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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中生有的本事,在这梦中世界里,古传侠施展起来毫不费力。
“好好好”颠和尚喜的手舞足蹈,伸出乌黑的手爪便抓向那盘子里的卤牛肉,边吃还边抓了一把递给古传侠。
“吃吃你也吃”
古传侠接过牛肉,对牛肉上的污秽视若无睹,面不改色的丢入口中咀嚼着。
“和尚喝酒也吃肉,可对得住佛祖么?”古传侠抢过颠和尚手里的酒葫芦,仰头喝上一口。古怪的是,那原本充满了轻灵之气,宛如仙庭琼浆的美酒,被这酒葫芦泡过之后,多了一些红尘杂味,反而让这酒的滋味更加纯朴,回归酒之真意本身。
酒啊或许它本就不是用来附庸风雅或是斗狠逞凶之物,它的原本味道,应该是在一天辛劳之后,坐在饭桌前微微小酌,消除疲惫的满足感。
是一种让人能够对明天的艰辛,依旧元气满满的恢复品。
颠和尚夺回酒葫芦,咕噜噜的喝上一口,张开满嘴的大黄牙,哈哈笑道:“他人修口不修心,唯我修心不修口。我身是佛祖,我心是佛心,嘴上吃什么,又有什么打紧?”
“和尚说的不错”古传侠点点头,却并不完全认同。
颠和尚的道理看似很对,实则不然。
寻常的和尚修佛习武,可没有他这样的定力和本事,纵然三千红尘,也不过是过眼烟云,心中自有慈悲,万般不动不摇。故而需要以清规戒律来鞭策身心,****修持来加强本领。那些个打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为幌子的和尚,说穿了还是酒肉花和尚,不守清规戒律的巧言令色而已。
菩提本无树与菩提身是树,其实并无高下之分,有的只是修持者的区别而已。
对于那些天生的佛者而言,前者是超脱,是自然自在的放下,一如眼前的颠和尚。在他眼中鸡肉、牛肉、酒水与瓜果蔬菜、清泉甘露其实没有什么真正的分别,一切不过是表象,他的本色却是一代真正的高僧大德。而对于那些寻常人而言,后者是修炼,是锻炼身心,斩断烦恼的过程,不可疏忽,不可大意,更不可一日懈怠。否则纵然是身在清净地,内心也如地狱。
古传侠与佛门不对付,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对佛本是充满了反感。他所针对的,其实是那些打着佛的幌子,争权夺利满脑污秽的脏佛。
每一种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道理,都有它存在的必然和理由。佛也不例外,古传侠从没有放下过对它的学习与挖掘。只是修佛的也是人,是人皆难忘七情六欲,故而佛也跟着被拖入红尘欲望,变得肮脏。
古传侠此来不是和道济轮佛的,所以到嘴边的话,全都浅尝辄止。
两人分食了肥鸡,酒足饭饱之后,颠和尚这才正眼看着古传侠,这一眼浑浊昏沉。但是古传侠却内心一惊,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他感觉自己已经被道济这个颠和尚一眼看穿了,他过往的一切,在这个和尚眼中,都仿佛毫无秘密。
“始终大道···比我更加高一级的始终大道他已经开始尝试触摸到了元初之始和最末之终,朝着更加久远的开始和更加遥远的末尾窥探触角。”古传侠心中惊想。
元初之始指的是跨越了断裂、破碎的时光,返回到了开天辟地宇宙初开之时,那所需要面对的阻碍和磨难远非现在的古传侠所能想象。远古时代,真正抵达元初之始的,便只有元始天尊一人。
而最末之终指的是能看到、走入大宇宙最后的一个纪元,看到它的破灭,看到它的崩毁。洞悉一切的未来,这样的人,在远古只有一个人接近这个境界,那便是灵宝天尊。
第六百零八章我帮你解惑,那谁帮我破障
最核心的争斗往往便都是大道之争,同为道门三清,灵宝天尊与元始天尊之所以会闹翻脸,最后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正是因为他们所求之道背道而驰。
元始之道,执着于过去,在最初,在起源,遵循着这世间最元始最根本的道理,有着极强的约束性,却又直指向正确的方向。而灵宝之道,放眼在未来,是无限的可能,也是万事万物的终点,以一丝天机演化出无穷无尽的可能性,相信天地万物的根性,皆有其造化。
‘阐’之一字,在于阐述过去,指点如今。‘截’之一字在于,截断现在,改变未来。阐教和截教的不合,本就扎根在了他们各自的骨子里,根本无法调和。
相反道德天尊之道在于‘无’,从无处来到无处去,无始无终。其实道德天尊的道才是最不合于灵宝与元始两位天尊的,只是他的无太过不显眼,反而被忽略。
“在下有一事,想要请教和尚”既然已经被看穿了,古传侠定下心来,反而坦诚说道。
道济和尚的名号很多,不屑者唤其疯僧,崇拜者尊其为圣,称为圣僧。但是古传侠知道,这些对道济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称呼,就像是酒肉与果蔬对于他而言,都只是单纯的用以果腹的食物,本质上也没有区别。
所以古传侠称呼其为和尚,还原最初,不挂不碍,方显本色。
“我为你解惑,那我的业障,又有谁帮我呢?”疯和尚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换个人或许以为他这是在趁机要挟,但是古传侠却知道,这正是道济和尚的慈悲之心。唯有了断因果,方能全人本来面目。
“你帮我解惑,我帮你渡业,各不相欠,岂不正好?”古传侠说道。
疯和尚抓耳挠腮,愁眉苦脸:“不妥不妥你如何帮我?你可能帮我?”
“那就要看和尚你让我帮你做什么了”古传侠说道。
道济忽然眉开眼笑:“不错不错有法子了你帮的了我,你可以帮我我要你帮我做一百天的道济”
“嗯?”古传侠一愣。
他自然不会觉得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和尚是在耍他。眼前之人看似疯癫,行为无状,但其实一言一行,皆有其深意。
“我又为何要帮你做一百天的道济?”古传侠问道。
“有一个人要找我,我不想见他,但是却又不得不见他。他若是找到了你,你便说你是道济,同时告诉他一句话。”道济神情依旧疯癫,但是眼神难得的有那么一丝的清明。
“什么话?”古传侠问道。
“无需我说,等你当了一百天的道济,见到他的时候,自然会知道该怎么说。”道济和尚神秘兮兮的说道。
“好我答应你”古传侠点点头道。此事或另有玄机,说不定有危险。但是古传侠却不怕,参与道济之事,能让他更快的了解远古诸多真相,同时也能用危机促进修为增长,何乐不为?
道济和尚顿时喜的手舞足蹈,摇着破蒲扇,仿佛是在跳舞,单纯的宣泄着喜悦。
“我既然答应了和尚你,那么和尚你是否也该为我解惑?”古传侠对道济问道。
道济和尚继续在原地蹦跶着,颠颠的说道:“你问你问”
“谁是真武大帝”古传侠双眼微亮,向道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道济和三圣母不一样,倘若他真的是迦叶转世,那么在远古也算是一方大能,他即便是被遮住了眼,对远古的印象变得真假难辨,也不至于像三圣母一样,说出的全都是谎话,其中总有一些是真实的。
“刘长生刘长生”道济和尚拍着手掌笑嘻嘻的说道。
古传侠闻言,心中掂量着真假。
真武大帝唤作刘长生,据说是玉帝一魂一魄转世投胎入刘天君家中所得。这个说法,一向只在民间,不入道门典籍。
如果道济和尚这话有一丝是真的,那么结合古传侠通过凤羽看到的远古景象,便可推断,昔日玉帝确实以某种手段,转世投胎。
而这帮助执行之人,或许正是那位刘天君,而转世之后的玉帝,便是真武大帝。他已然得知了远古将灭,新生一纪的计划,便提前以全新的身份,参与到武道开启的过程中去,占据了某些先机。
按下心思,古传侠看着道济和尚,又问道:“你可听说过‘风萧萧’这个名字?”
“不曾不曾这是什么名字?狗屁不通,狗屁不通”道济和尚的神情更疯了,他竟然又哭又笑起来,哭的悲天悯人,笑的刻骨尖酸。
这个问题似乎是白问了。
但是道济这样的回答,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是已经将始终大道参悟到了更高层次的大宗师,而古往今来,唤作‘风萧萧’这个名字的人,只怕并不少。他随便说都可以列举出一大片,并且对他们的一生了如指掌,比他们本人自己了解的还要透彻。
但是道济的回答却是‘不曾’,更说这个名字‘狗屁不通’,这就很有意思了。定然是有人,抹去了道济脑中关于风萧萧的一切记忆。
古传侠也开始明白,道济和尚为何会疯了。
道济的灵魂,就像是被一条疯狗啃过一样,残缺了许多,很多记忆都出现了断点,导致首尾不全,甚至相互背驰,形成了驳论。故而道济被自己的记忆所困,无法得到完整,走出记忆的迷宫。
他是一个被过去所欺骗玩弄的人。
看着道济和尚,古传侠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他比起三圣母来,看似知道的更多,但是受到的伤害和约束也更多。
“佛祖何时归来?”古传侠突然发问道。这个问题只是古传侠突发奇想,他想要试一试,即便是无法得知答案,也无妨。但是倘若得到了一丝丝的蛛丝马迹,那都对他抢占先机,有很大的好处。
道济和尚浑身一僵,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他的眼珠子外凸着,伸长了舌头,整个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什么都不要问我”道济和尚从凝固的状态之中解放出来,大口的喘气,脚下如风,竟然一步便跑出了梦中世界的范围,然后穿透了十几层空间,进入了一个未知的区域,古传侠也再也找不到他的痕迹。
“竟然跑了···不过这也是答案啊”古传侠叹息一声,更加的忧虑起来。
第六百零九章我已灭度后,名为莲花生
道济和尚发疯疯癫癫的逃走了,口中大喊着‘我不知道’,但是古传侠却可以解读出另一层意思。
道济说不知道,而不是不可能,更不是不会。也就是说那位灵山的佛祖,远古时代与三清争锋的佛门领袖,同样也会归来,或许已经有所布置,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
道济既然回答了古传侠的问题,那么古传侠自然也要遵守诺言,当足一百天的疯和尚。
变化身形,衣衫褴褛,手里摇着破团扇,古传侠甩开了四肢,就像浑身的每一个零件都不得劲似的,脸上挂着如疯似癫的笑容,朝着大街小巷窜去。
他和道济和尚长的是一点也不像,古传侠也没有刻意的更改面容。但是偏偏,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就是道济,就仿佛他身上贴了标签一样。
这也是大宗师的能耐。
可以简称为指鹿为马之能。只是其中真正的内涵,更加深刻,也更加难言。
大宗师已经相当于那些神坛上供奉的神佛仙圣,而古往今来几乎所有的神佛仙圣,都并无彻底统一的面貌,他们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甚至会与一应的兽类、神物相结合。不变的唯有其职能与威严,或者说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
当道济和尚指着古传侠说他要做一百天的道济时,那么无论是谁看到古传侠,都会认为他便是道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