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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齿似乎都被粘住,互以眼神通消息。
阿离微笑不语,自取了糕点慢慢食用,眼前风光无边,唯有他一人有心思赏玩。
仙灵子佯作不知,等他们吃饱喝足,又赏了阵花,这才拉四人上了绿茵坪。此时阳光忽现,千丝万缕射入绿茵坪中,梅树环绕,树上星星点点梅花簇拥,仙灵子五人临风而立,神情高致,飘然若飞。阿离静静站在叠风亭中遥望,气色已好很多。
仙灵子中指一弹,不远处一朵淡粉的梅花突然脱离枝头,如柳絮轻扬悠然荡向他手心。“花香袭人……”他把这朵梅花放到四人面前,“谁抢到这花,我便答应谁一桩事。”话中似有所指,江留醉四人惊喜互望,各自奋起精神,取出顺手的兵器,摆好架势。
仙灵子手心一合,收好梅花,身形忽溜溜一转,似仙若灵,飘渺缥缈出尘,众人眼前突然失去他的踪迹。分明感觉他在,又似乎只一团虚影,看不真切。阿离凝神看去,他竟以真气鼓荡四人面前方寸之地,兼之身法巧妙,疑幻疑真。江留醉四人不得已拉长战线,各取一面围住,还是看不清他一片衣角。阿离不觉走出叠风亭,在绿茵坪边看得出神。
“师父踏的是九宫方位!”南无情提醒道。江留醉记得坎一为北、震三为东、兑七为西、离九为南,可高手相争,瞬息百变,他头脑一想这方位,仙灵子早已去得远了。公孙飘剑见他轻巧地就被师父绕过去,忽生一计,“阴阳九宫阵!”
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仙灵子既按九宫步法躲开袭击,他们索性布上一个九宫阵,任师父在阵里走来走去,脱身不得便是。南无情和子潇湘反应极快,对应公孙飘剑的方位,立即各站一方向,江留醉虽然有点迷糊,但三人位置一定,剩下一个方位自然是他的,倒也不必费神。
四人各按东、南、西、北站定,仙灵子正列于中五宫,正是死门。他抚须微笑,身形忽然拔起,四人连忙随机而动,谁知仙灵子动作太快,穿针引线地绕了两圈,江留醉等已乱方寸,光顾着随他跑,阵已不成阵。
阿离喃喃自语道:“牵一发而动全身。”
江留醉折腾半天,还没和师父正面交手,更别提碰到那朵梅花,心下不免焦急。依稀看到阿离在旁边观战,记起他教的补天剑法,故意脚下一慢,在阵法中留出个破绽。仙灵子见面前伤门忽转为生门,微一迟疑,仍是一步踏上,江留醉大喜,移至他对面,又把生门转回成坤二宫的死门。
仙灵子笑道:“学聪明了。”瞅准子潇湘所在的兑七宫惊门,飘然穿过。四人大为沮丧,仙灵子道:“也罢,我站了不动,接你们的招吧。”
公孙飘剑狡猾,示意大家四方站好,一起攻击。
这四人性格不一,仙灵子当年传武功时也各不相同。江留醉自由随和,爱管闲事,打架喜速战速决。他以双剑为器自称“游艺”,出招漫不经心如游戏人生。仙灵子传他“宝相神功”,练离合神剑与因缘指,是想让他放开胸襟,了悟悲欢离合皆是因缘际会。耳濡目染下,江留醉遇到高手反更为狂放,较少得失之念。
南无情沉稳内敛,遇事冷静,最能潜心武学修炼,故仙灵子所授亦是最难炼的真如剑法,更传他“天涯共明月”的内功心法,练“佛音掌”,吹“灭魔音”。他的兵器是一柄千年寒玉所制的冷寒箫,“灭魔音”与暗器百家中排名第四的“天盲音”有异曲同工之妙,皆以音夺人,不过一个至阳一个至阴。也唯有南无情可摒弃杂念专一修行,这才练成堪与当今任一高手匹敌的绝世武功。
公孙飘剑心思灵动,急躁与悠然兼有,也最不正经,爱指手画脚指东打西,应变极强。他喜笛之飘逸,取来做兵器,偏又收集了大大小小各式不同的笛子,每次所用不一。仙灵子传他“心御天地”的内功心法,练过客、浮云剑法,瞬息万变,以快制人。三兄弟和他动手,多半还没打出胜负,就被他插科打诨搅得肚皮笑破打不下去,公孙飘剑也乐得偷懒,练功不了了之。
子潇湘年纪虽小,最为好学,装了一肚学问却少经验见识。人小力单,故执鞭防身,可以一敌多。仙灵子传他“树影幻鞭”,鞭如刀剑随涨随消,变化莫测,令人防不胜防。鞭法二十八招,子潇湘附庸风雅,把仙灵子起的名都改了,换上名言警句。左一招“吾道一以贯之”,右一记“多行不义必自毙”,每每他舞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莫不把三个兄弟笑死。而莲华拳、五蕴掌等武功均与佛家有关,子潇湘因此努力钻研佛经,务必要改个称他心意的招式名不可。
南无情的箫声最先展开。初起时呜然如怨,似北方佳人独立,蓦然回首已是红颜白发,年华无踪。灭魔音专寻人心底魔障,稍一动念立即入魔,连江留醉等都为之所感,不得不摄定心神。
他们才一凝神,箫声戛然而止,忽不可闻,仙灵子却一敛笑容,皱眉送出一招,直劈向南无情面前的虚空处。江留醉、公孙飘剑、子潇湘均练过飘尘寄音,知道厉害,不由对南无情刮目相看。原来他竟控制住箫声,凝成一线不使外泄,尽数袭向仙灵子。
借用传音之术攻击对手,南无情也算独辟蹊径,阿离暗暗点头。南无情给他疗毒时,透过金针传来的至纯内力已让他刮目相看,如今使出这一招,更可见他是个可造之材。
江留醉不甘示弱,手中双剑施展开来,将离合神剑化于剑端,用的却是阿离所授心剑的剑意。此起则起,此灭则灭,心念万变,剑招亦万变。和师父对阵,公孙飘剑不敢玩笑,他的快剑在合攻时只能见缝插针,无法尽展所长,当下取出一支长笛,脚踏九宫方位,不停游走。他似在踏歌吹笛,那笛中却有一缕剑气伺机而出,激射仙灵子面门。子潇湘长鞭击空,如蛇盘鹰旋,令仙灵子腾挪闪避总有顾忌,不能任意而为。
仙灵子笑道:“有点模样!”伸出一指往江留醉扇上一点,江留醉只觉如蜂尾针蜇了一下,竟看不清他如何施为。仙灵子回指一弹,撞上公孙飘剑的剑气,破风而过。子潇湘见状愈加搅动长鞭,忽觉手上一麻差点脱鞭,抬手一看,心爱的“传道鞭”已有寸寸伤痕。他方知师父于不知不觉间借他的鞭催动真气,击中了自己。
阿离远远含笑,声音清晰地钻入江留醉耳中,“你的剑意在他意料之中,赢不了他。”江留醉正全神贯注,闻言如有所悟,手中剑不禁一摇。阿离不动声色地传音道:“来者不欢喜,去亦不忧戚,于世间和合,解脱不染著。”
江留醉突然悟到,他的心剑固然以心性为之,然一旦被对手看破,以同样心性回击,且感受加倍,便易受制于人。阿离此刻说的四句话,正是要他进入更高的境界。师父曾经教过他放开得失,而这四句不仅是放开,根本就是平常心。
无心可动,是故不动;无物可放,早以放开。
江留醉一笑,眼中自然万物如有灵气,牵引手中的长扇,随之递出一招。仙灵子看不透他的剑意,只得引扇他去。江留醉立即回扇,公孙飘剑瞅准空档,伸笛挡格,拦住仙灵子去路。子潇湘更纵至师父身后,将他的退路完全封死。
仙灵子嘿嘿然一笑,单掌摊开,往江留醉面前一推。江留醉刚想把扇打上,忽见那朵梅花徐徐下落,大惊失色。一愣神间,仙灵子破招而出,掌风击过四人,在他们颊上各拍一记。
江留醉仓促应战,心存得失,顿失平常心态,那梅花沾染四人剑气,花瓣如烟花四散,眼看要零落尘埃,公孙飘剑顺手一捞,将落花收在手心。
四人住了手,揣测地望向仙灵子。仙灵子朝江留醉微笑,目光移向阿离。阿离略一欠身算是招呼,掉转头径自往伊人小筑去了。仙灵子思索道:“你说这个人是灵山归魂门下?”江留醉道:“是,徒儿新学的剑法是他所教。”
仙灵子笑道:“你向来偷懒,倒肯学别家功夫?”江留醉道:“被逼得紧了,不得不学,师父原谅则个。”仙灵子道:“你有心学,阻你作甚?你若有无情一半用心,也不用依仗别人。”南无情忙道:“不敢。”仙灵子训话时,他们都在静听,不敢多话。
南无情才说了一句,公孙飘剑忙道:“这花也算抢到手了,师父……”子潇湘奇道:“花都碎了,还能……”后半句被公孙飘剑一肘撞没了。
仙灵子看看江留醉与南无情,“你们说呢?”江留醉犹自可惜,但想解开谜团的心情急迫,开口道:“还是……”南无情道:“还是罢了。”江留醉愣了,南无情萧索地道:“不必勉强师父。”
仙灵子点头,“如此甚好。你们武功都有长进,为师很满意。我要去歇息,你们自便。”
仙灵子一走,公孙飘剑瞪得乌眼鸡似的,冲南无情吼道:“你又自作主张,赖皮一下,说不定师父就说了。”江留醉只叹息,也不说话。南无情冷冷道:“我会查清一切,不劳你费心。”丢下这句就想回倦尘居,被子潇湘一把抓住,摇摇头。子潇湘略一思索道:“我去翻史料,看有什么线索。”拉另外三人走去之乎斋,边走边说。
行到半途,公孙飘剑忽然哈哈大笑,突发奇想,“对对,我们既住此地,莫非是前朝皇子?”江留醉笑骂,“前朝武宗皇帝崩于武顺十五年,你我都未出世!”公孙飘剑道:“那就是本朝的皇子。天泰帝驾崩时,我们都出世了。”这回连子潇湘也笑了,“三哥想和皇室攀亲?”
南无情冷冷道:“久住在华庭美苑,便生奢靡之心、非分之想。”他们四兄弟中,唯有他住在茅草屋中,三间两柱,二室四牖,仅能遮风挡雨,想是从前修筑宫殿的工匠们所居。公孙飘剑不以为然地小声说了句,“道学先生。”
江留醉想起一事,正色道:“别说了,我初三要出门,如何跟师父说?”公孙飘剑不解道:“这事没解决,出去作甚?”江留醉道:“失魂宫非去不可,想个办法让我脱身。”子潇湘挠头道:“要么就说你去给云爷拜年?”云爷便是云行风,于江留醉有传艺之恩,可是远在庐山,江留醉大摇其头。
南无情道:“你只管去,不告而别就是,师父那里我替你挡了。”子潇湘叫道:“这不是让师父担心?”公孙飘剑道:“不成不成,这回要共进退,你不能溜了。”江留醉道:“嘉南王府失银案关系重大,我们这事反正拖了十几年,那件事要紧。”心底的忧虑硬是忍下没说,他隐隐觉得失银案与他有莫大关联,只是未想通到底关联在何处。
公孙飘剑挡在他身前,“这么说你非走不可?”江留醉点头,“我答应了金无忧要帮忙,绝不能坐视不理。”一说到金无忧,公孙飘剑三人知这是大哥敬重的人,当下无话。公孙飘剑无奈道:“那灵位的事,我们三个查便罢了。”
四人踏入之乎斋,东面的书架所摆是他们出谷时搜寻来的书籍,子潇湘摸出一本《宝靖见闻录》,如获至宝地朝他们扬了扬。公孙飘剑立即凑了脑袋去看。
南无情心中有事,道:“我瞧阿离去。”撇下三人,四处找了找,看到阿离正在过客泉另一头的蒹葭园内赏花。南无情悄然站在阿离身后,只觉他随便一站已毫无破绽。假使此刻出手,就如一剑刺进海水里,完全使不上力。
一园盛开的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