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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后她就可以用英文和父亲做简单交流。等再一个假期,父子女三人常常用英文一说就是大半天,谁也不觉得疲倦,只觉时光流逝得太快,欢乐不及完全体会。
现在听到素秋的理想,艳春很高兴妹妹小小年纪就已经确立了人生目标。他摸摸素秋的头发,含笑说:“到时候,哥哥给你设计封面和插页,保准弄得好好的。”
“说话要算数!哥哥到时不许推托。”素秋兴奋地伸出小手指,“拉勾!”
艳春脸僵了一下,笑容冻死在半路,很感无语,为妹妹如此的孩子气及对自己的不信任。
万般无奈拉过勾,艳春问:“你的女红呢?拿来哥哥看看,是不是和娘绣得一样好。”
一直很快乐兴奋的女孩忽然忸怩起来,双手揪住衣角,透过浓密上卷的睫毛闪闪烁烁地看他,好像十分不乐意听到这个建议。
艳春疑惑地问:“怎么,没有学吗?你不是说……。嗯,没有也没关系,女孩子也不一定非要学那个。”
素秋闻言好像更不乐意,嘟囔:“有学,有学……”
然后她磨蹭着走到床前,拉开床头小柜子的一个抽屉,用圆胖的身体挡住艳春视线,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才关上抽屉。
回身递给他一块玉色手绢,她脸红了白,白了红,小小声说:“这个是最好的,哥哥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温馨的对话啊……
四
艳春被她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小心地捏住手绢的两个角展开,仔细审视上面绣的东西。
绿色和紫色丝线交织在玉色软纱上,色彩绚丽,不过……。艳春看了半天,又猜了半天,也没有分辨出上面针脚杂乱、丝线纠结的这一大团究竟是什么东西。
压抑住惊讶和笑意,他假装又欣赏了会儿,才夸奖:“用色很独到,结构……嗯,也不错。”
他聪明地没说绣得像不像,生怕说错了素秋难堪,只泛泛地谈些绝不会出错的部分。
素秋原本忐忑的脸忽然焕发出光彩,她拉住哥哥衣袖,有点得意地说:“哥哥也觉得好吗?这个紫藤花儿我用心绣了一个星期,爹爹和娘,还有吴婶也都夸我绣的好。”
并非不知道自己的绣品离“好”字实在有很大一段差距,不过她没有什么女伴,不了解其他初学者的程度,所以虽是惴惴,但得到家人赞赏,小孩子心性总是高兴的。
艳春忍笑忍得很痛苦,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冒失地说不好,否则爹娘们的一番心意都被他破坏掉了。
“还有吗?都拿出来,让哥哥品评品评。”见素秋开心,艳春索性扮戏扮到底,决心要让妹妹更高兴一些。
素秋连忙将方才那个抽屉里的绣品全拿到桌上,花花绿绿堆了满桌,期待地等哥哥品评。
看着这堆奇形怪状,线头乱冒,揪得东一块西一条的所谓女红。艳春心理素质再好,也忍不住嘴角开始不规则地抽搐。
他努力看一幅赞一幅,绝口不提是什么东西,只从用色、布局谈起。越看越觉自己父母的修养深不可测,居然可以对这堆东西大加称赞,而不是当场笑到内伤。
他手捏一幅上面疑似粘着一团团白饭粒的手绢,不仅无话可说,甚至还觉得有西方抽象画派的风格。
“这个么……”他故意沉思,实则是在想该怎么说才不露破绽,刚才实在是已将好词快用尽了。
“这个是茉莉花,不,不对,是米兰……不,好像是枣花……”素秋想给哥哥解释,却因为时间太久,不记得当初绣的是什么,一时也难住了。
同哥哥一起皱眉盯着这块东西片刻,她终于放弃,抓过那东西,连同其他绣品一团卷了卷,仍塞回抽屉,脸上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到床上,抠指甲玩。
艳春明白她所想,原本一腔笑意化做怜惜,慢慢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柔地抚摸那双胖乎乎粉嫩嫩的小手,低声说:“素,不要难过。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他不善长的领域,何况你是初学,有些挫折是难免的,切不可灰心。”
“可是,爹爹什么都懂,哥哥也是这样,娘琴棋书画女红烹饪样样精通。我却连份内的事也做不好。”素秋苦闷地说,眼睛有些湿润。
“女红怎么会是份内事?素,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大城镇,女孩子已经没有多少人待在家里学习女红,学习怎样相夫教子了。大学里已经有了女生,很多女孩子读完书走上社会,自食其力,像男子一样工作养家。时代早已经不同了,只有在像我们这样偏远的地方,还沿袭着过去的老习俗。所以素不用为这个难过,你有其他人比也比不上的好处。”
艳春温和地劝慰,用手指抹去她睫毛上的泪珠,神情溺爱。
素秋并非不知道这些,爹爹和哥哥在一起时,时常谈论的就是这些时世。可是她羡慕娘亲那手漂亮的刺绣,更羡慕它们穿在爹爹、哥哥身上及摆放在家里。然而自己的练习全然失败,那些丝线就像在和她捉迷藏,不听她的指挥,让她满腔的热情被堵在半路,实在是难受。
现在听哥哥温柔的劝勉,感受到他的体贴和关心,虽然素秋没有被说服,心里的难受却消散了些。
她将头靠在哥哥肩上,玩艳春的手。
艳春的手指纤长有力,皮肤光滑晶透,可以看到下面淡青的血管。指甲剪得不长不短,每个指甲边缘都光滑无锐角,颜色是一种最淡的粉红。甲盖几乎像细细磨过的砚台面子,平滑却不至于滑不留手。
素秋小时候母亲生病,吴婶照顾不过来时,一向是由大她四岁的哥哥带她,给她喂饭、洗澡、哄她入睡。
所以像这样依偎在艳春怀里,于兄妹两人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俩人都觉得轻松舒服。
多少个不眠的夜里,素秋就是这样一边摸着哥哥的手,一边听哥哥讲上下五千年、纵横东西方的典故、传说,直至沉入梦乡。
年纪渐大,兄妹分离,像这种相依相伴的光越来越少,令他们都无比怀念。如今艳春终于返家,而且不久俩人还要一同去求学,到时又不能每天见面……心思沉浮间,他们都分外珍惜相聚的时光。
艳春搂着素秋,将下巴搁在她毛茸茸的头发上,觉得微痒,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素秋半合着眼睛听哥哥笑,不由也笑了。俩人手拉手,相视而笑,心中变得无比轻快。
吴婶见太阳很大,担心家里的两个小宝贝中暑,煮了一锅绿豆汤,放上冰糖,盛了两碗给他们送去。
进门她见两个孩子不知为什么笑得欢畅。素秋身穿粉色夏衫,拖着两条辫子,双颊红润,显得活泼而漂亮。艳春穿着家居白绉绸纱衣,扣子扣得严谨,雪白的脸似乎比衣裳更清爽,头发乌油油的,更觉少年英俊。
她不由欢喜地念了句佛,为这两兄妹欣喜。她也有一双儿女,奈何哥哥只会欺负妹妹,妹妹又总是同他吵闹,哪有面前这对兄妹一半和睦?
“娃娃,阿春,喝汤,婶婶才煮好晾凉。今天夏天好像比往年要热,你们两个不要总是聊个没完,当心中暑。”吴婶放下碗,抹了抹额。
素秋忙谢了她,先端一碗给艳春,然后才坐下喝自己那碗,一面问:“婶婶,我娘还没醒么?”
“还没呢。昨天晚上阿姐睡得不踏实,醒了两次要水,今天恐怕起得更晚。”吴婶不无忧虑地回答。
余母比她大几个月,其实是同岁,但她一直坚持称她为阿姐。而余母也不许她叫自己夫人、太太之类,所以勉强同意这个显得更亲近的称呼。
艳春听她这么说,放下碗,问:“我娘的病又有变化?”
“没有,没有。”吴婶连忙否认,“自从换过大夫,阿姐按时吃药,病是不见大好,可也没再添病。昨天是累着了,养几天就会好的,阿春不要担心。”
素秋也说:“娘这一向身体还好,还没到秋分,咳嗽也不厉害,哥哥别多想。”
艳春点头,脸色有些凝重,继续喝汤。
素秋和吴婶对视,轻松的表情都消退不少。艳春之所以坚持在本镇念小学和高小,就是因为担心母亲的病,不放心家里。中学本镇没设,才不得不去最近的县城就读。期间问病的信几天就是一封,如果不是余父坚持,他几乎要放弃热爱的绘画,转而去攻并不感兴趣的医学。即使是这样,艳春课余仍是读了不少中医典籍,希望可以让母亲少遭受些病疼折磨。
余母的病一拖就是十年,连有的老大夫都对此感到惊讶,不明白是什么让这个明明已经病入膏肓的病人支撑了这么久。
余家人却明白,那是余父、艳春,乃至余母、素秋和吴婶共同努力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素的功课为什么会如此糟,明明是机灵的孩子……低头沉思中……
五
行期在即,别人还可,素秋却每每兴奋难安,一时想到外面的热闹激动,一时又为离家而苦恼。行李更是理了拆,拆了又理。
每天她都会想起一样非带不可的东西,弄得艳春微笑摇头,不时从旁提醒。他久已习惯出门,行李不消片刻就全部收拾好,哪像他这个妹妹丢三落四还务求齐备,不手忙脚乱倒奇怪了。
余母和家人事先说好的,这次行李只由素秋自己整理,想以此检验素秋的自理能力。所以吴婶急得在一旁直揪围裙角,却不便上前亲自动手帮忙,心中未免暗自心痛。
耳边听素秋再次叫苦,余母不由揉了揉太阳穴,也有些怀疑自己这个决定的明智性。
她走到窗前,轻声唤:“娃娃,到娘这儿来。”
素秋丢下一堆东西,跑进母亲房内,抱住她坐在床沿撒娇:“娘,你起来了?今天起得早。”
余母无语。一大早就被素秋吵醒了,哪里还能再睡?
她理理素秋的乱发,柔声问:“行李收拾得怎样?还有没有想带的东西?”
“收拾得差不多了:被子、褥子、夏秋两季衣裳,哥哥说冬衣可以邮寄。嗯,还有没看完的书,女红的东西,娘给我的玉镯子,爹爹送的狼毫笔和油纸……”
素秋口若悬河地一口气讲下去,讲着讲着声音就低了,抬头望着母亲小声说:“我还想带小陈家烧饼,秦伯伯的点心,镇外的茉莉,家里的桔树和菊花,婶婶做的甜豆腐,还想带上娘、爹爹……”
话说到后来,她的语音已带上呜咽,眼睛里泪光点点。
余母温柔地抽出枕边一方素帕给女儿拭泪。细纱布立刻就被打湿,热热地烫人,余母的眼眶不由也酸了。
这个女儿,是她九死一生才诞下的宝贝,呵护了十四年,却觉得只是一瞬间。此时见她流泪,余母心比刀割还痛,真想就此不放她去,留在身边一辈子。可是想想镇子里那几户求亲人家的男孩子,终究是不能留。对方若是愚笨无才家贫都好说,却偏偏一个吸鸦片,一个未娶妻先纳妾,连儿子都有了,剩下的几个也都有她不能容忍的缺憾,她的宝贝断断不能轻许这几个人。
硬了硬心肠,余母悄悄地也拭了回泪,柔声说:“爹和娘,还有吴婶婶都在家里等你们学成归来。娃娃不要伤心,女孩子在外面,虽是有哥哥照顾,究竟事事得自己多留心。长沙娘没去过,听你爹爹说,是个很繁华的大城市。娃娃若是碰上喜欢的男孩子,要谨慎一些,千万不要学那些时髦的女学生搞什么未婚先同居。女孩子要矜持自守,才能得到男孩子的敬重……”
素秋本来恋恋不舍地依在母亲怀里,忽然听见母亲话锋一转谈到这个,不由害羞地红了脸,小声说:“我才不要喜欢外面的什么男孩子,我只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