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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呀。”小鹿晃动着颅骨，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就是好像一觉睡醒了一样，突然就醒过来了。不过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我自己的身体，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我也是。好像突然睡醒了一样。”安妮把小脑袋伸到小鹿面前争夺着凯瑟琳的视线：“而且我过了好多年才意识到自己死了呢。”
“这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小鹿不满地叫道：“那只能说明你迟钝，你是个迟钝的笨蛋。”
“哼哼。”安妮叉着腰说道：“只有你这种小家伙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吵闹，我已经是大人了，我不跟你计较。”
安妮的话成了点燃战火的引线，于是毫无疑问的，战争爆发了。两个亡灵迅速扭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成年人们并没有去阻止两个孩子之间的交流，安妮这些动作背后的含义大家都看的很明白，面对一个同样寂寞了很多年也害怕了很多年的小孩子，安妮正在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去让小鹿的注意力从悲伤的过去里移开。所以大家谁也没有去干涉，任由她俩打闹在一起。
“突然就惊醒了吗？”凯瑟琳喃喃的重复道：“一定会有什么诱因，才让少数亡灵在并不长的时间段里发生了同样突然惊醒的现象。”
“事情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啊。”潘尼斯叹了口气，打断了凯瑟琳的纠结：“突然出现的多个智慧亡灵，都是出现在最近七八十年。如果考虑到从事件发生到亡灵们切实受到影响还需要一段时间，那么可以把这个时间再往前推三四十年。”
“亡者归来之祸？”凯瑟琳脸色一变，霍然起身，盯着潘尼斯说道：“居然和亡者归来之祸有关系？”
“其实有些人早就注意到这种现象了。”潘尼斯说道：“而且也有人把这种现象和一百年前那场惨烈的战斗联系起来了。他们认为，正是由于当年死亡之门洞开，被死亡能量污染的神魂碎片的力量通过死亡之门投射进入了雅拉世界，才渐渐的对雅拉世界的亡灵产生本源上的干涉，让亡灵们产生了新的变化。”
“潘尼斯说的没错。”薇薇安从记录的工作里抬起头来说道：“我之前也偶然听会长他们提起过，但是是两年前的事了，而且只听过几句，又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所以早就忘了。刚才潘尼斯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人关注，或者起码曾经关注过这些变化。”
“那这种变化……”丽娜听得有些入神了，这时才反应过来问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呢？”
“谁也不知道。”潘尼斯一摊手，很不负责任地说道：“从理论上来说，亡灵从无序的群体慢慢开始产生有序的个体，应该算是好事。但是根据很久很久以前几次事件的经验，又没有好事发生，所以有心注意的强者们也都在观察，并没有准备马上就做出决断。不然你以为你用吊坠藏着安妮出入冒险者公会，奥丁会感应不到亡灵的存在嘛？别小看了半神的感知能力啊。”
“原来是这样。”凯瑟琳以前的一些疑问和疑惑终于有了答案，恍然大悟地说道：“难怪，我终于明白了。也就是说，现阶段那些半神强者们都算是默许了这种智慧亡灵的存在？”
“只是观察，算不上默许。”潘尼斯纠正道：“而且不是所有的，虽然大部分半神和传奇阶强者都只会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智慧亡灵，但还是有一些激进者坚持要摧毁他们，所以以后你依然还是保持小心的好，程度嘛……别让安妮跑上大街和家里的前院草地就好。”
“恩，只要不被别人直接看见就没问题对吧。”凯瑟琳很高兴地说道：“我懂了，以后没人的时候可以让安妮在洋馆的后院透透气了，太好了。”
“但是，那些人到底在观察什么？”薇薇安对研究方面很敏感，追问道：“只是观察这些智慧亡灵是否每一只都无害吗？没这么简单吧。”
“是啊，没这么简单。”潘尼斯叹了口气：“他们更多的是在通过观察，判断这批神智亡灵没有任何攻击和杀戮欲望的原因。毕竟几百年前的那些有神智的亡灵，总是会为了权力或者欲变态望或者其他东西而发动战争，每一只只要给他们机会，就会制造很大的危机。现在突然变成这样，他们总要知道原因，然后通过这个原因再做出其他判断。”
“原因吗？我倒是觉得和奈莉大人有关呢。”凯瑟琳提到奈莉，眼圈突然红了，消沉地说道：“我听传说里说，当年奈莉大人用自己的身体做容器，困住神魂碎片之后自我毁灭，和神魂碎片同归于尽。想必是神魂碎片的意志经过奈莉大人的过滤以后，只会影响到那些本性善良的亡灵们，而有意避开了那些灵魂邪恶的亡灵。”
“也许吧，一切都只是猜想。”这一瞬间，潘尼斯有些失神的仰望天空，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好了，耽误的时间太多了。还不知道穿过灵魂隧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再有两三个小时就该入夜了，咱们必须加快点速度，现在就准备出发吧。”
“你，你，你们要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小亡灵已经不再打架，重新坐在一起很亲密的在说悄悄话。突然听到潘尼斯的话，小鹿很茫然地说道：“这就要走了？不能再多呆一会吗？”
安妮偷偷拍了拍小鹿的手，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说道：“姐姐们，还有潘尼斯哥哥，我想留在这里陪小鹿一段时间，过一阵子你们再来接我可以吗？”
“哦？”凯瑟琳含笑看着安妮，觉得很有趣地问道：“原因呢？”
“她一个人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实在太寂寞了。”安妮低声说道：“我想陪陪她，让她留下开心的回忆，哪怕只有一段时间也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更好的办法呢？”凯瑟琳摸着安妮的头问道：“比如邀请你的新朋友回家一起住，这样你不就可以一直陪着她了吗？”
“咦？”两只小亡灵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惊喜的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可以这样吗？”
“为什么不行呢？”凯瑟琳反问了一句，不再逗弄她们，笑着说道：“不过不是现在，你俩先在这里玩一阵吧，我们要进祭坛的山谷里去解决问题，等麻烦解决了，我们就出来接你们，到时候一起回家。”
“谢谢姐姐。”两只小亡灵兴奋的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第三十九章 梦境碎片
我只有一个人，跋涉在空旷的荒漠上，我不知道我从哪里走来，也不知道将要走到哪里去。我知道，这里是我的梦境，永远无法逃离的梦境。
这里是熟悉的世界，一片漆黑的天空，终年不见阳光，只有三轮明月高悬在天上，无论时间如何变幻，她们始终不会移动，仿佛固定在那里，从亘古直到永恒。
荒芜的大地上是无尽的黄沙，覆盖在黄沙之上的，是亿万惨白的刺眼的白骨，锈蚀的刀剑和破损的盾牌依然牢牢的固定在白骨们的手中，似乎随时可以站起来攻击眼前一切敌人。但是，那也只是似乎而已，它们现在仅仅是尸骨，再也不可能站起来的尸骨。邪神的神魂碎片已经受到了重创，支撑着它们复苏力量难以为继，所有的白骨都倒在地上，就像一具普通的尸体那样，沉默、无害。
“又是这里吗？”我很想笑，很想自嘲的大笑，但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口，面对着这样熟悉的环境，但又面对着这样陌生的情景：“这一次又是什么梦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我，世界一片死寂，只有凛冽的风声充斥在我耳边，单调，永不停息。
“这里是之前遇见过的哪一幕呢？”我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世界，在我的记忆力，这一片世界永远是充斥惨烈的厮杀，骸骨的摩擦声和武器的碰撞声永远不会断绝，那才应该是这片异空间世界的原貌，或者说，那才应该是这片梦里世界的原貌。这片世界就应该像我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那样，而不应该如同现在这般，空旷、死寂、单调。
我一个人，跋涉在这片荒漠上。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我还将要走多久。周围的一切，永远没有任何改变，无论我走过多久。眼前所见的依然只有荒漠、风沙和白骨，一模一样的荒漠、风沙和白骨，耳边听到的，依然也只有呼啸的风声，在这片没有障碍物的世界里，就连风声都是单调不变的。抬头看看天空，不变的三轮明月在投射着冷冷的光芒。弯弯的弧度像是三张冷漠的笑脸，这是在讽刺和嘲笑吧。嘲笑我的胆小，嘲笑我的懦弱，嘲笑我的罪孽。
我麻木而机械的在荒漠上行走着，我在这里到底走了多久？一天？一年？一百年？一千年？亦或是只有短短的一瞬？我不知道，也无从猜测。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行走在这片土地上，也许一瞬与永恒没有任何差别。
我麻木的走着，无意识的走着。
我真的在行走吗？为什么无论我如何行走，如何奔跑。周围依然还是这幅样子？为什么我无论如何奔跑，如何行走，还是只能听到永远不变的风声？我真的在行走吗？还是说所谓的行走，只存在于我的幻想里？
不，我真的在行走，一切并非一成不变。地面覆盖的尸骨上，还是有细微变化的。不错。尸骨们有所不同，这一只好像眼眶格外的大，这一只好像缺了三颗牙，这只肋骨断了一根。我的心里升起一股由衷的喜悦，我终于可以确认了，确认我确实还在前进。确认我还没有在这片空旷死寂的世界里彻底崩溃。谢谢你们，曾经的敌人们，虽然我们曾经拼死战斗过，但此时此刻，还是要谢谢你们，你们给了我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但是，就算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一切不会有任何变化。我依然在这片世界里孤独的前行，忍受着单调，忍受着寂寞。
我忽然明白了，我忽然知道这从未见过的一幕的来源到底是什么了。眼前这一幕，应该是我们离去以后的那个世界吧，那个失去了神魂，失去了亡灵，失去了一切的世界，那个你的灵魂永远安眠的世界。原来，你在临终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呵，如此残酷的景象，是不是呢？我的奈莉，我的爱人。
这是一种新的惩罚吗？我的爱人。这是在惩罚我过去的罪孽？还是在惩罚我想要走出过去的尝试？也许，我永远也无法走出过去吧，永远也无法摆脱自己的罪孽。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永远忍受着无尽的悔恨，无尽的折磨，但是起码我可以在每次入梦时和你在一起，可以看到你的面容，可以听到你的声音。
但是这一次，你在哪里，我的奈莉。
在这片单调死寂的世界里，永恒的孤寂啃噬着我的意志和心灵，好想摆脱这种无尽的寂寞，好想和人说说话，是谁都好，和我说说话吧，否则我还能在这片世界里坚持多久？
“潘尼斯，潘尼斯，快醒醒了。”
是谁？是谁在叫我？哦，对了，这是梦境，这只是梦境而已，我应该醒来了。
梦境的世界，在我眼中迅速模糊崩裂，但是在最后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绽放着熟悉的笑容，对我遥遥的挥手告别，仿佛那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倾诉，下次再见了，我的爱人。
※※※
“呼呼呼。”潘尼斯猛地坐直身体，从浅浅的睡眠中醒来。
“你没事吧。”突兀的动作让正凑过来的凯瑟琳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