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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的死亡笔记-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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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贵生到北江参加一个会议,顺便打了高原的电话请他吃饭,说是要听听案子的进展情况。高原想让他听听我对法医方面一些问题的看法,特意要我一起过去。
  我没答应他。关于张宝山的案件,我坚持认为自己不属于哪一边,只不过是替真相发声罢了,所以我不想扯上任何人的关系!
  高原知道我的脾气,并没有勉强我。
  没想到张贵生从高原的嘴里知道了我对案件的看法后,执意要见见我。于是高原只好把他带到我们的房子。知道我爱喝酒,来的时候,张贵生还特意带了两瓶好酒。
  其实,张贵生并不像高原所讲的暴发户模样,个子高高瘦瘦,衣着简洁,戴一副金边眼镜,反而显得有些文静。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腿有些瘸,随时拄着一根拐杖。
  “邓法医,久仰了!”听完高原的介绍,张贵生友好地向我伸出手,“之前听高律师说过你,所以冒昧前来拜访,你不会介意我的失礼吧?”
  我伸手与他握了一下,笑了笑说道:“哪里!早听说过张总的大名了,像您这样的大人物,请都难请得来。今天能光临寒舍,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张贵生看着我呵呵地笑了:“邓法医言不由衷!既然不介意,为什么请你吃饭不去呢?”
  他的眼里隐藏着一种让人难以觉察的东西,犀利而又隐蔽!
  “接受请吃也是需要理由的!”我笑着说,“高原是您的代理人,我是什么呢?倒是希望能占点便宜,可是没有借口沾光呀!”
  “说实话,看老弟的样子真不像是搞法医的!”张贵生笑着说,“太斯文,太正经!”
  “看张总的样子也不像是生意人呀!”我也笑着说。
  “我自己都觉得不像!”张贵生哈哈笑了起来:“知道吗?我读大学时是学生物的!”
  “是吗?!”高原在旁边诧异地说,“张总是学生物的?!现在却搞工业,那可是有趣。”
  “这有什么?”张贵生笑着说,“北京大学毕业生还有卖猪肉的呢!”
  我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高原给张贵生倒了茶,说道:“我们这里条件不好,张总将就着喝点马虎茶吧!”
  张贵生把茶接到手里,笑道:“你们把我这件案子搞定,我会让你们的条件马上变好的!”
  高原看我一下,挤了挤眼。
  “可是你们应该听说了,有律师为了要律师费,一直在跟我打官司。”张贵生说道,“这不能怪我,是他们自己无能,达不到我的要求!人是不能同情弱者的,这有悖于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高原看看他,没有出声。
  “强或弱只能说明一个人的能力,但他们同样付出了劳动,也有得到报酬的权利嘛!”我笑笑说。
  “但是人活着就要遵从自然法则!弱肉强食,这是永恒不变的。”张贵生也笑。
  我没有同他争论,此时在心里已经对他有了直观的认识:强势,不易相处!看来高原接下的是一块硬骨头,要啃下去难度很大!
  “邓法医,能不能从你的专业角度跟我谈谈这起案件?”张贵生问我。
  我笑了笑说道:“我想这个问题,您还是最好问你的律师吧?”
  张贵生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别置身事外呀,你可是警察!我不相信邓法医连这点正义感也没有!”
  “正义感我有!但前题必须是合乎规定,如果是办案单位委托了我们,我会义无反顾地去做这件事。”我笑着说,“但按照规定,我们是不能私自接受他人委托的!”
  “我不勉强你,但希望你能体谅亲人蒙受不白之冤的这种心情!”张贵生看着我,然后起身说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好朋友之间聊一聊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我开口!别的我不敢保证,名和利还是有能力给的!”
  礼节性地把他送出门外后,我转身回到屋里。高原带着兴奋的笑看着我:“怎么样?有没有看到光辉的前程?”
  “我看到的是你艰险的前程!”我笑着说。
  “兄弟一场,你都不盼我点儿好?”
  “盼,但得先给点我信心才行!”
  “你肯出手,我就有信心!”
  “你让我怎样出手?穿上解剖服,拿上柳叶刀,你指哪儿我剖哪儿?”我开玩笑道。


第一百三十章 孤零零的个体(二)
  “别人礼品都送了!你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对于这样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来说,能这样放下身段也算不容易了吧?”
  “礼品?他送我什么礼品了?”
  “那桌上放着的不是吗?”高原指指放在桌面上的两瓶酒。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有些不悦,“他没说过送给我,我也没说过要收下呀!那可与我无关!”
  “咱兄弟之间用得着来这一套吗?”高原笑道,“不用脱裤子都知道对方有几根毛了,还需要假装清纯?”
  “这怎么是假装清纯呢?”我被他气笑了,“你意图强奸,还容不得我反抗吗?”
  “彼此都知根知底了,干嘛非得这样矫情?你就依了我吧!”高原笑着说,“我知道你不答应的原因,还是为了你师父!我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我懂!但是,真相终归是真相,不愿意面对最终还得面对。”
  “你所说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了想,坦诚地对他说道,“为了这事,今天领导还找我谈了话。谈话时我并没有停下来的想法,倒是你一跟我说这事,我反而没有继续下去的欲望了!”
  “那我不逼你了!”高原收起笑,“我相信你的感觉,总会找到咱们都想要的答案!”
  没说几句正经话,高原又开起了玩笑,说我是一个矛盾体,内心极渴望的东西,表现出来却是漠不关心的样子。就是得到了,还要半推半就一番,既要做婊子,又想得牌坊!
  他岂不是在说我虚伪?我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居然是这样的,不禁感到有些沮丧!
  那天晚上,我梦到自己拿着一把柳叶刀,将自己剖得鲜血淋漓!……
  醒来后,一直在想高原的话,我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一心想要维护师父的声誉?
  第二天,局里开始传出,因我违反了办案回避规定,林显著准备将我调离刑警队的消息!经过办公室的时候,潘云几番叫住我,欲言又止,从他的神态来看,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但不知怎么回事,自听到这样的消息,我的内心居然十分平静,甚至是些许期盼,有一种不再欠谁,可以为所欲为的解脱感!
  虽然有了这样的说法,然而迟迟没有人通知我。
  直到几天后,潘云才把我叫到办公室,表情很为难地明确告诉我:我被暂时抽调到巡警上班,根据日后工作需要再调回刑警队。
  “我和大队的几个领导已经尽力地去争取了,但这样的安排是局领导的意思。”潘大队说道,“希望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到哪里都是工作,以你的个人能力,我相信一定能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干出更好的成绩!”
  我心里清楚,能在领导面前为我据理力争的,也只有潘云一个了,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那么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正如林显著所说,我就是一个孤零零的个体!
  “潘队放心,我不会有什么想法的!”我不让自己心里的不痛快表现出来,“还得感谢你几年来的支持和关心!”
  “见你没有半句怨言,我倒心里不好受起来!”潘云笑着说,“不过,到巡警队上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值一次班能休息两天,有了自己做事的时间。……”他还没有说完,手机便响了起来。
  “自杀?自杀就埋了呗!还有什么看的?”还没听完电话,潘云便发了火,“当时都有证人看到,还要法医去干什么?再说,谁都没闲着,你叫我安排谁去?!……”
  说完他按下手机,冲我笑了笑:“明知是自杀还让派法医过去,这种事真让人烦!”
  “我过去看看吧!”
  “不用,等下我亲自去一趟,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是先为自己多操操心吧,该抓紧时间找个老婆了!”潘云笑着说。
  “那么,还有什么事吗?”我准备离开。
  “我已经跟队里其他人说好了,今天晚上吃个饭,当为你到新的岗位饯行吧!”
  对于刑警而言,因为特殊的工作性质,个个都是生死兄弟,无形中建立了其他人无法比拟的深厚感情,因此无论是谁调动了岗位,都有饯行的惯例,一为感谢他之前在这个集体所做出的贡献,二为祝贺其到新的工作岗位。然而此时,对我而言已感觉不到感谢,说到祝贺更显得可笑,到时难免大家尴尬,于是婉转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想休几天假,如果时间合适,我想回老家一趟。很久没回去看一下爸妈了!”我说。
  “好吧,我不勉强你。这几年来你一直在刑侦苦干,想起来还没有让你休过假,难为你了!”潘云说,“我跟领导请示一下,想来不会有人反对!”
  我道了声谢,然后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于是走到了城郊公园里,坐在了一张石凳上。几个老太太站在旁边,正排着队伍唱歌:“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
  我的心被歌声触动了一下。
  对于我休假的要求,林显著最终没有说什么,还特意为我多批准了几天。
  假期批下来的当天晚上,我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熟悉的声音。
  听着那个亲切的声音,我的喉咙顿时哽咽了起来。几年来,不知自己去忙什么了,竟然很少给家里电话,这是怎样的不孝啊!
  “……儿子!”母亲沉默了一下,到底感觉到了她儿子的存在,轻轻地叫道,“还好吗?”
  我的眼泪潸然而下,恨不能插翅马上飞到她的身边。
  “妈,我明天回家!”我说。
  其实我想说:妈妈,我孤独得想哭!
  “好,我们在家里等你,你爸还刚说想你了。”
  “妈,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儿子长大了,不用我们操心的!”母亲轻声柔语地说,她显然已经感觉到了我有着心事,“有不开心的事就回来休息一下,路上注意安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孤零零的个体(三)
  回家之前,我去了一趟师父钟任之那里。去的时候他没有课,正在学校宿舍的花圃里低头拾掇花草。
  “师父!”我叫了一声。
  他抬起头,见到我时笑了:“又有什么烦心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笑着说。
  师父笑道:“我会看相!”
  “我一脸的愁苦吗?”我笑着问。
  “差不多!”
  我于是把自己的事情说给他听了。
  他看了我两眼,没有说什么,而是将手上的活儿停了下来,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处石椅说道:“坐下慢慢说吧。”
  我在石椅上坐了下来。
  “你很在乎离开刑警队吗?”师父问道。
  “我只是在乎莫名其妙地离开!”
  师父笑了笑没有出声。
  “如果是你,会怎样做?”我这样问他。
  师父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答非所问地说道:“记得你曾经问我,为什么放弃法医这份职业,而从事教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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