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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被分成一千个,那只要其中一个人的思想与其他人不同,这个人就会陷入疯狂。
而现在,一千个墨一中,有的想坚持,另一些却想放弃了。
那个女人的嚎哭被一声尖叫打断了,后面的流民冲了上来,她被挤在中间,无处可去。
然后墨一出现在了女人身后。
那像是一滴墨落在白纸上,然后向四周晕开。
“你会死的,”白公子的语气里有一丝感慨,“而且死之前会发疯,大闹,你要我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墨一没有回答,他安静地继续维持着天心剑,最终,整张白纸都被染黑了。
一万个墨一站在流民中间,每一个绝望的人身边都有一个墨一。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那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带着流民朝远离码头的方向走去,很奇怪地,充满绝望的人们在看着他的脸时,慢慢平静下来。
流民离开了。
留在码头上的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想说点什么,可所有人张开嘴却都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白公子笑了。
“真是了不起……”
她在心里自言自语:“我开始期待,当你看到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时候,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你已经胜过李原,但墨家钜子也许真的是个诅咒……”
走在人群最后的墨一停了下来。
第六十八章 运筹
十几个墨一离开了人群,留在了流民后面,每个墨一身边都有一个看上去不那么无力的男人。
“想要控制一万个人,只需要十几个人就够了。”
白公子脸上满是讽刺的冷笑,她对此早有预料,但并不代表就能无动于衷。
那十几个男人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直到墨一沉默着砍下了一个人的脑袋。
一阵恐惧的尖叫爆发出来,白公子挥挥手,让漕帮的人驱赶路人,这里将要发生的事情并不适合被太多人看到。
“是船帮的人让我们来的!我……”
那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反应很快,可惜他没能说完,墨一一言不发,和刚才一样砍下了他的头颅。
伴随着飞溅的鲜血,绝望的尖叫声安静下来,跪在地上的男人们颤抖着安静下来,开始思考到底要怎样才能逃脱死亡。
然后又一个男人被杀死了。
“是一个南边口音的人找的我,”一个男人开始说话,他说话时声音在不停地颤抖,“我不信,他……”
一边,另一个颤抖着说不话的男人死了。
“带我去见了一个年轻人,儒家弟子……”
然后是又一个男人的头颅掉落,在血泊中翻滚。
墨一的动作像是一个精准的钟表,以死亡标示着时间的流逝,催促着跪在地上的人们。
“他是个北方人,但一直住在南边……”
又一个男人死了。
男人终于绝望了,他找不到理由,让墨一选择的下一个人不是他。
“我说的是真的!”
剩下的所有人都一样,于是又一次,他们开始语无伦次地尖叫着,用毫无意义的话祈求墨一放过自己。
然后墨一停了下来。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满身血腥,像是个不合格的屠夫学徒。
“滚吧。”
曲终人散,白公子挥挥手,漕工上前收拾了尸体,提着木桶冲干净鲜血,一切回归平静,就像以往无数个普通的下午。
白公子看了一眼远去的人群,转身走上了一艘漕船。
刘大龙已经在等着了。
“这次虽然侥幸平安度过,但我怕……”面对流民,漕帮几乎只有被碾成粉末这一个下场,刘大龙甚至连寒暄的耐心都没有,他根本不相信白公子能有什么办法,却还是想从她口中听到有一丝希望残存,“要是再来一次,我们……”
“墨一已经击溃了他们的精神,就算这群人还能一个不少地站在一起,他们也不敢对漕工出手。”
“我听到消息……”刘大龙心中充满恐惧,有一些消息让他不由自主地怀疑,眼前的这个人还愿不愿意帮助他,“还有更多流民在朝这里来……”
“墨一以一己之力阻止了这些人,那有些人就不会浪费时间尝试第二次,”白公子并没有告诉刘大龙她的计划是多么宏大与严密,因为这世界上大概只有寥寥几人才能理解这个计划的必要,“你们的命运在他手上,还有一线希望。”
“他会成功吗?”
白公子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
墨一将流民带到了城外江水边的一个荒滩,墨家弟子已经在这里开辟了一片空地,搭起帐篷,点燃篝火,勉强能容流民过夜。
他并没有留在这里太久,天心剑令他疲惫不堪,但墨一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白公子在一艘小船上点起油灯的时候,墨一跳上了甲板。
“要是你一直这样,天心剑迟早会把你变成疯子。”
白公子站在一豆灯火前,一袭白衣,身姿优雅,如同玉树临风,但在她身后,阴影被摇曳的火光拉成奇形怪状的样子,张牙舞爪,如同妖鬼。
“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天,那些小事又有什么所谓呢?”
墨一坐在甲板上,看着缓缓陷入黑暗的流水,语气中充满疲惫。
“你不去找皇帝,来这里干什么?”
“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白公子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你是说,船帮的人让流民来到这里?”
“是。”
“那不是真的。”
“也许,”墨一真的很累了,他说话时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声叹息,“是船帮有人背着你……”
“无论是江水船帮还是漕帮,”白公子的语气一片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没有人能背着我做我不允许的事情。”
“儒家没有理由这么做。”
“沈正不是我,儒家也没有像我掌控漕帮一样将江南世家握在手中,”白公子转过身,看着墨一的侧脸,火光闪动,他的眼睛像是一枚黑色的珠子,里面也有一丛小小的火焰摇曳不定,“正是这样一群愚蠢的人制造了流民。”
“我明白了。”
墨一站了起来。
“江南世家已经脱离了儒家的掌控,你还是相信我能成功吗?”
“你能不能成功,于我而言无所谓。但现在,我们眼前的一线希望是你抢来的。”
墨一没有说什么,跳下了小船,消失在夜色里。
白公子站在船头看着黑夜,久久不语。
“公子?”
伴随着水声,江水船帮的帮主跳上了甲板,他随手抹去脸上的水,恭敬地站在白公子面前。
白公子静静伫立,久久不语。
“你来了。”
“我听说墨一……”
“不用管他,”白公子挥挥手,“你继续收拢流民,不要再带到北方去,就留在江水岸边,找找墨家,求他们帮忙。”
“那兵器和粮草?”
“一切如常。”
……
“兵器和粮草还够用吗?”
王保保坐在烛火下面,翻来覆去地摆弄着算筹。
项武就在他对面,也在用算筹计算着大军需要的物资,两人都全神贯注,大帐里只有算筹相互碰撞的声音。
“不够。”
王保保仰起头长长地出了口气,双手一摊,手中的一大把算筹落到桌上,乱作一团。
“那么多?”
“半年。”
项武一边说着,一边拨动着手中的算筹,最终算出了结果,空出右手提起笔在手边的纸上记下了一个数字。
第六十九章 白地
战争中,后勤并不一定能帮助一支军队取得胜利,但如果做的不好,必定能让一支军队彻底失败。
魔族安享和平并没有多久,因此这次大军出发时,皇帝已经安排好了后勤运送。这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计划,军粮主要从运河出发,兼以行军经过各地官府的存粮,其他甲兵干草之类由整个北方收集,这一切物资一大部分向虎关集中,还有一部分在大军行军中被消耗,运送的路线取就近简便的方式,综合在一起,便是一张乱麻一般的大网。
而实际上手握这张网络,确保一切运转,让大军不至于挨饿受冻的人就是项武。
无论是王保保还是九皇子元赤,都出身高贵,天赋惊人,一生之中所欲无有不成,心高气傲,却对项武心服口服,就是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世间能像天雄一样掌握这样一张网络不出任何差错的人绝无仅有。
而现在,原本王保保以为根本不会发生的大军断粮,几乎必定要发生了。
无论是皇帝还是王保保,在战争开始前,他们预计的持续时间都没有超过三个月。
钦天监的预见十分清晰,堕天门大变与大军抵达虎关相差不会超过半个月,而之后的战争最多不会超过一个半月。
魔族尚未在和平中失去战斗力,以绝对优势的三万本族骑兵,加上五万其他军队,足以保证一条没有任何漏洞的防线保持一个月,就算堕天门中出现了同样数量的兵力,也能保证战而胜之。
但如果对手是那样全身重甲,战马雄俊异常的重骑兵,这条战线就有被凿穿的可能,之后摆在大军面前的就是在无边的草原中追逐骑兵的无解难题。
那就是彻底的失败。
项武根据现有的条件调整了作战计划,如果以虎关为中枢构建壕堑组成的防线,几乎可以没有任何损失就让恐怖的骑兵无法前进一步,但代价就是漫长的僵持和恐怖的消耗。
“真的只能这样吗?”
“这是胜算最大的战法。”
王保保和皇帝的预想中并非没有这种情况,但那是最坏的选择,大军抵达虎关的时候,北方已经被搜刮一空,几处大仓粒米不剩,军队所经的州县更是如同白地,无数农户倾家荡产,这也就意味着,大军的军粮只能依靠运河的漕粮供应。
在原本预想中的战争进程中,战争结束的时候,北方的粮食储存将被消耗殆尽,在此之前,大军后勤无忧,可以安心作战,而如果战争的进程被拖延,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对漕运的死亡考验。
运河将必须保持超负荷的运转,坚持一个多月,如果有一丝差错,结果就是大军断粮,军心大乱。
这是赌博。
但王保保不得不赌。
“你确定,我们能把他们全都拦下来?”
“如果没有其他差错,是的。”
项武在军中变成了一个无聊得让人发狂的人,永远心事重重,不苟言笑,甚至与人对话时句句都要留有余地。
但这一切都让人有种特别的安心感觉,正因为他从不轻易做出结论,所以他的话才格外的有说服力。
“真麻烦……”王保保瘫倒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要怎么写奏折?”
“如实相告。”
“还有九皇子呢?”
项武沉默以对。
元赤不会希望这场盛大的战争变成无聊的僵持,他是纯粹的魔族,渴望着鲜血与战斗,对他而言,战争就是庆典,没有人能阻止他享受狂欢。
但王保保知道,项武的计划是最稳妥,代价最小的,在战争中,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