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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叫。
忽而,清冷氛息移出阴影,轻飘飘走近门前。九幽雪法高觉敏,所谓睡眠只是鼻中存着两丝游气,陡然惊醒道:“谁?是谁来了。”只觉遍体生凉,霜风直透过墙壁,正是自己教授的风雷真法。他脑子尚未清明,含混问道:“哦,外边的人是连璧,还是神秀?”
月照西庭,人立棂旁,窗纸上浮现出俊朗挺拔的轮廓,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神秀住在后殿静室里,离你三十步远。”
九幽雪道:“连璧么,我让你二人取冥霜,怎地一人回来了?神秀他怎样了?”唐连璧道:“长睡不起,形同活尸。”九幽雪一惊,又忆起了后续的片段,喃喃道:“他是因为害你才落得那般下场。他告诉我,你奸虐幼女败坏门风,被昆仑十长老拿下,且私藏冥霜意图吞没,实属欺师叛道罪不可赦,他要亲返昆仑仙境除掉叛徒。我恼恨你们取不来冥霜,致我修不成八荒雷炎流,一狠心任你两兄弟陷落昆仑,结果一人含冤受屈,一人给关进羽山牢,给弄成有命无魂的活僵尸……”
原来那冥霜由昆仑地泉凝成,是修炼“八荒雷炎流”最关键又最难获取的宝物。九幽雪渴慕本门道法绝学,穷思竭虑摸索出法理,怀着试毒验凶的鬼胎,先传给两个弟子,看他们没事自己才炼。末后只缺“冥霜”助成雷炎,派二徒盗取得手,却没能落进自家手中。懊恼之下猜测二徒暗藏私念,有意隐瞒,恨不能亲手诛之,哪里还管他们受冤落难。这些隐情深藏心底,从未向人提起,眼下痛悔往事,神思迷离,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师父对不起你们啊,师父害了你们。明知万分艰险,还叫你们偷冥霜,实是拿你们当送死的卒子,探出昆仑虚实门径后我再亲自去取。哪知你们还真的取到了……师父没良心,师傅的良心给狗吃了,知道法圣做下无耻勾当,为他是正道名宿,加上恼恨你兄弟两个,竟帮着法圣把那些妄加的罪名坐实,害你们身受万般折辱……特别是你啊,连璧,你犯了什么错?救助弱小不畏强霸,堂堂玄门英雄行径,却被师父师兄在背后暗下黑手……”
门外静悄悄的全无声响,九幽雪霍地抬头道:“连璧,你去了么,你不肯原谅师父,你到哪里去啊?”
唐连璧道:“我答应了别人,要除尽长生天的妖魔。如今先去东海取苍龙印,再回来打开铸颅峰的入口。”语气平和,昔年怨屈半句也没提。
九幽雪“哦”了声,又忘了前边的话头,俯身划拨地上尘土,嘴里咕哝:“人道,天道,地道……”铁链叮当,在静夜里经久回荡。
月照西偏,过了不知几许更次,唐连璧轻声道:“我走了,师父。”窗上身影倏逝,如来时般飘逸。刚走过庭院,那墙根底下转出个人影来,上前唤道:“唐师兄……”正是驭兽门女徒兰世芳。她属意唐连璧日久,憋在心里说不出口,幸而今夜觅得他行踪,趁着四周无人,便壮起胆子当面吐露心事。
唐连璧停下步子,并没回头看她,凝定的身姿似乎在问“何事?”世芳结结巴巴的道:“这个,也没什么大事,多多今年要入驭兽门,我们商量谁来带他……没商量出结果……另外,还有件事……”咬牙鼓足勇气,低声道:“我,我想你……啊,不,我想对你说……”
唐连璧忽道:“驭兽门的许大安,跟你很要好么?”世芳大喜道:“当然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嘛,一起钻林爬坡,一块儿捉野兽除妖怪,水里去火里来,那是两肋插刀的交情啊!”忽闻意中人主动提问,实是前所未遇的大突破,登时乐得心花怒放。常言道“谈情说爱”,她虽不明所以然,也隐约感觉“爱”要从“谈”开始,当下振齿运舌,滔滔不绝只管往下说。
岂料唐连璧只是“嗯”了声,一个字终结话题,头也不回的走远了。撂下世芳好不诧异,站在原地呆了半晌,方始回过味来,寻思“他为何向我提许师兄,还问我们是不是要好,多半他误会我跟许师兄有什么特殊关系。”心里大急,想追上唐连璧解释,蓦地忆起许大安平日的种种小殷勤,待自己确然非同寻常,暗自吃惊道“许大安他……他难道喜欢我?”觉得就像两个相交多年的好兄弟,一个忽然表示“咱们不做兄弟了,做夫妻吧”,万分怪异突兀,还带着难言的恶心,她背上登起一阵鸡皮疙瘩,暗想“许师兄长得那般丑怪,若是与他相爱成亲……教人怎么活得下去。但唐师兄干么提他,似乎并不是误会,也没介意,倒有些劝我答允许师兄的意思……让我配那样丑人,他的想法好奇怪……可是,他毕竟想到我了,总好过完全没把我这个人放在心上。”一时伤心,一时感怀,徘徊往来莫知所之。
第十五回 清高难脱浊尘苦1
次日清早,桃夭夭方才查完九阳备战情况,离了众徒走向后院。迎面撞上红袖,笑眯眯的道:“玄门大师尊为灭魔大事废寝忘食,昼夜忙活,老娘老婆统不理了。”桃夭夭心下生愧,忙进去拜过琰瑶环。出来又被红袖拦住,笑道:“娘亲气色安泰,两位佳人又当如何,该去看看她们了吧?”从身后摸出一张请帖,递到面前说:“灵姑娘特地下了个贴子,约你到后山品茗赏花。”
桃夭夭正感纳闷,回来许久怎不见两女露面?接过帖子道:“住这么近还下贴约我?哪来这么些客套礼节。”凑到眼前看时,是张一锦城百花潭所产的薛涛笺,尚未打开便闻一股甜香,透入鼻端眼饧骨酥,恰似女孩儿贴着脸缱绻,笑道:“灵儿又玩花样。”细观笺上画着两枝花卉,一为梅花,二为兰花,暗喻“梅兰齐芳”两女同侍之意,打开看里边写着:
灵雪二妹谨奉桃郎青目:窃闻神人居焉,四海未堪桀鹥,霓风衣马,枕席方窥纷来,是故前贤希慕洞天,惟以诗曲寄托情怀。今位至仙尊,身处昆圃,逍遥之乐隐几可得,然犹为众生忧劳忘己,诚不失先后天下之君子高德也。如妹辈识鄙,不足与论道德,但虑郎心劳甚,亦望小语慰释。近觅得后山一方净土,杜衡芳芷,长开不谢,泉石之间,露霞澄明,昔或为仙道抚弦移情之境,今可作知己捧盏忘忧之乡。念彼灵均上征,骚意少留。思此娥英坐谈,雅趣可期,故邀清风趋驾,以成溱洧之会矣。妹灵谨字。
字迹娟美,正出于龙百灵之手,而辞藻间透出款款体贴温存之情,直令桃夭夭既感动又兴奋,心里痒痒的难搔,看“妹灵”两字尤其可爱,就想捧在嘴上连亲几口,笑叹道:“这个灵儿啊,名堂真是多得很呢!”遂命红袖带路,转到寺后山坳,百灵,小雪果然已等候在那里。地上铺开牡丹锦绣坐毯,炉,几,琴齐备,样样细巧精致。再瞧二女的衣着妆扮,桃夭夭登时直了眼。
只见龙百灵穿着绯色绸裙,腰系锦带,上身穿丝质抹胸,外罩鹅黄薄纱,一抹雪痕隐现幽谷,令人魂销魄醉。她容貌原本极美,素颜也堪羞花闭月,此时却淡淡施了脂粉,清纯未改又平添艳丽,愈发象是乘花降趾的九天神妃了。一旁小雪着长裙,披彩绫,梳着双环髻,眉心里点了一点胭脂红,也似月宫仙娥娉婷在前。桃夭夭半晌没回过神,结巴道:“这……你们这是干嘛?”
百灵迎上前,笑道:“住在神仙的地方,自然学神仙的打扮了。相公连日忙碌,也该歇下来过一过神仙的日子。”小雪一点头道:“嗯!”她穿着这身丽装很不习惯,但慰劳情郎的心意坚挚,再多不适都忍着,略带尴尬的笑容里,倒有种娇憨天真的风姿。随即三人坐到小几旁,红袖煨茶递盏。桃夭夭闻着花香浓郁,茶香清逸,笑道:“略嫌不足啊,这杯中物要是美酒更好了,美酒佳人,方是人生至乐。”
百灵道:“茶气清新可通神传意,酒气浓沉迷幻,就只好教人寻欢作乐了。今日品茗清谈即可,若要喝酒么……等以后吧。”说着嫣然一笑。言下之意明了,虽是情深意笃,究竟尚未成婚,男女间不可乱性胡为。桃夭夭是风月场中的魁首王者,昔日同二十四花仙醉生梦死,声色绮丽,哪种花样没有玩过?此刻二姝陪伴在身边,意爽而未许神昏,风流却不至淫邪,竟然是平生从未领略过的情致。喜乐之际,忽觉肌肤滥淫的蠢行实在可笑可鄙,二十四花仙与灵儿,小雪相比,真可谓天差地远了。红袖觉出他的心思,凑近耳边道:“情调啊情调,比起容貌漂亮而言,女孩子有这等情调更是万分难得!难得的很呢!”大拇指一挑。桃夭夭“嗯嗯”笑眯了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辍。
当下红袖提壶斟茶,百灵用手帕拭去水渍,小雪捧到面前。耳听钗环琅琅,鼻闻幽香萦然,那杯里便是白水也能甘之如饴。桃夭夭接过浅啜一口,清冽之气透肺沁脾,人世间的万般烦恼似都尽行清空了。此时此刻,灭魔兴教救世成仁等等大事都抛开了,他眼里唯见两位少女的美态,脑中只剩“秀色可餐”四字飘来荡去。小雪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笑道:“别光瞧我们哪,你朝那边望,那边才叫美呢!”
桃夭夭顺着她手指望去,才发现饮茶之地居于半山腰,如同开凿在山岩间的观景台。前方空渺深远,云海漫漫,颇具凌云飞升的意境。移目向下,那山谷里生满花树,桃,李,桂,菊,梅花,芭蕉,四时的花卉随山势分布,尤为稀罕的是左边绿意连绵,竟种着几十万竿竹子,风一吹飒然迭摇,宛如碧海漾起波浪。在那竹海后边有一个湖泊,湖里渔船穿梭,撒网搬罾,一派苏杭天堂的光景。依稀水天已难分开,那些船只仿佛直飘向九霄深处。小雪道:“是特意请候天机师兄放置的木人渔夫,到昆仑瑶池里打些鱼虾,晚上咱们就能尝鲜了。”
百灵举手横着一划,笑道:“你看,这山光水色都是我们的了,待宗派大事一了,日日到此游玩赏谈,神仙日子不就这样么?”桃夭夭注目良久,暗觉天地之美尽收眼底,人在其中融合无间,尘世间的忧愁欢乐再也不须记挂了,长叹道:“吾不图为乐之至于斯。”
小雪马上接口道:“啊,这是《论语》里的话,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你好像用错啦,应该是音乐的乐,不是乐趣的乐。”雅坐清谈她委实不在行,只为身处美景心怀舒畅,才能安安稳稳的坐到此刻。忽闻桃夭夭掉文,恰是她学过的,大喜之下登即接答凑兴。百灵眉尖微蹙,低声道:“雪妹,你来,我跟你讲两句话。”拉她走到一旁,低低的叮嘱告诫。
红袖道:“唉,主人啊,不是我背后多嘴,你这两位美人儿都不是省油的灯。就为读书这件事,天天拌嘴斗气,没一刻轻省过。你瞧她们现在和颜悦色,同心携手侍奉郎君,这都是装出来的!灵姑娘昨天对小雪讲‘相公为除魔奔忙天外,好不辛苦劳累。我们在他跟前争吵,只会增添他的烦忧,要不要和好,你自己瞧着办吧。’这么着,两人才假装亲密,设下茶会讨你欢喜。现下灵姑娘肯定在斥责小雪姑娘,不许她乱讲书文,免得惹你追问,把近些天为读书拌嘴的事捅破了……”
说了一通,没见反应,红袖暗道“好大的肚量!两个老婆内斗都不愁,师尊当久了改性子了?”凑到耳边道:“你还不劝劝,她俩又要吵起来啦……”正待添油加醋,忽看桃夭夭双眼低垂,唇含微笑,宛如庙里坐的泥塑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