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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条疯狂的虫子,将自己的心脏啃咬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凭什么?
凭什么你月宫雪的命就这么好?
大家初初一起拜入琼华月宫门墙的时候,自己修炼进度还要在她前面;容貌上,大家都是顶级美女,甚至,我成冰梅比她还要漂亮,凭什么她就得了月皇的青眼,成为了圣女?
从此高高在上?
甚至未来月皇之位可期!
出外历练,大家也都格外照顾她,这也罢了,谁让她有圣女身份;可偏偏她的运气还特别好,总是能能找到好东西……凭什么我就找不到?我那点不如她?!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连遇到男人,自己一遇就遇到了一个骗子,险些万劫不复,可是她却能遇到了一个情比金坚,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叶南天?
人,总不能占尽天下好处,遇到叶南天是她的幸运,却也是她不幸的开始,月宫铁则,不许门下弟子动情,更遑论嫁人,自己私下里将其失去处子之身的事情曝光无疑,更偷偷引动数位长老,将此事的负面影响无限放大,终于将他们拆散,更令月宫雪失去圣女之位,更将之囚禁于绝寒之地那么多年,本以为一切都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可是先有一个君应怜来访,令其脱出囹圄,然后叶家方面又有变故迭出,自己亲自出马铩羽而归,乃至本宫煞神霜寒姐妹强势出手,反而对叶家生出莫大好感,致令局面演变如斯!
难道,叶南天竟然不止是月宫雪的幸运,而是……大幸?!
否则,她为什么……她又凭什么能够在一天一夜之间,彻底翻身!
月霜月寒两位长老为什么这么毫无底线,肆无忌惮的支持她?
为什么不支持我?
这所有的问题,让成冰梅几乎发疯,发狂。
此刻,再见到仪态万方、容光焕发的月宫雪,以及她身上的冰魂蚕丝衣服,自己一共才不过只得三四件内衣,平常甚至都舍不得穿……但看她,连外面的长袍裙子,居然全都是这种质地的,旁边打开的衣箱里,貌似各种颜色的同种质地衣服也是一样不缺,待遇用不用这么高,她穿得了,用得完么?!
还有,她的头上,琼华凤钗,耳坠,发饰……那些分明都是极地寒潭云雾金制作,走起路来,颤颤摇摇,摇曳生姿,步履生花,自然而然散发着朦胧的美丽……
这一切的一切,将月宫雪本就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艳脸庞衬托得更加是如梦似幻,更胜天宫仙女……这样的首饰,我一件都没有好不好……
成冰梅的肚皮都几乎气破了……凭什么呀……她一个琼华月宫的叛徒,却能享受着这么高级的待遇……难道门派高层,一个个的都疯了不成么?
成冰梅来此的初衷本来是打算要缓和关系的,但一看到这一切之后,脸色又变得不好,勉力支撑着说了几句话,匆匆的就走了,走得时候,脸色异常的难看……
这一夜,月宫雪同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原因无他,只因为当前一切,混不可解,重重心事萦绕,自然难以入眠安寝!
月上中天,飘花小筑在朦胧的月光辉映之下,宛如人间仙境。
看着月光下花影婆娑,月宫雪轻轻叹息,只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改变,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突然,月宫雪浑身陡然一震,揉了揉眼睛看去,竟然——
就在自己窗前花树之下,正悄然站立着一道白影。
这道白影就站在那里,以一份源自心底的慈和目光遥遥地观视着她。
月宫雪目光与这白影的目光普一接触,登时浑身颤动,赶紧打开房门,径自走了过去。
“师父……”月宫雪怯怯的看着这道白影:“如此深夜,您老人家怎地还不休息……反而到弟子这里来了?该当通知弟子一声,恭迎师父驾临才是!”
月皇目光异常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徒儿,轻轻叹息。
“我来只是想看看你。”她轻声说着,随即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弟子不敢,师父请进。”月宫雪急忙将月皇让进了自己的房间,道:“师父稍坐,我去泡茶。”
片刻,一杯冒着香气的清茶端了上来。
月皇眼神中流溢出一瞬间的茫然,幽幽地道:“十几年了,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喝的是云雾冰茶。”
“弟子永不敢忘师尊待弟子的深恩厚德,又怎么会忘师尊的喜好。”月宫雪低声说道。
月皇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眼前一亮,大是欣慰的道:“还是只有你才能泡出让我最满意的云雾冰茶……”
月宫雪垂首道:“师尊谬赞,弟子殊不敢当!”
“你且过来,雪儿。”月皇的眼神骤现几许伤感,旋即又变得温柔:“让为师的好好看看你……”
她就在月宫雪面前,静静地观视着月宫雪的面孔,良久良久,都没有将目光挪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月皇终于再度开声叹息道:“雪儿,这十几年孤寂岁月……你恨我吗?”
“恨?”月宫雪咬着嘴唇,语气转为冷淡地说道:“弟子不敢。”
月宫雪的回答是不敢,却非不恨,若仅仅只是十多年的孤寂,倒也不算什么,可是这却是夫离子散,随时可能等到丈夫儿子不幸消息,时刻难安的十多年岁月,如何不恨?!怎能不恨!
月皇心中一阵莫名抽痛,自嘲笑道:“不错,纵然换做任何人,也是会恨我的,这我这话问得笨了,更是异想天开,痴心妄想,竟然奢望一个必然会恨我,该恨我的人,不恨我,却是我的不是……”
她有些茫然的转开目光,幽幽道:“只是,雪儿你是否知道,我也恨你……或者比你恨我还要恨……”
月宫雪惶然抬头:“师父?……”
显然月宫雪没有想到月皇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全无掩饰,而且,最后的那句话更是莫名其妙,说不清道不明,缘由何在!
月皇显然是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神情复杂了起来,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加以掩饰,但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丫头,不管你恨不恨我,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你的好日子,又或者说你心底最起码的生活,来了。”月皇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股子欣慰的意味隐蕴其中。
“我的好日子?期盼的生活?”月宫雪满眼茫然的看着月皇。
“叶南天来接你了。”月皇直接就点了出来:“现在,他就在这琼华月宫之内,等待与你重聚。”
“啊?”月宫雪闻言陡然一震,整具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眼泪全然不受控地流了下来:“他……他竟然来了……他……师父!您千万莫要难为他,当年之事,都是……”
看到月宫雪时至今日仍是如此维护叶南天,完全不顾及己身,月皇又想要发怒,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力将怒火压下来,冷冷道:“我如今哪里还敢难为他,我的诺言他做到,他现在已经是道元境修者了,而且,还有月霜月寒两位长老尽心尽力地为你们撑腰……现在师父也只能委曲求全,打破宫规,成全你们了……”
月宫雪心中瞬时被巨大的喜悦充满,喜极而泣:“呜呜……真好……他已经臻至道元境了……还有霜寒两位长老竟肯帮我们……这世上,到底还是好心人多啊……”
月皇越听这话心里越不是味道,嘴角都在抽搐。
虽然也知道月宫雪是无心之说,但你这死丫头,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我其实是坏人了?拆散你们恩爱夫妻十多年的罪魁祸首?!
月皇瞪着眼睛,很想很强势地说上一句:“若是我不同意,就算是整个天下都帮你,你们还是没戏,行不行我一句话就让你们两口子今生无缘,有缘也无份……”
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
言出如风,纵悔亦迟,有些话,一旦一时意气,往后想要修补,就太困难了!
直到半晌之后,月宫雪的激动情绪才有所缓解,兴冲冲问道:“师父,那这现在是……”她看着自己房中各种摆设,若有所思……
“既然叶南天完成了我当年的要求,为师的自然要履行当年的承诺,换言之,你现在便是将要出嫁的准新娘子了……”
月皇叹了口气,又觉得有些憋闷:“这里,就准备收拾成你的婚房……怎么说,再怎么有矛盾,雪儿也毕竟是琼华月宫的门徒;有人撑腰,助你得偿所愿是一回事,但是……作为你的娘家,就算是如何不情愿,也要做好这件事,不能让你被婆家,被天下人看笑话。琼华月宫,也丢不起这个脸面。”
“师父……”月宫雪眼中充满了感激,忍不住就想要扑到月皇怀中。
月宫雪能够得到叶南天青睐,自然不是能看不能用的花瓶,她不傻,如何不知道,琼华月宫就是师傅做主,乾纲独断,若然师傅不同意,自己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能以弃徒的身份被逐出而已。
能够取得当前的优待,乃至月宫门徒待嫁新娘子的身份,这里面,除了有霜寒两位长老大力支持的原因之外,但自己的师父的态度,同样是关键所在。
此事能成,以及这么多的有待,归根究底还是师傅最终松了口的缘故。
看到月宫雪的表情,琼华月皇亦是明白徒弟知道了自己的一片苦心,心中宽慰之余却又是一酸,叹了口气,终于面对着月宫雪,张开了双手:“丫头,只要成了亲,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女人出嫁就是二度投胎……来……让师父再抱抱你,这样的机会日后只怕未必会有了。”
“师父!”月宫雪带着哭音喊了一声,飞一般的冲进了这个阔别了十八年的温暖怀抱,放声大哭,泪水有如断线珍珠一般全无间断地往下落。不过片刻就将月皇的衣襟浸湿了一大片。
月皇抱着徒弟颤抖的身子,竟也忍不住将眼泪悄悄溜下来,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这几天,宫里在商量你的嫁妆的事宜……”月皇含泪微笑:“其实……我也是太过执念,当年,就应该让你顺顺利利的出嫁,这十数年的分离,纵然你俩初心未移,总是沧桑……哎!”
长叹一口气,一时间心情复杂之极。
“我不要嫁妆了。”月宫雪满足的叹息:“嫁妆真的不必了,能有今天,能得到师傅的谅解与祝福,我已经心满意足,足够了。”
月皇叹了口气心道,你不要?可是别人要啊……
嫁妆,不光是新娘子过门后的资本,更是那个女人在婆家的脸面,不要……怎么行……
师徒二人小声说话,不知不觉竟然谈论了大半夜。
师徒两人都感觉一股久违的温馨,在彼此间悄然回荡,往昔的隔阂怨怼,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月宫雪现在可谓是满心幸福,满心只想着,若是再见叶郎……真想仔细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只怕已与当初大异了吧……还有我们的儿子,不知道这孩子是像我多些,还是像叶郎多些……
月皇面上蔼然,心下却是一片天翻地覆。
有时候,月皇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的心事。
自己竟不知自己事?!
这说法说来荒谬,可是放在月皇身上,当真就是如是——
当初初初知道月宫雪的情况,自己满心的气愤,伤心,失落,歇斯底里……纵使到了现在、心境仍是未改,看到月宫雪即将得到的最最期盼幸福,居然又是一阵伤心失落,还有嫉妒,甚至犹有打破这个局面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