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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古道-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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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客客气气请教老船夫,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船夫傲然道,你们几个人吧,也就那个瘦伢子说的还有些沾边,还说什么黄河着火,这分明是黄河夺珠。
  之后他给我们讲了什么叫黄河夺珠。原来在黄河中生长着许多百年河蚌,这些河蚌吸收日月光华,久而久之,腹中就会结出一颗精珠。那蚌腹之珠,经过数百年的积累,聚集了好多日月光华,一旦开启,便会精气四溢,引得水中大鱼夺珠。老蚌便会日夜紧闭蚌壳,一直等到天狗食月时,水下物件惶惶不安,伏在水底,不敢出动,才敢打开蚌壳放放风。今日适逢天地变色,天昏地暗,那老蚌以为天狗食月,将蚌壳打开,被那水下的大物件给夺去了精珠。为何那精珠后来就不亮了,就是因为那精珠被水下之物吞入了腹中。
  我们几个人才恍然大悟,没想到就刚才那一会儿,在黄河底下竟然发生了如此邪门的夺珠事件。
  黄晓丽这时问道:“我刚才看见河底下有条铁链子,这和缸下的铁链子有关系吗?刚才那条铁链子,会不会就是大缸下拴着的铁链子呢?”
  老船夫却漠然看着外面的黄河,理都不理她。
  我见这气氛有些尴尬,忙说:“这铁链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不过那大鼎里装的肯定是从黄河里淘来的金沙。”
  黄晓丽便问我,这黄河淘金又是怎么回事?
  猴子也问道:“这金沙怎么会跑到大缸里呢?”
  我说:“要说起这个事情,那话就长了,这就要说起当年行走黄河的采金人了。”我看了看,黄晓丽用手托着腮,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在火光下映得脸通红。我忙咳嗽一声,躲避着她的眼睛,说:“这黄河手艺人,就是专门采金的手艺人,靠着一身分水寻金的本事,在黄河中采金为生。”
  猴子不屑道:“什么黄河手艺人,不就是采金客吗,怎么还和黄河扯上关系了?采金客我知道,不就是端着个洗脸盆,在黄河里来回晃悠淘金吗?”
  我说:“这你可就不懂了,这黄河手艺人,都是身怀绝技,懂得黄河分水寻金的古法,能从滔滔黄河中找到藏在黄河里的金脉。我可告诉你,这些黄河手艺人都神秘着呢,那些采金古法都是代代相传,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猴子问道:“那黄河采金人的后代,是不是都必须要在黄河上采金?”
  我说:“那是自然,他们每代都要出一个手艺人,在黄河上采金。”
  猴子就撇嘴,说我可别吹了,这手艺人要是那么厉害,早成沈万三了,还用得着让后代在黄河上风吹日晒喝西北风?
  我一愣,猴子说的确实也对,按说这黄河手艺人既然能找到黄河中的金脉,自然富可敌国,为何不让子孙享受,还要在黄河上辛苦奔波呢?
  这时黄晓丽也问我,采金人为何要叫黄河手艺人?采金和黄河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爷爷,爷爷说,“千石万水凝一金”,这金乃山水精华,只有在大水群山中才能凝结出金。中国的大山大河多了,但是最产金的,莫过于流经大半个中国的滔滔黄河。黄河九转十八弯,也就孕育了数不清的金玉宝贝,所以到了最后,说起采金一行,首先想到的就是黄河,黄河和采金也渐渐成为了一体,分也分不开了。
  我装模作样感慨了一番,好像很懂一样,其实多是我爷爷当年说的话,我也是半懂不懂,生搬硬套,蒙蒙黄晓丽是绰绰有余了!
  黄晓丽果然激动起来:“老白,不,白,白大哥,那你懂黄河采金之术吗?”
  我信口说道:“我白家祖上本是黄河手艺人,我虽没学过,但是也多少懂得一些。”
  这话半真半假,倒也不全是我自己托大。
  我跟她说起来,我姓白,祖上白公姓白名英,山东汶上人,明朝初年,因治运河水患有功,被监修官员工部尚书宋礼器重,在清雍正年间被封为黄河白大王。
  这不是胡说,这黄河大王的说法,被收录在《敕封大王将军纪略》一书中,这本书是河官必备的红宝书,被历代河官奉为治黄圣经。
  我们白家世代从事两种职业,一种是河工,另外一种就是采金人,我从小就听我爷爷讲黄河采金故事,这个我还能不知道?
  说归说,我其实心里也一直有疑惑,家谱上明明白白写着,我白家自明朝时候起,累世为治水功臣,为什么还要让白家后人做黄河上采金的手艺人?难道说我们白家在黄河上采金还有什么隐情?
  却说当时我一时得意,向黄晓丽卖弄起白家采金之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老船夫却猛然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我:“伢子,你姓白?山东汶上‘永济显应昭孚’白英白公后人?”
  我记得笔记中好像提过,白公被授予了好多“灵感”、“显应”、“昭孚”之类的称号,便含含糊糊答应了一下。
  哪知道那老船夫却激动了,紧紧握着我的手,圆睁着双眼,声音都颤抖了,问我:“伢子,你真的是白公后人?”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说:“我都做了二十几年白公后人了,每年清明还要回山东汶上祭祖呢!”
  老船夫的嘴唇都哆嗦了,他握着我的两只手明显地颤抖了。抖了一会儿后,他突然面朝黄河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再起来已经是老泪纵横,呜咽道:“天可怜见,没想到我在黄河上隐姓埋名四十多年,今天终于见到白大王的后人了!”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劝也不是,拉也不是,黄晓丽忙过去搀起老人,老人用袖口使劲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伢子,我姓黄,黄河六大王‘黄、宋、栗、白、谢、朱’中黄家后人,名中才,因在江湖上排行第七,外人给个面子,叫我一声黄七爷。我们黄家和你们白家本是世交,我和你爷爷白二哥也是过命的交情,年轻时常在这黄河边上饮酒取乐。”
  我听他这样一说,才知道这老船夫和我过世的爷爷有着那么厚的交情,忙起身以晚辈礼见过黄家老爷子,恭敬叫了声:“黄七爷!”
  黄七爷点了点头,手翻了一翻,示意我坐下,捋了捋胡子,亲切问道:“伢子,你爷爷身体可还好?他年轻时好酒量,最喜用黄河鲤鱼下酒,一次我们两人坐在黄河边上,痛饮了三大坛汾酒,吃了尾十九斤的黄河鲤鱼,后来趁着酒兴夜游黄河,至今想来,仍是平生一大快事!”
  我也想起了爷爷当年对我的好,一时哽咽,说道:“黄七爷,我爷爷已经过世了!”
  黄七爷大吃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道:“过世了?他才多大,怎么就过世了?”
  我叹息说:“自从爷爷有一年外出回来后,大病了一场,然后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就……”
  黄七爷问:“他最后留下什么话没有?”
  我说:“他最后说了一句话。”
  黄七爷问:“什么话?”
  我说:“裸尸沉河。”
  黄七爷半晌没说话,眉头皱得紧紧的,好久才微微叹息一声,道:“白大哥,他还是放不下那件事呀,唉……”
  他转过头问我:“伢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白石头。”
  黄七爷沉吟着:“白石头,白家石头……嗯,好,也好!”
  我见他这样说,再想起我爷爷古怪的死法,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忙催问黄七爷,我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无论我怎么求他,他始终不肯说,只是对着黄河不住叹息。
  我又跪倒在地上,告诉他,我爷爷死后,我父亲也在黄河里失踪了,估计就是在这里失踪的,让黄七爷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一定要帮帮我。
  黄七爷扶我起来,最后叹息了一口气,说,伢子,这些就是咱们的命呀!罢了,罢了,你是白家后人,你爷爷又不在了,让我告诉你一点你们白家的旧事了。他说,你现在看我这个样子,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当年是黄河上赫赫有名的手艺人,为金门潜渊一派传人,寻的是山洞水窟里的洞金,因为我多在古洞中行走,所以江湖上给我起了个名号,唤作“辟水金睛兽黄七爷”。
  黄七爷说起这些,像换了一个人,眼睛中都往外透着精气神,对我们朗朗道来:中国祖师爷传下来的手艺有三十六类七十二行,除此之外,还有见不得光的外八行,外八行有金点、乞丐、响马、贼偷、倒斗、走山、领火、采水,合称“五行三家”。这里金点就是算命,响马就是吃山货的强盗,倒斗就是挖坟盗墓一行了。
  外八行中最大的是盗门,响马、土贼、强盗、流寇,包括挖坟掘墓的摸金术士,都可归入盗门。另外比较古怪的还有蛊门,机关门,千门,兰花门,神调门,红手绢,索命门。
  这些外八门的东西一个比一个古怪:蛊门精通放蛊赶尸之术;机关门则潜心研究陷阱弓弩等机关销器;千门搞的是占卜骗术;兰花门就是妓女,江湖上所说的“凤楼”,就是兰花门的独特招牌;神调门和红手绢偏于巫术;索命门其实就是杀手。大家都以为这三教九流就只有这外八门,其实除了外八行中,还有一门最神秘的手艺没被算进去,就是咱们的黄河采金门。
  采金门既然自称是手艺人,自然要守手艺人的规矩,也要拜祖师爷。
  马小三是一个天生的金客,使一手寻金点脉之法,无论是金门还是普通淘金客,都对马师爷毕恭毕敬。在桦甸和辉南一带的金坑、金矿处,到处都能看到“马小三灵位”的供牌。
  黄河规矩多,采金人在黄河上讨生活,规矩更多。
  在采金时,不准说“倒”、“死”等不吉利的字眼,寻金时打的洞叫“槽子”,不能在槽子里倒背手,“槽子”里也不能进女人,“槽子”里要用砖搭起“老爷府”,供奉着“马小三灵位”。
  除此之外,采金人还有一套专业术语,和江湖黑话一样,外人往往不知所云。比如寻金时打的洞叫“槽子”,打洞的伙计叫“马尾子”,斧子要叫“开山子”,石头要叫“金嘎垃”,挖到金子叫“挖红了”,天黑叫“夜了”,落土叫“掉毛”,塌方叫“扯棚”,水叫“灰”,油灯叫“红碗子”,小便叫“吊线子”,大便叫“泻瓤子”,金多叫“红滩”简称“红了”,金少叫“口稀”,无金称“麻了”、“拖滩”、“打老鸹”。手艺人在黄河上采金,就要按照这些切口说话,不然就是犯了忌讳,犯了忌讳后,轻者要放鞭炮道歉,重者要被逐出金门。当然了,这些事情要是论起来,那话可就长了。
  我听得眼睛都直了,想起坐车去三门峡时,宋圆圆问我是哪家的,朱也颜一口一个宋家、白家、粟家,她们所说的六大家,看来说的就是这黄河六大王的后代,“黄、宋、栗、白、谢、朱”六大家。我又想起当时朱颜跟我说,“大家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做出一番大事业”,这个“大家”自然指的是“白家”、“宋家”“朱家”、“粟家”四家后人,那共同完成的“大事业”又是什么呢?
  还有,在鬼窟里,死人脸说“你们六大家联手封住了黄河眼”,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些事情在我脑子里不断闪过,一桩一桩对应了起来,我才发现上次去上河村确实不是那么简单,那个村子可能并不只是养龙那么简单,这里面可能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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