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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那感觉简直舒服极了,原本强烈的疼痛感也慢慢消散了。
“事情我都解释清楚了,相不相信就看你自己了。”
纪宁默然无语,半晌后重重叹了口气:“无所谓了,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都不会改变什么了。”
她背对着郑楚滨,没有发现自己说这话时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如果她此刻回头看一眼的话,一定不会错过郑楚滨双眼中炙热的火光。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郑楚滨手上依旧用力均匀。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将这个姿势维持了近十来分钟,最后郑楚滨终于收回手,在纪宁还未干透的头发上轻轻嗅了一下,随即起身去拿外套。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吃完东西自便。”
纪宁正在那儿享受着最高级别的按摩,郑楚滨的突然离手让她感觉空落落的,不光是身体,连心也有这种感觉。目送着他穿上深色毛呢外套走出去的颀长背影,纪宁愣了足有十几秒。
他刚刚这么一走,仿佛带走了什么。纪宁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也被一起带走了,闷闷地发疼。上一次郑楚滨离开病房时,纪宁没忍住哭了。这一次她觉得眼睛酸酸的,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眼泪来。
也许是酒精还未完全消散,也许是空腹洗澡伤了胃气,也有可能是东西吃得有点急了。纪宁想着郑楚滨离开的那个身影,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没忍住,直接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了起来。
呕了几下没呕出来,纪宁只觉头晕眼花,刚想站起来又是一阵更强烈的吐意袭来。她死死扒着马桶的瓷边,使劲掐着脖子一用力,终于把刚才吃的半碗粥给吐了一点出来。
纪宁慢慢扶着马桶站起来,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因为伤心难过,实在是吐得太辛苦了。她以前从来没醉过,不知道宿醉之后吐起来竟这么费力。好像胃已经被掏空了,想要吐点什么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随手从洗手台上扯了张纸巾来擦眼睛,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晦暗皮肤粗糙,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一点精神也没有。纪宁努力甩了甩头,想要走出去换身衣服回自己定的酒店,可刚走没几步,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立马冲回马桶边又是一轮干呕。
这种想吐却吐不出来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纪宁发誓以后再也不沾酒了,哪怕有天大的痛苦,也不能再用酒精来麻醉自己了。
那一个早上纪宁在房间和洗手间之间来回折腾了十多次,每次都是吐意袭来,那感觉简直下一秒整个胃都要从她嘴里跳出来了。可是当她冲进洗手间后,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她尝试过各种办法,比如喝温开水暖胃,多穿件衣服捂着,似乎都不起作用。
纪宁又走进餐厅,想要吃点东西压压胃里的酸气儿,可看到满桌的美味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那种呕吐的感觉来得愈加强烈了。她赶紧退出餐厅,来到厨房想找找看有没有牛奶喝,冷不丁看到橱柜里酒店为顾客准备的零食小点心。那里有一小罐腌梅子,纪宁平常并不爱吃这东西,可今天却像是着了魔似的,不自觉地就把手伸了过去。
她打开罐子只闻了一下,烦燥的心情竟奇迹般地有了舒缓。她又伸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原本苦涩的口腔立马变得有味起来,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纪宁对这种神奇的反应很是不解,难道说宿醉醒来要吃颗梅子才能有所缓解?以前只听说要喝茶来解酒。纪宁拿着那罐梅子走出了厨房,原本搅在一起的胃慢慢舒缓了下来,她嘴里满是梅子的酸甜味,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几颗。
身体舒服了一点,纪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又去洗手间将头发吹到全干,然后拿发带系了起来,转身回沙发边取外套。她穿上外套把手伸进口袋里拿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人联系她。上面没有未接来电,只有纪教授发来的一条短信,叮嘱她在外头注意安全早点回家之类的。
看完短信后,纪宁随手调到了主页上,屏幕上方大大的日期和时间扎进了眼睛里。她本只是随意地看一眼,但目光落在那一连串数字上的时候,整个人如同电击一般僵在了那里。
今天是几号?纪宁重新看屏幕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已经快一月底了,她的老朋友却还没有来。算算日期,已经推迟了一个多礼拜了。
纪宁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手一松,手机应声落在地上,屏幕朝下没了亮光。
58
纪宁的老朋友一向来得很准时。
上个月什么时候来的她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郑楚滨和俞芳菲的订婚礼举行的前几天。她当时忙成了一锅粥,老朋友还来捣乱,令她本就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
后面出了爆炸案,她又在医院待了几天,等到跟郑楚滨同居后老朋友早就走了。她当时也没想太多,两人干柴烈火之下有些事情就被忽略了。再然后俞芳菲出来搅局,她跟郑楚滨的关系也走到了尽头。她每天沉浸在苦闷中,更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了。
可仔细算一算,时间确实推迟得太久了。最开始的几天她偶尔也想过,或许是最近心情不好压力太大导致。可这都十多天了,未免有些太长了。更何况她吐了一早上,完全不像吃坏肚子的样子。这会儿又拿着罐腌梅子吃得津津有味。她就算再会自欺欺人,这会儿也绝对淡定不了了。
她摸了摸衣服下平坦的小腹,想到里面可能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吓得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弯下腰捡起手机,慌乱间甚至忘了将那罐梅子放回厨房,就这么拿在手里冲出了套房。
站在熙攘的街道上,纪宁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她在香港住过几年,对这里的生活方式还算熟悉。本来同学会结束后她准备在香港好好逛一逛,吃点从前爱吃的点心,喝喝茶散散心也不错。可现在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到了面前,纪宁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她想不好要不要去看医生,是在这里看还是回北京去看。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心情烦乱到了极点。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她要怎么面对?欢愉的时候总是很少去考虑将来,如果当时能多想一想,至少提醒对方采取点避孕措施,现在的她也不用这么惊慌失措了。
未婚先孕在这个年代已经不算什么了。很多人都默认了这一生活方式,一对相恋的男女如果意外有了宝宝,大多会采取马上结婚的手段,将意外变成喜事。如果没有从俞芳菲那里得知母亲死亡的真相,纪宁现在应该会感到幸福。
尽管对婚姻还抱有恐惧,但做母亲的喜悦会冲淡一切不安的因素。和自己相爱的男人结婚,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宝宝,想想都是一件很完美的事情。更何况对方家财万贯品貌出众,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理想对象,放眼满北京城,要找出几个比郑楚滨更优秀的男人也不容易了。
可现在情况完全变了,她跟郑楚滨已经分手了。如果这时候真的有了孩子,她该怎么解决?打掉吗,一个小生命因为自己的无知和鲁莽就此被扼杀在人生的起点?生下来吗,她一个人养活孩子显然不可能。就算她有这个心,郑楚滨也绝对不会同意。他会来求自己复合,还是直接把孩子带走?
纪宁已经完全乱了,各种可能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搅得她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她沿着热闹的马路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路过一间花店后就看到旁边墙上挂着的诊所招牌。纪宁抬头看了看通往二楼的楼梯,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小诊所,位置虽然偏僻收拾得却很干净。一个漂亮的护士迎了出去,听说她是第一次来看病,还不是香港本地人,就递了一个表格过来让她填。
工作日的下午看病的人不多,等候室里坐着的大多是老人。他们有些还互相认识,操着广东话在那里轻声地闲聊。纪宁填好表格后交还给护士,坐在角落里等人喊她的名字。时间变得特别难熬,她安静地就像一尊雕塑,整个人脸色灰败情绪低落,酒精带来的副作用又慢慢地显现出来,她一下子觉得头特别疼。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护士叫了她的名字,纪宁才能沉思中清醒过来。她一脸严肃地走进看诊室,跟医生聊了几句后就要求验血。那女医生为人很和善,看纪宁情绪似乎不佳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护士带她下去抽血。
血检报告要过几个小时才会出来,纪宁选择先行离开。护士说了,一旦报告出来就会打电话给她。纪宁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紧紧地捏着手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诊所的。
出了诊所往前走没几步就是一家药店,纪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买了两根验孕棒。这种苦等的滋味太难受了,她需要一个痛快。尽管现在验没有早晨效果好,但多少有点参考价值。
买完东西后她直接打的回了酒店,关起门来一个人偷偷验。她拆包装的时候手抖个不停,一不小心还把验孕棒掉在了地上。她蹲下去捡的时候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吐意站了起来,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精神完成了一整套步骤。当清晰的两条杠摆在纪宁面前时,她原本纷乱的情绪竟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在不知道结果前,她烦乱不堪,一旦现实摆在面前了,她比谁都冷静。既成事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纪宁在脑子里将几个方案过滤了一下,第一个就把流产这一项给剔除掉了。
这是她的孩子,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这都是她孕育的一个小生命。打胎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除非这孩子会对她造成生命危险。在可能的情况下,她会尽量延续他的生命。
决定了这一方向后,纪宁略微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就发现,一旦她这么决定了,后面的问题就变得相当复杂了。如果她选择打胎,那后面就没什么事了。可她现在决定留下这孩子,那就要牵扯到与郑楚滨的关系了。
是做一个单亲妈妈,还是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在别人看来很简单的问题,到她这里就变得很无解了。在孝顺与母子亲情的两端,她找不到一个平衡点。
纪宁看着手里那个中队长,有些烦闷地一甩手,直接把它扔进了垃圾桶。还有一条她也不想验了,这东西虽然电视上老演它会出错,但实际上却是相当准的。那种几百分之一的出错率,不是那么容易就掉在她头上的。
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吗?越不想要孩子的越容易怀孕,越是想要孩子的越不容易怀上。她这就是着了道了,想甩掉也不可能了。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纪宁终究没办法完全静下心来。她窝在房间里看了好几个小时的电视,明明节目很精彩,主持人和观众都笑得收不住,她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在演什么。
手机响过一次,是那个小诊所的护士打来的,向她恭喜说她确实怀孕了。纪宁强迫自己表现出一点欣喜,好好地谢了人家,挂了电话后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本来怀孕确实是件高兴的事情,可她现在却连一个人都不能说。
不能告诉郑楚滨,他知道了一定会有所行动。不能告诉爸爸,说不定会气得他心脏病发作。也不能告诉姐姐,她到底还是个病人,拿这种事情刺激她可不明智。除了这几个人,她在这个世上连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别人出了事就算谁也不能说,闺蜜那里总还是能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