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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
我也跟着跪在爷爷身旁,学着他的腔调像模像样的唱了起来。
一曲唱罢,将点燃的香烛插在一碗雪白的糯米里面,把鸡头摆放在船头正中的位置,对着鸡头虔诚地拜了三拜,然后把插着香烛的糯米和大红公鸡一块儿沉入黄河。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捞尸人在出船之前必须要先祭拜黄河大王,方保平安无事。
夏天的太阳很毒,晒得人热辣辣的疼。我们的捞尸船是那种乌篷小船,爷爷让我躲在乌篷里面纳凉,自己抽着旱烟坐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河面。爷爷皮肤黝黑如炭,这都是长年累月被太阳暴晒的缘故。
我们是午后出的船,一直到傍晚时分,终于发现了那个小女孩的尸体。小女孩的尸体已经被泡涨了,身上的衣服大概被河水冲走了,光溜溜的,就像漂浮在河面上的一头小白猪,在河水里载浮载沉。
爷爷划着小船过去,取出捞尸网,全神贯注地看着漂来的女孩尸体。那张捞尸网据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形状跟网勺差不多,一根用桃木削成的长杆,杆上缠着一张黑色的大网。捞尸网不知经过多少捞尸人之手,把手的位置都已经被磨得乌黑发亮。杆身上雕刻着很多奇怪的纹饰,听爷爷说是镇尸纹。
而且那张大网可不是普通的网,是用处子之身的少女头发编织而成,然后在黑狗血里浸泡三天三夜,最后在太阳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只有用这种方法编织的捞尸网,才能克制住死尸身上的煞气,以免在捞尸过程中发生恐怖的尸变。
小女孩的尸体被滔滔黄河水推送着,迅速逼近我们的乌篷船,我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只见爷爷把捞尸网高举过顶,漂亮的甩了个弧,然后眼疾手快,一下子就伸入水中网住了女孩的尸体。紧接着,猛地向上一提,小女孩湿漉漉的尸体就被捞出水面,放在一张黑色的草席上面。
一股浓烈的尸臭扑面而来,我不得不捏住鼻子。
爷爷对于尸臭味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那个小女孩,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女娃子就走了,真是造孽啊!”
爷爷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符上用朱砂画着红色的符咒,我认得这种黄符,这叫定尸符。每次捞尸之前爷爷都要事先准备几张,据爷爷说定尸符有定尸的功效,预防死尸突发尸变。
啪!
爷爷把定尸符贴在小女孩的额头正中,然后伸手抓住草席的两个边角,迅速向前翻动,手法娴熟地将女孩的尸体裹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乌篷里面,避免在烈日下暴晒。
虽然死尸我见过的不少,但我毕竟年纪还小,这样一具死尸放在我的身旁,我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催促着爷爷收工回家。
其时已是月影西斜,爷爷划着船往家里走,这门营生比较忌讳在夜里捞尸,因为死尸在夜晚的阴气很重,容易“冲煞”,所以黄河捞尸人通常都会在日落之前收船返航。
爷爷哼着小曲,慢悠悠地摇着橹桨,小船在水面划开波浪,发出哗哗声响。
他的心情比较好,今天的捞尸非常顺利,能够把小女孩的尸体交还给她的父母,也算是功德一件。
突然,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飘荡在河面上。爷爷停下橹桨,凝神倾听,发现那声音幽怨婉转,如泣如诉,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飘渺的不像是活人所发出来的。
我原本靠着乌篷打盹,此时也被这哭泣声给惊醒了,小心肝扑扑乱跳。
抬头四望,茫茫河面除了我们这艘捞尸船以外,再也没有别的船只,这古怪的哭泣声是从哪里传来的?难道这声音是……从河里传出来的?
我有些害怕地看着爷爷,爷爷沉着脸,一言不发,开始用力摇动橹桨。
谁知道,那诡异的哭声竟然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嘈杂,仿佛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河底哭泣,哭声非常的凄凉悲戚,都快把人的心肠给哭断了。
我仿佛隐隐能够听见,那些人哭着叫喊:“饿呀!我们好饿呀!”
就在这时候,更离奇的事情出现了,这片水域竟然变成了血红色。血水里出现了许多漩涡,一只只白色的手骨从漩涡里面伸了出来。
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我魂不附体,扯着嗓子就哭了起来。
“娃子,别怕!”爷爷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铜钱塞在我的手心里。
那枚铜钱年代久远,上面锈迹斑斑,还有暗绿色的铜花儿,就像藓一样,很难看。铜钱中央有个方孔,方孔中央缠绕着一条已经变色的红绳,拿在手里冰冰凉的。我也不知道爷爷给我这枚铜钱做什么。因为极度的恐惧,所以我紧紧握着铜钱,眼泪就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身子在发抖,而且抖得很厉害。
爷爷敞开衣襟,呼呼地摇着橹桨,把那橹桨摇得就跟风轮似的。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样用力,我们的捞尸船都被河底的漩涡拉扯着,一直在水面上打转转,根本无法驶出这片血红色的水域。
我惊惧地看见,大团大团的头发丝从船底漂了出来,恶心而又诡异。水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头发丝?我无法去思考这个问题,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更为诡异的是,那些头发丝就像有生命的常春藤,竟然沿着船舷两边爬了上来。密密麻麻的黑丝看得我头皮发麻,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爷爷……爷爷……”我害怕得全身发抖,不知所措地望着爷爷。
爷爷的脸色愈发凝重:“娃子,我必须下水一趟,你坐在船里千万不要乱动,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明白了吗?”
我咬着嘴唇,使劲点了点头。
“好孩子,别怕!”爷爷一把扯下外衣,翻身扎入了血水弥漫的河里。
天色越来越暗,河面上刮起了晚风,我抱着肩膀瑟瑟颤抖,此时的捞尸船上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哦,不,还有那具小女孩的尸体。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的尸体就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虽然裹着草席,但我一眼就看见小女孩那张极其惨白又极其浮肿的尸脸,她的五官都已经浮肿变了形,不断有泥沙从她的鼻子耳朵里流出来,夜风把那张定尸符吹得哗哗响。我总觉得她好像在对我笑,我不敢再看,赶紧扭过头去。
刚才那些诡异的哭声听不见了,水面下一片死寂,爷爷自从下水之后就再也没了声息,甚至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我害怕地想,要是爷爷死在了河底,那我该怎么办?我只有爷爷一个亲人,我不能没有爷爷在身边啊!越想越是悲苦,到后来又忍不住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就在这时候,死寂的河底却突然传来哐哐当当的铜锣声响。
我猛然一惊,紧紧趴在船舷边上,伸长脖子朝河底望去。
但是河水一片浑浊,水里好像还罩着一层黑气,饶是我瞪大眼睛,也无法看见河里的景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铜锣声响终于消失不见了。
河里的血水也渐渐散去,一轮弯月斜挂在苍穹,我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
第三章藏在龟壳里的棺材
过了半晌,我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对着空荡荡的河面大喊:“爷!爷!你在哪里?”
哗啦!
爷爷从船尾爬了上来,浑身湿漉漉的,不停地往下淌水,一脸疲倦地冲我挥了挥手:“娃子,我们回家!”
至始至终爷爷都没有告诉我水下究竟有什么古怪,不过从此以后爷爷就很少带着我出船捞尸。有几次我执意要跟着爷爷出船,都被爷爷喝骂着赶了下去。再后来爷爷一直叫我好好念书,长大后到外面去,离开河子村。为了培养我坚韧的性格,十二岁那年爷爷还特意送我去嵩山少林学习了整整两年的武艺。
大概没有爸妈的孩子懂事都特别早,我很努力的学习,十八岁那年考入了西北一所高等院校。也许从小的所见所闻让我对稀奇事儿特别有兴趣,所以我进入了考古专业,师从西北考古界赫赫有名的叶盛教授。
由于我聪明好学,在考古方面又颇有天赋,叶教授对我很是器重。虽然我才二十几岁,却已经积累了不少丰富的考古经验。除了我之外,叶教授身边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女助手,古枚笛。
严格说来,古枚笛算是我的师妹,她和我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小我一届。古枚笛博才多学,天文历史,地理生物她都有所涉及,而且有着超强的过目不忘的本领,被誉为百科全书。除此之外,她的身手也很不错,据说已经达到了跆拳道黑带四段的水平。但是,古枚笛最出名的地方不仅仅是这些,她最出名的是天生鬼眼,也就是阴阳眼。不过这些都是当年学校里的谣传,至于古枚笛究竟有没有阴阳眼,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日,我们跟随叶教授在郑州一处古墓挖掘现场指导工作。工作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绯红的晚霞就像绸缎般在天边飞舞。刚回到休息室,一名考古队员找到了我:“拓跋孤同志,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的手机响了一天,后来我帮你接起来了,是你爷爷打来的,他说有要事儿找你,让你回来后赶紧给他回个电话!”
我有些困惑地拿起手机,爷爷知道我的工作忙,所以很少给我打电话,今天他突然主动给我打电话,还说有要事找我,到底会是什么重要事情呢?我的心中莫名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漫长的嘟音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爷爷略显沙哑的声音:“喂!”
我说:“爷爷,是我!我刚从工作室回来,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爷爷略微沉吟了一下:“小孤,你能抽空回家一趟吗?”
我说:“爷爷,最近几天我都比较忙,有什么事儿你先告诉我好吗?”
半晌,爷爷在电话那头缓缓说道:“前两天我在黄河里捞到一个邪乎物件!”
我微微一怔:“邪乎物件?是什么东西?”
爷爷突然冒出一句:“小孤,你见过棺材吗?”
我有些乐了:“爷爷,你这不是逗我吗?我可是学考古的,见到的棺材比见到的女人还要多!”
爷爷压低声音道:“那你见过藏在龟壳里的棺材吗?”
“什么?!”我一时没听明白:“藏在龟壳里的棺材?!”
“对!藏在龟壳里的棺材!我在黄河古道上跑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物件,我觉得这东西邪乎得紧,可能不太寻常。我琢磨着你是学考古的,所以想叫你回来看看!”
说实话,这几年我确实见过不少棺材,各种材质各种形状的,那可是数不胜数,什么白玉棺材、石头棺材、八角形棺材、人形棺材我都见过。埋在土里的,葬在水里的,甚至是藏在树心里面的棺材,我也见过,但是我对于藏在龟壳里的棺材我还真是闻所未闻。听爷爷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稀奇。
我问爷爷:“你打开棺材了吗?”
爷爷说:“没有!我寻思着这不是普通物件,所以没敢轻易打开!”
“嗯!”我点点头,叮嘱爷爷道:“你先不要动它,等我回来看看再作计议!”
挂了电话,叶教授走到我身旁:“怎么了?”
我说:“家里出了点事,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叶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很少在工作的时候请假的,肯定家里有大事情,方便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我和叶教授的关系亦师亦友,在他面前,我几乎是没有隐瞒的,我如实告诉他:“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