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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办完事就回来了,”老麦在办公桌边上放下公文包,忽然提醒道,“我说小毕,啊不,毕科,咱还是按新职务来称呼吧。”
小毕陪笑道:“行行,听老领导的,麦主任,您要不要多休息一天,放松下心情?”
老麦又想起一事道:“不了,工作上还有这么多事,我先去委办还车钥匙,额,那个房改的钱,说是几时要交的了?”
小毕挠挠头道:“这个我倒不清楚,要不,您到委办还车钥匙,再顺便问下?”
“那也行,”老麦这才想起小毕还是未婚,当时本市机关单位,未婚青年没有资格分房,自然这头一批房改房出售,显是与他无关,便也不会去关心。
老麦径去委办还上车钥匙,问清房改房的款子今年九月底前交清即可,随后沿着走廊返回工业科办公室。
平日里,老麦在委里和同事总是有说有笑,是个人缘甚好、很是随和的人,现在老父刚去世,他手臂还带着黑纱,走廊上遇到的同事只是打个招呼,简单问候两句,不好再跟他说笑。
他现下心情甚是沉郁,没有心思跟人像往常一样胡乱说笑,与小毕打过商量,整个上午默默坐在办公室赶工,争取把这一阵手头拉下的项目材料早点做完,然后和小毕作重新分工的交接。
市府饭堂有免费午餐供应,无非就是一份五元快餐式的饭菜,吃完午饭,老麦掏摸餐巾纸擦嘴巴,无意中把姐夫阿刘姨丈的名片给带出来,看着想起当时阿刘姨丈带有暗示的话。
于是他想了想,既然有茶可喝就宜早不宜晚,立时掏手机拨电话给阿刘姨丈,甫一接通便恭敬道:“您好,您是姨丈吗?我是阿刘妻弟小麦啊。”
“哎唷,是麦老弟啊,回发计委上班了?”
手机传来的声音竟然充满惊喜,正是那天回乡奔丧之日偶遇的阿刘姨丈,他对老麦这么客气当然有原因,作为国企老总,申报工业基建项目,难免要和发计委工业科打交道,有熟人好办事。
他接着问候几句丧事办得如何什么的,然后便说起托词喝茶想要提到的正事。
“是这样的,市组原先的部长是我的老同学,不久前,市里四大班子换届,他转任市政协常务副,临退二线,市委领导照顾他,多给他几个推荐人选名额。
“现在市一级班子改选和部门调整基本结束,他手头还有一个非党副处名额,人选比较难找,说让我帮物色一下,我想起阿刘说过,你一直都是副科非党干部,打算给老部长推荐一下,看看你的意思怎么样?”
听阿刘姨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老麦原本有点发木的头脑一下子变懵,这,这算什么事……你嘛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他自从大学毕业分配到某家国企,一直兢兢业业地工作,一年之后借调去市经委,随后转正式调入,都六、七年了才提副科,之后调动到市计委(后改为市发计委,新世纪后还要合并体改委,改名市发改委)也还是副科职务。
没干几年,才满四十周岁,又被明升暗降变成退二线的主任科员,满以为自己一生的仕途到此为止,谁知老天又给他蹦出这么个机会,怎么会不接受呢。
于是,老麦深感喜从天降,说话声音都不住颤抖,连连点头应承道:“我没问题,没问题啊,感谢姨丈帮忙,实在太感谢了。”
阿刘姨丈在手机里的声音,显得很满意道:“那好,你尽快准备一下自己的简历,最好打印一下显得郑重其事,然后就等我的通知吧。”
不知对方何时挂掉电话的老麦,还在握住手机捂耳朵,刹时间掉了这么个大馅饼,直砸得他浑然不知所措。
愣愣地走了半晌,方才走到上行电梯门旁,他差点撞到大理石墙壁上,这才回过魂来。
老麦长吁一口大气,强行按耐住极度狂喜的兴奋心情,整整衣襟,按开电梯门,施施然走进去。
中午科室几个人尽皆各具姿态地小睡片刻,只有老麦一点没有睡意,一直在办公桌前伏案忙个不停。
他也没干别的,就在工楷书写自己的简历,待到下午上班时间,便去到文印室叫打字员帮忙打印,然后珍而重之收进一个公文信封里。
整个下午老麦的情绪全在振奋喜悦之中,毕竟也是人到中年,多年机关工作生涯,他的养气功夫甚是有得,面上完全不动声色,一点口风也不露,只在手疾眼快做他的善后和交接工作。
甚至连小毕也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觉得老麦毕竟是老同志,请几天丧假回来,短短一天,便把积压好多天的公务处理完毕,让他觉得佩服不已,同时也感到追赶的难度。
只有那俩借调而来的国企青年男女,偶尔在嘀咕,麦科、麦主任今天表现得貌似过于勇猛精进,不像往日那样四平八稳的。
到下午下班时间,老麦在地下车库拉出自己那辆“珠峰豪迈”踏板摩托车,骑上就往原计委干部旧宿舍自己的住所驶去。
随着下班拥堵缓行的行人车流,骑车走到半路的老麦忽然想起前些天经过市博物馆的事,那个引起他心脏强烈搏动的异状。
他虽说年纪已是不轻,好奇心依然旺盛,更何况这是与自己身心有关的奇事,想了想便掉转车头,穿街过巷驶向市中大道方向。
花上二十多分钟,老麦来到市博物馆门前,这个时间的博物馆早已闭馆,只有在晚风中微微拂动的长幅横额高挂门楣。
老麦一只脚支地停下摩托车,靠近到博物馆大铁门旁,确认在这所建筑物里面,真的有甚物事吸引着他。
让他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心脏激烈搏动,甚至还有一种牵扯感觉,貌似直要凌空拉扯他进去一般。
老麦定神思虑一会,调转车头、加大油门就此离开,一时间那种刺激心脏大力搏动的感觉,也渐次减轻远去。
离开的当下他便决定,改日有空找个开馆的时间再来一次,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临近就会吸引他的心脏猛烈搏动。
老麦直接回到自己家中,煮点鸡蛋面条,搁碗在茶几上,边吃边寻思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老麦所住宿舍是当年时兴的砖混房,只有两房一厅约六十平米,是数年前他调来发计委时,委里分配给他的。
尽管那时的他刚刚离婚,毕竟是结过婚的人,还是副科中层干部,反正委里住房有富余,分了一套当时标准的两房一厅给他,现在要搞房改,待交齐房款等着办产权证,房子便属个人所有。
他那有点儿戏的婚姻也自延续快有十年时间,生育有个儿子,儿子长大到七、八岁还不怎么像他,他却没有多想过,浑没曾想,几年前某一天,有个男人来跟他要儿子,他这才倏然惊醒。
那人是个手面很广的私营公司老板,直接约他到外面茶楼私谈条件,承诺给他一定的补偿,然后要把儿子带走。
老麦和他在大学里的死党兰辛博,年轻时节喜好结伙泡妞,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后来找老婆结婚,也是非大美女不要。
老兰高大英俊也就算了,老麦身高才一米七挂零,国字脸剪平头,样貌算过得去,可是比起老兰不止逊了一筹。
但是老麦非要和老兰较劲,找个老婆要比他老婆漂亮才肯罢休,结果也是如愿以偿,可没想后面会出那档子事,貌似白帮人家养十年八年儿子。
老麦当初甫一见他那前妻,顿时惊若天人,频频狂追不已,最后却似是突然之间感动对方,才共赴巫山一次,便即珠胎暗结,女方答应马上与他奉子成婚、喜结良缘,婚后八月怀胎早产个儿子。
老麦浑浑噩噩也没有注意什么,直到便宜儿子那个亲爹出现,这才知道其实自己只是个养父。
原来,他那前妻早就是这位老板的小情人,故意怀上要挟男的休掉发妻,然后小三上位,结果他的发妻死活不干,一番闹腾之后,男的无奈只好放弃小情人。
结果小情人遭到遗弃痛不欲生,也是害怕堕胎太痛伤身,遂于顺便接受痴情苦追的老麦做便宜老公。
后来儿子出生,老麦工作稳定,收入不少,理财有方,没什么后顾之忧,家境过得平安富足,前妻渐渐地没了其他心思,只想着这样子过一生也算不错。
浑没曾想,那私企老板平日里私生活过于糜烂,发妻早年只生过一个女儿,再也生不出一子半儿。
经去医院检查,乃是缘于男方一向过于放纵的私生活,使之早就失去生殖能力,这男的发迹前家在农村,家族之中“无后为大、养儿防老、传宗接代”传统意识浓厚,总是苦于再也不能生育。
后来不知怎么着,他竟然辗转获知从前小情人嫁人所生的儿子长相甚像自己,大喜之下借机偷偷哄小孩子去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确认是自己亲子,便牛逼哄哄地公然前去找老麦洽谈,赫然提出要回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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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部长
于是,老麦携前妻、前子与那索子的私企老板到一家茶楼展开谈判,在洽商过程中,那老板只想要回儿子,当时,他口气很大的话里有这样的意思,便是趁你们还年轻,再生一个也还来得及。
浑没曾想,那前妻重见旧情人,按耐不住往日情怀,于是旧情萌发,便想携子一起重归旧人怀抱。
当时的老麦虽说是经历突变而满心愤懑,然而多年的官场生涯让他明白,自己斗不过这种捞世界的私企老板。
他强压满腔忿怒,神色凝重地沉默到最后,只说了两句话:“我成全你们,我签字离婚,”一说完话,便即起身提脚走人,补偿什么的只字未提。
这对最初貌似恩爱后来才知凑合的夫妻,很快办妥离婚手续,前妻带上属于两母子的衣物家什并携儿子毫无留恋地离去。
孤独一人的老麦难免睹物思人,不想在原来房子再住下去,随即想方设法调动工作,于是,调任市计委之后,另行分到现住的这套两房一厅,一直独自居住至今。
那个时候,老麦虽说是无奈地离了婚,可是疼爱唯一孙儿的老母并不知内情,自从获知儿子离婚,孙子却是判给儿媳带走,麦母便即发飙,飞速跑来痛骂儿子,命他赶紧去把自己孙儿抢回来。
老麦自是有苦难言,任由老母臭骂、用扫帚劈头盖脑打过来,只顾低头一言不发。
麦母眼见痛骂殴打儿子均不凑效,便自己冲去找前儿媳要回孙儿,一阵错综复杂的哭骂斥责之后,这才惊悉个中内情,一时间却是一口气回不过来,当场昏倒在地。
前儿媳慌忙打120急救中心电话,请来救护车送麦母去医院抢救,在医院里一经检查身体,发现她的身体积年多病,一旦发作还并发许多其他病症,住院经月之后,心中积郁的闷气万难排遣,加之多症齐发、抢救不及,遂郁郁而终。
麦父心疼亡妻,兼之痛恨儿子,一看见老麦便抡起扫帚打骂不休,总说不孝子气死老母找山拜,吓得老麦轻易不会回自家老屋找揍、挨骂、受虐。
现下,连老父也已作古多日,老麦木然坐在厅底的木沙发上,夹着一根根不知味道的鸡蛋面,心里把此前一桩桩、一件件往事,搬出来胡乱思忖。
他把才吃一半的面碗搁在玻璃茶几,仰面倚靠在木沙发