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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攻下虎关之后,丙辰几乎没有片刻停留,就带着骑兵离开了。
他们带走了虎关中的所有粮食,为此甚至不惜放弃了甲具,就算这样,丙辰也还是没有走出荒野的信心。
这里太像是一片草原了。
丙辰之前曾经在这样的荒野中战胜过不少敌人,他能从风的温度和湿度中感觉到,这里是一片草原。
而那对这支军队而言就是荒漠,对他们的敌人而言却偏偏是放马地。
但丙辰坚信,他不会输掉这场战争。
一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无敌骑兵会输,那就说明它的统帅是个笑话,显然,丙辰并不是。
他拥有狼的坚韧,虎的精神,几乎在看清眼前困境的瞬间,就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
所以丙辰带着这支无敌的军队离开了刚刚攻下的虎关,根本没有打扫战场,只是随手点燃了死尸。
他们甚至将无敌的全身重甲留在了虎关城中的校场。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存战马的体力,这是胜利必须的代价。
第七十七章 小道
真正的战士,愿意为了战争的胜利付出任何代价。
但在付出了这样沉重的代价之后,丙辰并没有看到胜利的道路出现在他脚下。
一切仍然隐藏在迷雾之中。
战争的关键在于,这支无敌的军队能不能在战马失去奔驰的体力之前找到足够多的粮食。无论那些粮食身边有没有敌人守卫都无所谓,就算没有了重甲,这支军队仍然是无敌的。
所以,丙辰必须像最敏锐的猎犬一样,在草原上找到可能的城市,或者军营。
虎关的存在给了他极大的安慰,不仅是这里为军队提供了急需的军粮,更因为它代表着这片草原并非无人的荒野。
后勤是战争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这座堡垒附近必定有另一个军粮聚集的地方,或者是一座军营,或者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边境要塞,甚至只是一支运粮队。
唯一的问题是,它们会在什么地方。
离开虎关后,选择方向就是一次赌博,丙辰选择了正南,但现在看来,他的选择说不上错误,却并不是最好的。
丙辰回忆着一路上军队经过的地形,其中包括了几处不高的山丘,并且没有水源,很明显,这不是一条正确的行军路线。
为了节省时间,丙辰并没有绕路,但这并不代表军队不需要改变方向。
在草原上寻找道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在一片过于空旷的原野上,类似于人类会在水源附近聚集这样的规律起到的作用很小,丙辰将大部分希望寄托在了侦查的游骑身上。
虽然看上去希望渺茫,但丙辰坚信它一定就在不远的地方。
虽然这个世界与他的故乡语言不通,但丙辰还是在虎关的守军身上得到了不少信息,就比如他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战备——城外奔逃的军队并不是猝不及防之下惊慌失措,而是重压之下难以忍受,终于彻底放弃。
而坚守的士兵们死亡之前眼神中强烈的不甘则代表着,他们坚信己方原本是一定可以胜利的。
只要粗略地数一数人头,丙辰就知道他们的信心并不是来自临阵脱逃的那些军队,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因粮于敌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丙辰相信,这是命运让他们陷入绝境之后的补偿——他们必将取得胜利。
最后一道暮光消失在地平线上,大地陷入了大地本身的阴影之中,黑夜降临了。
四野寂静,战士们在他们的战马身边安然入眠,唯有哨兵和丙辰还睁着眼睛,背对着火堆看着荒野。
丙辰突然站了起来,他听到了马蹄声。
他给游骑的军令是用一夜时间在外查探,除非有重大发现,否则直到清晨之前都不许回返。
守夜的哨兵也站了起来,马蹄声如同闪电,很快就到了丙辰面前。
一个战士从还未停下的马上跳了下来:“有一条小道。”
丙辰伸手扯住了冲到他身边的骏马的缰绳,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骑士。
战士一脸的喜出望外。
火光摇曳中,高大的战马在地上留下长长的阴影,沉睡中的战士们在黑暗中翻身,然后继续睡去。
“带我去。”
……
“只有一条小道,够用吗?”
苍鹰笑笑,没有说话,项武甚至连笑都没有。
王保保这么说,完全是不必要的担心,但他是主帅,而且此事关系重大,心中不安是人之常情。
神君却笑了起来:“装神弄鬼,世上没人比得过我!”
王保保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必要的担心,但数万大军命运在他手中,王保保没办法安之若素。
“只要有一条小道,就能通往有人的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食物,最少也有水源,就算这只是条兽道,也同样如此。”项武出声解释,既是为主帅主帅缓解尴尬,也是帮助神君,“而只要敌军走上了一条道路,就落进了陷阱。”
“马粪,火坑……”王保保想起那些神君和项武想出来的东西,不由得笑了起来,“真亏你们想得出来,还说是先贤兵法里留下的至理名言……”
他笑着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那些足够了,足以骗过魔族的骑兵,外来者没办法看穿。我怕的是道路本身,仅仅是奔马践踏,拖石而行,人造的道路与兽道,还有人走出的道路都不同,如果他们看出破绽……”
“那就是在迷宫的路口选择了另一条岔路,”神君很少有王保保这种地位崇高又领悟力极强的听众,他非常享受讲述装神弄鬼心得的过程,“一切的基础是欺骗,最关键的部分是开始,只要走进了迷宫,剩下的就是在迷宫中打转,每一条岔路都在设计之中,只有足以击穿迷宫墙壁的压倒性力量才能离开,否则就只能困在里面。”
“用简单点的话说,”项武没敢让神君说太多,“当他们发现道路的破绽,就已经偏离了正确的方向,就算离开道路,也迟早要再一次走上另一条道路。”
“这个迷宫太大了。”
王保保摆摆手:“要是他们随便走着就从外面的军队中间穿过去……”
说到这儿,王保保停了下来。
他知道,那不可能。
这个经过了严密计算的迷宫,没有那样的缺口,就算外来者看穿了迷宫,直奔缺口,也会在冲出包围之前用尽虎关的粮草,陷入饥饿之中。
真正让王保保心神不安,始终无法放心的根本不是这个迷宫本身,而是遥远的南方。
数万大军,分散在广阔的草原上,道路不通,粮草难行,几乎是守株待兔,日日不得安宁偏偏无事可做,哪怕是几句传言都可能引来大乱。
而南方已经混乱不堪,流民四起,几乎就是天翻地覆。
王保保并不畏惧流民,但他清楚地知道流民的力量,也许那还不足以毁灭江南,却足以毁灭漕运,也许不足以永远截断运河,却足以截断一时。
如果那真的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第七十八章 底牌
墨家的组织并不像外人传说的那么严密,虽然他们对钜子绝对服从,但其实墨家弟子之间绝大多数时候是平等的,每个人都享有很大程度的自由。
不过这并不适用于开始行动的墨家。
当墨一送来收拢流民,送往淮阳的命令,整个墨家都动了起来,他们像是无数个齿轮,在瞬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组成了一个强大的机器,飞速运转。
而这个机器的最上面,是白公子。
她加入了墨家。
墨一没有离开京城,整件事情,都由白公子做主。
这就是她向墨家提出的条件,而墨家没有任何人拒绝。
因为当每个墨家弟子和漕帮,和江水船帮一起做事的时候,他们都坚信,白公子一定已经是是墨家弟子了。
在这个能够掌握一切的人手中,一切问题都被解决了,虽然缓慢,但流民还是有条不紊地聚集起来,渡过江水,抵达了淮阳乱泽。
而在那里,墨家弟子已经准备好了一场庞大的工程。
淮阳乱泽。
在平原之地,江河之间,广袤农田之中,有一片面积巨大的荒地,那就是淮阳乱泽,因为河水改道泛滥,凭空出现的巨大沼泽,地形复杂,条件恶劣,无论是前朝还是灭亡了前朝的魔族,都对这里避之不及,视而不见。
而现在,墨家就是要让流民在这里,疏导水流,修渠垦荒,以工代赈。
白公子站在山丘上,看着面目全非的沼泽,少见地露出了笑容。
从山上望去,整个沼泽都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工地,纵横交错的道路网络就像骨架,撑起了绵延数百里的队伍,流民在沼泽中劳作,挥汗如雨。
“了不起。”
跟在白公子身边的墨家弟子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以现在来看,流民做事比我们预计的要慢,前面要发出去的粮食比原本计划的少一些,还可以……”
“撑不了多久,”白公子摇摇头,“做事慢是因为饥饿,没有力气,以后会越来越快,远远比我们计划中的更快。”
“那我们需要更多粮食,多少?”
“三倍。”
“怎么可能!”
白公子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她是对的。
流民表现出了几近狂热的行动力,刚刚失去土地的人对得到土地的渴望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当白公子告诉他们,完成工程之后得到的农地会分给他们之后,白公子就成为了地上的神明,而流民,就是她的信徒。
人总是要吃饭的,而且越是努力做事,就越是容易饥饿。
但墨家弟子知道,为了粮食,墨一、沈正、乃至儒家,甚至皇帝,都已经竭尽全力,他们根本不可能拿出超出计划的一粒粮食,更何况是三倍。
“让钜子想办法。”
“如果他想不出办法,怎么办?”
白公子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个一身脏衣服,满手老茧,看着像个老农的墨家弟子。
“既然知道钜子想不出办法,我们就要自己准备。”
两人安静下来,远处工地上流民的号子声清晰起来。
那是一群心神未定,却充满希望的人,他们的呐喊同样如此。
“你想干什么?”
“买粮。”
白公子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农,心中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
这是她留给自己的底牌。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买粮,因为根本没人相信,如此多的流民,几乎天翻地覆的危机,需要的粮食几乎海量,居然可以买过来。
而事实是,确实可以买。
武昌九省通衢,苏杭废耕为牧多年,世家改稻为桑,天下漕粮就已经转移到了湖广,那里众多粮商聚集,只要有钱,至少可以买到足够整个天下吃两年的粮食。
而自武昌沿江水南下,于扬州转运河北上,直至淮阳,一路江水船帮和漕帮都在白公子手中,也就是说,他日墨一迟了一步,大事崩坏,白公子可以凭一人之力就将流民收拢,那便是足以掌握天下的力量。
白公子不明白,难道墨家之中随意一个弟子都有如此惊人的眼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