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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龙拿着刑部的印信文牒来到紫禁城,经过通报之后,出来一个刑部的正六品主事,带着他,过了大明门,承天门,午门,再过会极门,直往六部官署而去。
一路上如同走入浩瀚的天宫一样,到处都是大大的门廊与高高矮矮的红墙,到处都站着禁卫森严的皇城禁军。
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才来到刑部的一个衙署内,见到了刑部的右待郎李若珪。
李若珪面容清瘦,须发斑白,但一双眼睛刚毅有神,见了严龙后,他微笑道:“严副堂主,一路上辛苦了,你是刚到京城吗?”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一点也没有执掌刑名律法的堂官的肃杀之气,神态里反而有一种清正之士的恬淡冲和。
严龙躬身施礼道:“草民严龙参见李待郎李大人,我确系刚到京城,奉召特来刑部报到!”
李若珪笑道:“严副堂主,此次请你入京,虽然是由我们刑部出面发的公函,但此次侦查幻魔宫一案并非由刑部主事,而是由锦衣卫刘侨刘大人主持。”
严龙听罢,眉毛一挑问道:“哦,锦衣卫与我们山海堂在永平府素有交集,为何锦衣卫不直接找我们呢?”
李若珪捋须道:“这个……本官就不知道了。锦衣卫之事,本官不方便过问。但这次裕王之子朱灵运遇刺之事,涉及皇族颜面,事关朝廷体统,兹事体大,内的几位老都亲自过问了,我想,严副堂主你很快就会接到锦衣卫的召集令了。”
“召集令?召集起来做什么?”
李若珪笑道:“自然是与各衙署共同商议破案事宜。”
严龙听罢,笑了笑,他明白李若珪肯定有许多事情瞒着他,而且现在也不方便对他明说,所以他没有再问。
临走的时候,李若珪给了他一块腰牌,凭此腰牌,可以进入皇城通行至刑部办公衙署。
李若珪还叮嘱严龙道:“明天巳时正,锦衣卫会在北镇抚司召开此次专案缉查的第一次堂会,到时记得准时赴会。”
“北镇抚司!那个地方我很熟悉,我会准时到的。”严龙笑着对李若珪道。
从刑部出来之后,严龙并没有立即回客栈,他而是去找一个人。
当朝首辅叶向高!
刚才他问过李若珪,叶首辅是否在内的值事房内,他想以严雪岸儿子的身份去拜访他一下。
李若珪告诉他,叶大人这两天身体违和,正在家中养病。
所以严龙决定去叶府拜见叶向高。
他一个人出了皇城之后,既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就这样慢悠悠地朝叶府走去。
严龙知道在他的周围有无数监视着他的人,从刑部一出来之后,他就察觉到了,不过他并没有停止去叶府的脚步。
——就是以故人之子的身份去拜访一下叔伯辈的朝廷大员而已,怕个屁啊!
初次登门拜访,严龙并没有买任何礼物,这倒不是因为他知道叶向高一向清廉自守,不收财礼的原则,而是因为他知道叶向高根本就不会见他!
既然知道不会被接见,为毛还要去见呢?
因为严龙想去叶府门前打个转,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曾经的东林党精神领袖,曾经的文坛领袖严雪岸的儿子——严龙,回来了!
递上了拜贴之后,叶向高果然没有接见严龙,理由是卧病在床,不便相见。
严龙立即就走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况且他现在也还不想真正地面对叶向高。
严龙还是没有回客栈。
他接着就去见了第二个人。
这个人跟叶向高不同,因为严龙迫切地想见到她,了解一些朱灵运被刺一案的案情真相。
这个人就是云凰郡主朱嘉柔!
虽然凌宵剑就在皇城之内,但朱嘉柔现在却并没有住在皇城里。她住的地方远离皇城,在京城的郊外,叫做凤舞山庄。
严龙来到凤舞山庄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朱嘉柔身穿便服,正准备吃晚饭。所以严龙到她的时候,她并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副飘飘欲飞的仙女状。
朱嘉柔对于严龙的到来,似乎有些兴味索然,她懒懒地道:“你怎么会来京城?”
严龙反问道:“郡主您收到了我的信吗?”
“收到了。”朱嘉柔淡淡地道。
“嗯。”严龙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却说了另一番颇有些抱怨意味的话:“我今天去了刑部。刑部右侍郎李大人对我说了许多话,但没有一句是我想听的。”
朱嘉柔眼眸一睐,好象提起了一些兴趣似的问道:“在我的映象中,李大人说话一向都有趣得很,为什么你却说不想听呢?”
严龙叹道:“因为他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有用的。我这次来京城,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李大人所说的话不对我的胃口,所以才特此来向郡主请教一些问题。”
朱嘉柔将身旁的侍女屏退,然后朝严龙虚抬了一下手,说道:“你问吧。”
严龙道:“在锦衣卫的塘报里称,袁随云是跟随朱灵运至宅邸中才将其杀死,而且身穿幽灵战甲,显而易见,袁随云绝对是蓄谋已久的谋杀。但塘报中居然称两人只是因为意气相争才起的杀机,初时我不觉得有什么,但细想一下,袁随云的性格虽然稍有些狷急,但他的城府很深,如果只是意气之争,他不大可能会做这么傻的事情,所以其中肯定另有隐情,而且必定涉及不可调和的矛盾!”
朱嘉柔叹道:“你有时真的比一个老太婆的疑心还要重。不过,你说的确实没有错,他们两人确实有不可化解的矛盾。”
严龙道:“是关于皇家的隐秘吗?”
朱嘉柔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除了这样,我想不到还有别的理由能让锦衣卫大费周章来掩盖事实的!”严龙道。
“真相到底是如何的,请郡主不吝告知!”严龙道。
朱嘉柔叹息道:“其实是朱灵运先找人刺杀袁随云不成功之后,袁随云才报复杀人的。”
被杀者一下子成为了杀人未遂者!
严龙瞬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好大的改变!
朱嘉柔继续说道:“朱灵运在宅邸中被杀死,而袁随云被神秘人从师尊的手上救走。事后,锦衣卫北镇抚司搜查了朱灵运与袁随云的住处,袁随云的住处没有搜出什么,在朱灵运的住处却搜出了一张血榜杀手的勾魂纸!”
江湖中的血榜,就如同资本市场的股票交易所一样的,你只要有钱,无论要谁的命都可以。勾魂纸就如同预付定金的回执一样,杀手完成任务之后,雇主才通过中介人付齐所余的佣金。
“朱灵运曾经找过血榜杀手去刺杀袁随云?!”严龙问道。
“是的,锦衣卫循着勾魂纸找到了相应的中介人,在逼供之下,中介人说接下这桩生意的杀手并没有回来过,估计是因为刺杀失败被袁随云干掉了。”朱嘉柔道。
“按理来说,执行任务的杀手并不知道雇主的身份,袁随云又如何知道一定是朱灵运找人刺杀他呢?”严龙道。
“真实的情况不清楚,但在数次比武中,朱灵运都想杀了袁随云,有几次如果不是师尊喝止,只怕他都会痛下杀手了。所以,想必是袁随云自己猜测的吧。”朱嘉柔道。
严龙摇头笑道:“想不到袁随云这么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幽灵刺客,居然也会被人欺侮!”
第267章 玉人情重
(p:感谢长夜慢慢无人陪一直以来的支持和打赏,感谢都挺好结结巴巴的打赏,谢谢你们!)
“朱灵运是大明皇族宗室里学剑天赋最高的人。Δ』Δ』Δ . .但得出来,他在平时的比武中,亦不是袁随云的对手,袁随云之所以处于下风,只是为了继续伪装下去,不想与他正面冲突罢了。”朱嘉柔道。
“他们两人,都是凌宵剑中的青年翘楚,但在一明一暗间,双方都起了杀心,无风不起浪,他们必定是在争夺一些什么东西吧?”严龙道。
朱嘉柔叹道:“还不是为了争夺太子的随待营统领这一职位。”
“太子随待营统领是很高的一个官职吗?”严龙对于大明官阶知之甚少。
“严格来说,随待营只是太子的私人武装,平时主要负责太子的出行仪仗与贴身护卫。随侍营统领只是从七品而已。”朱嘉柔道。
“朱灵运乃裕王次子,居然为了争这一个从七品的统领之职,就起了杀人之意?!”严龙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朱嘉柔叹道:“亲王也分得势的亲王与不得势的亲王,有些亲王既不得势,又无功勋,其地位还不如六部的一些待郎呢!裕王一向不被皇上所喜,所以朱灵运至今都还未被册封为郡王,若是无爵位,他以后只怕连功名都没有。所以他一向都很努力,一直就想往上爬。”
严龙叹了一口气道:“了解。那做了这太子随侍营的统领有什么好处呢?”
“东宫有如一个朝廷,里面的属官都各司其职,教导并辅佐太子。日后一旦太子登极,他们便能随之飞黄腾达。随侍营统领虽然官阶很低,但却能随时亲近太子,所以以后的前途未可限量。”朱嘉柔道。
严龙道:“就算这随侍营统领是个有前途的职位。但朱灵运只不过是一个失势亲王的次子,杀死他的凶手亦已明确,只要交给有司去缉捕凶手便是了。为何却要兴起这么大的波澜,不仅锦衣卫,东厂要联手,甚至连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和内都掺和进来了?!”
朱嘉柔用筷子拨弄着玉盘中的春笋银芽肉丝,笑着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呗!”她的笑容有一种空灵却又妩媚的感觉,望着严龙之时,更有一种淡淡的寥寂。
严龙避开她的眼神,笑道:“难道就只是为了储位之争吗?”
朱嘉柔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天底下还有比权位更重要的东西吗?尤其是对于你们男人来说。”
严龙笑着道:“当然还有很多。”
朱嘉柔岔开话题,笑着道:“你来了这么久,我都忘记恭喜你成亲了。希妍还好吗?”
“她很好,她很快乐。”严龙的脸上闪现着一种幸福的光芒。
朱嘉柔抿嘴笑道:“那就好。”然后,她开始低头吃饭,似乎不想再说话了。但她又没有想要邀请严龙一块吃的意思。
她的吃相很斯文优雅,几乎每道菜都是浅尝辄止。
此次,朱嘉柔接见严龙之时,穿着就比较随兴了,现在还当着严龙的面一个人在吃饭,似乎严龙是她一个很熟悉的朋友似的,这让严龙有些尴尬。
他在想着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朱嘉柔突然问他道:“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要问我的?”
严龙本来还有许多关于朝廷上的事想问她,但见她对于这些事情似乎谈兴不浓,便改口道:“没有了!”
朱嘉柔一笑,眼圈一红道:“你难道就不想问一下,我最近过得怎么样吗?”
严龙低声道:“我能得出来,你很不快乐!”
朱嘉柔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回过头去,拭去眼泪,凄然道:“我原以为在我的心中,可以用他的影子来代替你,但我最终还是办不到!”
严龙听罢,心头巨震。
“朱嘉柔对自己有意??!!这,不可能啊!”
“朱嘉柔所说的他,莫非就是袁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