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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张云说过这支名为“飞羽龙骑”的强大军队耗费了他在军事上几乎所有的精力和资源,是一支打起仗来死一个少一个的队伍,但易剑依然认为只要以这支队伍为根基潜心发展军力,要横扫天下登基为主也并不是无法实现的空想。
如果张云说要逐鹿天下,易剑真的会回四方山上好好跟那位山主理论理论,哪怕是大动干戈也要避免四方山那帮只知江湖不知沙场却又向往着成为人上之人的武人们跳进战争的深渊之中。在人命如草芥的战场上碰上那支“飞羽龙骑”,尤其还是张云亲自指挥的情况下,易剑很难想象四方山最终会有多少人存活下来。
“还好你不打算当皇帝。”易剑喃喃自语,突然间又醒过味来,满脸惊讶,“你不当却要扶龙!?谁?”
张云的一句话彻底让易剑“适应”了老头的存在,不过就如易剑所问,老头同样投来疑问的目光。
张云刚要开口,那老头却忽然摆手笑道:“别说,听不顺耳我怕自己手欠。”
张云其实猜到这位前辈不会听自己到底想扶持谁,这样一来哪怕最后登基之人并不合这位前辈的眼界,也不至于一个不爽就跑去皇宫时摘帝王的脑袋玩。
太被看重也不是好事,可惜不能借前辈的手去拿鞑子皇帝的狗头。张云心下略一感慨,随即拱手道:“前辈大恩,张云没齿难忘。”
老头撇撇说道:“少装样子,等你事了我们再打一场。不过别拖太久,我大概还有那么几年好活。”
这一次却轮到张云面露讶色,难得用略带担忧的语气开口说道:“前辈,是你说的那件事?”
老头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易剑不知道这二人又在打什么哑谜,却能猜到这老头说的事只怕是一件本应惊天动地却最终会在仅有二、三人知晓的情况下发生和结束。
这老头到底是谁?
脑海中人物飞转,易剑悚然一惊,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按理说不太可能的人物。
好歹张真人还活着,可他老人家什么风声也没漏过啊!难不成?
易剑不太敢继续去想,因为如果那是真的,就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告诉你几件事吧,我这一去大概要等到你那知俗务告一段落之后方才有机会再见了。你这孩子心性太过执拗,做事之前多想想老婆孩子吧。”老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资格扯这些,于是咧了咧嘴,摘下腰间那个小小的葫芦。
塞子拔开,浓烈至极的酒香瞬息间弥漫方圆数十丈空间,引得极少饮酒的易剑都狠狠地吞了口吐沫。
老头灌了口酒,抹去胡子上的酒渍,再打了个舒坦的酒嗝,这才继续开口道:“第一件,高邮能守住,一方面是会由你派去的武当小子告诉你的上下一心拼死抵抗,另一方面则是连他也无从知晓的墨家在背后支持。要知道,墨家为了高邮,已然死了四百余名精锐。可笑的是,张世诚这家伙身为墨家外门挂名的子弟,却不知道那个反对他起义的墨家实际上悄然间已为他出了死力。”
“另外一件事就是朱元璋这人略有些出乎我的预料,想必他与陈友谅一战是早晚的事,丐帮的两个小辈如今却成了足以雄霸一方的存在,说实话我没料到,没料到啊。”
老头说着抬手一指易剑,指的四方剑剑意暴起,差点就要先出手为强。
“莫要害怕,我不过比你多活两年,论境界,你与我也没差了太多。”老头看出易剑的反应,只不过他的话听起来却没多少安慰人的效果。
信你的话只怕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易剑可是能够清晰感觉到墨雪传来的战意,那是灵剑独特的剑意感知,实则也是天地之间无形之气产生的波动。
张云嘿嘿笑出了声,上前拍拍易剑肩头笑道:“别紧张,这位前辈的名头我不能说,不过却可以打包票不会伤害你。”
易剑当然相信张云的话,只可惜身体要比意志还诚实一百倍,那就是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老头也是乐了两声,继续道:“这些玄之又玄之地一个个都变得不安生,说起来也算有我一半的过错。不过他们一个接一个不知死活地投身逐鹿战场,可就与我这老不死的东西没什么关系喽。天阴教已经跟南方那个经商很有一把手打仗更是出乎老头子我意料之外的小胖子对上,其它那些个玄之又玄之地难得统一了思想要捡便宜,打了包在西北边窝着看戏。”
张云眉梢一挑。
老头伸指虚点了点张云,一脸“我知道你小子就没憋好屁”的表情笑骂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一肚子坏水,知道我说这些一定要搅风搅雨。朱元璋是吧?我先说好,我这辈子就看好过一个人适合当皇帝,但绝不是骨子里其实狠绝的丐帮小辈。他要是与民为善也就罢了,若是再如元廷,哼哼,到时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张云陪着笑,却没敢接茬。
“你最多还剩下两个月,啧,真不知道这种上赶着求死的事你这小子怎么就做得这么开心?你小子七个老婆一群儿女都不想要了?”老头随即苦笑摇头,“我哪有资格说你?”
“前辈慢走。”张云躬身及地,行大礼间那老头与至善已然双双不见了踪影。
第497章 战争之怖
易剑没有问为什么救出和尚就交给那不知道应该称之为神仙还是怪物的老头,他倒是更关心张云是不是真的要投身沙场,尤其关心是不是真如那老头所说,张云要扶持朱元璋登上那万人之上的宝座。
张云自然如实相告。
在目前看来,这场逐鹿之争,能入得张云眼界的有四人。
天阴教主、苏万贯、墨家那个藏在最深处的老东西、朱元璋。而不巧的是,这四人之中,便只得朱元璋一人是张云认下的兄弟,其余三人,天阴教主韩长空那是不死不休之敌,苏万贯十九也是只能分生死的结果,至于墨家,自认也算诡兵门人的张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要去亲近那种老而不死还要藏藏揶揶的东西。
所以天下必然姓朱。
这是张云的自信,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朱氏国号。
“看来我真得回趟四方山。”易剑一脸苦涩,他这是第一次从张云口中确认逐鹿之事。想到那死人就跟喘气一样容易至极的沙场,即使是念头通达,四方如意的易剑也不由得心头发紧。
张云抬手放飞了冬雪,转头来看着那位眉头紧拧的好友,神游了半晌方才叹道:“你我过命的交情,所以就实话实说了。四方山如果不退,必定会灭在我手中。沙场之上我就算有所顾及,只怕那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沙场,什么是死人的江湖中人也不会顾及,生死不过一线一念,希望你明白。”
“你一个人能行?”易剑解下腰间墨雪想要递给张云,却被对方用的手中十年一挡。
“我老婆们可说了,十年也是雌剑。万一两柄神剑闹起别扭,你这不是给我找事么。要走快走,别在这碍眼,当心道心蒙尘。”
易剑看了看张云,最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用力一点头,随即返身迈步,整个人倏忽远去,不留半点踪迹。
看着远处那越发变小的身影,张云深深地做了一次呼吸。
接下来就是去见见七叔,然后毁约。张云脑子里盘算着后面的事情。
至于张云所想到毁约是毁的什么约,那自然就是他与那善堂之人的交易。
按理说以张云的个性,约成则至死不改。不过与善堂的交易,打从一开始张云就知道双方都存了毁约的念头。
我替你们斩了两名狱卒,毁了他们一个极有前途的弟子,拆了一座水牢,居然还不知足。难道说你们就不明白为什么前辈来了去了却没有动你们么?
张云心下念念,脚下不停,每踏出一步,地面便是一抖,直到九次之后方才一切恢复平静。有墨线一路在天地画卷之间抹过,还夹杂着兴奋的响鼻声意。
张云没理会地下那些直接把藏身地穴变成了坟墓的善堂高手,只是于空处一翻身,刚好跃上了那道刹那而至的黑线之上。
“好夜香,咱们去见七叔。”张云轻抚爱驹脖颈,随即便有蹄音响成一片,骤起的烟尘根本追不上那发力狂奔的黑色神驹。
就在张云一路西去的时候,江南一场突然爆发的大战却让元廷大大的措手不及。
三十万人如同约定一般突然在江南开打,战争规模之大,烈度之强完全出乎了元廷和那些已然兴起的义军想像。
哪怕是已手握十万重兵的朱元璋听闻之后也不得不分兵预备着抵挡任何可能突然延伸过来的战火。
就连高邮之战的结束,多多少少都与这场突然暴发的大战有关。
无数人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惊叹、担忧、恐惧、紧张。可不论是大部分元廷军队的将领,又或者是绝大多数寻常义军首脑,都不清楚到底是谁掀起了这足以称之为惊天之战的战争。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张云自然看不到这场惊掉了无数人下巴的战争,不过已然即时得到消息的他却能够想象到。
想象这场大战会是如何激烈,如何疯狂,战果又会是如何凄惨。
一个可以将商道完美融入霸道的胖子,一个不知道苦心经营了多少个年头的疯子,一群大概可以说是誓死效忠且训练有素的士卒,一群战力更强却大部分只由利益和强硬手腕拢起的队伍。
忠心之下自然会有悍不畏死的战士,重赏之下想必勇夫也不少。
这会打成什么样?三十万人一战之后能剩下多少?又有多少寻常百姓会因此流离失所甚至是全家灭门?这里面又埋下了多少后手?
张云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使用他所知晓的所有手段去推理、判断、计算。他想要得出一个尽可能确切的数字,不为安心,只为铭记在心底,成为不得不大步前行的动力。
这场正是由天阴教与苏万贯这位江南第一富商各为主子挑起的大战,正是在张云无数人为之惊叹的情形之下迅速展开。
京观无数,血海无边。
八字之外,无一词一字可形容此战。
宋青特意跑去看过一眼,却只看到了比之高邮还有疯狂的场面,险些就此跌境倒退。
李达与熊千斤随后赶到,同行的还有张云的几位妻子。李达大吐特吐,熊千斤一张脸惨白如雪。倒是那张家七女大抵是早从夫君处听得类似可能发生的场面,居然比几个大男人要镇定得多。
意欲多救一人是一人的一针还魂的郭南平与水衡风尘仆仆而来,不过一日工夫便成了两尊血人。那都是旁人的血,却叫已然抽条长身的水衡几乎把胃液呕干,加上极端疲惫,仍是少年的他数度晕厥。
要知道,水衡在刚刚能够搬动器械之时,就已经随着师父郭南平见过生死变化。可这一战却叫理应见惯生死的水衡无法承受,其恐怖可见一斑。
倒是那个已经改名为水镜的女人始终坚强,即使同样呕吐不断,却仍能够照顾几乎虚脱却还要拼力帮助郭南平的水衡。
没有人想象到这场战争的恐怖,因为除了张云之外,不论是宋青还是李达,不论是熊千斤或者郭南平师徒,又或者张家的女眷们,所有人都低估了苏万贯和韩长空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