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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施,输送到鬼墓的各层空间里去。
那些怪物肯定也需要饮水,假如把黎文政挎包里那瓶毒药撒进水罐中,或许是一条灭绝后患的良策。不过,这得等到我们找到逃遁通道时再说了。
准备好一切后,我和方星沿着旧路追赶无情她们,一直走到长廊的尽头,耳边听到巨大的钟表走时的“咔咔”声。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只大钟,就嵌在石壁里,把去路堵死了。”方星熟知一切,提前向我解释。
无情和巫师就站在巨钟的前面,看着那根镶着黑色宝石的黄铜秒针均匀地跳动着。大钟有五米多高,宽度超过四米,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大家的去路,而那只黑血虫已经爬到了时针上面,静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有去路了,黑血虫在这里停了好长时间,还是不肯寻找其它通道,沈先生,我们该怎么办?”无情惶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整座钟是由黄铜铸就的,钟面上绘着华丽的阿拉伯图画,一个戴着国王金冠的人正在指挥一群士兵将另一个人投入一只瓶子里。那只瓶子是金黄色的,大约是黄金制成,瓶身极粗,但瓶口却小得可怜,连那个被绑缚者的头都容不下。
值得奇怪的是,这只钟没有任何玻璃罩子,表针是直接裸露在外的,很快便会三针重叠。
巫师蹲在地上,凝视着那只黑血虫,一只手抚摸着黑猫的头顶。有了那猫科杀人兽的经历,我和方星见到黑猫,禁不住同时肩头一震,总感觉到黑猫与杀人兽有着一定关联,否则那甬道里也就不会留下石像和黑猫图画了。
“可以用炸弹清除这只巨钟,对吗沈先生?”方星正在积极地想办法,不想沉默地等待下去。她取出两枚炸弹,寻找着钟面上可以放置的位置。前面没有路的时候,除了自己动手开一条路来,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无情和巫师退后,只怕炸弹引发走廊的崩塌,把大家全都埋起来。
此时,时针、分针、秒针已经重合,大钟内部发出齿轮啮合时的“嘎啦嘎啦”声。那只小虫倏的弹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三根表针的叠合位置,从一个小手指大的窟窿里钻了进去,转眼便不见了。
方星“啊”的一声叫起来,惊喜万分。
黑血虫是认识旧路的,它能从这里钻过去,就证明曾从这里出来过。
“你退后,看我炸开它。”方星示意我退到岔道附近,把炸弹挂在大钟的时针上,猛然拉掉保险环,然后飞身后退。她的轻功,足以在炸弹爆炸前的两秒钟退出二十步以上,埋头在我腋窝里。
两秒钟后炸弹轰然爆炸,震得我们脚下也开始摇晃起来。硝烟散尽后,大钟的中央果然被掏出了一个大窟窿。
“那是所罗门王收降妖怪范里安东的图画,钟的后面,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地方,只有鬼羽族的上等巫师才能进入。昔日,我姐姐和红龙曾经进去过,她是族中法力最强的巫师——”巫师的脸色突然变了,回头向来路上凝望着。
在大钟炸毁前,她一直保持沉默,什么都没告诉我们。我理解这一点,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巫师身份,会遵循非常多的誓言诫条,无法跟外族人沟通。
方星急切地钻过那个破洞,马上回身招呼:“沈先生快来,这边有风声,应该存在某种通道。”
无情跟在她后面也钻了过去,但我却仍然没有举步。
“你走吧,这只钟,就是命运的分界点。不过,谁也不能保证前面就是生路,我姐姐就是从那边消失的。消失,并不一定是活着离开,也有可能是被鬼墓的守护神吞噬掉了。”巫师抱紧了自己的黑猫,转身向回走。
“守护神是什么?是那种猫科杀人兽吗?”我的心突然下沉,假如那怪物能够到达鬼墓的每一寸空间,就算越过了大钟的阻挡,走到哪里,都逃脱不了它的追杀。
“是,就是它们。沈先生,人力是伤害不了它们的,已经有很多士兵死于它们爪下。姐姐说,只有把灵魂献给它们的头领,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受伤害。从前,所罗门王也无法杀死那头领,只能收降它投入铜瓶里,然后以禁锢一千年的亡灵大印封住瓶口,投掷到广袤的黑暗之水里。当千年期限到来时,有人无意中揭开了那封印,然后杀戮的轮盘又开始转动,只要星光照到的地方,都会成为它们肆虐的乐园……”
巫师的脚步越来越快,当她到达了前面的一个路口时,黑暗中忽然闪出无数双碧莹莹的眼睛。
我知道,每一双眼睛,代表的都是一只杀人兽,在黑暗之中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巫师,快回来——”我扬声大叫,但她已经被杀人兽包围起来,倏忽远去,那些眼睛也雀跃跟随着,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方星和无情已经被惊呆了,拒守在大钟的窟窿两边,不敢出声。
巫师与杀人兽之间,必定有某种奇特的关联,因为它们是簇拥她离去的,而不是像对待黎文政一样,残忍地虐杀她。
“我们快向前去吧,沈先生?这个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了!”方星也渐渐临近崩溃的边缘,忍不住急切地催促我。
我穿过那个窟窿,果然感觉到了空气中有阵阵凉风吹拂着。黄铜铸造成的大钟厚度超过半米,内部机簧已经被炸得一塌糊涂。如果不是为了逃命,糟蹋了这件古物就真的是太可惜了。
方星在前,无情居中,我断后,三个人急匆匆地向前奔跑。穿过这段三四百米长的甬道后,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直径约二十米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是一口黑漆漆的深井,隐约听到下面传来一阵阵水声。
大厅四周的石壁上,绘着连绵不断的阿拉伯风格图画,主要人物全都是大钟上那个戴着金冠的王者出行、巡游、杀敌、饮宴的情节。距我最近的一幅,是他乘坐着一艘巨大的陆地行舟,行驶在金黄色的大沙漠上,前面是谦卑的仆人们驱赶着几十头高大健壮的骆驼牵引着巨舟。
方星取出电筒向井下照了照,焦躁地叫起来:“极深的一口井,至少有一百米以上,怎么办?”她回身坐在半人高的井台上,双手抱住头,痛苦地长叹起来。
这个大厅绝对是走廊的尽头,古井就是唯一的出路,也即是说我们的潜水设备能够派上用场了。唯一不能确定的,是井下是否安全。
我接过那只手电筒,凝神向井底望去,这才发现她说的“一百米”已经是最乐观的说法。光滑笔直的黑色井壁垂直延伸,毫无可供攀缘之处,大概在一百五十米左右,才是泛着亮光的井水。水声响亮,能够证明下面是流动的活水,能够带我们离开。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回军需库去拿绳子,不过,谁知道目前四层里有多少猫科杀人兽?十几只,还是几十只?其实无需这么多,就算只有两只,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咱们谁也逃脱不了开膛剖腹的下场。”方星抬起头来,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她说的没错,回军需库去的路,已经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我卸下了肩上的潜水设备,默默地沿着大厅四周走了一圈,刻意地观察着那些壁画。巫师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鬼墓的建造者一定与这些画有关,读懂这些,对于更快地脱困会有极大的帮助。
其中一幅壁画,与那大钟上的画完全相同,我又一次看到了那被投入瓶子里的人,并且打开电筒,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在走廊里的时候,情况紧急,顾不得细看,只以为被缚住的是人,但现在看清了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有着人形的怪物。
我回头招呼方星:“快过来看,这张画里的怪物,是不是与我们看到过的雕像相同?”
被缚者长着一条毛茸茸的黑色尾巴,他的头部也遍生黑毛,被侍从们紧抓住的手脚也是黑色的,不是人手,而是动物的四肢。彼时,他的脸不屈地仰面向上,仿佛正在龇牙咧嘴地嘶吼着。我能清楚地看到他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恐怖诡异之极,让人只看一眼就永远忘不掉了。
壁画存在于鬼墓之下的岁月不下几百年,不知当时使用的是什么颜料,这怪物眼睛部位的两点红色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依旧非常醒目。
方星疲惫地走过来,伸手扶住石壁,向那幅画看了几眼,才缓缓地点头:“红眼睛、身披黑毛,的确有点像,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沉默许久的无情忽然插嘴:“也许能说明这些怪物是被封印于此地,对吗?沈先生?”
我赞许地向她笑了笑:“对,咱们都知道所罗门王以铜瓶封印妖魔鬼怪的故事,他曾乘坐轮船消灭海妖、乘飞车云舟消灭陆地和空中的妖怪。能够斩杀的,都在他的剑下消弥为尘灰,不能即时杀死的,都被封印于特制的铜瓶中,丢弃于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里。如果将这些壁画上的金冠王者想像为所罗门王,是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在逃亡激战的间隙,我们能停下来喘口气,是一种山雨欲来前的片刻享受。我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她们,让她们暂时安心,不必时时笼罩在恐慌之中。
“那种铜瓶,据说是取自于希腊神山下的武器库,具有任意缩小胀大的特性,任何妖魔鬼怪一经装入,便没有逃脱的机会。全球很多国家的文字记载里,都有这些天方夜谭式的神奇故事,我自小就读过很多。”
无情走近我,饶有兴致地继续着这个话题。
方星陡然冷笑:“神话与现实,能够混为一谈的内容太少了。所罗门王如此英明神武,现在呢?是解甲归田了,还是退隐林下了?要不就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被妖魔鬼怪联手做掉了?”
她斜睨着无情,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这种情绪,非常不利于我们之间的团结协作,是江湖人的大忌,但我无法在短时间内扭转她的思想认识。她说过,无情是唐枪的女人,而非他的妹妹,这个问题根本无法考证。
“我在巴格达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听说红龙非常崇信与所罗门王有关的一切传说,搜寻了数万件与所罗门王有联系的古代神器,就放在巴格达城内的文史博物馆仓库里。鬼羽族是鬼墓的守护部落,二十年来,一直受到红龙的最高礼遇,甚至曾令宪法起草委员会专门讨论撰写保护鬼羽族至高无上权利的条文,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加入宪法里。巫师说,红龙曾进入过这里,一定与他的信仰有关——”
无情的话令方星脸红了,她收回了懒洋洋地扶在石壁上的手,点点头,低声说:“的确,我进过那个仓库,还曾拿走过几件所罗门王的佩剑。那里可以说是一个所罗门王专属的展品库,琳琅满目的古怪物品数以万计,我挑花了眼,费了一夜时间,才确定带走那几件小东西。其实,有很多巨大的黄金制品堆在那里,每一件都让人爱不释手。”
她是神偷,三句话不离本行,并且大部分时间光临某地,都是去为了“工作”,而非狎游。
无情的眼睛突然一亮:“你的手刚刚按住了什么?好像是一个签名,对吗沈先生?”
我在方星缩手的刹那,也发现了墙上的那三行不太起眼的阿拉伯文字。
方星凝神看了看,轻轻地念出声来:“我的,全部奉献给你,只求让阿拉伯的大地,笼罩在地狱之火的杀戮赤焰之下。”
她连续念了几遍,仰面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