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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惊吓的鼹鼠,赶紧钻进了地窝子里。
通讯员给她端饭来吃的时候,她对他说,通讯员,你晓得的,我今年才十七岁,我还不愿意结婚,营长也答应了,说我不愿意跟他就算了。所以,你不能叫我嫂子,你能不能跟其他战士也说说,就说我们其实还没有结婚呢,也让他们不要叫我嫂子。
通讯员睁大了眼睛,有些不高兴了。这话我可不能讲,你和营长结婚谁不知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们营长了?他的语调变得ji动起来,你不知道我们营长是多厉害的人,他是个大英雄,他当连长的时候我就跟他当通讯员,你不知道他打仗多厉害,每次冲锋他都高声叫骂着,冲在最前面,干掉一个敌人,他就骂一声。敌人都知道七一七团有个打仗不要命的王阎罗,和他jiāo手的时候,都会格外小心。你知道他负过多少次伤?四十八次!不,加上在这里耳朵被黑胡子打穿,一共是四十九次。他那条手臂是被敌人的机枪子弹扫中的,骨头碎了,只连着一张皮。当时他带着部队正冲在紧要处,胜败就在眨眼之间。他嫌那只断臂累赘,一闭眼,骂了声**,一马刀砍了下来,然后跳起来,又往前冲。我当时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那只砍下来的手臂,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他冲上高地不久,就晕过去了,我这才有机会叫屠夫把伤口给他捆扎住。我想他那次肯定活不成了,但他命大,最后竟然ting过来了。这样一个人,你哪里找去!
你……我是说……一个人和一个人结婚,要有感情才行。她满含歉意地对他说。
我知道,你们读了点书,就要讲究什么感情,讲究什么婚姻自由!告诉你吧,我们营长也是有人喜欢的,你知道吗?那次在一个大学『cào』场上为他开庆功大会,下面的nv娃娃感动得直哭,部队要开拔的时候,有个可漂亮的nv大学生追着队伍找他,找到后说要跟他走。营长笑呵呵地说,这**仗还没打完呢,等我打完仗了再回来找你!谁知道我们后来来到了这里。不然,我们营长娃娃都有了!他气呼呼地说完,转过身去,气哼哼地走了。
柳岚没想到自己得罪了通讯员。她对着自己笑了一声,然后对自己说,哪有这样的事!转眼之间,我已被公认是他的老婆了,我已从一个青chun少nv、已从全营年龄最小的兵变成他们的嫂子了!她决定去找他,要让他跟全营官兵澄清澄清。
那天下午官兵们都在擦拭自己的武器,这些武器虽然好久没有用过了,但保养得很好。他们见了她,无论他们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手里的活,很礼貌地叫声嫂子好。她真有些哭笑不得。
原为营部的地窝子现在已变成了她和王营长的dong房。她喊了一声报告,他说,进来。她进去后,看到通讯员在擦枪。通讯员对她爱理不理的,低下头只管做自己的事。王阎罗正在把玩那只勃朗宁手枪,他把枪放下,说,你看你到这里来还打什么报告?
我和其他战士是一样的,到这里来当然要打报告。
哦,也是。
通讯员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提着枪和擦枪的工具出去了。
脚好了没有?
好多了,营里的文化补习班明天就可以恢复。
好,学那个**文化可比打仗难多了。他端详了一眼自己的手枪,接着问,你瘸着tui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吧?
你不是说我不愿意跟你结婚就算了吗?你说话一点也不算数。
我怎么不算数了?
大家都……都叫我嫂子了,他们认为我是你的人了……你能不能把大家集合起来,澄清……一下?
他哈哈笑了,说,这我就管不了啦,让我们结婚是组织决定的,你得去找组织。
谁是组织?
谁是组织?他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用那只大手使劲挠了挠自己的头,想了想,跟你实说吧,虽然这么多年我一直听组织的,但我对组织究竟是谁还真没琢磨过。像我这些只会打仗冲锋的大老粗认准一条就可以了,那就是组织决定了的事情,绝不反对,坚决无条件执行。总之,组织不是一个人,教导员是管组织的,他肯定清楚,你可以去找他。
柳岚跟王阎罗敬了个礼,说了声谢谢营长,就转身去找矮种马。
矮种马正在地窝子里写着什么,一见柳岚进去,赶紧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格外热情地指了指枯胡杨木做的凳子,说,哈哈,嫂夫人驾到!快坐快坐!
柳岚没有坐,她倔强地站着。
嫂夫人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情吧?
教导员,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直说了吧,你知道,我对你们让我跟营长结婚有意见。营长也跟我说了,如果我不愿意跟他就算了。但大家都叫我嫂子了,我希望教导员能够对全营官兵澄清一下。
是啊,你看大家嫂子都叫上了,你现在还有啥意见嘛!
王营长是个好人,是个英雄,但我对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教导员就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他又是好人,又是英雄,你还有啥意见嘛!
可是……我还小,我连感情是什么都不懂,我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可是,营长年龄不小了,我们的革命事业也迫切地需要后继有人。
可是……营长说了,如果我不愿意跟他就算了。
这是组织决定的事情,他哪有权利说算了就算了?简直目无组织!教导员的口气突然变得十分严厉。
是……是营长让我来找组织的,让我跟组织反映我的意见。
当然得找组织。
营长说你管组织。
我管组织,但我不是组织,组织决定了的事情,就得执行,哪能说改就改!就是要改,也得组织决定!
那我……我该怎么办?
柳岚同志,你来向组织反映问题,这是你对组织的信任,组织会认真对待,你放心!但这个事情得由组织讨论后才能决定。
那……组织多久讨论?
那得由组织来决定。他站起来,左手叉在腰上。不过,我可以先以教导员的名义告诉你,首先,婚姻是个严肃的事情,再者,组织决定了的事情同样是非常严肃的,应该严格执行的,朝令夕改,组织哪还有权威?所以我们都要严肃地对待这个问题。
柳岚脑子里一片『mi』糊。
矮种马换上了笑脸,用和蔼的语气对她说,嫂夫人,刚才涉及到组织,所以我严肃了一些,现在说完了,不用那么严肃了,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不是什么嫂夫人,希望组织能尽快考虑我反映的问题。她说完,木然地站起来,向矮种马敬了个军礼,转身走了。
10
有一天,矮种马来到王阎罗的地窝子,对他说,你王阎罗执行组织决定不力。我可从来没有见你这么窝囊过,你和柳岚结了婚却不同房,让全营官兵看着,影响多不好!
我们原就是两个陌路人,硬撮合到一起,人家不愿意,总不能强迫人家吧。说句内心话,两个人的**事,还是两情那个什么……的好。
你说的是两情相悦吧,可这里,只有母狼、母狐狸和nv遣犯,你和谁两情相悦去!
嘿嘿,也是。矮种马提起nv遣犯,使他想起了薛小琼。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骆驼刺扎了一下。
矮种马看他那个表情,以为他是在为柳岚的事犯难,就说,我看你在对付nv人上,比打仗差多了。这样吧,柳岚既然是组织介绍给你的,还是由组织出面来解决吧。
第二天,团长也给王阎罗打来了电话,他第一句话就问,王阎罗,你跟你那新婚的小娘们儿过得怎么样啊?
我们目前还停留在革命同志的阶段。
我听说她想跑?
跑了一段,我把她追回来了。
团长给他打气,你***,你英雄一个,英雄美人,自古般配,所以我才把柳岚配给你,我告诉你啊,你王阎罗打仗是个英雄,在nv人面前可不能当狗熊啊。
团长,那nv人,我可从来没碰过。
政委一再跟我们说,现在不是打仗那阵子了,说话得文明一点。你看你,一说话就满口是**!那姑娘是个文化人,你那形象人家就很少见过,再满口粗话,人家怎么喜欢你啊。
你知道,我这一张**嘴说惯了。
说惯了就得改啊!对nv人,你得动点脑子,你得想办法打动她的心,心是nv人的司令部,你把司令部搞服帖了,她就土崩瓦解了。当然,也有一种nv的,那个司令部牢固得很,办法用尽就是攻不下来,那你就只能强攻了。
你说得轻巧,可nv人那了——看不见『mo』不着的。
你看你这个胡杨木脑袋,你以为nv人的心是你从敌整编二十七师师长那里缴获的勃朗宁手枪啊,可以天天在手里把玩着?看来你哪天到了团部,我得好好给你上一课。
你知道我这**……人,最烦的就是坐在那里听你上课。
王阎罗从团长的话里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东西。他放下电话,对自己说,还是我爹说得对,他娘的,**nv人就是给老子铺chuáng叠被暖炕生娃喂猪做饭的,一开始就得把她像调教犁田的牛、拉车的驴一样调教老实了,不然,她以后犁田就会不依犁,拉车就会不依路。但他回头一想,觉得柳岚也是不易,就在那天下午打了一只野鸽子,叫炊事班炖了汤,用钢盔盛着,给她送去。
他往她的地窝子走的时候,不知为何,心还是有些发紧,头还是有些发懵,tui还是有些发飘。来到她地窝子mén口,他吭了声,柳岚同志在吗?问完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有什么事请在外头说。
他没有管她,吭了声就进去了。她偎在被子里,见他进来,有些生气。营长同志,你怎么能随便进nv兵宿舍?
老子是营长,想进哪里就进哪里。他说话时虽然很横,但语气并不硬。
来,趁热乎着,把这鸽子汤喝了。他把一钢盔鸽子汤递给她。
她闻到了rou香,喉咙动了动,但她扭过脸去,说,我不喝!
不喝不行!
凭啥?
凭啥……凭我们已举行了婚礼!
可你说过我不愿意就算了,我去找教导员说了,他说组织上会考虑。
可组织上决定了的事,我们就得执行,教导员说我执行组织决定不力。
那你来执行啊!她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王阎罗一下来气了,感觉到浑身的血直往头上冲。组织上已经批准我们成两口子了,你以为我不敢啊!他把鸽子汤放在土凳子上,鸽子汤溅了他一手。他在ku子上抹了手上的汤,走过去,用那只独臂把她揽住,就要去亲她的脸。
他听到了她的一声尖叫。这个太烈了。她还“啪”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他生平第一次挨了nv人的耳光,小手打在脸上像荆条chou过,火辣辣地发烫。这一巴掌把他的昏头打清醒了,他赶紧说,柳岚……同志,我……我昏头了,我……我犯错误了……他说话从来没有这么不利索过,嘴里就像含了一个**。说完这些,他向她鞠了一躬,灰溜溜地钻出了地窝子。
他丧了魂魄般回到营部,把团长的电话要了出来。他一听到团长的声音就说,团长,我犯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