王。”
燕狂徒稍停一下,接着道:“你一定不明白何以我要杀朱大天王的了?”萧秋水点头,但不希望燕狂徒多说,而希望他多休息,燕狂徒却道:
“其实很简单,沉舟对朱大天王过于轻敌。他生平自以为从没藐视过敌手,其实则不然,一个很自负的地方往往其实就是他最大的致命伤。沉舟虽不看低人,担他把朱大天王也看得如一般人的‘高估’,但这还是,‘低估’了朱大天王的份量。你看朱侠武有名他不要,几十年来明里宁愿做个小捕头,暗里是长江七十二水道三十六分舵的幕后主持人,如此隐忍多年,所谋者大,不可不慎。”
萧秋水动容道:“那么朱大天王谋的是什么?”
燕狂徒又咯出了一口血,喘息道:“小则是领袖武林,大至于君临天下!”
萧秋水变色道:“难道他想当个‘儿皇帝’!”
燕狂徒道:“这又有何不可?他跟秦桧一朝一野,狼狈为奸,跟金人又有勾结,甚至跟鞑子也互通声息,要当个傀儡皇帝,也没什么希奇的。”
萧秋水有些恍悟了:“那前辈上少林、武当……”
燕狂徒道:“正因发现了朱大天王的阴谋非同小可,而且这人武功也防不胜防——你瞧,连我都着了他的道儿了——便要少林、武当好好维持下去,至少具有抗拒朱大天王的实力,好教沉舟不致于孤掌难鸣。”
萧秋水叹道:“前辈真是一番昔心,李帮主他真应该知晓……”
燕狂徒道:“当年是我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他娘,我只顾练功,狂热追求功名,哪曾关照过他母子俩?现在他的拜弟柳五已死,对付朱大天王,可说又少了个得力人手了。”
萧秋水道:“前辈别担心,沉舟兄待我也不错,只要他不将‘权力帮’变本加厉,胡作非为,我倒可鼎力相助……”
燕徒狂似有难言之隐:“有你相帮,自然是好,不过……”
萧秋水鲜少见这武林大豪,有吞吐之言,不禁追问道:“不过什么?”
燕狂徒道:“沉舟的个性,我是知道的,他为达到目的,不惜不择手段,我虽狂放不羁,快意恩仇,平生无过无悔,但他比我更狠!你瞧他将我掀下‘权力帮’来,便可见他的敢作敢为!但是民族大节,不可败坏……”
萧秋水眉心一紧,问:“什么大节?”
燕狂徒啼嘘道:“朱大天王卖国求荣,又害忠良,是为不耻;沉舟当不致如此!但他会认为岳元帅若被捕杀,可以造成他叛军的势力,所以一定会阻止武林同道去援岳飞,如此便是失了大节……一方面是为了岳元帅忠义过人,一方面是怕舟儿日后被人诬为残害忠良之辈,所以我第一件事,便是拦阻岳飞返京,以免岳元帅被害,以免造成沉舟一念之差的局面。可是我在关帝庙,听了岳元帅的一番活,我自惭小人心胸,劝也无益,只好希望岳元帅的命福两大,看舟儿一念之间成仁取义的造化还是造孽了。”
萧秋水呆了半晌,喃喃地重复道:“李沉舟……燕沉舟……燕沉舟……李沉舟……”
燕狂徒艰难地道:“他娘姓李。他以为自己自小没了父亲,所以恨他娘姓李。”忽又一笑道:
“我死后……武林中三大支柱,便是沉舟……朱大天王……和你……”
萧秋水少时确有想过成为天下第一人,或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之梦想,而今一旦听得这一代宗主说出来的话,却有一阵莫名的恸哀。
他说:“我看燕……帮主,矢志抗金,不会在大节关头,变了节操。”
燕狂徒脸上又有一抹苦涩的笑意:“他是不会。但他跟我一样……对某些东西,还是放不开的。……他知道岳元帅死后,很容易会激发起一股力量,他先用来拖当今天子下朝,再用来抗金的……”
萧秋水喟道:“这也不能说他是错的……但是宋室覆亡后,又以何名目抗全?岳元帅死后,天下又有何人义勇抗金?”
燕狂徒惨笑道:“便是如此……我……我所能为他做的事,都已做了……可惜未能真个将朱大天王杀了……可惜……可惜未能将朱大天王杀了……”
这一代狂豪,就这样气绝而逝。他临死的时候,将一样事物交给了萧秋水,那便是“天下英雄令”。天上的雪又飘了进来,一朵一朵罩在他的须眉上,宛似一朵是怒,一朵是怨……
临安府大理狱的墙头上,忽有一人影一门而过,几个戍卒以为眼花,定睛看去时,却什么也没有,好生纳闷。
他们却都一齐看见了,轮廓虽蛮象个人影,但人却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所以议论纷纷起来:
“咦,是什么东西?”
“敢情是个人……”
“你奶奶的,老夏,别是昨天泡妞泡花了眼你,人可以在咱‘大理狱’中来去自如么!”
“不是人,那难道是神仙……”
“不是神仙,是狐仙!”
“狐仙……”
“是晚上你一个人被窝里凉凉儿时钻了进来的狐仙儿呀。老庄!哈哈哈……”
“哦……哈哈哈……”那戍卒也恍悟“狐仙”的意思,阴阴地笑作一团。
他们却不知道在这几句谈笑间,那“狐仙”已连飞越过“大理狱”的十三个关卡,抵达了大理狱的要犯重地,正匿伏在屋顶阴影中,准备全力一搏。
他们当然不知道。
这当然不是狐仙。
这人是萧秋水。
萧秋水自瞿塘峡返,将“第一擒拿手”项释儒与“插翅难飞”左丘道亭救了出来,并助两人将折断的手骨驳上,这之后,萧秋水就决意闹临安府大理牢。
牢中有岳飞!
为救将军,义不容辞!
萧秋水此刻手心冒汗。
从大理牢入门一直闯到此处,已经历十三道重关险地,但都不足以拦阻他一分一毫,但是到了这里……
他猛抬头,这重牢的声势,可畏如山,可怖如魅,耸立在眼前,月光下,有他拖得长长的影子……
他知道,这儿便是近半月来,无数英雄好汉,不惜抛头颅、洒热血、闯进去的地方。
然而全皆伏尸在这块旷地上!
这么广阔的五十丈的地方,没有任一丝遮蔽的地方,这大牢里的前后左右、东南西北,皆是青石板地,无一点掩盖的事物。
任何人都不能一纵十五丈。
何况那狱墙足有二十来丈高。
连萧秋水也不能。
所以他只有被人发觉。
他被发党的同时,身影暴露在月光下。
发现他的是狱墙上的守卒。
他们发现时,只见人影一闪。
这些戍卒都是身经百战、千中挑一的好手,而且反应绝快、杀人如麻,是心狠手辣的角色,否则也不去被遣来这儿把守“大理狱”中的“天字第一牢”了!
可是他们从人影如此迅疾的一闪中,无法断定是不是来敌。
所以他们更聚精会神地观察,可是那“人影”,却在月色寒光中消失了。
他们不知道萧秋水已施展了“忘情天书”中的“月映”法,已潜至狱墙下。
然而狱墙下也有人把守。
月色照不到此地,被些阴沉的墙影遮断了,要是墙头上的守卒能望得到,一定会发现墙下的伙伴都倒地了。
萧秋水更以“地势”法潜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击倒了他们。
然后再“壁虎游墙”,蹑上狱墙上来。
他一面潜上墙来,一面暗自盘算着如何一举击杀数人。这些人都是高手,若一旦示警,四面八方都有援兵,如此打起来,自己脱身都甚难,何况还会打草惊蛇,以后想救岳元帅就更困难重重了……
这时只听墙上的守兵,正在对话。
“奇怪,我刚才明明看见有个人影……”
“哪有人影,是月影罢了,这几日来劫牢的人委实大多,咱们不免疑心生暗鬼。”一人接道。
“人哪有那么快的轻功!”一人调侃道。
另一人笑接道:“那些来劫牢的人,还不是一一死在我们的暗器下、陷阱中,象前日来的那一伙人,全给我们骗下了刀山,刺得身上噗嗤噗嗤十六八个洞透明,一身是血……昨夜来的三个,混身淋满了沸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