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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阴人-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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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你?”
  老狐仙生怕白世宝就这么“过去”。当下便脚上使劲,嘴上使劲,一边急奔,一边说道:“我说,我说……你这人心胸大,小事不走心,大事不当事,人不别扭,也不找别扭;换个人上吊的苦恼,你往脑袋脖子后边一扔,只字不提……要说你心里有数没数,谁心里都有杆秤,可你的这个秤杆上没星,不计较。可是……你做事又欠果断,心肠热又软。再加上你脑门中间没纹,不是个操心的命。天生不操心,命便入不了官门,心肠软,不当官,不操心,不伤神,舒舒服服大闲人,你说我是不是觉出你的脾气来了?”
  说到这儿,老狐仙扭头瞅了瞅白世宝,见白世宝微微点了下头,便继续说道:“再说你运气好,生有大运,不会轻易死……你瞧瞧自己的这两只手,掌长肉厚皮细指软,这种手富不怕富,穷不怕穷。大钱如船挡山外,小钱如风阵阵来,虽说你祖宗有钱不能得受,六亲不认靠不着,你也不缺钱花。钱打哪儿来,我不知道。可你穷不死,饿不着,一沾穷,必有贵人!”
  白世宝微笑道:“不满你说……我这辈子,人缘儿还算可以,倒是常有朋友帮忙……”
  老狐仙听后笑道:“所以说,你信我就听我的!别犯嘀咕,拿出胆子,爱嘛干嘛。不信你抽个签子瞧瞧,一准是‘平安大吉’。等到了前面的镇子里,我找个医给你瞧瞧,多则大半年,等你这股子阳劲儿一上来,保证你是‘新袍新褂新靴新帽新鱼新虾新房新轿’,吉祥安泰,万事如意!”
  老狐仙捡尽了好话说,只盼着白世宝能高兴。
  可就在这时,却听白世宝慢吞吞地说道:“狐兄……我在京城郊外葬有……一处孤坟,坟中藏有我……撰写的阴阳道派之术……和走阴的法门,请帮我转到蛟龙山,交给一位叫王响的后生……”
  老狐仙顿时明白白世宝的意思,当场怒叫道:“甭说这个,这种事情你自己去打理,我不给你跑腿!你小子万万不能死,你赤口白牙答应我的事儿还没办,怎么能半路上想着去死?你若是真的要去望乡台,也得把这件事情办妥当了再给我走!”
  “好……”
  白世宝听后微微点了点头……
  老狐仙眼眶微红,强忍着身上的枪伤,向前狂奔。它心里清楚,白世宝最致命的是“苗疆蛊师”麻祖种在他身上的蛊毒,就算前方有镇子,寻到了医,也问不到能治的药。眼下一片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只能向前疾奔!
  “当下……该是宣统几年了?”
  白世宝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叫老狐仙顿时一愣,急回道:“你糊涂了,怎么还宣统,宣统在龙椅上只坐三年就翻下来,大清年号也截了,今早是民国了!”
  “呃……”
  白世宝自言自语道:“恍惚说过,我也记不清了……年岁大了,成天人缠事扰尘蒙土裹烟熏火燎的……鬼静人不静,天天不清静……”说到这里,白世宝又突然叫道:“你歇歇,就到这儿吧……我瞧着有人来迎我了……剩下的路,叫我自个儿走……”
  话一出口,老狐仙打四周一扫,不见有半个人影,心里立时慌了,红着眼圈,抬手抹泪道:“不成,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白世宝气若游丝道:“放……我下来吧……我另有去处……”
  说话间,老狐仙只感背上越来越轻,白世宝的身劲儿全消了。再瞅白世宝一眼,已是面色如纸,没有半点血色。老狐仙急忙停了脚,将白世宝依在一株树下,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你要去哪?”
  白世宝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一笑道:“走阴!”
  ……
  茫茫无极生有极,乱到此时方有绪;
  情仇怨恨皆来过,阳世一场无非戏!
  ……


第244章 过阴山,别有收缘
  大哉天地,万物有宗,阴阳变化,五行生克;木盛逢金,造作材器,水多遇土,修为堤岸,火淬冶金,铸刃剑锋,水疏旺土,培成稼墙;生物之始,阴阳并育,相生过及,反必恶化;此名曰:五行生克。摘自——《无字天书》降阴八卷。
  ……
  一年后。
  上海福州路一家戏院的台上传来京剧《落马湖》的激越锣声……
  即将登台的这位是京津坤角,六福戏班的压轴——小白玉。小白玉十八不到十七有余,长的唇红齿白亭亭玉立,自幼苦学余派的须生戏。《文昭关》、《失空斩》等等,都是她拿手的曲目。更兼她年华将近双十,眉清目秀,面不敷粉而自白,唇不点朱而自红,双目含情脉脉,倒有一番俊俏飒爽之气。
  “三尺雕翎箭,开弓人马翻,杀敌逞英豪,英雄出少年!”
  随着锣鼓的点子声,小白玉从“出将”门上场,甩了几下水袖,迈着方步移到台中亮相。板眼走的端正飒爽。“啪”地一声,小白玉本想把腰上的垂带踢上肩头,可这一下却没踢成功……
  “唷——唷!”
  台下观众见状,纷纷喝起倒彩来!
  凡是戏迷都知道,这是最起码的“腿子功”,连三四流的武旦都不在话下。更不要说小白玉这样的名角。按理说这出折子戏小白玉唱过无数遍,也练过无数遍,根本不会出什么岔子,可眼下却偏偏出了邪!
  小白玉情急之中抬头朝观众瞟了一眼,做了个应景的俏眼。意思是说:“身体不适,请多包涵”。随后又是“啪啪啪”连踢了三下,姿势没错,腿劲也够,可就是愣没将垂带踢到肩上,当下引得台下哄堂大笑,一片倒彩!
  “不好,走板了!”
  戏班老师父往台上一扫眼,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戏班自古有三怕,一怕开锣天不作美;二怕开锣滋事闹事,三怕地痞流氓看白戏;三怕之外还有一忌,最忌戏子“走板翻冷”失误晕场,不单损了戏班的名声,更容易折了一个角儿。当下,老师父急叫道:“锣停不吉利!李五子快去垫场,把小白玉替下来!”
  “嗯!”
  听老师父一声喝下,戏班武生李五子来不及卸妆,慌忙抓了两柄铜锤,撩帘又重新登台。端着铜锤在台上走了“趟马”,引着皮鼓大锣小锣,来了个一打一散,亮了个翻身舞锤。几番折腾后,这才将场子救了回来!
  小白玉下场往后台一扎,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怔怔发呆……
  “这样下来可不是法子!”
  老师父在旁来回踱步,紧皱着眉头,连声叹道:“连续三天了,头里金桂三唱一半哑了嗓子,昨儿张三宝抖空崴断了腿,今天小白玉又出了这档子事……”
  丑角张三宝在旁说道:“可不是,我们登台唱戏不怕别的就怕这个。招财不惹祸,眼下像是犯了忌,闹鬼似的,这叫我们还怎么唱下去?”
  “犯忌?”
  老师父一皱眉,突然一惊道:“对了,开箱前你们几个都烧香拜祭了没有?”
  众人相顾望了一眼,纷纷点头。张三宝也点头回道:“打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哪个登台敢不烧香?”
  老师父听后眉头皱成了核桃皮儿,低头不语。
  “你们快……快瞧!”
  就在这时,戏班小武生福六眼睛瞪得溜圆,哆嗦着手,指着一口戏箱惊叫!
  众人扭头一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岁数最大最有惊艳的老师父也当场愣住。戏箱上不知何时被贴了三张黄符,上面写着三个血红大字——过阴山!
  “这是……”
  老师父慢慢凑上前去,抬手正要一揭,三道黄符竟然“嘭”地一声,化成三股浓烟凭空消散。吓得老师父浑身发颤,表情怔怔发硬,在场的众人无不惊愕。
  “《过阴山》?”
  张三宝在旁壮着胆子问道:“这到底闹的是哪一出?”
  老师父回过神来,一脸愁容道:“听着名字像是‘鬼戏’!”
  “啊!”
  众人听后顿觉毛骨悚然,寒气袭身。都知道鬼戏是唱白的,并不是寻常戏班可以唱的,而且鬼戏戏目极烧,《钟馗嫁妹》、《包公辩案》、《幽女魂》——压根本没有《过阴山》这一目!
  又听老师父慢慢说道:“难怪最近怪事连连,原来我们戏班招了怨鬼!”
  小白玉吓得面白如纸,浑身抖索成一团,颤颤巍巍地叫道:“这……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
  老师父打众人脸上扫了一眼,皱眉说道:“十年戏班,人捧字号,百年戏班,字号捧人;这行当全靠名声,我们初来乍到,此地还未唱完三场,如何能停?……如果场数没唱完就停锣收工,以后恐怕甭想再唱戏了!这行当也容不下我们……”
  小白玉急叫道:“可这鬼戏不是我们能唱得了的啊!”
  老师父双手攥拳,急的满地转圈。
  就在这时,张三宝突然叫道:“师父,我知道一人,他能唱白戏。眼下可请他来扛一骨节儿,安抚一下这个鬼魂!”
  老师父一愣道:“是谁?”
  张三宝回道:“这人名叫李青田,专攻武生,是个‘武轴子’,不是‘通大路’,不打卦,会小嗓,还能卡戏,早些年也算是一位名角儿。他最擅长唱《铁笼山》等折子戏,一时名声大噪。谁知后来李青田因耽于烟酒赌嫖,不抽饱大烟就不能登台唱戏,所赚的钱都花在这上面了。后来典当了戏装,损了戏院的面子被戏班赶了出来……他现在生计窘迫,却不接‘黑杵’,单在白会上唱鬼戏,这叫人更加高看一眼!”
  老师父愣道:“你怎么会和这人认识?”
  张三宝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前日来时我拗不过烟瘾,跑去烟馆吸了两口,这期间认识了他,一来二去成了朋友……”
  老师父听后来不及责备,急叫道:“眼下他在何处?”
  张三宝回道:“约莫这个时候他还在烟馆泡着,我这就前去请他!”
  “事到如今,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老师父一咬牙,朝张三宝叫道:“好!三宝,你快去包些银子去请他来救场,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唱完剩下的两天,万万不能再出差错!”
  “成!”
  张三宝点头称是,随后包了银子,拄着拐,由两个小学徒搀着,推门走了。老师父看着张三宝的背影,叹了口气,心中暗忖道:“好端端的如何得罪了鬼魂?”
  两个时辰后,张三宝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老师父一瞅不见李青田,当下急问道:“怎么?莫非上门碰了钉子——没请来?”
  张三宝摇头说道:“李先生热心热肠子,够仁义。请动了,不过今儿不成,他要明晚才能过来!”
  “为嘛?”
  “李先生说,唱鬼戏容不得半点马虎不得,要吊嗓唱荒腔,不能唱水词,既然‘鬼物’提了‘过阴山’三个字,他得拟个词儿来吊嗓……另外,还需要我们准备一下。”
  老师父问道:“准备什么?”
  “戏台左右要点三柱朝天香,戏不常罢,香不能断,茶桌脚下还要用铜钱压阵……戏台上属鸡牛狗的人都不能登台!”
  “好,我们这就准备!”
  ЖЖЖ
  次日晚,李青田果真来了!
  老师父打眼一瞧,李青田身穿一件灰色褂子衫,又高又瘦又干又脆,面黄皮皱,眼睛似一对玻璃球,有眼无珠,亮而无神,十足一副病殃殃的神态。老师父拱手相迎,随后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通。李青田听后点头道:“鬼物爱听戏,我便连夜将这出戏改了改,添了些唱词,保证叫它听后早日投胎,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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