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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烟带着淡淡的香气，在两个沉默的男人中扩散。
“你准备找多少人出去？”
“工程车的额定承载量是10人。”叶羿的回答很含混，不过这意思两个人都明白。额定承载量只是空间，其实往里面再塞上几个人也绝对没有问题。不过干这种事，参与的人数越多，暴露的机会也会几何级攀升的。
最后一口烟被屠夫狠狠的吸进去，他丢掉烟蒂，眯着眼睛认真的说，“以往来取跟踪器的人不是没有，但成功率并不高。而且无论是死亡还是意外，守卫都会根据定位，让地耗子把这些跟踪器收回去，大概中间会有那么7~8天的时间。这里面的风险很大。”地耗子，就是那些为了讨好守卫而充当线人和传声筒的犯人。
叶羿问野猫，“取跟踪器的把握有多少？”屠夫淡淡的说，“在这里，只有50％。”
叶羿心里微微一沉，先不说能不能跑出去，如果光拿下跟踪器的死亡概率就达到一半，谁能冒这个险？！
“有没有什么更安全的办法？”叶羿不甘心整个行动的第一步就受挫。
屠夫说，“办法自然是大把，可惜在垃圾圈行不通。要么能弄到更高级的手术操作仪，要么进到数据库里，把这个号码组彻底消灭。”
听到屠夫后面的话，叶羿心里一动，略微抿了抿嘴唇。屠夫一直在悄悄观察叶羿，本以为自己说出这两个极不可能的条件后，叶羿会多少流露出失望或者消沉态度。没想到他却完全不动声色，不由对垃圾圈双狼的评价又拉升了一个档次。
拍拍双手，叶羿准备离开，他对屠夫说，“刚才说的我去想办法，如果能有解决的条件，你跟我走。”这已经不是拉拢了，而是直接开出了条件。
屠夫没有立刻回答，又仔细的盯着叶羿看了看，“好！如果你真能弄到高级的手术操作仪，那老子就跟你赌一票。这鬼地方，早他妈呆够了！”
叶羿点点头，没解释屠夫的误解。转身走了，临了还三根手指斜上挥舞下，给屠夫比了一个垃圾圈的必胜手势。
在垃圾圈深处的休息室里，米洛失神的望着前方开启的光脑窗口。一道道闪烁的窗口指令仿若爆炸的星群。
一旦切入光脑矩阵，信息来源不是问题，如何才能在浩如烟海的信息来源里找到自己想要的资讯，才是考核一个光脑程序员技术点地方。
米洛已经想尽各种办法在筛选垃圾圈的指令信息，可他还是完全摸不到垃圾圈核心数据的隐藏范围——它们，究竟在哪里呢？
重重的向后倒去，米洛利用周围的废弃轮胎和收纳布给自己搭了一个窝。是的，从外形看它可真像一个窝。米洛就坐在窝中间的坑里，把双脚叠在置放光脑的箱子上，一抖一抖的想心事。
这几个箱子叠的不是太牢固，随着米洛抖脚的频率，光屏上闪烁的提示也跟着一晃一晃。有时候还会拖着一个光影的尾巴，在视网膜上留出一片长痕。
自己有没有可能漏了什么地方。米洛心想。
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却觉得空气稀薄的要命。该死的，不知道上面最近又抽什么风，连地下的氧气配比都变少了。随着氧气变少，人就更容易昏昏沉沉的，就像米洛此刻，昏昏沉沉的没个精神。
眯着眼睛，米洛好像沉浸在睡梦之中，可实际上他的思维正在高速的运转着，隐隐的有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子里飞速的盘旋，却很难看清。
氧气，配比，降低。
如果说垃圾圈还有什么东西是固定的，那大概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能源，另外一个是氧气。
最近狱警们一面疯狂的对矿区征集铟石，可又降低氧气配比，这种矛盾的情况幼稚的可笑。连米洛静卧的时候都觉得氧气不够，那些在下面干活的人不是更降低生产力么……
这个道理狱警不会不懂，除非——他们有着必须要这么做的原因。
米洛忽然就想起老犯跟自己闲聊时候的信息，“垃圾圈为什么被称为死亡矿坑，那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由狱警说了算，必要的时候只要他们把制氧机一关，十几分钟就搞定所有人。”
米洛记得当时自己还问了制氧机是怎么回事，老犯也没说太清楚，大概在矿区的中心区域有大型的全自动制氧机24小时的工作提供氧气。
灵光一现的米洛忽然想到，会不会这一切都是障眼法，所有的压榨和高压政策都只是为了转移视线，让更多的犯人忙于内斗和防范；而降低氧气配比则更容易让人丧失体能和注意力。因为非常规飞船的到来，一定是犯人们越狱的最好时机！
想到这里，米洛一下子坐了起来。抓过光幕触屏，飞快的开始编写新的过滤虫介质。随着他手指的飞舞，一道道执行被嵌入光脑矩阵的运行里。
能量和氧气，这两者的关系一定是配比或者反比的，有了这条线索，哪怕再隐秘，米洛也能把它们从隐藏的角落里捞出来。
随着指令设置的不断明晰，宛如繁星一样的光网矩阵逐渐黯淡了下去。可米洛的心情却越来越好。
两个微弱的光点，随着信息的不断过滤，逐渐的在光幕的一角变得稳定起来，闪现着隐若的光芒。
米洛微笑的看着它们，抓取，放大！
第34章 野猫
在上层矿区坑洞的边缘地带，摆放了各种狰狞抽象的金属制品，宛如联邦星区首席印象派大师郭德罗的作品。其实这些，都是失败的熔衍物而已。但人走在这里，要格外小心，一不小心撞上去，倒霉的可是自己。
在这群废弃物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石墨池子，里面阴沉沉的铺满黑色的液体，虽然没有任何刺鼻的气味，可配合了周围的狰狞景色，十分有效的提醒人别靠近它们！
叶羿轻车熟路的绕过那群巨大的熔衍废物，准确的找到蹲在水池旁边的人。
那个人顶了一头乱糟糟的白发，正小心的把一个石墨烧瓶里的液体往模具里倒。
叶羿做到一个斜着支出来的金属柱上，耐心观看。
液体沿着模具被固定好，那人连忙把准备好的金属颗粒均匀的洒在上面，金属颗粒一接触液体后立刻膨胀，泛出银色的泡沫，而后又被溶解成液态金属，灌满整个模具，并微微的突起。
这人又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满带着刺鼻硫磺味道的橙红色液体，猛地往上面浇去。
“刺喇”，一股刺鼻白烟升起，叶羿略微吸进了一点，立刻被呛到涕泪横流，拼命的咳嗽起来。他眯着眼睛看那个人，结果差点把鼻子气歪。
那人一手小心的拎着玻璃瓶子往后面的架子上放，另外一只手早有准备的捏着口鼻，竟然完全没受一点干扰。
“咳，咳！你大爷的野猫，干这种缺德事！不知道事先提个醒啊？”一面狂咳，叶羿一面怒吼。
浓烟后的野猫露出一个无谓的表情，又继续回头盯着自己的模具。从制造台上的一瓶子里，用吸管吸出紫色的液体，小心的往水池里滴——1滴、2滴、3滴，好了，收起。
把刚刚泛着银色泡沫的模具倒过来，咚！里面的东西轻声的沉入池底，再无一个涟漪。
野猫掐着时间等了一会，从旁边抽出一个类似长嘴钳子一样的东西，在水里搅了两搅，就把丢下去的东西拎了出来。
叶羿这时候才看出来野猫做的东西，那是一个类似三叉的工具，其中有两个头比较低，一个叉子头不仅长，而且还挺高的。后面的尾部留着一个圆形的榫口，看来是加柄用的。
野猫用冷水冲了冲工具表面，就拿起来左右的瞄着。还用一把尺在其前后进行校对，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不过看野猫的表情颇为满意。
叶羿趁着野猫心情好，掏出一根镜烟递过去套近乎。没想到野猫不接，还一脸不痛快的说，“我这里禁烟、火！”
被鄙视的叶羿大方的收回自己的烟，在指间把玩，银色的烟卷灵活的在手指中间翻滚，“野猫，我要定制一批钻头，你这能做么？”
野猫一面擦手一面说，“这不好说，关键看你要的硬度和数量。如果没有材料，屁也做不来一个。”
叶羿先挑简单的说，“硬度到8DIP就行，主要用来开基路的。”
野猫的手轻微的顿了一下，马上又若无其事的把破旧的手巾丢到脏兮兮的架子上。但这个动作没有逃过一直仔细观察他的叶羿。
“DIP要到8度，这里面需要解析碳，配比液的难度可大不少。”野猫就事论事的评论。
“你尽管开价。”这方面叶羿还有信心。
野猫摆摆手，“不光是价格的问题，还有数量。你要做多大的，尺寸报一下。”
在垃圾圈，也很少有人会乱报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规则。乱报价总会得罪一两个人，无论是明抢还是暗算，得罪了人，就多了几分不确定的风险，这个帐——人人会算。
“径距80，反曲径钻头。”叶羿说的时候盯着野猫。
野猫这次没有回避，他看着叶羿笑了，“你要动那台工程车。”
叶羿看着野猫没说话，眼神却渐渐犀利起来。
野猫挥手，“安心！放松！只有你当那台工程车是宝贝。”
叶羿不解释，追问到，“什么意思？”
野猫无所谓的丢下那个三头叉子，“矿下藏着一辆废弃的工程车这事，在垃圾圈里算是机密，但不算绝密。那么大一个东西要像完全藏好可不容易。再说尤其是矿下，每个人都是地耗子，把能搂的地方早都搂过好几遍了。”
老实说，工程车的秘密会被发现这事，叶羿不是没想过，但他一直心存侥幸。如果有人在他前面发现了，为什么自己发现的时候，还是几乎完好的呢？叶羿才不相信死亡矿井里会有吃素的。
“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叶羿追问。
“这可就不能说了”野猫无视叶羿渐渐犀利的神情，“不过你放心，知道的人不多，应该不会超过三个。”
叶羿面无表情，周身却渗透出一股隐形的威胁。他语气平淡的仿佛夏夜的湖面，“那么说，这三个人里面，你是其中之一了。”
野猫仿佛完全没看到叶羿释放出来的杀气，“来找我修复那架工程车的，你也不是第一个，可问题是，修不了。”
“为什么？”
“最大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结构性的破坏，就像你说的，它的的钻头都坏了，还开个屁！你来找我，无非是希望我用熔衍技术来重新制作一批高硬度的工程车钻头。可你没想到，工程车的钻头和现在矿里通用的半机械的台座钻头不一样，它的体积巨大，如果要用熔衍来制作，里面强化剂的需求是个多大的数字！没有强化剂，做再多的钻头也不顶用。”
野猫越说越激动，“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更关键的是，那辆工程车******是光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联邦那起鳖孙干的，走的时候还摘了光脑，没有光脑你怎么开？用手推啊？？”
叶羿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反而质问野猫，“既然这样，你干嘛不干脆把工程车上报给看守狗，说不定能换些有用处的东西。”
听了这话，野猫哼了一声，“换给看守狗有个**用！再多的奖赏也不能让老子出去。留着这个工程车，多少是个念想。”
顿了顿，野猫又说，“有时候，人活得，不就是一个希望么。”无由的，野猫文艺了一把。
第3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