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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朱珏眉目一凛，因为他看到，连宗主已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十几丈外的莫紫。
这是一个众人的目光都无法绕开的人，从她出现在那里的一刻，她的美丽娴静，她的冰雪婉约，都在不断勾牵着众人的目光，向她暗暗攀看，直到此刻，众人方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看她了。
此间多数人物，起码都是一二百岁的老怪，此心情和男女无关，完全是对美丽事物的欣赏和向往。
但是，想到她的身世，大多数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宗主会怎么处置她？
――一个半人半妖！
很多事情，和对错无关，有时出身，便决定了一切。
“咳咳……”
就连连海潮自己，都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似对处置这样一个人儿也是颇为头痛。
莫紫为第七峰峰主之女，他早已知晓，不单是他，丹华派中不少长老都知道，昔年莫怀空和那个妖女的纠葛恩怨。
只是那事早已过去多年，众人以为已告一段落，都对莫紫这样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卖莫怀空一个面子，孰料如今却被那不开眼的白芒再度翻了出来，便再也不能漠视。
连宗主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
“莫紫，你的身世，如今已众人皆知，我也恐怕留你不住……我知你生在丹华，长在丹华，可今日此般，亦非我愿，还望你能明白。”
“宗主言重了，小女子承蒙寄寓门中多年，蒙诸位不弃，已自感恩，何敢再有多求。”
莫紫语气和缓，听不出是喜是悲。
“好，你明白就好……”
连宗主深深点了点头，顿了一顿，终于沉吟说道：
“我就给你三日时间，以作安排，三日之后，你便不再是我丹华弟子，天大地大，你自去便了。”
“是。”
女子点头的刹那，不远处的朱珏，心头不由一颤――
“莫紫，你终于要走了么……”
第二百九十二章 答应我一件事
“既如此，你可以告退了。”
“是。”
莫紫蹁跹转身，轻轻走出大殿，临出去的那一刻，向朱珏投来颇有含义的一撇，但这一撇很快便被门口禁制所阻隔，消失在光幕后的空气中……
连海潮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原平，刚刚送走莫紫的惋惜目光，转而复杂。
想了想，他开口道：
“你巫族本也承自上古一脉，并非嗜血好杀，入得我门，我丹华也当有教无类，大开方便之门……奈何你先前未自言明，恐有心怀叵测、暗藏目的之嫌，如今被人指出，我也不好留你，你可明白。”
“明白。”
箭袖黑衣的原平此刻不见丝毫颓唐失望，语气不卑不亢。
“你明白就好……当初你入我丹华，还未凝气，如今已经筑基圆满，我丹华派也算是薄有微功。你这样的天才，到哪里都有用处，不会埋没的。”
“是，倒要谢过宗主几年来容留之恩。”
原平忽然一拱手，向上恭敬道：
“实不相瞒，当初我选丹华派，就是因为身负血海深仇，亟需突破境界，而南溟域诸大门派，只有丹华派有密地一途，能令境界暴增，是以我三年前去至第七峰，确也算得暗藏目的，不过绝非对丹华有何恶意，还请宗主体谅。”
“呵呵，你都要走了，还有什么体谅不体谅的……”
连海潮笑声出口，脸却没怎么动，依旧是那张颇为僵硬的冰尸脸。
“也罢，我就也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你自行离峰，便不再是我丹华弟子了。”
“是，谢宗主宽限。”
“如此，你也可以告退了。”
“是。”
临出门时，原平对朱珏笑着点了点头，终于踏出光幕，消失不见。
剩下来就没什么大事了，连海潮稍稍交代了一下便消失不见。在周云天的主持下，小胖子陈默被免去了待查之身，重新获得自由，更被补录为真传弟子，颁赐了奖励。
俄而众长老散去，咸鱼翻身的小胖子兴高采烈地拉着朱珏出来，却见他这大哥一脸沉重。
“陈默。”
朱珏忽然一拍小胖子的肩膀，“你去告诉原平，三日后，我在第七峰当年的那段炼心路上，为他践行。”
“大哥，那你为何自己不去告诉他？”
“我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
“对！”
朱珏的语气忽然有些飘忽。
“因为我要炼制一炉丹药，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
三日后。
第七峰一处山谷悬崖之上，索桥悬空，雾霭迷濛，正是三年前少年和原平第一次相识的地方。
索桥一端的高台飞亭之上，备有果蔬酒馔，几案之侧，寥寥三人，正是陈默、原平、和朱珏。
“大哥，你这是何意？”
原平指着膝前的几样物事，有些疑惑道。
托盘之上，分陈有四样东西。
《金丹宝箓》，上品灵铠，宝器飞剑，还有一颗碧蓝色的丹药。
第一样《金丹宝箓》，是朱珏用一枚空白玉简复制的，作为真传弟子，已能提前领到丹华派修炼至金丹境的不传功法。而上品灵铠和宝器飞剑，则是朱珏分别晋升至入室弟子和真传弟子时的额外奖励。
“这些是你应得的……”
朱珏品下半杯酒，剩下半杯，单手轻轻一扬，却是洒出亭外，化入山下凛冽山风之中。
“三年前，你还未凝气，在此地冒死刺血登桥，后勤奋不缀、修为日增，更数历生死，如今，却已筑基圆满。可是丹华派，却因为出身，免了你的真传之位，少了应有之赏……还好，这一切，我能补给你……”
“可这些，是你的奖励啊！”
“呵呵，阿平，你以为，这一切，我以后会得不到么？何况，密地之中，我所得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说着，朱珏一指那颗丹药。
“只有那颗绝品的辟神丹，才算是我今日送你的东西。”
“什么！辟神丹！”
就是那颗不起眼的碧蓝丹药吗……竟然还是绝品……
饶是原平素知朱珏丹道高深莫测，可辟神丹，乃是筑基而入金丹的最重要丹药。
筑基境修士晋升金丹境，除了真气化为真元，品质更高外，与之前最大的不同，便是多了可以外放的“神识”。而这神识有多强大，到底可以外放多深多远，除了自身资质之外，便要靠这种碧蓝色的辟神丹了。
辟神丹虽说是筑基境能炼的丹药，但也只是说说而已，作为和筑基造化丹类似的存在，就是绝大多数的金丹境、丹化境修士，都未必知道丹方，更遑论炼制成丹了。
这样的丹方和成丹之法，只被极少数人珍之高阁，轻易不会相传外人。
如今朱珏不止炼制而成，竟然还丹成绝品，就不得不令原平惊讶了。
孰料朱珏却不理原平的惊讶，自顾说到。
“你如今修为今非昔比，即将结丹，却至今不肯告诉我仇家的消息，南溟域中，能让你如此忌惮的势力，猜也猜到了……”
“大哥……”
朱珏却摆了摆手，悠悠道：
“是金刚门吧……”
“你，你还是猜到了。”
“呵呵，也不算太难猜。”
说着，朱珏忽然伸出了三根手指。
“第一，不管怎么说，我如今也是丹华派的真传弟子，你却仍要隐瞒，那你的仇家，必是比丹华派还要强大的势力。”
“第二，三年前，我恰好在紫云阁拍卖场中，碰到了金刚门第一弟子袁岳。我发现，他们金刚门，似乎对所有和炼体有关的东西都感兴趣，而偏偏，你出身巫族，就有炼体之秘技。”
“至于第三嘛……”
少年说到此处，将酒杯轻轻放下。
“不久之前，我向紫云阁买了一个消息，询问当年你入丹华之时，金刚门可是屠灭了什么村寨……后来果然传来了消息，据说南溟域极西之地，曾有一神秘部族，隐居于一处凡人难至的山巅桃源之中，三四年前，有人见到，曾有金刚门弟子在附近出没，后来……后来就没有那个部族了……”
“大哥，大哥你不要说了……”
朱珏歉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抱歉，我不是想提起你的伤心事……我抢在三日之内，炼成辟神丹，今天饯别时交给你，就是要你答应我……”
说到这，朱珏的语气忽然凝重。
“答应我……未成金丹，绝不跑去报仇！”
第二百九十三章 缺的是时间
原平就这么走了，但走的比他更早的，却是莫紫，她已不告而别。
当朱珏接过莫峰主递给他的信笺，看到那上面娟秀的熟悉字迹时，不禁又想起她那绝世容颜。
“再有相见日，定不负相思。”
白纸无言，仅有十个字。似乎什么也没说，却又似乎说尽了一切。
“她去找她的母亲了。”
莫怀空目光深深，仿佛在想象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
朱珏点了点头，拱手告辞。
莫紫的心意他已明白……所谓离情怯怯，何况她必然担心，在他眼中，她已是个异类。
若有缘，若有心，自然会去找她，自然会再相见——这便是那信中的意思吧……
还真是个妖精啊！
少年摇了摇头，离开了第七峰。
手里，还攥着一颗没来得及送出的辟神丹。
……
七日后，朱珏蒙连宗主单独召见，出来后，身份玉牌中的功勋，已由一百零八万，变成了一百六十万。而从密地中带出的真气丹，也由六百二十颗，仅仅剩下了一百颗。
这一百颗，他决定留给还在南越国修行的蔡云，听说那小家伙已经凝气，并且极为勤奋，相信筑基也用不了几年，届时送给他，必可令实力突飞猛进。
花了五十万功勋，在藏经阁顶层参悟了三天地阶顶级功法——《戮仙剑阵》。再出来时，少年已大不同，眉目随意之间，竟似有杀戮之威，雷霆之怒。
朱珏知道，这是自己已将《太乙金剑术》、《太乙剑阵》和《戮仙剑阵》三法合一，习练小有所成的关系。如今刚有所得，剑阵的杀戮之意还不善收敛，假以时日，这股锋锐杀意自然便能收发随心。
他相信，等到他这剑阵大成之日，必然能彻底融会贯通，重复上古之时《太乙戮仙剑阵》的荣光，恢复其天阶功法的本来面目。
既然还剩下一百一十万的功勋，朱珏自然也没藏着掖着，从藏经阁出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沾了沾天光山色，便直奔丹华主峰西南一百二十里的藏宝殿而来。
如今自己贵为真传弟子，又有宗主亲赐的银令牌开路，藏宝殿顶层的门阶，终于不再深深。
话说回来，也好久没和庄静明把酒言欢了。此时莫紫刚走不久，朱珏心中，也似有什么堵着一般，不吐不快，能有个忘年交，一杯酒，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庄静明看见朱珏之时，久历独酒的浑浊双目也不由精芒一闪……身着流金袍，腰悬银令牌，人如君子气如剑，敢与苍天较短长。
这风度气势，还是一年多前那个还未筑基的落魄少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