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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逊之方待再说,谢红剑道:“此番我们意在救人,一旦找到燕郡主就撤退,无须与他们分出胜负。民舍里杀手甚多,不可掉以轻心,有两人在王府附近埋伏就够了。只要不生事端,等救回郡主无所顾忌,自可请朝廷出面与雍穆王理论。”
郦逊之一想也是,花非花和江留醉只是监视王府,并非要和牡丹、芙蓉动手。
这时,有宫女慌张地跑进来道:“皇上来了。”郦逊之急忙叫江留醉等回避,自与谢红剑、梅静烟参见龙佑帝。皇帝一见郦逊之,立即不舍地搀了他的手,道:“你要回乡,叫朕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京城,倘有事要找你商量都不成!逊之,你答应我速去速回,不许留在江南独自逍遥。”
郦逊之忙道:“皇上折杀下臣。臣回乡亦会为朝廷效命,等江南的事一了,必然速回京城。”龙佑帝点了点头,对谢红剑道:“你们几个在商议什么,可要朕帮忙?”
谢红剑道:“恭喜皇上,天宫查得燕郡主下落,今夜就可救出郡主,请皇上放心。”龙佑帝“哦”了一声,问郦逊之道:“你也同去?”郦逊之点头。龙佑帝缓缓地道:“等救出郡主,就让她住在宫里陪太后和少阳,嘉南王几时进京了,再让他们父女团聚。”
谢红剑是嘉南王燕陆离的师妹,极疼燕飞竹,闻言不喜反忧,替嘉南王谢过皇帝。郦逊之心知纵有燕飞竹被擒一事,龙佑帝和太后对燕陆离的忌惮并未消减,他们把燕飞竹软禁在宫中,自是对嘉南王最好的掣肘。
天色浓黑欲雨,龙佑帝坐上龙辇回宫去了。谢红剑为郦逊之四人备了雨具,约定酉时从皇城南面宣德门出发。
众人各自筹备,郦逊之带了雪凤凰先行去查看地形。花非花拉了江留醉留在康和王府,要了数十张云母笺,蘸墨作图。
江留醉看她画了一阵,知道是讲授机关阵法的奥妙,心下一暖。他学过皮毛,奈何所知不深,经花非花妙语说来,听得分外入耳。两人探讨了一顿饭的工夫,江留醉道:“这些机关难道你上回都遇着了不成?”
“闻一知十,那里大致会有什么名堂可以猜得到。我拣重要的画了,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花非花想到那里出自断魂手笔,眉间不减忧色。
江留醉一时间哪里记得下这许多,挑容易的看熟了,剩下的一起揣在怀里,笑眯眯地道:“到时再抱佛脚便是。好在有你陪我,临场教授,我一切看你动作就是。”花非花暂时想不出他法,嘱咐他小心为上。
到了约定时辰,郦逊之等人来到宣德门。天宫高手尽出,来了谢红剑、梅静烟、穆幽吟与雪灵依,只留上官蓉与玉嫦娥看守门户,传说中的谢盈紫却是未见。
郦逊之估算人手,去救人的六位均是高手,对方虽有红衣、小童在,其余杀手皆不足虑,料想可以顺利得手。他只担心牡丹、芙蓉会掠墙而过,当下嘱咐江留醉道:“情愿让她们过墙后再动手,切记不可轻易潜入雍穆王府。”江留醉当面应了,心下另有计较。
众人沿皇墙西行,再折向北,望见圣德门时已近雍穆王府,就此分道扬镳,兵分两路。
郦逊之与谢红剑等人几下掠至那民舍附近,炊烟缭绕,偶有人声传来。根据天宫的情报,此间共有约莫二十余人,除红衣、小童外尚有六、七名杀手,其余是厨师、仆佣一类,并不足虑。郦逊之和雪凤凰打探过地形,知道北面有一处斜坡适宜做入口,忙招呼天宫诸女一齐过去。
众人之前商议好,让雪凤凰去寻燕飞竹的踪迹,剩下五人负责对付众杀手。雪凤凰伏在瓦上,神情颇为紧张,郦逊之暗想她成名甚久,这点阵仗怎会慌乱?却见她张手一扬,袖口飞出一物,钉在内屋飞角之上。
郦逊之认得是偷门至宝“飞渡”,雪凤凰朝众人一点头,人如飞鸟纵飞入内。谢红剑等她一动,手扣五枚碧光火雷就射了出去,“噼啪!”数声响,民舍几处着火,惹得一班杀手窜出门外。
郦逊之极目看去,靠东面的一处小屋未有动静,眼见那屋与雍穆王府仅一墙之隔,他便飞身而起横掠过去。
一近门前,森然的肃杀之气将郦逊之逼在原地。门口立着两个熟悉的身影,红衣与小童好整以暇地抱臂斜睨,并没把他放在眼中。
郦逊之情知这是他的一大关口,若今次被两人合力的气势吓住,将来便无法面对江湖的腥风血雨。当下他傲然长啸,先发制人,贯注十成功力一尺打出。
冲天气劲夺路奔涌,红衣和小童顿觉方圆两丈成了一个战圈,除他们三人外任何人无法踏足其内。两人来不及交换彼此眼中的惊诧,心中皆是震惊地想:竟一直低估这位世子的功力!
虽然如此,这两人身经百战,何况以二敌一,并不认为郦逊之能占到便宜。
红衣披风暴涨,如血色朝阳缓缓升起,青白的掌心里蜿蜒出一抹灰黑的长线,正是闻名天下的“阴冥玄寒掌”第九重功法。小童掏出了成名兵器“未央锥”,锋利黝黑的小尖锥如骨刺横亘,周身竟附着一层蓄势待发的精芒。
郦逊之将师门华阳功尽数施展,狂喝一声犹如雄狮猛士,玉尺先遥指红衣,待对方切掌来迎,又飞尺劈向小童,动作疾若流风一气呵成。
红衣暗想这虚招能奈我何,毒掌顺势侵入郦逊之身侧。
谁知郦逊之左掌幻出一个圆,将红衣的劲力化解去十之七八,右手玉尺仍不怠慢,与未央锥实打实地对挡一招。
“嘭!”小童胸中翻江倒海,被郦逊之尺上传来的劲力压过来,不觉。他闷哼一声,运气顶了回去。红衣见郦逊之身形凝滞,正是攻击的最好时机,立即毫不犹豫地打去。
郦逊之正是要诱红衣出手。他自幼习练一心二用之术,莫说是左右手各使两种武功,师父们常常在他作画写字时袭击,往往既要胸中有沟壑,又要出手化自然。时日一久,他早就惯了分心为用。
此时他左掌蓄积了一半真气,见红衣掌至面门,忽地右手一松,随即左掌运足十成力接下红衣这掌。小童锥上压力忽散,方一思索已知端的,急忙挥锥刺去。郦逊之要的就是这一息间的犹豫,在红衣与他两掌相交之后,他旋即把红衣的掌力,连同自己的十成功力全数移到玉尺之上,再发出雷霆一击!
寻常人决计不敢借用红衣毒掌之力,只有郦逊之练有“金龙护体”之功不惧毒侵,故而大胆一试。连红衣亦没想到他敢借力引力,直觉体内真气滔滔奔泻,郦逊之与他比拼内力却不见丝毫吃力,更逼得小童的未央锥一寸寸被压下去。
这时红衣和小童方互视一眼,蓦地明白出了什么事。
两人断喝一声,同时撤功,手臂皆是酸麻不已。郦逊之怎能放过这机会,纵身跟上,玉尺洒下点点寒光,把两人迫离小屋之前。
红衣、小童知道刚才动手时仍是轻估了郦逊之的智谋,不由暗叫可惜。
这时一道雪影如闪电掠至。郦逊之知是雪凤凰来了,更添胜算,便朗声说道:“你进去救人,我来对付他们!”雪凤凰娇笑着停住身形,说道:“好小子,你一跑一个准,别处都没有,郡主定是藏在这里啦!”
郦逊之心想这可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救人要紧,雪凤凰怎的地聊起天来?
红衣见状长啸一声,其音清越入云。郦逊之脸色骤变,暗想这啸声比信号更厉害,牡丹、芙蓉就在隔壁,听到声音还不马上赶来?这样就要累得江留醉和花非花动手了。
雪凤凰扬手撒了一把胡椒球,骂道:“让你鬼叫!”粉状的胡椒被她凝炼成球后威力大增,不仅认穴奇准——紧扣眼、口、鼻三处,且算好爆炸碎裂的时机——并非入了人体才散,而是依发射时的手劲大小,几步便散。
显然,红衣的躲避正在雪凤凰的意料之中,只见她双掌一击,劈面的气劲将胡椒球当空炸飞,漫天的胡椒直冲红衣、小童而去。
那两人虽不怕打喷嚏,但若挨着此物也是难堪,便慌不迭地奇招尽出,很是狼狈。雪凤凰咯咯笑个不住,对郦逊之挥手道:“你进去救人,我陪他们玩玩。”
郦逊之心中苦笑,这当儿容不得他多想,放弃劝说雪凤凰,径自奔入身后小屋,踢开房门走了进去。
燕飞竹花容失色坐在榻上,望向郦逊之。她早知有人来援救,但见开门的是郦逊之,眉宇间并无欣喜。郦逊之看出她神色疏淡,只道她关了几日心中气苦,忙行了一礼,道:“郡主,天宫主带人前来寻你,快快与我出去。”
燕飞竹听到“天宫主”的名头,勉强笑道:“多谢。”她起身时略一犹豫,郦逊之暗想,莫非她舍不得离开?却又知绝无此可能,不由摇了摇头。
燕飞竹猛然警醒,知道自己神情恍惚,她亦无法阐明自己似暗非明、若有若无的微妙心事,只得暂时放下一切,道:“世子在前带路,请——”
那个矜持的郡主又回来了。
郦逊之提步之际,心头忽有挥不去的巨压。红衣如火烧至,身后犹跟了雪凤凰的暗器“穿心莲子”,可他并不回头,反手一掌如刀斫下,莲子顿时化为齑粉。
红衣仿佛未受任何阻碍,行云流水般飘至郦逊之面前。郦逊之飞尺打去,红衣的身影突然一虚,如鹰之翔漂亮地旋过半圈,倏地掠至他身后,一把抓住了燕飞竹的手。
燕飞竹神情复杂,“呀”地轻叱一声。与此同时,房舍的门窗喀喀数响,落下数道精钢栅栏,把退路封得死死。郦逊之顿住身形,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能冲破红衣和小童的联手。
他们根本就想诱他进来。
雪凤凰在窗外抓住栅栏叫道:“喂,你好不好?”
郦逊之正狐疑她为何不去对付小童,回头一看,小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站在红衣身旁微笑。如今他成了笼中的鸟、瓮里的鳖,莫说是搭救燕飞竹,连自己也要陷进去。
此刻看来,燕飞竹不能运功,郦逊之以一敌二,红衣和小童立于不败之地。
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郦逊之坦然对雪凤凰道:“你去帮天宫主,这两人我来对付!”雪凤凰愣了愣,望着比手臂更粗的精钢亦是无法,无奈应了下来,转身就走。
小童嘻嘻一笑,悠闲地坐到一旁为燕飞竹准备的闺床上,道:“世子,你既然走不了,是不是想留下来陪我们?”
郦逊之扫视全屋,门窗上的精钢代表屋内有机关,小童的突然出现则说明这里更藏有秘道。此处经营良久,必不仅为安置燕飞竹这么简单。既然究竟设置在雍穆王府边上,是为了监视王府?还是王府安插的一道暗棋?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郦逊之全身戒备,细想两个杀手可能的对敌策略。
如果红衣刚才知会的是牡丹、芙蓉,必然料定外面的局势可保,就不会有所顾虑,可以放手对付他郦逊之。若不是顾虑他抗毒的本事,在这个随时可以密封的屋子里,两人早就会下手使用迷香。既然二对一稳操胜券,两人虽然可以合力一击早早俘虏他便罢,但以郦逊之的武功想要两败俱伤亦是不难,因此最轻松的法子,就是如猫捉老鼠慢慢戏弄于他。
他自己若做困兽之斗,必然会想要以轰天之势拔了头筹,压住两人气势冲破牢笼。以这两人的心智肯定会料到这点,恐怕他越是着急想出去,他们就越会让他有力没处使,最后精疲力竭。
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