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燕远插嘴道:“嘉南王有命,康和王若不答应,休怪我们翻脸!”他恨恨地看了江留醉和胭脂两人,“大将军,待我杀两个人给王爷看看!”他抽过身边人的佩刀,再度用力砍向江留醉。
燕枫不置可否,另有三个将军见状一齐动手,试图杀鸡儆猴。四人膀大腰圆,挥刀的气势甚猛,一时刀光霍霍封死江留醉退路。
江留醉不惧这几人的攻势,但营房内地方狭小,生怕误伤郦伊杰。他心念空明,刹那间四人前后动作犹如静止,轻轻退了一步,燕远的刀如秋叶擦身落下,另三人刀身相错,失去他的踪影。
那一瞬间,江留醉清晰把握营房内动态,乃至众将细微的呼吸与表情。他即刻并手如刀,越过众人间微小的空隙,一个箭步荡至燕枫跟前,平淡无奇地递出一招。燕枫见他武功稀松平常,冷哼一声,抬起刀鞘抵挡,孰料江留醉手刀掠近,竟如泰山压顶之势。
燕枫脖际一凉,江留醉的手已搭在上面,内敛的真气轻点廉泉穴。
“各位少安毋躁。”他言语平静,却不怒自威。
燕家诸将见主帅被制,登即变色,纷纷擎出兵器,朝他们逼近。胭脂轻笑一声,身形微旋一圈,锵锵数声,离他们最近的兵刃瞬间断成半截。众人一惊,不觉散开。
燕华高喝道:“臭小子,你敢动大将军,我让你万箭穿心,走不出这营房半步!”江留醉微笑:“甚好,有你家大将军陪葬,阁下只管动手。”燕远亦道:“小贼,你的狗命是我的,不准动大将军!”
燕枫叹气,这两人如此慌张,反中了对手的计,丢尽燕家军的面子。他咳嗽一声,被扣的喉间很痒,他自觉很可笑,转瞬到了这般局面。再看郦伊杰,虽然群将环绕,神情却自若闲适,身边所带三人亦有大将之风。如是两军交战,他怀疑能否对付得了郦家军。
燕枫按下心事,燕陆离手握郦家军兵符,郦伊杰身陷云翼大营,表面看起来,他们胜券在握。
“康和王,你的人在我的地盘胁持我,只怕是自寻死路。”他淡淡地叹息,似乎在为江留醉惋惜,“在我营中,冒犯主帅的人,军杖一百。”
这就是往死里打了。江留醉扑哧一笑,道:“大将军,如今要死的人不是我,不必为将来的事发愁。你答应康和王不起兵,我就放开你,至于我的军杖,到时你想打就打,在下绝不皱眉。”他心中暗道,到时你留不留得住我还不一定,先谈要紧事为上。
双方僵持,胭脂忽然轻笑道:“你们此刻想杀他,却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足可惊天动地。”
燕家诸将彼此对望冷笑,胭脂续道:“须知谋反是死罪,燕家军虽能以一敌十,但又能打得了多久?得民心方能得天下。你家王爷前有失银之事,如今又是谋反,百姓未必肯归顺。”她纤手一指江留醉,“但是,若能依附于他,却是名正言顺,你们将来的富贵,不可估量。”
燕华道:“他到底是谁?值得你这样夸口?”不觉好奇。
江留醉瞪了胭脂一眼,见她横生波折,实在有些恼怒,低声道:“够了,不要再说。”
“你怕什么,若有他们相助你起事……”胭脂笑了一笑。
江留醉怫然不悦道:“谁说我想造反?”胭脂美目顾盼,笑道:“你不必造反,自有人代劳,你只须平乱即可。”江留醉心中怦怦乱动,心想,她说的是谁?仿佛一切真相就在眼前,只等他拨开云雾。
胭脂回转头,含笑对燕华道:“普天之下,若有人身份与今上相同,便只有你面前这一位。”
众将多少听说过一些流传京城的皇子谣言,当下惊奇不已。江留醉不安地低头,想起郦伊杰就在身边,赧颜看去。老人忧心忡忡地盯了他看。江留醉感激地望着郦伊杰,满腹的话想说,不知如何开口。
他一直没对老人说出自己的身份,这几日他有过机会,却始终没敢说出口。他不是怕这身份骇人听闻,只是,他内心至今无法接受,那宫闱的幽暗与繁华,像是根本与他无关。只有在想起灵山上寸草不生的绝岭孤坟,令他感到凄凉的同时,有一丝温暖的寄托。
燕华嚷道:“你是说,他是先帝之子?”众将惊惧称奇,燕远喝道:“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他是先帝之子?”燕枫兀自面露沉思,疑虑地看着郦伊杰。
如果江留醉身份特殊,燕家军手中可利用的棋子就不止郦伊杰一枚。燕枫心念电转,趁江留醉恍惚之际,猛地一拉他手腕,又推出一掌。江留醉微微一颤,立即补上一招,但燕华一见主帅脱困,立即冲过来以身相挡,江留醉手刀击在他身上。
燕华一个趔趄,燕枫就此闪到诸将身后,被众人团团护住。江留醉只得放弃,在郦伊杰身侧站定,诸将因他对主帅不利,一齐拔刀相向,又顾忌他的皇子身份,不知燕枫会如何处置,生生隐忍杀气。
燕枫整了整衣冠,江留醉真是皇子,也不算折辱了自己。留下此人,对燕王爷来说,会多一个有用的棋子。他当机立断,说道:“你们不可伤他,我要活口。康和王,你一意孤行,我只能擒你去见我家王爷。不要忘了,在京畿与我等会合的,不仅有嘉南王,还有你的郦家军。”
一场厮杀乱斗眼看一触即发。郦伊杰望着众人,悲悯而神色中渗进一丝嘲讽,像素白纸上的一摊污迹,令人无法忽视。燕枫怔怔看向他,心机似乎被他一览无余,不免有些窒息感。郦伊杰移开目光,和蔼地凝看江留醉,徐徐说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皇子。”
他这样一说,燕枫等诸将反而认定了江留醉就是谣言中说到的皇子,一个个神情复杂,兀自盘算。胭脂扬着脸,仿佛面上有光,咯咯笑道:“王爷在说反话,你们今日良机难得,如果一齐归顺了他,他日前程似锦,举手可得。比起跟随嘉南王打仗,出生入死赢得一星半点功勋,不知要省心多少!”
诸将此时已看出她女扮男装,燕华道:“你又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胭脂的眼神忽变锋利,燕华只觉被蝎子蜇了一口,心头猛地一跳,听她冷冰冰说道:“凭你,不配问我是谁,我随时就能取你的性命。”燕华对她手上的宝剑着实有几分畏惧,但不能示弱,从鼻子里哼了一个音,轻蔑地转过头去。
燕枫淡淡地道:“就算他是皇子,也要等当今皇上不在了,才有登基可能。”胭脂立即妩媚笑答:“杀掉一个皇帝,有何为难?你们还没打到京城,皇帝就已经不在了。”
众人皆是一震,江留醉情知她假传失魂令,随时可号令天下杀手,不觉骇然。胭脂这便是要刺杀皇帝,对他的兄弟下手。
她并不想陪他入京认亲,一直以来,她想的都是让他取而代之。江留醉手足冒汗,呼吸急促,很想拉了胭脂大声质问缘由,可眼前太多顾虑,令他说不出口,只能茫然地望了胭脂不动。
燕枫想的却是,对方这一招釜底抽薪,比燕陆离要高明很多,他心中念头飞转,思索该如何利用江留醉,却听到郦伊杰慢悠悠地说道:
“你们都以为他是皇子?不怕告诉你们,江留醉,是我的儿子。”
听者无不愕然,一齐望向他。
郦伊杰说得云淡风轻,可心底涟漪阵阵,巨大的愧疚像无形的银河横亘在虚空中,他跨出了这一步,不知那隔阂是否会消失。
刺目的白光在眼前闪过,刹那间江留醉看不清这世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眼。他如在灰色的烟雾里穿行,脚下是泥泞是流沙是水塘都已分不清楚,身体越来越重,只想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他熟悉郦伊杰的为人,当下心头转过千百念。
“我与郦逊之是结拜兄弟,曾拜过义父,王爷这般说法,莫非指的是这个?”可郦伊杰自信祥和的神情,却令他心怀揣测,不敢再深想下去。
这世上,知道太多并不一定幸福。所谓真相,有时反是伤人的利器,将心上一滴滴刺出血来。遥想当日,得知身世时的混乱与迷茫,江留醉不想重新经历,可偏偏,躲不过去。
胭脂笑道:“王爷,江留醉和你儿子结拜,我们早已知道。”
“不,他是我的亲生儿子。”郦伊杰重重落在“亲生”两字上。胭脂脸上忽然没了血色,质问道:“王爷何出此言?众所周知,你只有郦逊之一个儿子。”
郦伊杰淡淡地道:“谁说我不能多生几个儿子?你仔细看他的容貌,难道和我没有相似之处?”他说得越是平静,心跳越如擂鼓。
郦伊杰清楚每句话的分量,若不是情势逼人,他会选择更好的时机,让江留醉慢慢适应接受。但契机来得太突然,惊骇狂喜永远措手不及,他只能默默地想,顺其自然也罢。
胭脂厉声道:“你可有证据?”她情绪激动起来,尖厉的声音刺得众人耳痛。
“他右肘上有一枚淡青色的胎记。”郦伊杰说完,一双朗朗清目注视江留醉,如月华倾泻,宁静安详。
胭脂扣住江留醉的手,掀起他的右袖看去。
小小的一枚胎记,赫然出现在眼前,她两眼一黑,手指几乎要抠进江留醉的手臂,想把那枚胎记生生抓下来。
江留醉双目直瞪看着郦伊杰,这眉眼轮廓,这祥和温暖,他以为只是看得熟悉,原来是血脉相连。
忽然间,柴青凤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柴家门外的喜饼,玉皇山的石碑……一切水落石出。她是他的亲娘!他心中有着绝大的惊喜,那是在灵山荒坟边上没有过的感受。他突然就有了父母,有了亲人,纵然前半生飘零无依,他知道,在郦伊杰说出口的那刻,他切实地拥有了亲情。
唯有想到柴青凤观音模样的容颜,他拨动的心弦才一点点鲜明地痛着。生离死别,是这般无法挽回的痛苦。那时,她是否知道,面前接过喜饼的少年,就是她的亲儿?
师父应该是知道的。有没有残忍到不对她说明?母子之间的情分,竟如此疏远,对面相见却不知。江留醉撕心裂肺地痛着,他捂住心口,几乎不能呼吸。
他潸潸落下泪来,双眼不知悲喜地凝望郦伊杰。
父亲,遥远生疏的字眼,此刻异常清晰。郦伊杰小心翼翼伸手过来,笑容歉疚隐忍,生怕江留醉会拒绝。老者的手微颤,看得出磨去锐气的柔软与日渐苍老,穿过流年,历过时空,终于犹豫不决地停滞在半空。
江留醉记起悲哀宿命对他的种种折磨,顿时忘了身处险境,紧紧抓住郦伊杰的手,继而,忍不住埋首在老父的肩头,将泪倾在衣上。郦伊杰轻轻拍着他,眼眶湿润,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这不是真的!”胭脂看到父慈子孝的这一幕,怒气冲冲地道,“一个胎记,你以前看到过就能说是你儿子?”
郦伊杰徐徐地道:“不仅如此,他左脚有两个脚趾小时受过伤,上面有疤痕。”他心痛地道,“那时我已经没有再养他,他一出生就被我送给一个老友。我刑妻克子,是孤寡的命,只能把儿子都远远送走,可是我心里一直惦着他。”
江留醉几乎有些口吃地道:“我五岁时受的伤,师父……和你说过?”郦伊杰沉痛地点头:“是我对不起你,爹……有苦衷。”江留醉想到郦逊之,虽然自小远赴海外,却是王府世子,心下又生疑惑。难道他母亲并非柴青凤?可是血浓于水,师父刻意带他去杭州,不可能没有用意。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